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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成亲

作者:花开要富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禹州与幽州的边界,风卷着血腥气,往日该是牧笛悠扬的土地,此刻只剩染血的马蹄踏碎残阳。


    暗红的血顺着沟壑蜿蜒,浸湿越兰溪的玄色长靴。


    她立在尸山血海间,墨发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颈侧,瞳仁深黑如墨,眼尾斜挑的弧度带着桀骜与冷厉,扫过满地残尸时。


    脸上溅落的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让那张本就英气的脸增添几分修罗相。


    她一字一句:“犯我界者,死!”


    *


    大晋王朝,漆雾山。


    如果从上空俯瞰,绵延不绝的山脉像是一条条水龙舞蛇层层盘旋在大山四周,形成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树林密布,深山中难见阳光。


    在背靠第一大山脉的一险峻山地,是依山而建,利用陡坡、悬崖作为天然屏障的山寨。


    在豪迈大山的衬托下,山寨似是一片点缀,层层叠叠的木屋石屋建筑,此时洋溢着敲锣打鼓的欢呼。


    传闻,这里就是那残暴凶残、嗜血如命的女魔头的山寨。


    站在寨子的晒谷场正中央的是一妙龄女子,身着绛红锁子软甲配黑纱披风,眉目明朗,烈焰红唇开合,说出的话令人胆战心惊:“全都杀了,给我兄弟们助助兴!”


    顿时,场下兄弟们一片沸腾,举起手中的家伙什纷纷欢呼:“好,好,好。”


    此妙龄女子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越兰溪。


    传闻中越兰溪杀人如麻,最喜分尸挂立,最后被风吹成干尸。


    “将头都给我斩下来,整齐挂在欢喜门。”她语气轻慢如丝,字字淬毒,谈及杀头时的云淡风轻像是阎王索命。


    再传闻,越兰溪最喜嗜血,每每杀人到最尽心的时候,便会随意割破一人的脖子,饮起血。


    山寨中的旗帜在烈风猎猎作响,风声裹挟着旗帜的浑厚声,越兰溪残忍的勾起嘴角:“将他们的血都给我放干!今晚就要让这血成为我的汤。”


    书中更是写道,越兰溪喜剥人皮,晾晒阴干后,覆于自己脸上,出去寻欢作乐。


    山寨中惨叫声不绝,越兰溪却觉得悦耳极了,她踩着血泊缓步上前,裙摆沾染的血珠滴落,眼神冷冽如冰,语气里的兴奋难掩:“将他们的皮剥下,越完整越好。”


    身旁身着玄黑劲装的女属下低头对越兰溪说:“寨主,皮剥下来就没那么好吃了。”


    越兰溪翻看自己新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的动作一顿,语气里是疑惑:“是吗?”


    她装作难办的“唔”了一声:“那就不剥皮了,将五脏六腑都摘出来吧。”


    “是。”


    一声令下,山寨中惨叫声不绝,越兰溪高坐主位,冷眼旁观一切,腰间挂着的一串银质骷髅头,小骷髅刻着血纹,随动作轻晃,透着致命的危险。


    白发嬷嬷上前,满眼慈爱地对越兰溪说:“寨主,寨子都布置好了,今晚就可以大婚。”


    “好,辛苦嬷嬷了。”


    王嬷嬷看起来已过知天命之年,年纪虽大,动作却利索,好似在寨中地位极高,路过的下属无一不打招呼的。


    王嬷嬷亲昵地抚摸越兰溪垂在胸前的长生辫:“寨主,今日迎娶那男子,杀的寨中十数头猪,可要分一些到山下村民家。”


    不止漆雾山中归越兰溪,山下以及附近三城都是越兰溪的。


    朝廷对漆雾山试过招安,越兰溪两下将招安令撕个粉碎;也召集兵马对漆雾山进行过强攻,可是漆雾山地处险境,山中不仅方向难辨,更可怕的是必经之路上有一毒瘴林,朝廷拿漆雾山没办法,只能任由它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越兰溪的长生辫上叮铃咣啷地挂了一大串花朵、铃铛,最尾巴上坠着一只淬红珠串,红珠似凝血,与辫子缠绕,动时飒爽带煞。


    她染红指甲的手一挥:“分两头到山下,让他们也凑凑本寨主的喜气。”


    王嬷嬷得令:“寨主仁慈。只是下次杀猪不用穿成这个样子,说话也不要这样吓人,像个冷面罗刹似的,会吓着嬷嬷的。”


    是吗?越兰溪歪头。


    她勾起嘴角,回答:“好。”


    见王嬷嬷悦然,越兰溪又问:“捡回来的那男子可醒了?”


    王嬷嬷梳理越兰溪的黑发,头上是五颜六色的野花,到处插得乱七八糟的,那是寨中的孩子们对越兰溪的祝福。每一次越兰溪大婚,头上总是会出现各色各样的花或者是花娟。


    算算次数,这次成亲应该是越兰溪的第三百六十七次大婚了。


    “那男子伤势可不轻,应该不会这么快醒。”


    男子是越兰溪从山下御敌回程中,在山林的陷阱中捡到的。


    寨子中的村民已经不以为怪了,村子里凡是容貌气质俱佳男子,全是越兰溪或是从山下掠来的,或是从某个地方捡回来的。


    越兰溪却不在意,漫不经心道:“没事,没醒的话,只是难办些,到时派人将他拖到祠堂来。我越兰溪要办的事,就算他腿残了,也得来。”


    今日山中阳光正好,微风拂过竹梢,是山野中独特的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


    春泥急匆匆地从后山跑回来,三阶并作一阶越到越兰溪身旁,气喘吁吁说:“寨......寨主,他醒了!”


    “那走吧,去瞧瞧我的新夫君”越兰溪慵懒从铺着黑狼皮地宽大虎头椅上站起来,从十几阶高的主位上一跃而下。


    “王嬷嬷,我先走了。”


    越兰溪背朝王嬷嬷,抬手在空中扬两下,天光照映出她身姿的剪影,步履从容不迫,直到衣袂消失在转角。


    王嬷嬷面露欣然,看来寨主很是喜欢新捡来的这位少年。


    后山隔前山二里地,中间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


    经过练武场,便到了寨子中村民住的地方。


    井然有序的房屋,排成好几排,方方正正的房屋布局,往前走,一飞泓从山上直流而下,灌入八口井中。


    越兰溪的院子不在此处,而是在山上。山坳里辟出的小院,青石板铺地,围虎皮石墙,院门是乌木镶铁,正屋三间青砖瓦房,檐下悬玄色帘幔。


    掀开帘幔,屋内正中摆乌木大案,案侧立兽首兵器架;东西厢房各一间。


    推开东厢房,映入眼帘的便是男子端正坐立于床边,眉目清隽,眼上缠着素白绫缎,末端轻垂颈侧,鼻梁高挺,唇线利落,周身萦绕这疏离如霜的冷寂感。宛若月下孤石,不染尘嚣。


    “寨主,他应是中毒导致双目失明,身上多处致命伤均以处理好。”陈大夫合拢医箱,站起身朝越兰溪作揖。


    “没事没事,能动就行。”


    越兰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得陈老头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他......他还不能行事......”


    春泥当即明白他俩对话牛头不对马嘴:“说什么呢?陈老头,别污了我们寨主的耳朵,寨主说得是能去前山成亲就行。”


    陈老头汗颜:“可,可,成亲倒是有余力。”


    “老夫就先告辞。”


    床上的男子明明也是局中人,却像旁观者一样默不作声。


    他转过头,没缠紧的绸缎从眼睛落下,稳稳落到脖颈处:“你是越兰溪?”


    他双眼无神,却能准确看向越兰溪的位置,抬头,“看”向她。


    现下五月,正值暑气蝉鸣,他换上一身素白里衣,像出尘脱俗的冷美人。


    越兰溪豪横地坐到他身旁,单手撑在他身侧,逼近问:“是,我是越兰溪。”


    她勾起男子的一丝黑发,邪气一笑:“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副浪荡纨绔模样,让春泥没眼看,咬牙纠正她家寨主:“寨主,注意仪容。”


    越兰溪瘪嘴:“不好看吗?小乙给我念的话本里,反派都这样的。”


    春泥扶额,她家寨主除了习武练武之外,最爱话本,关键是她还不识字,每晚钦点一位压寨夫君为她专门念话本。


    她口中的“小乙”就是前段时间救回来,强娶为第三百六十六任压寨夫君的书生,知识渊博,会写字念书,关键是还会写话本子,一下子就将越兰溪勾过去了。


    “我叫柳棹歌。”他声音如泉水,听着像是羽毛轻扫心尖,酥麻又舒服。


    越兰溪欢喜,随意捡的男子,容貌声音俱佳。


    看着他失神的双眼,语气里全是可惜:“春泥,他声音真好听,可惜瞎了,要不然给我念话本子多好。”


    “不过,没事,你嫁给我之后,我肯定会将你眼睛治好的。”


    “呵。”柳棹歌喉咙里滚出一声笑,他眉梢微挑,扬起一抹春雪消融一般的笑:“你说,你要娶我?”


    他的声音带着魅惑,语调甜得发腻,细细听来,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轻轻摩挲越兰溪的耳廓。


    越兰溪毫无察觉,染红指甲的手指勾起他下巴:“对,我娶你,今晚我们就入洞房!”


    “走走走,春泥,我们去厨房转悠一圈,视察一下。”说起今晚的宴席,越兰溪就有些饿了,拉上春泥的手,还不忘记吩咐下属:“替他把衣服换好,别误了吉时。”


    下属抱拳回了声“是”。


    房间里,柳棹歌紧紧“盯”住越兰溪远去的背影,取下脖颈处的绸缎,眉眼弯弯,喃喃自语:“成亲?我还没成过亲呢,真的好有意思!”


    他回想起他们见的第一面,他遭人暗算,中毒致使双眼失明后拼尽全力逃出军营,被人追杀,躲进深山,不幸掉落捕兽陷进。


    在陷阱里的五日,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留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那几日,是一直孱弱的小猫一直陪他,他每日抚摸它,抱着它。


    但是那只小猫不太听话,他就亲手掐死了它,真的快活极了,他兴奋地想,那种生命渐渐流逝地在他手里流逝的感觉,他浑身战栗,闷哼出声,无可置疑,他喜欢这种感觉。


    为了活下去,他撕开了小猫的身体,喝掉了小猫的血,生吃它的肉。


    后来,越兰溪来了,她跳下来,像是跳入陷进的猎物,柳棹歌笑吟吟地“看”住她。


    他虚弱地躺坐在石壁上,将自己伪装成猎物,面露可怜地目视前方:“你,可是来救我的人?”


    越兰溪二话不说将长□□入他胸口,血花炸开,将本就红透的月白色长袍染上几分鲜红:“你和王庄村的朝廷军队是什么关系?”


    他溢出一声闷哼,故作柔弱,声音里确是难掩的亢奋:“我是裴昳。”


    越兰溪瞳孔一缩,手上的劲儿又大了几分。


    他气息中混着笑意,带着畅意的颤栗,靠在石壁上带血的手指轻抚上枪尖,仰头“看”向她:“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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