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游羽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铺着不规则石板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畜以及某种烤面包的混合气味。环顾四周，是典型的欧式中世纪风格建筑，木筋墙，斜顶，偶尔有穿着铠甲或长袍的人走过。
让她略微安心的是，周围行人的穿着堪称“群魔乱舞”。有穿着盔甲的，披着法袍的，猎手装扮的……相比之下，游羽这一身现代装束，反而显得有点“朴素”了。
也许是民风淳朴，也许是缺衣少粮，不少看起来像是战士职业的男勇者，都穿得相当清凉，除了必要的肩甲和胸甲外，慷慨得露出大片的胸肌和腹肌，游羽的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才符合常理嘛！游羽早就想吐槽了，为什么那些ACG作品里的女性角色，不管什么职业，都穿得像是情趣内衣。
她摸了摸别在衣领上代表着勇者身份的银质胸针，此刻还是一片空白。根据无数ACG作品的经验，新手的第一站，当然是——冒险者工会！
很快，游羽找到了一栋挂着剑与盾标志徽章的建筑，推门而入。里面颇为热闹，形形色色的人聚集着，除了人类，还有长耳朵的精灵，矮人等等，交谈声、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一位清爽系帅哥立刻迎了上来，他胸牌上写着“陶特”。
“欢迎光临冒险者工会！新来的冒险者小姐，请问您决定好就职方向了吗？”陶特笑容灿烂。
终于看到帅哥了，游羽在内心狂喜，刚才在街上虽然能看到很多裸男，都是要颜值有腹肌的“虾男”，不禁在脑内复习起了《我与NPC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等名家著作。
陶特，看颜值，你很有潜力嘛。
但游羽的少女心还没来得及懵懂，旁边立刻涌上来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开始推销：
“小姐！看您骨骼清奇，是当战士的好材料！来我们战士公会吧！包教包会，毕业送精钢长剑！”肌肉虬结的大汉拍着胸脯保证。
“别听他的！战士都是炮灰！魔法师才是王道！掌控元素，毁天灭地！加入我们，您将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穿着缀满星星月亮长袍的老者挥舞着法杖咆哮
“改变世界不如改变自己！我们铁匠工会，一技傍身，吃喝不愁！打造神兵利器，富可敌国不是梦！”
“我们药剂师工会……”
“我们猎人公会……”
游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心里还有点小感动。异世界的人这么热情的吗？竟然主动来邀请她这个新人？她正犹豫着选哪个，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刚刚从魔法师公会小房间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嘴里还念叨着“……这下完了……这么多钱怎么还……”
游羽心里“咯噔”一下。社畜的直觉告诉她，有猫腻！
她立刻找了个借口：“啊！不好意思，我、我好像忘了我家炉子没关！” 迅速从人群中溜走，悄悄跟上了那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一番“不经意”的搭讪和套话后，游羽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那些所谓的“公会”，要么是需要签订堪比卖身契的长期苦力合同，要么需要缴纳高额的“入门培训费”，没钱？我们和银行商会有合作哦，无需审核即可借款，闪亮亮的金币立刻到账。
这名年轻人刚才就是在狭小缺氧的房间里，在众多“导师”的言语诱导下，脑子一热签下了堪比高利贷的“学费贷”魔法学院培训合同。
“好险好险……”游羽拍着胸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异世界也一样！她重新陷入纠结，如果不想初出茅庐就背上一身债，自己带着被社畜生活养出的一身脊椎病、腰间盘突出、膝风湿的原皮，能升任什么职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得体、看起来颇为和蔼的中年大叔走了过来，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西装，一幅商业精英的派头，他的胸牌上写着“东巴”，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律师公会引荐人”。
“这位小姐，我从冒险者工会，就开始观察你了，你很谨慎嘛。”东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能从那些‘热情’的同行手里安然脱身，你很有潜力。”
游羽警惕地看着他：“律师公会？该不会也要交很多钱或者签卖身契吧？”
东巴立刻正色道：“我们律师，从不说假话！律师公会需要你这样谨慎和敏锐的新鲜血液。”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实不相瞒，入会确实需要一点会费，但是——”
他大手一挥，显得极为慷慨，“这笔钱，我来帮你出！我很欣赏你，所以我愿意投资你的未来，没准将来你能成为我的合伙人呢。”
游羽一愣，她这是遇到贵人了？
仔细想想也很合理，她可是被神派来拯救大陆的主角啊，偶遇扫地僧、捡到秘笈、什么都不干就能白捡十年功力，不是主角的标配吗？
东巴继续趁热打铁：“而且，我跟你说，当律师可轻松了！每天就工作几个小时，自由自在！只要接下一个案子，那报酬，够你潇洒好一阵子！比那些打打杀杀、风吹日晒的职业强多了！”
这话瞬间击中了游羽的心巴！轻松！自由！赚钱多！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而且，她穿越前就是法务，一直想尝试出去当时间自由的律师，没想到在异世界圆梦了。
论法律知识和诡辩（划掉）逻辑，她自信能对这些中世纪同行形成降维打击！在这里当律师，岂不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能积累巨额财富，甚至可能比打魔王更快实现财务自由？
一想到可以凭借老本行在异世界躺赚，游羽顿时心花怒放，之前对东巴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立刻答应下来。
跟着东巴来到律师公会，那是一栋看起来颇为庄重的石质建筑。走进大厅，游羽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正中央的一座诡异的雕像。
雕像有两个头，共用一个身体，两张俊美的脸蛋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发色，一个如夜般漆黑，另一个则是如雪般纯白。
定睛一看，这还是一张熟面孔，引导她进入异世界的坏心眼神明--切斯。
“东巴先生，这是……？”游羽好奇地问。
东巴耐心解释：“哦，这是庇佑律师的孪生双神，真理与谎言之神，切斯与莱伊。律师嘛，你懂的，说话总是一半真，一半假。有时候即使是真话，也可能藏着假意；而假话里，没准也能窥见一丝真相。这就是我们的行事之道。”
游羽若有所思地看着雕像，心里莫名地动了动。
切斯……莱伊……一半真一半假……她回想起那个银发眯眯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接着，东巴热情地引导她办理了庄重的“入会”手续——其实就是登记了个名字，但是游羽胸口的银质徽章，却很快随之变成了新的图案：正中间的是一座天平，背后是两把交叉的剑。
天平代表公平，很合理，为什么还有剑呢？游羽的思绪飘到了大学课堂，老师讲解西方蒙眼的正义女神，一手拿着天平，一手拿着剑，象征正义是盲目的，公平需要力量来维护。
嗯，很合理，游羽脑补了解释，有上课听讲真是太好了，没在贵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
东巴又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卷轴：“游羽小姐，你运气真好！这里刚好有一个非常适合新手的案子，简单，报酬还高！我已经帮你接下来了！”
“真的吗？太感谢了！”游羽感动不已，这东巴大叔真是个好人啊！
“不过……”东巴搓了搓手，面露难色，“按照规矩，我这个引荐人，需要收取一点点……介绍费。不多，也就这个案子报酬的一半。”
一半？游羽想了想，现实世界里介绍案子也有介绍费，比例也不低，这很合理！她反而更放心了，说明这里的律师行业很“规范”嘛！游羽爽快地同意了。
律师公会负责登记的女秘书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在东巴警告的眼神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声对游羽说：“游羽小姐，第一次接案子……千万要小心。”
游羽完全没在意，此刻的她还沉浸在“专业对口、即将大展宏图”的兴奋中。东巴更是把她吹上了天，什么“秩序的捍卫者”、“异世界未来的法界之星”，吹得游羽都有些飘飘然了。
然而，第二天。
当游羽拿着一把看起来连鸡都杀不死的小匕首，站在一个巨大、环形、如同古罗马斗兽场一般、周围坐满了喧闹观众的场地中央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说好的法庭辩论呢？说好的唇枪舌剑呢？对面那个身高超两米、肌肉贲张、长牙外翻、奇形怪状、手持巨斧的红色巨魔是怎么回事？！
“决斗开始！神会裁决正义！”高台上，一个司仪模样的人高声宣布。
游羽：“等、等等！我是律师！不是角斗士啊！”
可惜，她的抗议被淹没在观众狂热的呐喊声中。对面的红色巨魔可不管这些，如同坦克般冲了过来，巨斧带着风声劈下。
游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啊！”，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纯白空间。
“哇——！！！”游羽一看到熟悉的银发眯眯眼，立刻就哭了，眼泪鼻涕横流，“大骗子！哪有什么公平靠力量维护？力量就是正义本身！”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什么狗屁律师！根本就是职业角斗士！案子输赢全靠谁能把对方揍趴下！还美其名曰‘神意裁决’！赢的人说明得到了神的庇佑，是正义的一方！中世纪太野蛮了！
那个东巴！他坑我！他接了个打不过的案子，怕拒绝委托被吊销资格，就找我这个傻乎乎的新人去当替死鬼！我的第一次复活就这么没了！呜哇——！！
“为什么人类的裁决可以雇佣巨魔来当角斗士啊！这根本就是违背规则！”
切斯依旧悠闲地喝着茶，饶有趣味的表情，像是把游羽的眼泪当成了绝佳的伴茶小点心，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真是悲惨的遭遇呢，我亲爱的勇者。不过，规则就是规则哦。”
游羽仍然捂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规则就是规则，但是在我的世界，也有一条规则，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可以被撤销，视情况，甚至自始无效……呜呜呜”
切斯拿起茶杯，往躺椅后面靠，随口附和道：“的确是很合理的规则呢。”
“系统，这句话能被视为‘明确认可’的指令吗？”游羽突然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眼神清明，声音清晰，脸上哪还有一丝泪痕。
“系统认可该指令。”无机质的女声在纯白空间内响起。
游羽起身，露出阴谋得逞的邪恶笑容，逼近银发眯眯眼：“喂，你……真的是切斯吗？那个代表‘真相’的神？”
看厕纸，学英文（第2期） 切斯，truth；莱伊，li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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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律师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