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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骗我!

作者:花开要富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随着越兰溪展开画卷的动作,正厅里一片寂静。


    越九神色紧张,这已经是他们查到的关于裴昳的第一百零一张画像了,张张都来之不易,却张张都长得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画画之人将裴昳画得好似天上仅有,不似凡人。


    要是这一张还是假的,那他们真的无颜再说自己是暗探了。


    柳棹歌神色平静地坐在红藤椅上,抬手执盏,指节分明如玉石雕刻,落杯时指尖轻叩瓷壁,动作间带着几分温润雅韵。


    越兰溪凝神,对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她侧过头对着越九,颇为疑惑地问:“不是说他长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姿玉树琼枝、修然出尘吗?”


    越九神色一凝,上前接过画卷,仔细一看,顿时有种气在心头,无处宣泄的感觉。


    她俩对视一眼,真的有人长成这样的吗?


    画上的人虽不至于丑陋不堪,但是那奇形怪状的手脚和比例惊人的身材着实有些让她们意想不到,尤其是画上之人上唇一颗大黑痣,更是让她们惊了又惊。


    “难道我受寨子中人的影响,审美已经被改变了吗?还是说现在大晋的审美已经又变样了?”越兰溪低头皱眉,不解问道。


    “越九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越兰溪单手支着下巴,将手指沾湿,对着画卷上人的眼睛画了一个圈:“责怪你干什么?我几上京城,潜入摄政王府,都没见到过他真人,不怪你,起来吧。”


    越九却深深自责自己没有为越兰溪解决烦恼。


    “倒是棹歌,我有一次遥遥望见过裴昳一次,和你身形倒有几分相似。”越兰溪在桌面上画着小人,不经意间提眼看向淡然坐在椅子上的人儿。


    柳棹歌侧过身来,含笑“望”向越兰溪:“寨主说笑了,可能好看的人的模样都是相近的吧。但是寨主放心,我的模样可是比摄政王要好看上千百倍的。”


    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越兰溪,眼角一抽,内心鄙夷。


    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来开脱掉和裴昳的关联,毕竟如此试探,平常人都会马上撇清关系,只有柳棹歌大方承认。


    但是她没话说,毕竟柳棹歌样貌确实是上乘。


    “主子,这是今年的三城的官营专卖收入,这是军政防务,这是户籍上新和人口统计,这是......”越九将三城的事务全抱出来,既然在查找裴昳画像这件事上助力不上,那就鞭策寨主,成为更好的寨主。


    近三尺的文书让越兰溪目瞪口呆,手上捏着的糕点,一个没注意,骨碌碌地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尘。


    “停——”越兰溪面色惊恐制止。


    “你这是干嘛?”


    越九理所当然道:“寨主作为我们的头,自然要知道城内大小事。”


    不是,越星没有教过她,她越兰溪只管打仗杀敌,城内事务一律不管的吗?


    “咚。”


    越九将一大摞文书放在桌子上时,越兰溪瞳孔地震,她明显看到桌脚都往下陷了两分。


    这是要她死吗!?


    接着,她又说出让越兰溪想当场去世的恶毒话语:“顾九方不懂得寨主想要的,但是越九懂,越九相信寨主一定成为世上举世无双的人,寨主本就应该文武双全,不输那裴昳分毫。”


    不,你不懂!越兰溪内心咆哮。


    越九说话间,眼里全是对越兰溪的崇拜,也有对越兰溪的恨铁不成钢。


    "我知寨主不识字,越九读与您听。"


    柳棹歌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她主仆二人谈话,闻言笑出声。这一声笑就像是越兰溪的救命稻草。


    她有些虚弱地指着柳棹歌说:“我,我还要陪我的新夫君出门逛街......”


    越兰溪从座位上弹射起来,讪笑着绕开越九拿出的挡在身前的案牍公文。


    “夫君,我们走。”她僵笑,挽过柳棹歌的手,快步走出正厅。


    越兰溪不敢回头,生怕后面追出来一个抱着案牍的越九。


    直到走出大门,越兰溪才长长舒口气。


    “寨主为何喜读话本,却不喜公务呢?”柳棹歌感受到身侧的温度离散开,手在衣袖里蜷起,好奇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


    越兰溪眼尾高挑带惊讶之色:“你喜欢看猪跑,那你会想要会主动跳进锅中当菜肴吗?”


    她又白了一眼柳棹歌:“走吧,感受一下我治下的城池与你们京城有何不同。”


    言语间,她神色骄傲。


    “寨主,这好像不是你治理的吧。”


    柳棹歌垂手而立,阳光通过云层洒在周身,将他染上一层温柔的润泽,却一语狠心点破真相。


    越兰溪下台阶的步子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哈哈为自己圆场,随后又正色,背手而立,凶巴巴朝柳棹歌道:“怎么不是我,我管她们,她们管百姓,不就等于我管百姓吗?”


    见柳棹歌还想说什么,越兰溪一个猛冲上前捂住他嘴巴,低声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再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满意地瞧见了他“害怕地”皱起眉,越兰溪松开手,顺手将手中的长枪递到他手中,转过身,甩甩手,伸个懒腰,姿态随意又慵懒:“好了,跟上来吧。我就委屈我的顺意暂时做你的盲杖吧。”


    无人注意处,越兰溪呲牙甩手吐槽道:“可把我的枪交出去了,手都酸了。”


    越兰溪的长枪名为顺意,由三截凭借而成,枪头侧刻着几多梅花,枪缨时三缕墨色羽丝,枪杆泛冷雨光泽,绕着细如发丝的赤纹,状若火星。


    落在身后的柳棹歌还停留在被捂嘴那里,月白绸带被风吹起,卷过他下巴,他低头回味:“好香。”


    柳棹歌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他掂掂长枪暗忖,越兰溪肯定长得五大三粗,毕竟长枪重量不俗,且长达八尺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她手指纤细,虽不似平常女子一般柔弱无骨,但是指节分明,且纤长。


    禹州城,大街小巷都是摊贩,与别处不一样的是,这里的街上多了许多女子营商,或是卖绢花、卖书画,更有女子与男子配合完成一场杂戏,这是除了此三城外,别处不能看见的。


    前头的越兰溪头戴斗笠,穿行在大街小巷,这里瞧瞧香包,那里逗逗狸猫,一副富贵纨绔公子出来横霸街头的模样。


    起初,柳棹歌还杵着长枪,仔细辨别越兰溪的声音跟在后头。


    每当他跟不上越兰溪时,就随意找一处空旷之地等待在原地,不过须臾,越兰溪就会气鼓鼓地走回来找他,拉着他的衣袖,嘴里骂骂咧咧。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后来他特意便寻了一处偏僻之地,想要等待越兰溪来找,她肯定又是又会嫌他麻烦,但还是牵着他走。


    他靠在墙边,鼻头一动,轻嗅,是一阵浅浅的怡人心脾的香。


    柳棹歌抬手往香气的源头摸,露出一截透着瓷感的手腕。在围墙上头,垂掉下来一簇花,开得正艳。


    他细细感受,脑海里一片茫然,露出无措。柳棹歌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他的世界中从来不会出现花这种无用的东西。


    可能和刀抹过脖子时泵出的血花一样鲜艳吧,他想。


    他一朵一朵摘过枝头的花,等下越兰溪找过来时,将花束送给她,她会不会消消气呢?她就像小猫一样,逗一逗就会呲牙咧嘴。


    亮黄色的花瓣随着他的牵扯,落了他满头,阳光透过花簇,形成另一丛花簇阴影在他身上摇曳,透明黑色的影子周边围着一圈月黄色的光圈。


    “摄政王真是好兴致啊。”一道尖锐的声音中带着戏谑,由远及近。


    来人面色偏白,身形小巧,佝偻着腰背,说话时声调尖细婉转,眉眼带笑切却是轻蔑,眼神谦卑却藏着锐利。


    柳棹歌含笑的嘴角立马被抚平,原本淡然的气质被风吹散,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循规蹈矩。


    他站直身体,双手捧花:“王公公。”


    “哟,摄政王这是,瞎了?唉哟,这可如何是好啊,陛下本就担忧你,如今不得心疼死啊。”王公公苍白的手指抚向柳棹歌的双眼,话说得冠冕堂皇,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他突然发狠死死掐上柳棹歌的双眼,咬牙切齿道:“摄政王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啊。”


    见柳棹歌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应,维持着顺服的模样,王公公气势更甚了,乐此不疲地玩弄柳棹歌的双眼。


    忽然眼尖瞥见他手中的月季花束,大叫开口,作势从他手中夺过来,力气却不及柳棹歌,一下子无法将花从他手中抢出来。


    王公公气急败坏,借着他的手,将花揉拧碎了一地:“摄政王别是忘了陛下的话了?你不配拥有这些,你不配,知道吗?你就应该好好习武,好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切勿有别的歪心思。”


    缓缓呼吸之后,他才提气宣旨。


    “陛下口谕。”


    柳棹歌闻言,跪伏于地。


    “漆雾山路线图,事关紧要!着尔不惜代价,务必寻得呈来,不得有误。”


    “微臣裴昳,领旨。”


    王公公甚是享受裴昳的臣服乖顺,得意地笑着摇头:“摄政王可别忘了陛下交代的事,也别负陛下的恩情啊。”


    走时,还状似无意,将本就变成残骸的花束用脚碾碎,花汁润湿了脚底的泥土。


    柳棹歌抬起头,双眼被折磨出红血丝,眼眶通红,他抬眼,无神地“看”向巷子外。


    不知过了多久,柳棹歌一直安静地靠坐在墙边合眼假寐。


    直到......


    “柳棹歌!”


    越兰溪喘着气,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巷子尽头,柳棹歌的月白衣衫已经染上泥土,连眼前原本绑好的绸带都散落在离他一丈处,旁边还有一摊残花瓣,被碾得稀碎。


    倒是他手中多了几枝已经残败的花枝。


    越兰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出柳棹歌浑身萦绕着死寂,整个人气势格外凌厉。


    “你怎么躲这里来了啊?我找了你好久。”越兰溪将地上的绸带捡起,拍去染上的灰尘,递给他时才发现,他双眼绯红,在他白得清透无杂色的皙白脸庞上格外扎眼。


    “你眼睛怎么了?”


    柳棹歌不回答,只是弯起红肿的眼睛:“多谢寨主找到了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越兰溪却掐住柳棹歌的脸颊,眉梢微凝,眼帘半眯,瞳仁收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指尖划过他眼边,很明显的几条被指甲掐出来的印记:“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弄到眼睛了。”他侧开脸,语气柔和。


    “额。”


    柳棹歌的脖子被突然死死掐住,猝不及防,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


    越兰溪靠近他耳朵:“你骗我。”


    她原本就对柳棹歌的身份存疑,突然消失,兜兜转转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找到了,却发现他眼上明显的被人掐过的痕迹。


    手越收越紧,柳棹歌脸庞涨成桃粉色,呼吸越来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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