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心头之恨
听到碗摔碎的声音, 韩山和娇儿匆忙跑了出来,可他们刚到院子里,就被暗中潜入的护龙卫制住了。
“攸攸, 他们是谁?”娇儿被一柄短刀抵住脖子, 大受惊吓,颤声问道。
季攸攸没有回答, 不敢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她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秦霆泽居然会来到这里, 居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已经跑出这么远, 他们已经从西秦跑到了南明, 他怎么还能找到他们?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从未想过与他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篱笆门被打开,一身冷冽之气的帝王从她身旁走过, 没有看她一眼,迈着缓慢的步子径直走向屋里。
莫沣和贺标跟在他的身后。
秦霆泽经过娇儿身侧时, 娇儿看清了他的脸, 倒吸一口冷气,也一下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
护龙卫将韩山和娇儿押了进去,季攸攸站在原地,回过了头, 眼中是悲伤、是绝望、是无法抑制的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淑妃娘娘, 快进去吧,皇上在等您。”提着灯笼的江寿走到她的面前,轻声提醒一句,打着灯笼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季攸攸狠狠地咬疼了自己的唇,没有其他的选择, 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前,每一步都在颤抖,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更加冰凉。
她的手扶住了门框,她的双眸看向屋内,屋内的灯火亮堂,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里的男人,他的身上披着玄黑色的斗篷,发髻梳得利落,用玉冠束起,冷白的面孔缺乏血色,虽然依旧气势迫人,但看得出这段日子以来他憔悴了许多。
他正襟危坐,而她却停滞在门口,不敢再上前一步,仿佛她面临的是可怕的深渊,往前一步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秦霆泽同样在看她,从头到脚,一丝一毫也不愿错过。
阿灼把她养得很好,她的脸蛋圆润健康,比离宫时胖了一些,衣服穿的是上好的料子,宽松,柔软,衣裙下遮盖着隆起的肚子。
孩子……应该会动了。她离开的时候肚子依然平坦,几个月过去,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而他错过了太多。
“贞儿,过来。”他对着她伸出右手,语声低沉。
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内心的恐惧更甚,指甲深深地扣进门框中,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淑妃娘娘,皇上唤您呢,快过去呀。”跟在他身后的江寿催她。
江寿心中对她,亦是有怨恨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皇上对她那么好,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还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火中救出,可她是如何对待皇上的?
她居然跟晋王有染,还跟晋王私奔,她将皇上置于何地!
这几个月,他看着皇上痛苦得食不下咽、彻夜难眠,看着皇上频繁吐血,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可皇上依然心心念念想着她,从未放弃过找她。
即便她犯下弥天大错,皇上依然为她挡下一切,对外声称她是去恒毓山庄养胎了。
皇上始终都在给她机会,哪怕到了这一刻。
秦霆泽的手没有放下,他在等着她自己走过来,走到他的身边,回到他的怀里。
朝思暮想,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已经不再担心她会再一次离开他,因为他绝不会再放手,绝不会再错过,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从他身边逃离。
“贞儿,朕的耐心有限。”
季攸攸绝望地闭了下眼,不敢再耽搁,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很笨重,每一步都像脚上绑着沉重的铅石。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程,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她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很平静很理智,可她知道他的心里绝不可能平静绝不可能理智。
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霆泽很有耐心的等她走过来,当她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右手落下,一把抓住了她僵硬的手,轻轻一使力,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环住,埋首到她肩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幽香的好闻气息,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而今她就在他的怀中,一颗心终于落下。
他不顾在场所有的人,与她耳鬓厮磨,亲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那个他满心期待的小生命。
吼……
就在这时,被制住的韩山发出了困兽般的声音,双目血红,面色狰狞,挣扎着想要脱困。
他无法容忍殿下的女人被欺辱。
但他不是护龙卫的对手,一下被踢跪在地,后背挨了一掌,吐出血来。
“韩山!”娇儿担心地喊他,哭了出来。
“别伤他们,求你……别伤他们。”季攸攸苍白着脸看着秦霆泽,求他。
秦霆泽稍稍放开她,看到她眼里的惊惶和哀伤,他的眸色暗下,闪过一丝自嘲:“贞儿,许久未见,见了朕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吗?”
她怕他。原来,过去这么久,他竟成了让她害怕的人。
“这么在乎他们,那朕呢?贞儿在乎朕吗?”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让她看到这么久以来他的痛苦和愤怒,牵挂和伤怀。
“在乎的……”怎么会不在乎,离开皇宫的日子,她没有一天不想起他,想得揪心,想得难过。
在乎的?听到她的回答,秦霆泽却只想笑,她对他的在乎便是抛下他和阿灼一起私奔,她对他的在乎便是再见他时眼中只剩下畏惧心虚让他再看不到半丝情意。
“是阿灼逼迫你,逼你离开朕的,对吗?”
季攸攸看着他,咬紧了唇,不敢回答。
她知道他想听到肯定的回答,但她不能说出违心的话,阿灼没有逼她,是她心甘情愿,可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他定不会接受,他定然会动怒。
“阿灼不在,你怎么说都可以,他不会听见。”秦霆泽抬手轻抚她柔顺的发,“告诉朕,是他逼你的,朕便只怪罪他一人,恕你无罪。”
季攸攸泪眼朦胧,声音涩哑:“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你们?”秦霆泽冷静的面具渐渐破碎,他的手逐渐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点点加重力道,
“秦霆泽你放手,放手,她会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的!”娇儿惊叫哭喊,“你要是害死他们母子,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韩山也拼命挣扎,想要救季攸攸。
师兄?秦霆泽随意地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季攸攸的身上,轻笑:“贞儿,你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师父,都是曾经要杀你的人,你怎么能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季攸攸双手抓着他的手腕,脖子被他扼得透不过气来,他的俊容在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他的声音也变得那样不清晰,她好难受,心中满是恐惧。
他真的要杀了她吗?
直到她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秦霆泽才松了手,让她得以重新呼吸。她咳得厉害,干呕欲吐,眼前一片漆黑,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伏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累得没了力气。
而他的手复又抚上她的头,那么温柔,那么呵宠:“贞儿别怕,朕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杀了他们,你就安全了。”
季攸攸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他,顾不得自己气都没喘匀,惶恐地摇头阻止他:“不要,阿泽不要!不要杀他们,求求你!我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她不能让他杀了娇儿和韩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在照顾她。娇儿天真烂漫,心思单纯,时常陪在她的身边为她解闷,事事为她考量,就像是她的亲妹妹一样。她那么喜欢得得,那么期待和韩山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还没成婚呢,他们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因为她而殒命?
“贞儿。”秦霆泽的目光布满冰雪,语声冷硬,“收起不该有的宽容和仁慈,这些人是害我们分开的帮凶,杀了他们,才能消朕心头之恨。”
“不要!你若杀了他们,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陶贞儿,你以为事到如今,朕还稀罕你的原谅吗?”他的脸色阴沉可怖,他抱着她站起,将她推向
季攸攸奋力挣扎,莫沣牢牢将她制住。
“淑妃娘娘,不要伤了自己。”
“秦霆泽,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杀人了!”季攸攸哭泣着,哀求着,“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你为它积点福好不好?孩子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呵,多么让人感动的话,他几乎就要信了。
可她一边说着,为什么一边又哭得那么厉害?倒是他逼得她狠了,让她不知所措,痛不欲生。
那么,贞儿,在朕痛不欲生的时候,有谁在意。
朕说过,害我们分开的人,绝不放过。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眼中尽是杀意。
“杀。”他薄唇轻启,不带感情地下了命令。
“不要!”
在季攸攸悲怆的哭喊声中,韩山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护龙卫的钳制,冲到娇儿的面前将她紧紧抱住,护在怀中。
两把剑刺向他的后背,贯穿他的心脏,拔.出,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死死咬牙,盯着怀中的娇颜,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韩山,韩山……”娇儿颤抖着抱住他,哭着,笑着,疯了一般。
没了他,她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知道今晚绝对逃不过了,她很怕死的,可是,黄泉路上有他陪着、护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咬碎了口中的毒药,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深深地吻着,就好像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212、噩梦惊醒
看着娇儿和韩山相拥着倒下, 看着满地刺目的鲜血,季攸攸心都碎了,眼睛通红, 泣不成声。
“秦霆泽, 你把我也杀了吧!如果你不想忍受每天被我怨恨、被我厌恶,你现在就杀了我!”她仇恨地看着他的后背, 声嘶力竭。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他不止一次地伤她、辱她, 她为什么要对他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原谅?为什么她要对他日日夜夜记挂, 怕他疼, 盼他好?
不值得!不值得!
秦霆泽背对她, 双拳握紧,心中是滔天的怒。
她怨恨他、厌恶他?她凭什么!他便是要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让她再也不敢, 再也不能。
他回转身看她,看着她笑, 笑意极尽讽刺:“贞儿想死吗?死之前不妨先想一想, 你若死了,更伤心的人是朕还是阿灼?”
对上她含恨的眸,他的心一阵阵发寒,凉彻心扉。
他走到她面前, 抬手, 钳住了她的下巴:“阿灼怎么就没在呢?他若在的话,看到你此刻歇斯底里的模样,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秦霆泽,你冷血无情,卑鄙无耻, 我恨你!”季攸攸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竟还用阿灼来威胁她!他杀了娇儿和韩山,毁了他们平静的生活,阿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恨吧。恨朕,至少,朕还在你的心里。”秦霆泽笑得疯狂,松开手,让莫沣将她放开。
季攸攸一得自由,狠狠一巴掌甩上他的脸面,双手握拳,一拳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泪如雨下。
“皇上!”江寿惊得一下冲了过来,却被秦霆泽抬手制止,刹住了脚步。
“打吧,用力些,朕受着。”他低头看她,阴翳的笑容淡去,添了宠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资格打朕,朕只许你打朕。”
“你混蛋!秦霆泽你混蛋!”恨然骂出这一句,季攸攸心力交瘁,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贞儿。”秦霆泽一把将她抱住,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凝望她的眼神满是爱意,“睡吧,朕带你回宫。你说的,
他抱着她便要出门,莫沣在他身后犹豫地问道:“皇上,还要等晋王殿下吗?”
秦霆泽脚步停下,微微侧身,淡淡一句:“等他干什么?怕他认不得路吗?”
只要贞儿在他的手上,他们终有再见的一天,他不必急于一时。
江寿跑到前头为他打灯笼,照亮脚下的路。护龙卫一个个收了刀剑,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寂静的山道上是车马前行的声音,好奇的山民们打开窗子看一眼,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得赶紧关上门窗,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们何曾见过这仗势。
马车内,秦霆泽将季攸攸抱在怀中,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很快就踢了他几脚,他心中一喜,又是无尽酸涩,百味难分。
从京城赶到乌腾郡,日夜兼程,风尘仆仆。
莫沣率人先一步赶到乌腾郡,开始暗中调查寒鸭一事,果然在寒鸭身上发现了金花蜜的存在。
他们顺藤摸瓜,从乌腾郡查到千樾湖,勘察了千樾湖的水质,证实水中确实曾被人加入金花蜜,而且是特别调制过的金花蜜,花香经久不散。
寒鸭入水后便沾上了金花蜜,出水后很容易就被马蜂盯上,在千樾湖四周他们便看到了许多被马蜂蛰死的寒鸭。
莫沣随后又暗中调查千樾湖周围的村庄,看是否有新立门户的外来人,最终锁定了秦煜灼他们的落脚处。
“你可知,朕找你找得多辛苦?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朕,跑得这么远?”秦霆泽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地问。
“你不是说过会在宫里乖乖等着朕,和朕一起用晚膳吗?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每天晚上躺到他们曾经一起睡的床上,他的心便开始揪疼,想着有她相伴的日子,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撒娇任性,想着她对他纯挚无垢的爱……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等孩子出生,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们总能像当初那般好。
*
秦煜灼和聂甲星夜赶路,在第二天酉时便赶到了长鹤山。可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发
但他还是耐下心,在山中寻找漪藤花。
天色暗下,他点起火把,在山路复杂的山中继续寻找。
聂甲跟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依然没好气。
没出息的混小子,只知道围着个女人转,要能把这力气放到争夺皇位上,何愁大事不成!
漪藤花,半夜开花,洁白如雪,花开五瓣。
这也是秦煜灼半夜就要出发的原因,半夜出发,天黑前赶到长鹤山,趁夜寻找漪藤花,找到后在山中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返回,晚上便能到家,陪着攸攸一起入睡。
她如今怀着身孕,心思更加敏感,容易胡思乱想,便是只分开两日,他也不放心。
长鹤山不算太大,加上他对漪藤花的了解,很快就采到了几棵,收了起来。
这时,他才感觉有些累了,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生了火堆,靠着大树准备睡一会。
聂甲看着一脸疲累的他,心里万般不适意,重重地敲了下手里的竹杖,另找了一棵大树,躺下了。
群星璀璨,秦煜灼再次陷入梦中。
今晚的梦和往常不同,他没有感应到秦霆泽的痛苦和恨,却让他看到了更让他觉得害怕的一幕。
他看到秦霆泽找到了攸攸,不顾她的哀求杀了韩山和娇儿,把她带走了。
他看到攸攸哭得那么厉害,那么痛苦,他的心也跟着疼痛万分,痛苦不堪。他要去救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靠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慢慢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攸攸……秦霆泽,别伤她……”
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迅速爬起身,一刻也不敢耽搁,趁夜就要赶回去。
聂甲也被惊醒,看到他脚步凌乱的往山下赶,他赶紧追了上去。
“怎么了?天还没亮,怎么就急着回去了?你一天一夜都没休息,是想死吗?”聂甲气不打一处来。
“出事了。”秦煜灼丢下这三个字,脚下的步子更快。
出事了?聂甲脚步微顿,眯起了眼睛。
离得这么远,他怎么知道出事了?那女人好端端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难道……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却不敢相信:不能吧,他来得……会有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31 14:56:36~2021-08-01 14: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慕南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13、逼到绝境
季攸攸醒转时, 马车已从南明到了西秦地界。
睁眼看到秦霆泽,她一时之间陷入茫然,眼前忽明忽暗, 脑子里昏昏沉沉, 仿佛做梦一般。
“贞儿。”
他的一声唤就像是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让她瞬间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娇儿……韩山……
她悲从中来, 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又狠又恨, 一下就把他的脸打红了。
“混蛋!你混蛋!我恨死你了!你放开我, 放开!”她挣扎着, 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她身上盖着的他的斗篷滑落地面,她的双手推着他, 拒绝他的碰触。
可她情绪太过激动,挣扎太过激烈, 一下动了胎气, 肚子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她捂着肚子呻.吟出声,泪流满面。
“贞儿!”看到她难受的模样,秦霆泽眼中闪过慌乱担忧, 忙制住她, 要她平静下来,“不要激动,会伤着孩子,伤着你自己……”
“滚!我才不是陶贞儿,我不是!”她颤抖着声音怒吼, “我是季攸攸,我是秦煜灼的妻子!孩子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滚开!”
她的话伤到了他,也惹怒了他,他的双手摁住她的肩膀,血红的双眸冷冷地凝视她:“贞儿是希望朕处死晋王吗?贞儿想知道英国公和南阳王的下场吗?”
季攸攸僵住了,咬牙强忍肚子的疼痛,充满怨恨地瞪着他。
他永远都是这么卑鄙,利用她威胁阿灼,又利用阿灼威胁她!
见她平静下来,秦霆泽缓和了神情,松了手,将她好好地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同她说话。
“英国公和南阳王罪证确凿,朕判了他们凌迟之刑。”他说着,眼中浮现狠意,“朕亲自动手,削铁如泥的宝刀,一刀刀割下他们的肉,再喂给他们吃。呵呵,你没看到他们当时的样子,他们苦苦地哀求朕,给他们个痛快。朕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死去呢,伤害朕的人,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她不会知道当时他有多恨、多痛苦。她和阿灼背叛了他,而他还要在宫中处理那些令他糟心的事情,他怎么还会留情
“朕一刀刀把他们割得鲜血淋漓,再让人给他们浇上蜂蜜。你知道吗?他们叫得好大声,你要是看到当时的情形,一定也会觉得很解气的。”
季攸攸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她不觉得解气,只觉得恶心反胃,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深爱过的这个男人很可怕。
“所以,贞儿,乖乖的,好吗?”他为她理了下凌乱的发,轻抚着她美丽苍白的脸颊,“你乖乖的,晋王就会安然无恙。不要再说不合宜的话,晋王是朕的弟弟,贞儿是晋王的皇嫂,人前人后,贞儿说话都应该有所分寸,不要让皇儿将来的处境尴尬,明白吗?”
他的手重新覆上她的肚子,轻轻揉着,问她:“好些了吗?”
她别过了头,眼泪一滴滴滴落,不再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爱,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愧疚,没有了……她对他的感情,除了恨,再无其他。
*
秦煜灼策马狂奔回到家中,当他推开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韩山和娇儿,奔溃疯狂,就像一匹失去所有的孤狼。
噩梦成真,原来他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而是凄惨的事实。
“韩山……”他哽咽地走过去,抱起韩山,将他抱在怀中,紧紧抱着。
他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曾为了救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他本以为,将他带在身边,是给他最好的安排,没想到却葬送了他和他所爱的性命。
早知如此,他就该将他也一起打发了,好过在他身边……不得善终。
站在门口的聂甲看着娇儿的尸身,面孔一阵青白,怒到了极致。
他从小养大的徒儿,当女儿般看待,竟死在了秦霆泽的手上!
他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他本以为他有机会带着娇儿躲起来。
秦霆泽啊秦霆泽,我定要你给我的徒儿偿命!
夜色深沉,秦煜灼埋葬了韩山和娇儿的尸身,将他们埋在一起,立了碑。
山风凛冽,寒意渐浓,他站在墓前,暗夜掩盖了他的愤怒和伤痛。
“灼儿,娇儿不能枉死,你是她的师兄,你一定要为她报仇!”站在他身侧的聂甲恨恨地说道
秦煜灼没有回话,转身回房,将自己关了起来。
累到极致,痛到极致。
他躺到床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床顶,心如死灰。
秦霆泽,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是吗?非要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吗?我明明已经逃得这么远,为什么你还能找到?
我什么都不与你争,我不过是要一个攸攸,为什么连这唯一的心愿你都不能成全?为什么你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为什么……要以这样残酷的方式?
为什么要把我逼到绝境?
我爱若珍宝的攸攸,竟被你那样狠心地对待,你可知她有多害怕、多绝望?
……
他的脑海反反复复盘旋着当时的情境,一次次地看着韩山和娇儿倒下,看着攸攸无助地哀求哭喊却无济于事,看着她差一点就丧命于秦霆泽的手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离开皇宫的这段日子,他对秦霆泽情绪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渐渐的,他能听到的看到的越多,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梦中的那个人到底是秦霆泽还是他自己。
他会回去,为了攸攸和孩子,为了给韩山和娇儿一个交代。
*
到达乌腾郡后,秦霆泽带着季攸攸走水路返京,十天就回了皇宫。
回宫后,季攸攸就被软禁在了婵月宫,秦霆泽每日罢朝后便会过来陪她。可是,她再也不同他说话,再也不正眼看他,即使看他,眼中也只剩下疏离和恨意。
秦霆泽初时还有耐性哄着她,可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厌恶憎恨的凝视让他逐渐冷了心。
他拿宫人的性命威胁她,但她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随便你。”
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陶贞儿,你不要逼朕,你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吗!”再一次得不到她的回应,秦霆泽恼怒地掀了桌子,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季攸攸稳稳当当坐着,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双手一松,把手中的碗筷也一同摔了。
摔东西而已,谁不会呢?
宫人们都吓坏了,江寿见状不妙,赶紧安排着众人收拾了东西退下,省得遭了无妄之灾。
自从皇上带着淑妃
秦霆泽红着眼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气怒欲狂,真恨不得亲手掐死她,省得她一天天的折磨他,将他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可是,他如何舍得?
“贞儿。”他忍下气,在她面前跪下,双手握住她的手,卑微地求她,“不要再同朕置气了好吗?你看看朕,理理朕,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好不好?”
季攸攸冷漠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字都没说,站起身,扶着自己的腰,走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
才发现:下雨了呀。
淅淅沥沥的雨,静悄悄的。
京城好冷啊,每天每夜,她都冷得睡不着觉,即使宫中有暖炕也不管用,他抱着她,她更觉得冷。
她怀念在桃林村的日子,那么温暖,那么自由,有阿灼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觉得很开心、很安心。
也不知道阿灼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很伤心吧?
“陶贞儿!”被无视的秦霆泽愤怒地走到她身旁,粗鲁地扳过她的身子,“你看着朕,朕命令你看着朕!你不要以为朕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朕!”
季攸攸依然转头看着窗外,将他忽视得彻底。
他爱她呀?他说他爱她,真可笑呢。她从来不知道,爱是这样子的。
“放开我,我嫌你恶心。”她说。
她的语气极尽讽刺,秦霆泽瞳孔猛地一缩,内心的愤怒达到鼎盛。他是皇帝,凭什么要容忍她的羞辱和厌弃?!
他在她面前放下身段,卑微至此,她竟还如此冥顽不灵、不识好歹!她怎就不明白,他要她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一时丧失理智,狠狠推了她一把: “陶贞儿,非要逼朕苛待你、惩罚你、杀了你吗?不要以为你有了孩子朕就不会动你,等孩子出生,冷宫就是你的归宿!”
“好啊,没有你的地方,都可以。”她满不在乎地说着,转身想要回寝室补眠。
可刚一转身,她就感觉肚子一阵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四肢无力,踉跄几步,双手撑到桌案上,痛苦呻.吟。
秦霆泽一看便慌了,顾不得再同她生气,冲上前将她扶住:“贞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好疼……”突如其来的强烈坠痛将她席卷,她浑身冷汗淋漓,痛得想吐,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秦霆泽被她的样子吓到,声音发颤:“传太医!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阿泽会一条道走到黑。
214、水火不容
秦煜灼和聂甲快马加鞭, 十来天赶到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们并没有直接潜入皇宫,而是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住下, 休息了两天。
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易了容,聂甲的易容术独步天下, 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秦煜灼虽然担心季攸攸, 但他知道秦霆泽会保证她的安全,而且离她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 耽搁一两日不会有太大影响。
眼下, 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等他办完这件事,他就会去找她,护着她, 陪着她。
正午时分,他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让店小二送到房中, 唤了聂甲坐下,一起吃。
聂甲心情不错。
这一路走来,灼儿终于想通,要除了秦霆泽, 取而代之, 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也不枉他费尽心机,一心为他筹谋。
“灼儿,师父已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吃完这顿饭, 我们师徒就偷偷潜入宫中,杀了秦霆泽。你我师徒联手,必定万无一失。”他得意地说道。
秦煜灼没有应话,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这段日子忙着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今日正好有空,徒儿陪师父喝一杯。”
“好好好。”聂甲接过,满脸喜色,“我们师徒确实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想到你还记得师父喜欢吃的菜,这一桌都是特意为师父点的吧?”
“是。”秦煜灼点头,缓缓说道,“记得小时候师父就时常带我到这家酒楼吃饭,有三道菜是师父的必点菜:爆炒腰花,清蒸肥鹅,雪花鲈鱼。师父每次都会把两只鹅腿给我吃,鹅腿鲜嫩,是宫中的御厨做不出的味道。”
“哈哈,是啊,你小时候贪吃,总是想方设法哄着我到这家酒楼吃饭。师父给你两只鹅腿,你还要偷偷藏起一只带给秦霆泽。你对他总是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跟你分享任何东西。”
秦煜灼神情冷淡,没说什么,撕下一条鹅腿,递给了他:“今日这两只鹅腿,你我师徒一人一只。”
油光水滑的鹅腿,看着便令
聂甲眯眼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难怪你小时候那么喜欢。”
秦煜灼撕下另一只,慢慢咀嚼,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几口吃完,擦了手,举起酒杯:“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好!”
两人酒杯相撞,饮罢杯中酒。
聂甲胃口大开,桌上的酒菜吃了大半,秦煜灼吃得不多,但酒喝得不少,两人总共喝了三壶。
“灼儿,你不必担心攸攸,等杀了秦霆泽,她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届时你登基为皇,她就是你的皇后。”
秦煜灼喝完最后一杯酒,将空酒杯放到了桌上。
而聂甲此刻感到了不对,胸腹之中不适的感觉袭来,像是……中了毒?
怎么可能!他一生研毒制毒,有什么毒药能逃过他的眼睛?而且,灼儿怎么可能毒害他!
秦煜灼缓缓开了口:“是徒儿专为师父研制的毒药,无色无味,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包括师父。”
聂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灼儿,为何……”
“为何?”秦煜灼闭上眼睛,面色森冷,“师父做了什么,忘记了吗?究竟是谁害死了娇儿,害死了韩山,害得我和攸攸劳燕分飞?”他睁开了眼睛,看他的眼神尽是冷意,“不正是你吗,师父。”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是,原本他是不会知道的,原本他会像个蠢物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想,秦霆泽为什么会找到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
他日思夜想,却始终没有答案,直到前两天,当他再次入梦时,他感应到了秦霆泽的记忆,这才知道他的师父做了什么。
“早在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他的语气平静,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
他憎恨自己的仁慈,若不是他顾念师徒之情留他一命,将他带在身边,韩山和娇儿就不会死,还有攸攸……她不会快要临产还要遭受这样的奔波与惊吓,如今还要被秦霆泽软禁在宫中,失去自由,惶惶不可终日。
“灼儿,师父是为了你的大业!”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要什么大业,我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娇妻相伴,爱子绕膝,侍奉师父终老。原本,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原本,他和攸攸,韩山和娇儿,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可是,师父你做了什么?娇儿死了,徒儿大逆不道、亲手弑师,师父丢了性命。师父,你觉得,值得吗?”秦煜灼哑着声音问他。
聂甲五脏绞痛,冷汗淋漓:“值得!只要你能登上大位,师父便是万死也觉得值得!”他强忍疼痛,死死地、两眼放光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灼儿,杀了秦霆泽,杀了他!你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你总不至于自己去死!想想攸攸,想想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去争一下!”
去争吗?诚然,他说的没错,他和秦霆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倘若再见,必不能善了。他有攸攸,他什么都可以不顾,除了她。他要她一生平安,快乐顺遂。
抬头看向聂甲,他回了他一个字:“好。”
聂甲得到他的回答,纵声大笑: “好,好,如此,师父死也瞑目!”
*
婵月宫中,宫人脚步匆忙,惶惶不安,季攸攸早产,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宫里最好的稳婆和医术最好的太医都来了,所有人都围着季攸攸转,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她足足疼了四个时辰,天都黑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秦霆泽在外间听到她断断续续凄惨的哭喊声,心神不宁,后悔不已,来来回回走着,恨不能帮她承担痛苦。
他不该推她,不该害得她动了胎气,她便是不理他又如何?她就在他身边,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哄她,爱她,让她回心转意,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她心情本就不好,他为何还要那样去伤她?
一名女医慌张地走了出来,浑身颤抖,面向秦霆泽行了礼。
“怎样了?”秦霆泽急切问道。
“皇上,淑妃娘娘她、她……”女医嗫嚅着,不敢说。
秦霆泽怒了:“说不清楚话,拖出去杖毙!”
女医一下跪倒在地,语声哽咽,惊怕万分
秦霆泽宛若当头一棒,面色刷白,一下退后两步,吓得江寿赶紧将他扶住。
“什么……意思?”他的语声颤抖,内心拒绝相信她的话。
贞儿怎么可能难产?难产……会怎样?
女医艰难地说道:“淑妃娘娘腹中胎儿胎头无法入盆,胎儿生不出来,淑妃娘娘……会有性命之忧。”
她……会死?秦霆泽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办?他要怎样才能救她?
他抬脚便要进去看她,却被江寿拦住。
“皇上您不能进去,会冲撞了您的龙体!”
“滚!”他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进了寝室,一眼看到了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咬着帕子却仍哭得凄惨的季攸攸。
她的身上湿透了,满脸的汗水、泪水分不清,头发一缕一缕地垂在额头,闪着水光,衬得她更加狼狈憔悴。
“皇上!”
看到他进来,在里头接产的稳婆和服侍的宫女都吓到了,纷纷下跪行礼。
秦霆泽怒极:“行什么礼!还不快照看好贞儿,贞儿若有事,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他大步走到床头,在床上坐下,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手心全都是汗,吓到了他。
“贞儿,别怕,你会没事的,朕陪着你,朕不会让你有事。”他抓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双眼紧紧地将她锁住,一声一声地安慰他。
季攸攸抬眸看向他,泪眼朦胧,惊惧害怕的心稍稍定下。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阿灼。阿灼说过,她生产的时候,他会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孩子生下来。
阿灼说过,不会让她太痛。
可是,好痛好痛呀,她痛得快要死了,为什么孩子还不出来?
“皇上,淑妃娘娘难产,孩子生不下来……是保淑妃娘娘,还是保小皇子……”
屋子里的人声好嘈杂,可是稳婆的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她突然好想笑,她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落到她的头上。
而后,她听到了男人怒吼的声音,他要他
阿灼,阿灼,是你吗?你就在我的身边,是不是?
口中的帕子落下,她的手紧紧反握住他的,身子侧向他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阿灼,阿灼……”她唤他,一声又一声,温柔,而又依赖。
秦霆泽被她抓住的手猛地一颤,对上她满含希冀的水眸,像是被人万箭穿心,万劫不复。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声音格外清晰,那两个字在她口中反反复复,就像是一声又一声可怕的咒语。
所有的人都听清了她唤的是谁,不是皇上,是晋王。
皇上的淑妃,在生产的时候,唤的是晋王的名字……
215、任务结束
秦霆泽像一尊石像一般僵硬, 听着季攸攸口中唤出的那一声声“阿灼”,内心冰冷刺骨。
他知道,她早就不爱他了, 她的身心给了阿灼,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缠着他、黏着他、娇蛮任性地不让他碰其他女人的小才人。
她的眼里不再有他,她的笑容不再为他, 她恨他、嫌弃他, 连被他触碰都觉得恶心。
他们,再回不到从前。他看着她, 精疲力尽。
稳婆的声音急切:“皇上, 羊水快要流尽了, 倘若小皇子再不出生就有窒息的危险,淑妃娘娘也会有危险,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皇上究竟是保小皇子还是保娘娘?”
秦霆泽的双眼添了茫然,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皇帝, 他多么希望回到贞儿还爱他的时候。
他后悔了。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他不会那样伤她,不再要什么皇嗣,皇嗣——从皇族中抱养一个不就行了?
曾经的执着和坚持, 如今看来, 多么可笑。
“皇上,皇上……”稳婆焦急地催促。
秦霆泽看向紧紧抓住他的小丫头,看到她眼里些微的光,她不停地喘着气,像是很急切, 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一丝血色都无,没有了丁点儿往昔的神采。
他知道,她看的不是他,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阿灼……”季攸攸努力地想要把话说完整,她想告诉他:保孩子。
得得,她的小得得,在她肚子里已经呆了八个多月。她每天都能感觉到它,每天都会跟它互动,它的小手小脚那么有力,它一定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它是她和阿灼的孩子,它一定长得像她也像阿灼,她很喜欢它,很喜欢很喜欢,她想要它活着。
她会忍着,再痛也忍着,就算要她的性命,她也要把它平平安安生下来。
“皇上,奴婢求您决断!”
秦霆泽浑身只觉冰冷,他的手覆上了她的唇。
贞儿,不要喊他的名字,不要再开口了。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仿佛一片羽毛落下的声音都能被感知。
季攸攸透不过气来,她松
“皇嗣……为重。”
极轻的男人声音传入她耳际,她的手顿住,一瞬间,脑海一片迷茫。
谁在说话?他说了什么?皇嗣为重……是什么意思?
“奴婢遵旨!”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放弃了淑妃娘娘,皇上再怎么宠爱淑妃娘娘又如何?终是皇嗣重要。
艰难地说出那句话,秦霆泽浑身颤抖得厉害,满眼皆是哀绝,额头满是冷汗,他转头对江寿说:“去,传王太医,朕要他用最好的药救贞……唔……”
手背被狠狠咬住,他痛得一声闷哼,痛彻心扉。
他转头看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绝望,看到了她的决然和悲伤,他的心防决堤,溃不成军。
“贞儿……”
他不是阿灼……他是秦霆泽。季攸攸终于清醒过来,笑了,哭了,心死了。
他当然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孩子,是西秦的皇储。
可是,亲耳听到他要保孩子放弃她,她还是会心痛难过啊。他为什么不在她听不到的地方说?他为什么要说给她听?他是故意的,他要报复她是不是?
可是,她真的真的曾经爱过他啊,那么那么的爱他,把他当做大师兄一样去爱,他为什么对她不能有那么一丝丝仁慈?
身下剧痛袭来,她泪流满面,咬得更狠,他痛得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
贞儿,咬吧,狠狠地咬吧。
“啊……”她痛得再也无法忍受,放开了他,想要起身,想要挣扎,却被稳婆命人按住了手脚,不能动。
她拼尽了最后的那么点可怜的力气,凄惨地叫着,一声一声,渐渐的,越来越低……
贞儿,贞儿……
秦霆泽的内心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抬手抚脸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出来了,看到头了!淑妃娘娘,再用力啊,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这是您无比的荣耀啊!”
季攸攸闭上了眼睛,她再也哭不动了,喊不动了,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似乎……也感觉不到痛了,像是麻木了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皇子,小皇子!”伴随着稳婆惊喜的喊声,婴儿哇哇啼哭的声音响起,响彻了整个婵月宫。
她的小得得……生出来啦,哭得好大声呢。季攸攸浑身一松,双眸盯着床顶,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贞儿!”秦霆泽颤抖着扳过她的脸,他感觉到她的面颊冰冷,他看到她涣散的、无神的眼睛,无边的恐惧将他推向深渊,“贞儿,你看看朕,你、你跟朕说说话。”
季攸攸看着他,眼神漠然,一片死寂。
她不想看他,她没有话想跟他说。
“不好了,不好了,淑妃娘娘血崩了!”稳婆包裹好小婴儿,看到了季攸攸身下的情况,一声惊呼。
一旁的女医赶紧拿过准备好的救命汤药,想要喂给季攸攸喝,可季攸攸怎么也不张嘴,根本喂不进去。
“贞儿,快喝药,喝了药就没事了!”秦霆泽双手将她手抓住,放在唇边亲吻着、哀求着。
季攸攸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一丝反应。
女医心知肚明,淑妃娘娘大限已至,药石无医,她怕得厉害,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碗里的药翻了一些到季攸攸的身上。
秦霆泽怒极,劈手夺过药碗,让她滚开。
面对季攸攸时,他又变得温柔:“贞儿乖,来,喝药,朕亲自喂你。”
汤匙到她嘴边,她依然没有张嘴,睫毛微颤,意识也在一点一点消散。
她快死了吧?死了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她是不是没能完成任务?她还是没能救得了大师兄是不是?
好想再见阿灼一面啊……
汤药从她的唇畔流下,一点也没到她口中。
秦霆泽急疯了,他喝了一口,吻上她的唇,想要撬开她的唇,喂给她喝。可他只感觉到她唇瓣的冰凉、苦涩。
“贞儿,不要这样对朕,不要!”他哭着、求着,全然没有了皇帝的威仪。
季攸攸最后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
看着时空黑洞中的一幕,发财眼睛都直了。
老大啊,你怎么就把季小姐弄死了呢?你要是醒来,
“啧啧,蔺修游这是自掘坟墓啊,我非常期待他们双双爆马后脸上那精彩的表情。”水曦妩探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幸灾乐祸。
发财干咳两声:“嗐,不能全怪我老大,这不一分为二了嘛,对季小姐的爱全在另一半那兜着呢。再说了,生孩子难产在古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不就生个孩子一不小心难产死了嘛。”
水曦妩乜他一眼:“发财,我觉得你对女人生孩子怕是有什么误解,为了扭转你这错误概念,我决定把生孩子的全套数据植入你的程序,让你切身体验,反复回味。”
“嗯?那就不用了吧,我懂的啊。”
“不,你不懂。”
见她一本正经开始调用数据,发财直觉不妙,准备开溜:“Q,我要去迎接季小姐归来,咱们改日再约。”
“三、二、一,准备就绪,植入。”
“啊……啊啊啊啊啊!”
*
水曦妩将黑洞的相关数据上传,远在人间皇宫的韩恪接收到后,笑疯了。
“蔺修游,亲手害死自己的女人,你很棒啊!”他一脚踩爆了一个大臣的脑袋,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鲜红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蔺修游到黑洞世界当皇帝后,他也闲不住,跑到人间抢了个皇帝来当。
他将国名定为大韩,充分发挥暴君本色,推行暴.政,把整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被压迫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邻国频频来犯,却统统被他镇压,血漫千里,哀鸿遍野。
世人皆称他为“鬼煞魔星”。
“蔺修游,这才叫暴君,你那点小把戏也配,切!”他嫌弃地撇了撇嘴,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把J召唤出来。
“那女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J“嗯”了一声:“在Q的帮助下……”
“汇报就汇报,你TM能不能不要提那个晦气的玩意?”
J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季攸攸在现实世界的身份是驳天集团的千金,现年20岁,T大二年级学生,上头有三个哥哥。因为是季家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备受宠爱,三个哥哥都是宠妹狂魔。”
“驳天集团?”韩恪托腮沉思,“好像有点耳熟…
“上回查蔺修游的时候提过一回,蔺修游的叔叔蔺滔和季家老大季棠川是情敌,季棠川的妻子是蔺滔的初恋情人。”
“艹!”韩恪惊叹不已,妖孽邪气的双目一亮,随手丢了杯子,愉快附掌,“他们两家人很有缘分啊!你说蔺修游的那三个大舅子要是知道他们的宝贝妹妹因为生孩子难产被蔺修游保小不保大,会不会把他往死里揍?”
J一本正经地计算了一下,得出数据后,给了肯定回答:“百分百。”
韩恪大笑:“很好,非常好,将那段数据好好保留,需要的时候,那就是打败蔺修游的绝招,哈哈哈!”
蔺修游啊蔺修游,老子还在修真界等你呢,你倒是赶紧回来!老子可真是想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3 23:45:44~2021-08-05 22: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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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小海王结局
瑾秀宫。听到陶贞儿的死讯, 曹文曦呆坐着,好半天一动不动。
她死了……
“那祸害终于死了,娘娘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沈姑姑感慨。
[文曦, 宫里的每个女孩子其实都很美好……]
没来由的, 她的耳边响起了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话音犹在,可那个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应该觉得高兴的, 毕竟她一直都那么讨厌她, 恨她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宠爱。
她应该幸灾乐祸的,就算她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怎样?为了生孩子她连命都没有了, 而她虽然没有皇上的宠爱, 却好好地活着。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事实却是, 她既不高兴也没有兴趣去幸灾乐祸,相反的,她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那日蜂袭, 她拖着她一同跳进了太荷池,凶巴巴地骂她……
从小到大, 她从来都没有被人骂过, 可那一回她被她骂,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宫中寂寥,长夜漫漫,或许她也只是……太寂寞了。
*
婵月宫。所有给季攸攸接生的人都被处死了, 皇室的丑闻和秘密, 不能让任何人泄露出去。
秦霆泽遣走了伺候的人,他坐在床尾,背靠着床板,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双眼无神地看着床上的人。
卫鲤带着绿萝、青柠为她清洗了身子, 换了干净的衣服,化好了妆,床上的被褥也都换过了。此刻的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她的笑。曾经,她惯爱往他怀里扑,那么明媚,那么充满活力。她的身子那么软,那么香,他最爱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逗弄她。
可现在,他一无所有,孤家寡人。
怀中的小婴儿喂饱后睡着了,睡着的模样又小又乖巧,他本该躺在娘亲温暖柔软的怀中,可现在他再也不会有娘亲疼他了。
“贞儿,你都没能看上他一眼。”他无力地低喃。
他心心念念想要的皇子如今就在他的怀中,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此刻他的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皇帝,他的心中应该装着天下,装着黎民百姓,他不能只爱着一个人,只在乎一个人,他的选择没有错,西秦需要皇嗣。
可是,在她闭眼的那一刻,他却想用整个天下来换她活着……
“贞儿,我错了。”他的眼前一片朦胧,再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走到床头,跪下,将小婴儿放到她的身边,抬手,抚摸她的发、她的脸颊,手指划过她的眉眼、鼻子,轻轻地点在她的唇瓣,不停颤抖。
“贞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要你活着,要你活着……”
他爱她啊,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他只想跟她好好地过一辈子,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他只是嫉妒,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醒悟得那么迟。
他抓住她的手,眼泪一颗颗落下,湿了他的手背。他手背上的咬伤鲜红醒目,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记。
“醒醒,贞儿别睡了,我求你……”
他的身子被人提起,回转头,重重一拳落到他的面门,直把他打飞出去。
粘腻的液体流下,他摸了下脸,一手血。
抬头,看到泪脸满面、一脸怒容的男人,他痴痴地笑了声:“阿灼,你来啦。”
像个疯子一样。
秦煜灼紧紧握住拳头,转身看向床上生息全无的女子,一颗心四分五裂,再难愈合。
他来晚了,他为什么要耽搁这么久才来找她?他让她独自承受了担心、害怕、惊惧、苦痛,是他害了她。
“对不起,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坐到床上,俯身,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
身旁的小婴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小脸一皱,小嘴一扁,咿呀了两声。
早产一个多月的小婴儿特别小的一只,脸蛋又红又皱,并不好看,但好在没有其他问题,是个健康的孩子。
秦煜灼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这是他和攸攸的孩子,他本该爱他,可因为他,攸攸丢了性命,他没有办法再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和香囊,放到了小婴儿的头边,轻轻抚了下他的小脸:“爹娘的定情信物,留给你。”
说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秦霆泽的面前。
秦霆泽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满脸是血,看着狰狞而吓人。
他不觉得痛,他觉得还不够痛。
“阿灼是来杀我的?”他带着一丝期待,问他。
他若杀了他,他就解脱了,不必再背负天下,不必再承受痛苦。
秦煜灼看着他,眼角通红,满是血丝,声音嘶哑而压抑:“皇嗣为重,是吗?”他一字一句地问他。
他感应到了一切,他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他想救攸攸,却赶不及。他感应着一切,就好像是他亲手害死了攸攸,那样的感觉让他更加痛苦难当,绝望欲狂。
秦霆泽愣了下,又笑了:“是啊,难道不是吗?一个女人,怎么跟我西秦的皇嗣相比?阿灼觉得朕做错了吗?”
秦煜灼没有理会,他知道,他是要故意激怒他,要他杀了他。他能感知他的情绪,他知道他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一分。
是,他后悔了,但那又如何,攸攸再也不会活过来。
他不会杀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去陪伴攸攸。
“你知道吗,她胆子小,最怕痛,可是你却让她生孩子痛死,你怎么忍心,怎么狠心的?”
听到他的话,秦霆泽的笑容凝固,脸上遍布阴霾,神情疯狂:“闭嘴!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逼她离开我,她怎么可能会死?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是你!为什么要带走她,为什么!都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
“自私?这个世上谁不自私?你不自私吗?你明知道她已经不再爱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谁说她不爱我!如果没有你扰乱她的心,她迟早会回心转意!她是我的,是我把她带回了宫,是我给了她名分,她说过喜欢我,永远只喜欢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还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争赢了就高兴了吗?”没有了她,便什么都没了。秦煜灼苦笑着,从袖中取出
“我来,本是要杀你的,杀了你,她才能过得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上的人,温柔地笑着,眼里、心里皆是她,“可她死了,我便没有了杀你的理由。你可以坐稳你的皇位,西秦也有了皇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而我,会去陪她。”
鲜血从他的口鼻和眼睛流出,他依然笑着,跪坐在床前,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攸攸,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等我。”他凝视着她的娇颜,缓缓地伏到床上,没了生息。
秦霆泽看着他们,哭着,笑着,喃喃自语,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良久以后,他跪下,失声痛哭。
贞儿,阿灼,你们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西元874年,西秦晋王秦煜灼病逝,葬于皇陵。淑妃陶贞儿追封为贤贞皇后,其子秦少渊被封为皇太子,自幼养在秦霆泽身边,悉心教导。
淑妃难产而亡后,秦霆泽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且时时喃喃自语,问自己是谁。有时他会将自己当成晋王,穿上一身白衣,拿起长剑,在那片桃花林中练武,唤着“攸攸”的名字,潸然泪下。
皇太子十二岁那年,病入膏肓的秦霆泽熬过冬天,在冰雪消融的三月溘然长逝。皇太子少年即位,年少有为,推行仁政,创造了一片盛世繁景。
*
发财找到季攸攸时,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哭成了泪人,小白在神识里不停地安慰她。
“咳咳,季小姐……”一团亮光包裹着发财落到她面前,干咳两声,准备开启安慰模式。
季攸攸抬起红肿的泪眼,问他:“秦煜灼才是我的大师兄,对吗?”她绝不会相信那个保小不保大的男人是她的大师兄,她恨他,恨极了他。
“额……”发财顿了下,才为难地说道,“其实吧,两个……都是,黑洞把他的神魂一分为二,就……变成了两个。”
季攸攸噎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所以,是大师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我,是吗?”她那么痛,痛到死去
她本以为,那样狠心对她的人定不是大师兄,可居然……也是。
发财经历了Q对他植入的生产痛,对难产而死抱有极大恐惧,也彻底坚定了他宁愿被毁灭也不愿当女人的信念,所以他现在非常理解季攸攸的心情。
老大可真的是……不是人啊!
可是,他还是要充当忠实的子系统,为老大说话的:“季小姐,想想秦煜灼,在你死后,他吞下剧毒无比的毒药为你殉情了。”
“阿灼……”想起秦煜灼,季攸攸的心又是抽痛不已。她到死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她能想象他得知她死讯的崩溃痛苦,而这更让她心疼得快要窒息。
“大师兄对你的爱多数在秦煜灼身上,秦煜灼死后,他的神魂和秦霆泽融合,秦霆泽拥有了他全部的情感和记忆。在你死后的那些年,秦霆泽过得很不好,他日日夜夜思你念你,痛彻心扉,辗转难眠,若不是为了将你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他早就随你一起去了。”
“孩子……孩子好吗?是男孩还是女孩?”虽然只是任务世界里的孩子,但那毕竟是在她肚子里呆了八个多月的孩子,是她的小得得,她爱它,牵挂着它。
发财:“他很好,是个聪明帅气的男孩,12岁就当了皇帝,是历史上的一代明君,寿正终寝,流芳百世。”末了,他补充一句,“秦霆泽把他教得很好。”
季攸攸稍稍得到宽慰,又睁着泪眼看他,问:“那任务是不是失败啦?大师兄的魔性还是没能除掉是不是?”
“啊,那个……在黑洞世界你们确实是真心相爱了,只是结局不尽如人意,因此大师兄身上的魔性只是消除了一部分。所以,季小姐,你还要继续吗?”
“那下一个世界还会有两个他吗?”她夹杂在秦霆泽和秦煜灼中间,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发财叹息:“黑洞世界是无法被探知的,这个谁也说不好。要不……季小姐还是放弃吧?反正大师兄本来就只是
果然,季攸攸听着不乐意了:“他才不是纸片人,他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最喜欢的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她不再哭泣,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眸透出坚定,“发财,帮我进入下一个世界,下一个世界我一定会成功的!”
发财心中巨石落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发财这就将季小姐传送到下一个世界。”
*
时空黑洞,金羽王朝,天禧十年。
武安侯府,振玉轩。
“世子世子,五小姐回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您不去看看吗?”武安侯世子的贴身小厮阿关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声喊道。
咻一声,一个苹果直直地向他砸来,他机灵地往旁边一跃躲过,拍着胸脯小生怕怕。
“什么五小姐,不过是卑贱的外室生的小贱种罢了,也配叫五小姐!”
珠帘掀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约莫十四五岁,相貌生得极好,却一身傲气,眉眼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可阿关依然难掩一脸激动:“世子,不管她是谁生的,可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就跟天上的小仙子一样!不不不,比天上的仙子还要好看!真的,世子你信我!”
“越美丽的女人越不是个东西,红颜祸水,这点都不懂吗?”
阿关抓了抓头,一脸纳闷:“奴才就是看着五小姐长得好看,多看几眼嘛,又没想干什么别的。红颜祸水,这跟奴才没什么关系,跟世子您也没什么关系啊。”顿了顿,他又问了句,“那世子是确定不去看了吗?”
少年傲娇扬头:“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个世界完结啦,下一个世界是《傲娇世子的哑巴妹妹》,这个世界,世子是舔狗,妹妹翻身农奴把歌唱!希望小可爱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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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庶女归府
武安侯府的大门口, 一顶华贵的轿子落地,门口前来看热闹的下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堵轿子里女子的真容。
轿子里的人是武安侯府的五小姐谢洛璃, 年方十二, 这位五小姐是武安侯谢康的外室梅漪雪所生。
梅漪雪是谢康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 只可惜当年皇上下旨给谢康和辅国大将军的女儿赐了婚, 两人未能成为眷属。
后来经历种种,梅漪雪成了谢康的外室, 并为他生下了女儿。
然天妒红颜, 去年冬天, 梅漪雪得了急病去世,留下女儿孤苦伶仃。
谢康心疼女儿,今年一过年, 便派人把她接到了武安侯府。
轿子落地,随行的苏姨对着轿子里的人轻声说道:“五小姐, 到了。”
这位苏姨是梅漪雪的贴身丫鬟, 相貌气质不俗,仪态端方。谢洛璃出生时便是她接生的,她将谢洛璃从小带到大,对她而言, 谢洛璃既是主子, 又是女儿。
她掀开帘子,须臾,一名身着白色狐裘、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走了出来。
在苏姨的搀扶下,少女缓步走到了大门口。
看清她的容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虽然只是娇娇小小的少女, 却已拥有倾城之貌,只见她肌肤赛雪,杏眼水灵,一身娇贵气质浑然天成,如一株含苞的清莲,假以时日便能绽放绝世姿容,惊艳整个皇城。
少女双眸微垂,目不斜视,一步步往前走去。
门口众人纷纷让道,站到两边。
正要进门时,一名身穿青色襦裙、面色冰冷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是武安侯府当家主母的贴身丫鬟澜星。
见到谢洛璃,她欠了欠身,不客气地说道:“奴婢见过五小姐,不过五小姐身为庶女,不得走正门,还请五小姐移步偏门,那才是属于你的道。”
众人见澜星出现,便知她是奉了夫人的命前来,看来夫人是要给五小姐立规矩,来个下马威了。
可怜可叹,便是这五小姐生得貌美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外室所生的庶女,身份卑贱,
苏姨放开谢洛璃,走上前去,面对澜星,不卑不亢地说道:“侯爷说了,五小姐回府可走正门,还请让道。”
哪知澜星半步不让:“奴婢未曾听侯爷提起,倘若五小姐坚持,那就在门口等着,等侯爷回来,确认了五小姐可以走正门,再走不迟。”
她这摆明了是要为难谢洛璃。
就在这时,谢洛璃身后的护卫奚成走到澜星面前,冷冷瞪视她,右手按到了佩剑上,一副你不让我家小姐进去,我就要硬闯的模样。
奚成生得高大,一脸凶相,澜星看到他,忍不住心中一抖,往后退了两步,看向谢洛璃,说话的声音也结巴了:“五、五小姐你什么意思?你是要纵容下人闹事吗?这里可是武安侯府,由、由不得你们乱来!”
可是谢洛璃并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人群中、那道俊逸不俗的瘦高身影上。
大师兄,终于见面了。
*
她是季攸攸,时空穿越师,为了消除大师兄身上的魔性,来到黑洞世界。
这个世界的大师兄,是她的哥哥,嗯……
被她注视的谢洛珩心跳漏跳半拍,浑身紧绷,手心也开始出汗。
那丫头看着他干什么?她以为她看着他,他就会帮她吗?真是做梦!他跟她又不熟,他凭什么帮她?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都怪阿关死乞白赖的非要拖着他来。他才没兴趣看她长得多好看,她长得再好看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当他媳妇儿!
可是见了鬼了,这大冷天的,他怎么觉得浑身热了起来?肯定是衣服穿多了!
“世子世子,五小姐在看您呢!”跟在他身后的阿关悄悄扯下他的衣服,低声说道。
阿关觉得五小姐可怜极了,刚刚死了娘亲,到了侯府又被人拦在门外,要是世子能出手帮她就好了。
那么,世子会帮忙吗?
世子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他本也没指望世子会跟他一起来看五小姐,却没想到世子嘴上说着不来,最终还是来了。
世子当然不会说他是
肯定也是被五小姐的美貌震惊了嘛!
“扯什么扯!”被扯衣服的谢洛珩回过神来,斥了阿关一句。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这个小妹妹身上移开。
这是他的妹妹。他有三个兄弟,没有过妹妹。原来妹妹是长这个样子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柔弱又无害。
可是——
他突然皱起眉头,心中不快,他的这个妹妹只能由他欺负。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她!
妹妹咬了咬唇,红润润的唇是桃花的颜色。
刹那间,他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炸开,他再也站不住,杀气腾腾地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跟小爷走!”他盯着她,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
季攸攸没动也没吭声,她抬头看他,发现她的身高只到他胸口。
他才十四岁吧,只比她大了两岁,却长得这么高了呢。
十四岁的大师兄长这模样,有着少年的稚气,少了男人的沉稳。大师兄更高些,更壮实些,大师兄的眼睛如深壑,可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睛是纯澈的,透着单纯和天真。
他不是秦霆泽,也不是秦煜灼,在这个世界,他是武安侯府的世子谢洛珩。
可是,她的心里,忍不住,在悄悄怨着他。难产而死的梦魇始终缠绕着她,每每想起,浑身疼痛,痛不堪言。
见她不说话,也没对他表示感激,谢洛珩有些不高兴。
他正要开口,澜星却惊讶地把话说在了他的前头。
“世子,您怎么来了?您要带五小姐去哪?五小姐是外室所生的庶女,按规矩是不能走正门的。夫人若是知道您带她走了正门,坏了规矩,定会生气的。”
谢洛珩斜看她一眼:“什么规矩?小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规矩!怎么,你敢质疑我?”
“不敢,奴婢不敢。”澜星被他看得脖子一缩,她知道世子脾气不好,得罪了世子,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但夫人的话也不能违背,她只能硬
“还要你教我做事?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澜星欲哭无泪,不敢违背他的话,只好行了礼,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洛珩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季攸攸的身上,语气微缓,伸出了右手:“进来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他想,他这么帮她,她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了吧?他有些期待的等着她把手放到他的手里。
然而季攸攸依然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谢洛珩的手僵在半空,他有些尴尬,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这妹妹是个傻的吗?他都摆明了要罩着她了,她居然不领情?
“我是你哥。”他不耐烦地自我介绍了一句。
季攸攸听到了,她知道他是她哥,不过那又如何?
她垂眸,没有如他所愿把手给他,而是从他身边经过,兀自离开了。
谢洛珩傻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妹妹会这么不给面子,他的手依然僵在半空,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垂下。
他生气了,想打人。
“世子莫气,五小姐幼时生病,伤了嗓子,无法说话,不是故意要驳您的面子。”苏姨上前一步,代为解释。
无法说话?居然是个哑巴?谢洛珩始料未及,心头不悦的感觉更甚。
半晌,他冷冷说出一句:“她是哑巴,也是个聋子、瞎子么?”
218、任务提示
季攸攸在武安侯府安顿下来, 她住的院子是梨香院,位置偏僻,布置简陋, 胜在安静。
苏姨刚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 谢夫人又派人过来了,说是唤五小姐过去拜见主母。
在门口守着的奚成瞪着前来传话的小丫鬟湘锦, 恶狠狠道:“我家小姐舟车劳顿, 累着呢,改天再说。”
湘锦一脸委屈:“这位大哥, 我就是来传个话, 你也不用这么凶巴巴吧?五小姐初来乍到, 前去拜见夫人,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就这么一口回绝了, 夫人怪罪下来,你不是害了五小姐吗?”
不过是外室生的庶女罢了, 整得像个嫡出的大小姐一般, 不就仗着侯爷喜欢嘛。可侯爷常年不在府中,哪能时时护着她,一来就把夫人得罪了,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用不着你操心, 从哪来滚哪去!”
“阿成, 不得无礼。”苏姨走了出来,斥了奚成一句,看向湘锦,莞尔一笑,道, “烦请姑娘回禀夫人,五小姐换身衣衫就去。”
湘锦见她和善,便也扯出个笑来:“那我便去回话了,可别让夫人久等啊。”
“多谢姑娘。”
待她离开,苏姨转向奚成,劝道:“不要见了谁都跟呛了火药似的,给小姐四处树敌,我们在这还呆得长久,所以,把你的气焰压一压吧。”
“怕什么?”奚成满不在乎,“谁敢跟小姐过不去,我便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除了。小姐何等身份,难道还要在这鬼地方受气不成?”
苏姨扶额:“我看你这狗脾气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记得这里是京城,别胡来。”说罢,她转身回房,伺候季攸攸去了。
*
谢夫人住在琴华苑,院落很大,季攸攸和苏姨在小厮的带领下,曲曲绕绕走了许久才到达正厅。
通往正厅的院子里有几棵梅树,此刻梅花盛开,一片嫣红,煞是可爱。
季攸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换下了雪白的狐裘,穿上了黄色的袄裙,身材显得更加纤细,面色也更加粉润。
“小姐喜欢吗?我们院子里也能种一棵。”苏姨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说了一句。
季攸攸点了点
进入正厅时,看到坐了一屋子的人,季攸攸愣了下,环顾一圈,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单以为见谢夫人就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左右两边坐着三位贵妇人,她们的身后各站着一名少年,最年长的约莫十六七岁,最小的约莫十二三岁,与她年龄相仿。
他们看到她进来时,一个个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或带着暧昧的笑,或一脸嫌弃,或带着一丝宽容友好。
“璃儿来了,快过来吧。”主座的谢夫人看到她,微笑着唤她。
谢夫人目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和善,体态丰腴,神韵气质一看便知出身大家,从服饰到妆容皆是贵不可言。
季攸攸缓和了下情绪,往前走去,走到主座前,垂眸,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谢夫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赞道:“果然是个干净清透的可人儿,这模样俊俏,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愧是侯爷的女儿。”她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啊,你不会说话……”
闻言,座下一名穿着藕色绣花袄裙的女子吃吃笑了:“夫人,这有什么可惜的?男人啊最不喜欢女人多嘴多舌的,五小姐安安静静的才更讨人喜欢不是?”
谢夫人瞟她一眼,又转向季攸攸,道:“璃儿,这是兰姨娘,她身后的是你大哥哥瑜儿。那是冯姨娘和你二哥哥玦儿,还有白姨娘和你的四哥哥琅儿。”
季攸攸面色如常,一一见过,行礼,心里却已开始腹诽。
一妻三妾再加上一个外室,她的那个爹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哪。
“小五生得可真是好看。”冯姨娘温温柔柔开口,看着季攸攸,眉眼弯弯,“就凭小五这副模样,将来一定能够嫁个好人家。夫人,您说是不是?”
庶女的婚事都是掌握在当家主母的手中,主母若是心善,为她寻一门好婚事,她的后半生便无忧了。但倘若主母并不喜欢这个庶女,只要在婚事上做下手脚,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曾经便有一个侍郎家的庶女,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主母,硬是被送给一个好
“冯姐姐,璃儿才刚回家,怎么就说到嫁人的事了?再说了,她才刚满十二岁,离出阁的年纪还早着呢。”开口说话的是白姨娘,“等她年纪到了,夫人自会安排妥当不是?”
冯姨娘尬笑了一下:“是我瞎操心了,夫人自然都会安排好的。”
季攸攸低着头,听着她们说话,心思到了别处。
这个世界,她和大师兄年岁都还小,很多事情现在都做不了,但有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她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一点恢复记忆的。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脑海时常会出现一些提示。比如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一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穿越者事业有成也是可以视作任务成功的。
比如说,她的攻略目标谢洛珩是个文不行武也不行的纨绔,每天只知道和狐朋狗友喝酒惹事斗蟋蟀,除了那副好样貌,一无是处。
所以说,改造大师兄,任重而道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大师兄会是这副模样,和之前未免差别太大了。前一个世界,不管是秦霆泽还是秦煜灼,都是人中之龙,可如今的大师兄……
谢夫人见她心不在焉,呆站着不动,轻轻勾了勾唇:“璃儿既然回家了,就放心住下吧,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与我说。你是府中唯一的小姐,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不管什么我都会给你最好的。”
*
谢洛珩没有出门,镖骑大将军叶征的儿子叶奔云提了一壶酒来找他拼酒,还带了骰子来跟他比大小,争胜负。
两个人年龄相仿,玩得不亦乐乎,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叶奔云嚷嚷起来:“怎么每次都是你赢?不公平不公平!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在骰子上做了手脚?”
谢洛珩斜看他一眼,一脸嫌弃:“骰子是你带来的,你好意思怪我做了手脚?技不如人就老实承认,耍赖污蔑可不好看。”
“哎哎,我就是随便说说,绝对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提到那个不给他面子的妹妹,谢洛珩心里又不愉快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是又怎么样?”
叶奔云清秀的脸上挂起憨实的笑容:“你妹妹回来时,我家的一个小丫鬟正好看见了,她说你妹妹长得可好看了,她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京城的那些千金小姐们没有一个能跟她比的。所以啊,我就是特意来看一看你妹妹究竟有多好看的。”
谢洛珩:“……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人,差别不大。”好看有什么用?那妹妹傻乎乎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令他生气。
叶奔云却不信,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起劲得很:“那你就安排我看一眼呗,这么小的事情总难不到你吧?我就只看一眼,如果她长得有你这么好看,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她娶回家当侧室的。”
219、抢妹妹者
从正厅出来, 苏姨的脸上添了忧色。
谢夫人看上去是个和善明理的,言语间对小姐也多有照顾,可这样她反倒不安心。
当年皇上赐婚, 侯爷心中只喜雪夫人, 万般不愿,成婚前一下便纳了两名美妾, 还让她们同时有了身孕。新婚当夜, 他也没在婚房过,惹得谢夫人很是伤心。
谢夫人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气之下和侯爷大吵一架, 吵完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户部尚书的母亲是个厉害的,将新婚的孙女儿留在家三日,三日后, 老太太亲自将人送了回去,并向侯爷认错反省, 将全部的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老太太是当今太后的亲妹, 如此放低姿态向个小辈认错,委实震惊了侯爷。
自那以后,侯爷和谢夫人的关系便好了些。而谢夫人显然是受了家人提点,再不与侯爷针锋相对, 变得温柔体贴, 世子出生后更是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善待妾室和庶子,在京城博得了美名。
倘若谢夫人真心善待小姐也就罢了,要是她依然记得当年的仇,暗中做些不利于小姐的事, 那可真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坏在脸上的好对付,坏在心里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季攸攸突然停下脚步,苏姨刚问了句怎么了,就听见了吵闹声,循声一看,看到前面的亭子里,两个少年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一个是侯爷的世子,追着人打的是他,抱头鼠窜的那个虽然看着狼狈,却看得出是有武功底子的,一直在让着世子。
“哎,哎,洛珩,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妹妹就是一个庶女罢了,我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子,总不至于把她娶回去当正室吧?”
“你这歪瓜裂枣的,谁稀罕!”
“你这话说的!虽然我长得不如你,可也是五官端正,英气逼人,比你像个男人多了。我是看在我们将来有可能结亲的份上让着你,要不然十个你都不够我揍的!”
谢洛珩冷笑:“你有种揍一个试试!惹得小爷不快,把你以前输给我的钱都付清了,要不然我拿着欠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做人不能不顾兄弟义气啊!哎,你别打了成不成?这还没见到你妹妹呢,她要是没传闻中那么好看,我可是不要的!”
叶奔云一边挡一边跑,跑出亭子迎面撞向走过来的两人,眼看就要撞上,他心里一个激灵,急急刹住步子。
他刚刚庆幸完躲过一劫,双眼不经意对上一双清澈动人的美眸,整个人一下定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小仙女?这是真的存在于人间的吗?太不真实了!
“你你你……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多大啦?有没有婚配呀?”他脑子一热,直接问了出来。
季攸攸看着他的脸上浮现两片红云,内心冒出三个字:小屁孩。
“滚远点!”
一脚踹来,叶奔云一个没站稳,往边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谢洛珩占了他原本的位置,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表情凶狠:“闺阁小姐不见外男,这都不懂吗?滚回你的院子去!”
“啊啊啊,洛珩,这就是你的妹妹吗?”叶奔云两眼放光又凑了过来,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收回刚才的话,做、做正室也可以!我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过两天就来提亲!我我我等她长大!”
谢洛珩咬牙扫他一眼,交代阿关:“把他给我撵出去!从现在开始,姓叶的和狗不准入内!”
“喂喂喂,大舅子,你就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吗?我跟你说啊,只要你妹妹嫁我,以后要打架,我给你出头!”
“滚!”
叶奔云被人架了出去,谢洛珩余怒未消,瞪着季攸攸便说教:“你跑出来干嘛?侯府这么大还不够你逛的吗?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出来卖弄,再敢乱跑我把你腿打断!”
“世子……”
苏姨想说话,却被无情打断。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谢洛珩瞪完她又瞪回季攸攸,“我告诉你,进了侯府,就要守小爷的规矩,小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有!”口气强势,不容辩驳。
季攸攸听着他说话,没什么反
被她碰到的瞬间,谢洛珩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低头死死地盯着那雪白又纤细的小手,想做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想做。
“你……干嘛!”他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季攸攸动作自然地为他正好腰带,转身便走了。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能够感觉他对她的在意,不是男女之间的恋事,只是单纯的想靠近,想拥有,懵懵懂懂,图自己高兴。
或许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或许是大师兄骨子里对她的爱,谁又说得清呢?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他做的事情也很多,不急,慢慢来吧。
苏姨对着谢洛珩行了个礼,追了上去。
看着季攸攸离开的背影,谢洛珩吊着的心一点点放下,旋即懊恼不已。
他怎么见了她就紧张?废物极了!
不行,下次见了一定要扳回来!
京城的初春依然很冷,屋子里放上火盆才觉得暖和。入夜后,屋子里渐渐冷下来,苏姨才发现火盆里的炭用完了,她四处寻找备用的炭,却没有找到。
没办法,她只能趁夜去找谢夫人,却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守门的丫鬟说夫人歇下了,她连院门都没能进。
回到梨香院,看到空手而归的苏姨,暴脾气的奚成立马又爆了,黑着脸问道:“他们不给是不是?我去!”
苏姨赶紧拉住他:“大晚上的,你就别去闹事了。”
“不去?给的被子那么薄,小姐自小怕冷,怎么睡得着?”
苏姨沉默了,她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谢夫人故意的,让小姐吃吃苦头,磨磨她的性子,待到明天说一句没考虑周全,又有谁会觉得有问题。
这么点小事,没人会在意。
谢夫人想要对付小姐,那办法可多了去了。
屋子里越来越冷,寒气越来越重,眼看奚成呆不住,就要去讨炭,季攸攸走了过来。
[去找世子。]她做了手势。
“去找世子?”苏姨犹豫了下,“这合适吗?”虽说是兄妹,虽说小姐年岁还小,但终究男女有别。再则,若是让谢夫人知道,怕是也会不高兴。
[不要紧的,去吧。]季攸攸宽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9 00:28:06~2021-08-09 19: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慕南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0、实力护妹
一刻钟后, 前去要炭的苏姨回来了,她没要回炭,但带回了谢洛珩的贴身小厮阿关。
见了季攸攸, 苏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似乎挺为难。
提着灯笼的阿关看到季攸攸,却高兴地笑了:“五小姐, 世子知道您屋子里没了炭, 特意让奴才过来请您前往振玉轩住一晚上。五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炭火也都点上, 屋子里可暖和了。对了, 苏姨和奚护卫也一同过去吧。”
听到他的话, 季攸攸没有觉得意外,点了点头同意了。
可苏姨还是觉得不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季攸攸对她笑了笑, 抬手拉过自己的袖子,随着阿关离开了。
苏姨看着她的背影, 有些恍惚。小姐给她的感觉, 有时并不像个孩子,她很从容,也很有主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从梨香院到振玉轩不算远,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阿关先带着季攸攸去了谢洛珩的房间, 谢洛珩本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进来时,倏地回了房中,做贼心虚一般。
季攸攸一脚踏进房门,房间里的少年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 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被夜风吹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把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里。
动作粗重,一点也不温柔。
“不会早点把炭备好吗?三更半夜的,谁爱搭理你?”语气也很不好。
季攸攸看了看他,把汤婆子往怀里揣了揣。汤婆子很暖,带着他的气息,让她的心口也暖暖的。
她自然不会回答他,默默移开视线,迈着悠闲的步子,打量起他的房间。
挺自来熟啊。谢洛珩眯了眯眼,正要再说点什么,余光看到阿关还没眼色地杵在屋子里,作势踢了他一脚。
阿关虎躯一震,赶紧识相地出去了。
谢洛珩双手负在身后,盯着季攸攸的后背,跟了上去。他看到她走到他房间的书架旁,放下手里的汤婆子,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放在手里翻开。
他不由嗤了一声,这书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她低头看书的样子还挺好看,眉眼儿岑静
她看书,他看她,正津津有味,突然看到她转头向他看来,他眼睛一下睁大,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窝囊,他懊恼不已,恨不得捶死自己。
“看什么看!”他装出一脸凶相,竭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可令他失望的是,他的这个妹妹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季攸攸扬了下手里的书,又指了指他,做了个手势。
谢洛珩一下就看懂了:“你是问我有没有看过这本书?”
季攸攸点了点头。
“没有。”谢洛珩头一昂,“我对看书没兴趣,这些书就是个摆设。”
季攸攸把书放到了他手中,他刚要丢掉,却被她拉住了另一只手,他不由一愣,手缩了缩,没能缩回来。
他的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漂亮的少年的手。
季攸攸在他的掌心写下几个字:读懂,背会,有赏。
谢洛珩只觉掌心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面,他对这种奇怪的感觉感到匪夷所思。
可是她对他说什么,她居然要他背会这本书,怎么可能?他从来都不喜欢看书。
还有她写的“有赏”,真是太可笑了,她能给他什么奖赏?他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还会稀罕她给他奖赏吗?
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什么奖赏?”
季攸攸放开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他眼前,晃了晃,刻意勾他似的。
谢洛珩定睛一看,一个蓝色的香囊,看着做工还行。嗬,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完全看不上。
他忍不住撇过了头。
季攸攸也不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了一个手势。
他看懂了,问她:“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她点了点头。
这两年,她有认真学女红,手艺提升很快,尤其是这样的香囊,她做了不下一百个,最后挑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放在身上,只为了要送给他。
她还记得上个世界秦煜灼向她索要香囊的那一幕,那个时候他蛮不讲理极了,气得她牙痒痒。
现在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便想找个由头送给他,顺便也督促他专心学习,不要再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果然是她自己做的。谢洛珩有些意动,忍不住多看了香囊几眼。
他的妹妹亲手给他做的,好像还挺值得炫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没这待遇。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妹妹都没有她的妹妹好看!
可是,既要读书又要背会,这也未免太为难他了吧?他看到书就觉得头疼。
他正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他既能避免背书,又能把香囊哄骗过来,却见她把香囊收起来了。
看他表情,季攸攸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她知道他不愿意看书,没关系,她不急。
她没再跟他说什么,转身拿过汤婆子,从他身旁经过,出了门,在阿关的带领下,去了他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外面寒风刺骨,可房间里却是异常暖和。她走到寝室,在床上坐下,伸手抚过床褥,能感觉褥子铺了好几层,被子也非常厚实,看来可以睡个好觉了。
苏姨和奚成也在耳房睡下,振玉轩很快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得知季攸攸在振玉轩睡了一晚上,谢夫人大为震惊,一大早就把兄妹两个唤过去了。
谢洛珩一到正厅,还没等谢夫人开口,就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娘,有东西吃吗?饿了。”
“……”谢夫人原本还想好好说教,听到他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珩儿,璃儿小,不懂事,你也没分寸吗?你都十四了,璃儿十二了,你们兄妹怎么可以睡在一个院子里?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整个侯府都要被耻笑!”
她这儿子最是不让她省心,一天天胡闹,学也不上,就知道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半点出息都没!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说过他多少回,可他没一回听的,真真要将她活活气死。
“那就要问娘了。”谢洛
谢夫人:“……”不过就是一晚上没炭用罢了,哪能这么容易冻死?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夸张!
没错,是她故意让丫鬟不要把炭备足的,也是她早早歇下,故意不管这件事的。可那又怎样,是她娘先对不起她,她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罢了,既没要她性命,也没让她缺胳膊少腿,这已经是她对她最大的仁慈。
可眼下,她只能按捺下不悦,看向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季攸攸,说道:“璃儿,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让澜星把炭送过去,这样你就不会挨冻了。”
季攸攸点了点头,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谢夫人又转向谢洛珩,恨铁不成钢:“珩儿,这件事不过就是丫鬟们疏忽大意罢了,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你也不必再提了。再则,你也别把话题扯开,娘现在说的是你和璃儿昨晚的事情。”
“嗯?”洗耳恭听。
谢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顺了口气才严肃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吗?”
季攸攸乖顺地点了下头,谢洛珩却仍是那一句:“饿了,早饭备好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