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走进黑松林的那一刻,只感觉空气中的灵力变得异常活跃,只是夹杂在其中一丝极淡的悲伤气息让她心里莫名的发紧。
“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孙伯察觉到林黛玉的脚步慢了些,转过头问道,还轻触了下林黛玉的手表,传过去一道问题的法力,帮她压住了翻滚的灵力。
林黛玉点点头,攥紧手帕:“我能感觉到...这灵气中有很悲伤的意味,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又对自己起了点怀疑:“我们真的...真的能帮到她吗?”
“能!”孙伯的语气很确切,目光落在黑松林深处:“她只是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只要帮她解开执念,我们不仅能拿到碎片,更能行善积德。”
娘口三三在夏目贵志怀里翻了个身,难得没有油嘴滑舌:“那个树妖在妖怪里也属于温和一档了,去年和中级他们在这边开酒会,她还来参加来着,可惜从上个月开始,她就变了,一直在哭,也不停。”
夏目贵志思索着:“我记得上个月有场暴雨来着,那个时候还冲坏了不少东西,树妖姐姐的东西不会被冲走了吧。”
说话间,众人看到了一条小溪,越往溪边走,雾气就变的越浓,直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那声音并不尖锐,但就是像针一样可以扎在人心里,止不住的跟着眼眶发红。
“是树妖的声音!就在前边!”娘口三三跳下来,顺着声音向前跑去。
几人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一棵老槐树前,这棵槐树的树干很粗壮,枝叶却很稀疏,甚至有不少地方都干枯了,只有在树根那块还残存几片新叶。
而那呜咽声就是从老槐树中传出来的,树干有一个像是被雷劈过的地方,周围泛着焦黑,其中隐隐渗出透明的树枝。
“树妖小姐?”夏目贵志喊了一声,靠近老槐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些梅子干放在树干旁:“我是夏目贵志,这是娘口三三,您见过我们还记得吗?我们是来帮您的,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老槐树的枝干晃了晃,不光没出现,呜咽声反而更悲伤了。
林黛玉走到夏目贵志身旁,离得越近她越能感觉到一团蜷缩在槐树中心的影子,在她放出一丝灵气缠上树干,试图用这种方式交流的时候,那股浓烈的悲伤一下就击退了她,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泪就要掉下来。
孙伯立刻扶住她,厉声说道:“静心!!!”
待林黛玉缓过劲来,孙伯才放手:“灵力沟通虽然方便,但对于情绪敏感的人来说就是一味毒药,很容易走不出来,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
“黛玉知晓了。”林黛玉应下之后把刚才感觉到的说出来:“她在等一个...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孙伯抬手凝出一缕金色的法力,触碰那道伤口,同时猛地一眨眼,火眼金睛启动,那一段往事就像一段老电影一般在他的眼前展开。
大概在50多年以前,就在这附近住着一个叫做木上雪的少女,她亲缘浅薄,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奶奶还在,她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树下看书。
那个时候的老槐树还很茂盛,树叶能遮住很大一块地方带来阴凉,树妖就藏在树干里,看着少女成长。
直到有一次木上雪发现了树妖,按照正常来说人类会害怕未知的事务,但是并没有,木上雪没有怕她,反而分享了自己做的梅子干,还感谢了树妖的陪伴。
打雷的时候木上雪也会跑过来,抱着树妖安慰“别怕,我陪着你。”
树妖为了报答这份关心也做了很多,不论是让花朵提前绽放,还是帮少女赶走欺负她的野兽,亦或者在临冬的时候让槐树留下几分绿意。
那样的生活多么美好啊,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一刻不知道该多么幸福,可惜变故来的很快。
在木上雪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东大,离开的前一天,她抱着树妖哭了很久,并恋恋不舍的坐下约定:“等我回来,我们在一起看书看星星。”
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只木簪插在了树妖头上:“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
树妖信了,守着那根簪子过了一年又一年,槐树的枝叶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最终也没等到那个少女,直到一只从远方云游过来的小妖给她带来了消息。
原来木上雪在去了东大没多久就遭遇了车祸,再也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树妖还是那么温柔,却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直到上个月,为了阻挡暴雨造成的危害,树妖耗了不少妖力,保护在树心中的木簪暴露了出来被水流冲走,这成了压到树妖的最后一根稻草。
越发深重的执念也让她越来越虚弱,灵体也开始不稳,最后只能靠呜咽声来缓解自己的悲伤。
“长达50多年的约定啊...”孙伯收回力量,眼底带了一丝的怅然,转身对林黛玉和夏目贵志说道:“那个叫木上雪的女孩是因为意外回不来了,但是留下来的那根簪子到底还是个念想,想帮她的话,那个簪子必不可少。”
夏目贵志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了,但再次听到为了一个约定空等五十年还是很震惊,“妖怪比人类更执着”就像一句箴言,人与妖的结缘如同一颗裹着糖的毒药,好坏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分辨。
“所以说!人和妖隔开是最好的,谁都不会受伤!”娘口三三蹲坐在地上,圆乎乎的尾巴抖了两下,睨了眼夏目贵志的表情,又傲娇开口:“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对了。”
林黛玉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那我们怎么找到那根簪子呢,沿着溪边走能找到吗?万一冲到别的地方怎么办?”
看着迷茫的林黛玉和已经准备沿溪走的夏目贵志,孙伯把他俩聚集过来准备开个小课堂。
“盲目寻找是不可取的,不止有黛玉丫头考虑的问题,还有其他的,比如小动物会不会叼走,木簪会不会被压在石头下小溪里,这还只是一根簪子,地方也就这点,万一以后你们在找东西,并且范围比现在还大怎么办?所以要讲究方法。”
孙伯看向二人:“事件万物皆有其独特的气息,那支木簪也不例外,常年待在树妖身边肯定会有接触,并留下痕迹,把你们的灵气扩散出去,让灵气成为你们的另一双眼,找和树妖相似的气息。”
二人深吸一口气,静心闭目,灵气像新生的触手一般慢慢探出头来,顺着地面散开,沿着溪边的小路往下游。
突然,林黛玉睁开眼睛,指向西方:“我好像感觉到了,在下游的乱石滩哪里,有一股很微弱的,和树妖小姐的气息如出一辙。”
“太好了!”夏目贵志也听到了这句话,立刻睁眼往下游跑去:“我们现在就去找吧!”
娘口三三也紧随其后:“我也去!你倒是慢点!”
林黛玉看着跑远的夏目贵志,又看了看身后的树妖,忽然由衷感叹:也许世上又许多不如意,但正因如此,那些品质才会显得如此耀眼不是吗?
“孙伯,我们若是找到簪子解了树妖的执念,那她...会不会消散?”林黛玉轻声问。
孙伯的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走:“执念解开虽然会使她虚弱一段时间但并不至死,而且这也是一件好事,只有解了执念才能去除新民,继续向前看,若是一直拖着,最后撑不下去的只会是她自己。”
林黛玉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树妖消失,也不想看到这份约定以遗憾收场。
她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夏目贵志,就连怀里的空间碎片也在微微发烫,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想法在给她们打气。
溪边的乱石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大部分都是上个月大暴雨冲下来的,而那根木簪就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旁。
那根簪子整体是樱木制作的,最顶上雕成了一朵槐树花的,其上还向前着一些银丝,虽然手艺略显粗糙,但却也能看出精致,也能看出木上雪对这个约定的在意。
林黛玉拿着那只木簪,上面除了树妖的妖力,还能感觉出那股淡淡的,属于少女的温暖气息。
“我们回去吧!树妖小姐应该很心焦了。”林黛玉把木簪小心的收紧怀里,和众人往回走去。
等到把这根簪子放到老槐树旁,碰到木簪的瞬间,老槐树的树枝剧烈的晃动起来,一直不停地呜咽声也停止了。
被雷劈的焦黑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枯了的枝干上也冒出了几朵绿芽,不一会,整棵槐树都变得焕然一新。
一阵轻柔又带着点暖意的灵力扩散开来,一个表情温柔、身着白色裙子,腰间系着一根绿色丝带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谢谢你们。”树妖的声音中带着感激:“我终于...又找到她了。”
夏目贵志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心:“您还好吗?”
“阿雪说过要回来,回来和我一起看书看星空,可惜世事无常。”树妖的目光落在木簪上,眼神中带着怀念:“好在她还留了一件遗物给我,看到她,就像感觉到阿雪还在我身边。”
说着她的视线挪到林黛玉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张口,但还是说了:“这位小姐,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林黛玉连忙同意:“当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义不容辞。”
“您的灵力很特殊,带着一丝暖意,就像阿雪一样。”树妖带着期待和忐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您能用您的灵力具现一下阿雪住过的小屋吗?就一次就好,过了这次我就放下,阿雪肯定也不希望我困在回忆里,我要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