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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00

作者:开心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91、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听到敲门的声音, 季攸攸吓坏了,拼命挣扎想要推开秦煜灼,却被他抱得更紧。


    “急什么。”他语声不稳地咬了下她的耳朵, 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死死一口咬住他的手臂,呜咽着浑身颤抖。


    放开!放开!她在内心疯狂叫嚣, 慌张得抓狂。


    这个混蛋, 他怎么可以这样!


    “陶婕妤。”外头传来江寿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切。


    季攸攸回头看秦煜灼, 眼中满是绝望和哀求。


    “别理他, 他不会进来。”她紧张害怕的模样令他的双眸更加幽暗, 他轻啄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抚她,却尝到了眼泪咸湿的滋味。


    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看到了她眼眸中盛的泪,像桃瓣沾露, 一滴滴滑落, 我见犹怜。


    他眉心一皱,再没了心思,草草了事,为她整理好衣裙, 面色不愉。


    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寿的声音更加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陶婕妤,您在屋里吗?”


    季攸攸抹了下眼泪,匆匆走到外间,站到了门后:“我在, 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让语声听上去正常。


    但门外的江寿似乎还是察觉了不对,静默了一会才道:“陶婕妤,皇上……皇上他病了,想见您。”


    “病了?”季攸攸苦涩地笑了下,“他若病了便请太医,我又不会治病。”


    “皇上他吐了好几回血,晚上还发起了烧,奴才也劝皇上宣太医看下,可皇上不愿,他只想见您。”


    “他又吐血了?”季攸攸眼角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想要开门,却被身后的人一下抓住了手。


    她一惊,回头一看,不知道秦煜灼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看她的眸光冰冷骇人,似乎她要是敢开门出去,他就会吃了她。


    而外头的江寿听到她话音中的松动,更是卯足了劲当说客:“陶婕妤,今日您离开后,皇上便身子不适,连奏折都没有批阅,大臣们有事求见皇上也没见,皇上一心只想着陶婕妤您,特别交代奴才请您过去。”


    季攸攸眼泪落得更凶。


    “陶婕妤,陶婕妤,您还在吗?”见她久久不回应,江寿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季攸攸咬了咬唇,回他:“我不过去了,你让他好好休息,让太医去给他看看。”


    江寿:“……”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这么嚣张的女人!他垂死挣扎,搬出杀手锏,“陶婕妤,这是圣谕。”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


    江寿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屋内,秦煜灼这才霁颜,打横抱起她,回到寝室,跨过满地狼藉,把她放到了床上。


    季攸攸低头垂泪,很小声地抽抽搭搭,眼眶红得像兔子。


    “他死不了。”秦煜灼坐到她身旁,拿过帕子为她擦拭眼泪,语声淡淡,“明日我去看他,为他诊治。”


    “现在不行吗?”


    “也可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季攸攸一下意识到不对,慌忙抓住了他,摇头:“不确定不确定,明天,就明天吧。”他若是现在过去,秦霆泽肯定一下就猜出他偷偷跑到了她房间里,肯定会生气的。


    她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可她怕他病情加重。


    “就这么担心他?”


    季攸攸扭过头,不说话。


    “还喜欢他?”


    “跟你没关系。”


    秦煜灼将她抱坐到他腿上,单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人,你的每一件事都与我有关。”


    “秦煜灼,你记得,我是你哥哥的婕妤,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光明正大的那天!”


    “你想要和我光明正大吗?”


    对上他疑问的目光,季攸攸一时语塞,她想跟他光明正大吗?这是她想就能实现的吗?


    他又何必这么问她?他不是说过不喜欢她吗?


    她不回答,秦煜灼也不逼她,抱她躺下,脱下她的鞋子,掀起了她的裙摆。


    “你干什么!”季攸攸急了,双手按住,满目惊慌。


    他难道又想……


    “小裤脏了,我带走给你洗了,下次带给你。还有,帮你清理一下。”


    他说得云淡风轻,季攸攸听得脸红耳赤。


    “我自己可以,你快走吧,省得待会再有人来。”她死命摁住裙摆不让他碰。


    “这么想留着我的东西?”炽热的目光锁住她,言语暧昧。


    季攸攸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气,一脚踢向他:“秦煜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秦煜灼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她的脚底心轻挠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自己送上门的,不能。”


    *


    次日一早,秦煜灼去了乾合殿。


    兄弟俩坐在榻上,中间隔着炕几,秦霆泽的手置于炕几上,任由秦煜灼为他把脉。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唇色泛白,眼中也没有什么光彩,暗淡昏沉,透着病气。


    半晌,秦煜灼收手,拿过纸笔,开了药方,递给秦霆泽。


    秦霆泽扫了眼,问:“这些药有什么用?”


    “静心,下火,去燥。”


    秦霆泽把药方给了江寿,把他打发了。


    “王太医的药继续吃,只要你保持心绪平和,没什么大问题。”


    “昨晚你去了贞儿房间?”秦霆泽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许是同胞兄弟间的感应,他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而能让他心情不错的原因——能有几个?


    贞儿虽然恨他,但她心地善良柔软,知道他吐血,又怎会狠心不见他?除非有人拦着。


    再则,他身体有恙之事并未外传,他今日特意过来为他把脉,其中原因还要猜吗?


    秦煜灼眼眸微抬:“是。”


    “也是你阻止她来见朕?”


    “是。”


    虽是意料中的答案,但亲耳听他说出口,秦霆泽仍是怒不可遏,重重一拳砸到炕几上。


    “阿灼,你对得起朕!”


    秦煜灼神色冷下,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你说过,后宫的女人都可以是我的,我只要一个她而已。”


    “但她除外!有朕的允许,你才能碰她,朕只是要你和她为西秦诞下储君,不是让你爱上


    秦煜灼抿了下唇,冷声道:“秦霆泽,你不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吗?要天下,要皇嗣,还要她的人她的心,那我有什么?我永远都只是你的陪衬?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工具?”


    “朕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为了西秦皇室的大业付出一切,而你呢?从小到大,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你。”他若插一脚,西秦岂有安宁?如今他只是当个闲散王爷,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利用他做文章,倘若他真有那心思,他的这个皇位便不是那么好坐的。


    秦霆泽冷笑:“那朕倒是想与你换一换。”


    “就算换过来,她的心也不在你的身上了。秦霆泽,你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该放下对她的感情。待她生下孩子,孩子归你,她归我。”


    “她是朕的婕妤,待她生下孩子,朕会迎娶她为西秦皇后,她会是你的皇嫂,是要与朕共看山河、携手一生的人。阿灼,你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说的。”秦煜灼起身便要离开。


    “阿灼!”秦霆泽唤住他,语声低了几分,“算哥哥求你,高处不胜寒,唯有她,予我些许温暖。除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秦煜灼背对他,喉结微动,闭了眼睛。


    秦霆泽,她是你的温暖,可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希望?我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她,不能。


    192、师兄师妹


    英国公府, 暗室。


    刚刚退朝回来的英国公焦仲德未及换下朝服便直接来了此地,行色匆匆。


    听到脚步声,暗室中有了响动,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明艳少女扶着一名身材佝偻、须发全白的老者从里间走了出来。


    “聂先生近日身体可好?”见了他, 焦仲德恭敬地作了个揖,关心地问道。


    聂甲桀桀怪笑, 道:“暂时死不了, 英国公匆匆前来,可是宫中发生了大事?”


    “大事倒也算不上, 不过是秦霆泽明日在宫中设宴, 请几位老臣赴宴, 老夫也不得不去。”


    “国公是担心他明日对你下手?”


    “老夫是三朝元老,劳苦功高,他还不至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老夫下手。不过, 他定是对老夫起了疑心,明日之宴定会多加试探, 老夫不得不防。”


    “那国公有何打算?”


    “老夫只是想知道, 聂先生炼制的那些药人可都已经死了?”


    “嘿嘿,国公是在担心什么呢?我炼制的那些药人,一旦任务失败,皆会暴毙而亡, 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他们绝对查不出什么来。”


    焦仲德叹道:“怪只怪秦霆泽那小子命大,摔下悬崖还能生还。若能除了他,聂先生就不必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不急,不急。”聂甲毫不在意,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明日国公且安心赴宴。”


    焦仲德脸上焦虑之色未褪:“那日毒蜂袭击本是想除了那受宠的婕妤,以防她生下皇子,让那些支持秦霆泽的人有了盼头,却没想仍是功败垂成。虽然那洒金花蜜的小太监已死,可那些毒蜂却难保不会成为线索……”


    “国公想多了,那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毒蜂,被我用花毒喂养而增加了些许毒性,更容易置人于死地。这个季节,毒蜂本就常见,宫中的那些废物能查出什么?”


    “那老夫便放心了,明日赴宴,老夫只当万事不知,好好喝酒吃菜便是。”


    “不错,正该如此。”聂甲点头。


    焦仲德笑道:“那聂先生便好好休息吧,老夫改日再


    “国公走好。”


    焦仲德一离开暗室,聂甲的脸色便沉下,转头问身旁的少女:“娇儿,暗道可挖好了?”


    被唤“娇儿”的少女点头:“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早就挖好了。”


    “好,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啊?为什么?”


    “英国公那老狐狸,几次三番没能除了秦霆泽,显然是要弃车保帅,放弃我们了。他方才不过是再次确认几次刺杀没有后患,想要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罢了。”聂甲冷冷说道,瘦削的脸庞是令人畏惧的阴森。


    “可是,我们离开这能去哪呢?秦霆泽对我们的追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娇儿的脸上满是担忧。


    “去找你师兄,他此刻肯定也在想法设法找我们。”聂甲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娇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你师兄吗?师父这里还有一种好药,可以让他为你掌控。”


    阿灼啊阿灼,师父待你可不薄,那么大的秘密,师父可从未告诉过其他人。


    只不过,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你的那个兄长吗?嘿嘿嘿!


    娇儿听了他的话,娇媚的脸上浮现喜色,但很快又色变惊呼:“师父,师父,火!着火了!”


    聂甲扭头,只见一片骇人的火光将暗室笼罩,烟雾侵入,汹涌滚烫,令人窒息。


    哦,想把他们烧死在这啊?焦仲德,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


    *


    一整天,乾合殿都很热闹,宫人们忙忙碌碌、走来走去,有条不紊地张罗着晚上的盛宴。


    傍晚时分,季攸攸出了门,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神色慵懒。


    见她出门,在外面守着的绿萝和青柠赶紧跑了过去,在她身边伺候。


    “陶婕妤,今晚皇上设宴招待朝中的大臣呢,可热闹了,还有很多好吃的!”青柠笑眯眯地告诉她,又道,“若是皇上带陶婕妤一起参加就好了,奴婢们也能沾沾光呢。”


    设宴?他……也会来吗?


    季攸攸皱了下眉头,靠着秋千,有些心不在焉。


    这两日,她想了很多,想秦霆泽,想秦煜灼……两人的样子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交替呈现,最终她看到的是大师兄


    大师兄,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才是她深爱的那个人,既不是秦霆泽,也不是秦煜灼。


    她和他们的纠缠,只是为了找回她的大师兄。


    秦霆泽……她没办法再爱他,那么现在她能指望的便只有秦煜灼,可他说他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却要碰她……他难道也只是为了要她生下皇嗣吗?


    若是那样——季攸攸黯然垂眸——若是那样,她可真是可怜至极了。


    “陶婕妤,晋王殿下来了,他他他、他在看你!”


    青柠惊怕的声音传入耳际,季攸攸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殿门口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白衣绝尘的男人。


    他也正看着她,不咸不淡的眸光,看不出喜怒,可她却能感觉其中的露骨,像要将她扒光一般。


    她忍不住揪紧了裙摆,难堪地低下了头。


    “走了走了,晋王殿下走了!呼……”青柠小生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万分庆幸的模样。


    季攸攸这才又抬头,看到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陶婕妤,您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太热啦?奴婢帮您扇扇。”青柠热络地拿出扇子为她扇风。


    季攸攸心中烦躁,推开了她的扇子:“你们都走开些,不要在我面前晃,烦人。”


    见她生气,青柠一下红了眼圈,扑通跪了下去:“是奴婢惹陶婕妤不高兴了吗?陶婕妤不要不高兴,都是奴婢的错。”


    季攸攸震惊:我怎么你了,你就要下跪?你认哪门子错?


    她只是心情不好,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她不需要她们陪着,不需要任何人跟她说话,不行吗?


    她腾地起身回房,把门关上,把自己关了起来。


    跪在原地的青柠茫茫然,被绿萝拉了起来。


    “陶婕妤没有生你气,她只是心情不好,你别多想了。还有,以后别动不动下跪,陶婕妤不喜欢。”绿萝提醒她。


    “可、可是宫里的娘娘们不都是喜欢被人跪的吗?”


    绿萝忍不住叹气:“你服侍陶婕妤不是一日两日了,还不了解陶婕妤的性子吗?我们就在外头候着,等陶婕妤需要我们伺候的时候再进去。”


    “那、那好吧。”


    *


    这是一场盛大的宫


    大殿布置得富丽堂皇,珍馐佳肴满桌,殿内曼舞轻歌,乐声优雅。


    戌时不到,众人纷纷落座,南阳王秦随安坐在秦煜灼邻座,见他一言不发在那喝酒,笑道:“晋王来得早啊,这就开始喝酒,等下不怕喝醉?晋王的酒量可向来不怎么好啊。”


    “本王想喝便喝,想走便走,便是醉了又如何?倒是南阳王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今日可还能直着出去。”


    秦随安神色一变:“晋王这是何意?”


    秦煜灼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乜他一眼:“今晚来的都是些不能喝的老家伙,只有南阳王和皇上的酒量能拼上一拼,南阳王若不陪皇上尽兴,你以为皇上能放你回去?”


    知他是这个意思,秦随安才稍稍松了口气,道:“我的酒量跟皇上可不好比,还望着皇上网开一面了。”


    “那你可以先跟那些老家伙打声招呼,看看哪个到时候愿意帮你求求情。”


    秦随安干笑:“晋王说笑了,这等小事哪能麻烦诸位大臣求情,若是晋王,我倒是还能指望一下的。”


    秦煜灼抬起空酒杯,身后的小太监赶紧上前为他斟满了酒。他悠哉喝了一口,冷冷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本王跟你不熟。”


    “皇上驾到。”


    说话间,秦霆泽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大殿,在最高位的龙椅上落座,众人起身行礼,他淡淡一笑,让众人坐下了。


    “今日君臣同乐,不必拘礼,开席吧。”


    一道道热菜上桌,众人吃起喝起,赏歌赏舞,一派和谐之景。


    秦煜灼自顾自地喝酒,桌上的菜一动未动,对歌舞也不感兴趣,仿佛他的世界便只有他自己。


    而他身后的小太监殷勤,见他酒杯一空便上前帮他斟满,不必他开口。


    邻座的秦随安频频看向他,似乎想通过他看出些什么来,却一无所获。


    今日奉命进宫,他心中自是忐忑,虽然刺杀一事他们并未留下什么把柄,但秦霆泽冷酷奸诈、滥杀成性,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随安也忍不住往焦


    在秦霆泽的眼皮子底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须臾,一舞毕,身姿曼妙的舞女们退下,乐声止,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霆泽。


    秦霆泽面带微笑,缓声道:“在座各位都是西秦的肱骨之臣,忠于西秦,忠于朕。各位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今日朕有一特别嘉奖要送给各位。”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九名宫女端上九道由琉璃盏装盛的菜,分别站到了九位宾客身旁。


    琉璃盏上有盖,看不到其中的菜品。


    “朕特意为在座的各位准备了一道菜,都是各位平日最爱吃的菜,各位可掀开一看,看看朕对各位的了解是否准确。”秦霆泽说着,视线落到了秦煜灼的身上,笑容温和,“便从晋王开始吧。”


    宫女将琉璃盏放到了秦煜灼的面前。


    秦煜灼喝完杯中酒,看了眼桌上的琉璃盏,漫不经心地伸手,打开了盖子。


    一张葱花饼。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张饼,可秦煜灼看到,脸色变了。


    “无聊!”静默片刻,他眉眼一凛,抬手便打翻了琉璃盏,摇摇晃晃地起身,不顾在场所有的人,不顾君臣之仪,径直离开了大殿。


    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也赶紧跟了上去。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半晌,秦霆泽轻笑一声,道:“晋王醉了,无碍,我们继续。”


    *


    季攸攸再一次爬上了屋顶,站在高处,面对着宴厅的大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看什么,只是觉得在房间太过憋闷,便出来透透气。


    群星璀璨,偶有一阵风吹过,吹起她雪白的衣裙。


    她早已卸了妆,散了发,本来是打算早早歇下,可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独自一人偷偷出了门,上了屋顶。


    傍晚时分,江寿带着几个小太监送来了一桌菜,说是皇上赏的,每一道菜都是宫里的御厨根据她的口味特别做的。


    但她一口没吃,只让绿萝青柠去膳房端了些清粥小菜过来,吃饱就算完了。


    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正走神,底下突然传来声响,她低头一看,只见秦煜灼跌跌撞撞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


    她看着他出了宫门,往明烨宫的方向走去。


    “这么快就走了?”她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路都走不稳,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酒量看着也不是太行。


    鬼使神差的,她下了屋顶,悄悄跟了上去。


    天色暗沉,宫中静悄悄的,偶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见了秦煜灼行了礼便走开了。


    季攸攸躲在暗处悄悄跟随,不敢太靠近,看秦煜灼步履不稳的模样,有些担心。


    可那家伙即便醉了也还认得明烨宫的路,一路走过去,没有走岔,只是他似乎很不耐烦身后跟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但凡想扶一扶他,都被他一手甩开。


    那小太监似乎很急切……


    季攸攸发现了那小太监的不对劲,初时他的嗓音还是雌雄莫辩的少年音,可一路走来,那声音越来越清灵女气,一声声唤着“殿下”,无比娇嗔。


    再看她的身段,婀娜娇小,哪里像小太监,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季攸攸的眉头一下蹙起,心中隐隐有了不快,心想:这难道是哪个恋慕秦煜灼的宫女,特意扮成这副模样来勾引他的?


    “师兄,师兄,我是娇儿呀,你回头看一看我。”


    师兄?!季攸攸脑中“嗡”的一声,这名女子竟是秦煜灼的师妹?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会和她跟大师兄那样吗?


    秦煜灼听到那女子的唤,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小太监。


    娇儿见他有了反应,心中一喜,伸手便要去扶他:“师兄,我是娇儿,小的时候我们时常在一块玩的,你还记得吗?”


    这回,秦煜灼没有把她甩开,任由她将他扶住。


    见那女子碰到秦煜灼,季攸攸的心一下揪紧,呼吸也凝滞了。


    她一点都不愿别的女人碰他。


    “师兄,娇儿已经长大了,你看看娇儿生得可好看?”


    季攸攸看着那女子扶着秦煜灼到了隐蔽的假山乱石之中


    而秦煜灼竟也没将她推开!


    季攸攸心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握紧了拳头。


    想把他打一顿,狠狠打一顿!


    “师兄,这么多年,娇儿好想你……你知道吗,娇儿一直好喜欢你……”


    眼看那女子伸手便要去解秦煜灼的腰带,季攸攸忍无可忍暴怒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娇儿一惊,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慌忙放开秦煜灼,转过了身。


    借着星光,她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眼眸不禁掠过狠意。


    没关系,杀了她就行!


    她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毒药,却摸了个空,顿时懊恼不已。


    她今日潜入宫中,杀了布置宴席的一名小太监,易容成他的模样,本打算按照师父的吩咐,在宴席间给师兄下药,不成想,她装药的小包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见师兄一杯接一杯喝着烈酒,便计划趁师兄醉酒和他成就好事,一来一偿自己多年夙愿,二来若是能怀上师兄的孩子,对师父的计划亦有助力。


    可怎么被个多事的女人盯上了?真是倒霉透了!


    不杀她,难消她心头之恨!


    见那女子一言不发向她攻来,季攸攸没有客气,出手相迎。


    没过几招,娇儿就发现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吃了她好几掌。发现远处又有侍卫队过来,她心中焦急害怕,不敢恋战,虚晃一招,飞身逃跑。


    季攸攸没有去追,转身走向秦煜灼,查看他的情况。


    可她刚靠近他,就被他一把拉到怀中,炙热的吻落下,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浓重的酒气将她整个人笼罩。


    察觉到他高昂的欲.望,季攸攸气极了,用力推他打他,踢他拧他,扭过头,不让他碰到她的唇。


    他把她当谁呢?他的师妹吗?他喝醉了是不是谁都可以?阿猫阿狗都可以!


    “放开我,你这混蛋,我才不是你师妹!”


    “呵!”


    她只听得一声闷笑,下一刻,整个人被他抵在了石壁上,单薄的衣衫被他扯开。


    他的动作强势霸道,不容拒绝,左手固定住她的后脑,让她再无法


    既然来了,还想跑吗?


    季攸攸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娇嫩的唇瓣隐隐作痛,差点就要岔了气。


    可他还不放过她,右手熟练地去解她的衣裙,她又气又急,拼命阻拦,不让他得逞。


    “醉鬼,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清醒些!”


    “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星月交辉,天地可鉴。”他的声音极尽暧昧,带着几分醉意,沙哑低沉,听上去令人浑身发软。


    他懒洋洋地说着话,手上也没歇着,很快,季攸攸便衣不蔽体,娇美的肌肤裸.露在了夜色下。


    秦煜灼的眸光更加暗沉,双手轻松将她托抱起,将她禁锢在他和山石之间,山雨欲来。


    季攸攸惶惶不安,挣扎扭动得更加厉害:“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师妹!”他怎么能这样,被人发现怎么办,宫中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他就一点不担心吗?还有他那个师妹若是折返回来呢?


    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她思绪混乱,羞怕至极,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温热的唇瓣凑到了她耳侧,她只觉耳垂一痛,正要一耳光扇过去,却听到他的声音落入他的耳际,轻而又轻地唤她:


    “攸攸。”


    作者有话要说:阿灼和攸攸感情升温,阿泽会黑化。


    193、第193章


    攸攸……


    季攸攸震惊万分, 杏眸儿睁圆,不敢置信。


    他唤她什么?他怎么会唤她“攸攸”?


    她一把抓住了秦煜灼的衣襟,语声急切, 情绪激动:“你唤我什么?你再唤一次!”


    在这个世界, 没有人唤她“攸攸”,秦煜灼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季……攸攸。”秦煜灼醉醺醺地再唤了她一声, 在她脸上轻啄了下, 又意犹未尽地去碰她柔软的唇,一下又一下, 极尽挑逗的意味。


    听清他口中的名字, 季攸攸眼泪一下涌出,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又哭又笑:“大师兄,你是我的大师兄对不对?你想起我了对不对?”


    秦煜灼没有应声, 她的搂抱更是鼓舞了他,他狂野地含住了她柔嫩的唇瓣, 贪婪地品尝她的甜美。


    季攸攸没再拒绝他的索欢, 她拥着他,回吻他,她的身子为他变得更加柔软,任由他侵占、掠夺, 在她身上燃起滚烫的焰。


    这是头一次……她敞开身心接纳他, 不是受药物控制的屈服,而是发自内心的接受、配合,让他品尝到什么是真正的芙蓉出水、款款柔情。


    哪怕是他骗来的,哪怕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但那又如何?在这个世界,能够拥有她的, 唯他而已。


    她忘了自己曾经告诉他这个名字,可他却一生一世记在心里。他从未唤她“贞儿”,她是他的“攸攸”,独一无二的季攸攸,专属于他的季攸攸。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他相信前世今生,他相信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相信他们曾经至死不渝,而如今他们将继续相爱,直到永世永生。


    暗淡的月辉洒落在她娇美的脸庞,她如月下美人在他的面前绽放,低声娇吟,娇躯轻颤,唯有他能欣赏她最动人的美丽,尽情占有,极尽疯狂。


    ……


    狂浪平息,季攸攸默默地站在他的面前,体贴地为他整理好衣物,重新为他束好腰带,


    没想到他喝醉了都这么能折腾,甚至比清醒时更加放肆,弄得她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她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心中惴惴。


    若不是大师兄,她才不纵着他。


    想起大师兄,她的心中又柔软几分,秦煜灼就是大师兄对不对?


    一定是的,只有大师兄才知道她是季攸攸,不是陶贞儿。


    高大的男人抬手抚摸她的脸,身子却晃得厉害,醉态明显。


    季攸攸扶住他,抬头看他,语声轻柔:“阿灼,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煜灼顺势靠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但到底没舍得让她受累,自个儿收了力道,只堪堪倚靠着她。


    两人走出一段路,就见一人迎面走了过来,季攸攸心惊正要躲开,那人却快步过来,先开了口:“殿下!”


    季攸攸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秦煜灼的贴身侍卫成靖,这才放下心来。


    “他喝醉了,你扶他回去吧。”原本她便担心,她这么明目张胆送他回明烨宫,定会落人口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幸好遇到了成靖,有成靖带他回去,她就放心了。


    秦煜灼倒也配合,任由成靖将他扶住,却仍是醉醺醺地在季攸攸脸上捏了一下,惊得成靖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天哪,他发现了什么要命的秘密,殿下居然调戏陶婕妤!冷情冷性的殿下居然调戏女人!还是皇上的女人!


    季攸攸羞窘地拉下他的手,退开一步,对成靖说了声“好好照顾他”,转身便跑开了。


    待她跑远,秦煜灼站直身子,一把推开了成靖,一副万分嫌弃的模样。


    成靖一个踉跄退后两步,瞠目结舌:殿下,您好能装啊!


    秦煜灼双手负于身后,冷了神情,转头看他:“人抓到了?”


    成靖赶紧站直,正色道:“抓到了,已经带到了暗室。”


    “好。”秦煜灼唇畔勾起冷笑,“本王亲自去审。”


    *


    暗室,双手被反绑的娇儿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都在发抖。


    她没能逃出皇宫,她还没逃出多远就被一个不知从哪


    这个地方阴森黑暗,面前有一个装满了毒虫毒蛇的瓮,一旁还有一个丑陋的男人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鬼魅一般。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敢问,她怕自己一开口,面前的这个男人就会把她丢进那个瓮里。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了,看清来人,她的脸上添了喜色:“师兄!”她娇滴滴唤了声,正欲跑过去,却被那丑陋的哑奴一把按住肩膀,被迫跪倒在地。


    秦煜灼瞟她一眼,在成靖端过来的椅子里坐下,神情慵懒:“老东西让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师父叫我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在哪里,是我自己想师兄了,所以才会进宫的。”娇儿眼神无辜,并不承认。


    “哑奴,把她丢进去。”秦煜灼没有跟她废话。


    哑奴上前一步,拎小鸡一般把她拎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装满了毒物的瓮里丢。


    娇儿吓坏了,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师兄不要,不要!我说实话,是师父让我来的,师父这么多年没见你,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他、他想单独见你一面!”


    “师兄也是你配喊的?”秦煜灼冷冷一笑,对哑奴说道,“再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拔了她的舌头。”


    他只爱听他的小女人唤他“大师兄”,其他人,没这个资格。


    一想起她的乖巧柔软,他眸中的寒便不觉化开,唇畔也隐隐有了丝笑意。但一看到面前的人,他的眼中又添了不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丢给了成靖。


    她的小包!娇儿眼睛一瞪,身子直了起来,惊讶万分。


    师兄什么时候把她的小包偷去的?!


    成靖打开了布包,里面是好几瓶药。


    秦煜灼一一拿过,打开,轻嗅,又一瓶瓶丢到地上,砰砰砰摔得粉碎,最后留下一个白色瓷瓶,捏在手上,把玩。


    他的手指修长,肤色冷白,骨节分明,像是最精致的藏品。


    “什么药?”他问她。其他药他都能分辨出,但这一瓶他不曾见过,想来应


    娇儿怯怯地低下头,嗫嚅道:“就、就是那、那个药……”


    秦煜灼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面色一沉:“哑奴。”


    哑奴长臂一伸把她提了起来。


    小鸡崽儿似的娇儿吓得哇哇大哭:“我说我说,师……殿下,我说,呜呜呜……师父说,那、那是他特别炼制的春.药,给殿下服下,那那那个的时候再给殿下喂食我的血,殿下就、就会离不开我的身体,什么都听我的。呜呜……是师父的吩咐,跟我没关系……”


    秦煜灼冷笑,很好,算计到他头上了!


    “如何找到他?”


    “师、师父说,三日后,他他他会找你的。”


    三日后,好啊。秦煜灼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药瓶丢给了哑奴:“这个女人赏你了,这么有趣的药,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才是。”胆敢算计他,还意图伤害攸攸,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说罢他站起身,不顾她的哀求告饶,径直离开了暗室。


    “殿下,殿下,求求你放过我,我是你师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娇儿哭喊得声音都哑了,满目惊恐地看着向她迫近的粗壮男人,频频后退,心都凉了。


    他那么丑,那么高大,那么壮实,手臂比她的大腿还粗,她一定会被他弄死的!


    *


    秦煜灼从暗室出来,得知江寿奉命前来,正在门口等着,让他进来了。


    江寿进来时,态度毕恭毕敬,手中端着玉盘,玉盘中是一只琉璃盏,和宴会上的一模一样。


    “晋王殿下,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是御膳房重新做的。皇上说,趁热吃,口感好。”江寿面上带笑,心里却慌得要命,晋王殿下要是气得要了他这条小命,那他可实在是死得冤。


    这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果然,晋王殿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江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成靖也不禁忐忑,心道:殿下方才心情不是还不错?怎么皇上送赏赐过来还变脸了?


    “放下,滚。”良久,秦煜灼说出三字。


    江寿如蒙大


    “你也滚。”


    被自家殿下冷眼斜看的成靖虎躯一震,也慌忙退下了。


    待他们都离开,秦煜灼的视线落到了那琉璃盏上,眉宇间尽是阴霾。


    不必打开,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时,他不喜欢宫中的吃食,总爱偷偷溜出宫去,到山里采各种草药、野菜,抓各种小鸟、野兔,给自己加餐。


    记得那次,他在山里掘了很多野葱,带回宫里,央着宫里小厨房的张嬷嬷给他做了葱花饼。


    葱花饼烤得金黄酥脆,他用白玉盘端着,正要回房吃,却碰到了母妃和秦霆泽。


    秦霆泽看到了他端着的葱花饼,问了他一句:“可以分我一半吗?”


    他自是愿意的。


    但母妃说:“灼儿,把饼都给你哥哥。”


    母妃又对秦霆泽说:“泽儿,你是太子,将来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无需跟任何人分享。”


    那时他年岁小,母妃的话,他似懂非懂,但自己花力气得到的饼却被要求全部给别人,他心中自是不高兴,因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最后的结果是,他被母妃用藤条抽得遍体鳞伤,足足在床上趴了七天。


    自那以后,他便知道了一件事:他永远都不能和秦霆泽争。


    他抬手,揭开了琉璃盏的盖子,金黄色的葱花饼赫然就在其中。


    他冷冷一笑,眸底阴霾不散,将盖子丢了回去:“我不和你争,但她,是我的。”


    *


    季攸攸和秦煜灼分开后,没有急着回乾合殿。她在外面呆了许久,直到宴席散去,直到最后一位大臣醉醺醺地被扶着离开,她才悄悄地溜回自己房间。


    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灯盏,燃起,房间里一下亮了起来。


    她神色欢喜,打算去寝室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一扭头,却看见了端坐在美人榻上的秦霆泽,她吓得笑容僵在脸上,仓皇退后两步,撞到了桌子。


    桌上的灯盏晃动,一室光影摇曳。


    “朕竟让你那么害怕了?”秦霆泽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眼眸中蕴藏着一丝冷色和疯狂,“贞儿方才去哪了?”


    194、朕不怪你


    秦霆泽仍穿着宴会时穿的黑色繁复礼服, 庄严而贵气。看到季攸攸时,他从美人榻上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他步步紧逼, 她步步后退。


    当秦霆泽伸手想要触碰她, 季攸攸转身就要跑出去,却被他一句话惊得僵在了原地。


    “你若跑出去, 朕会下旨赐死晋王。”


    他的声音冷淡缓慢, 不像是在开玩笑。


    季攸攸眸子倏地睁大,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真的会杀秦煜灼?


    果然啊……秦霆泽没有笑意地扯了下嘴角, 闭了下眼睛, 睁开,上前两步,扣住她的肩膀, 迫使浑身僵硬的她转过身,面对他。


    “贞儿爱上阿灼了?”他低头看她, 轻声问。


    “没有。”她不能承认, 眼前的这个人令她觉得陌生、害怕,她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秦霆泽敛眸,伸手去解她衣领处的扣子。


    季攸攸抬手想要阻挡,他却双手狠狠一扯, 直接将她的衣领扯开。


    “你干什么!”她惊呼。


    “朕想对你做什么, 你有拒绝的余地吗?”对上她惊慌羞恼的目光,秦霆泽面无表情,视线往下,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颈和胸口再也掩不住的红色印痕。


    斑驳,密集, 旖旎。


    心似被剜开,道道血痕,破碎不堪,可他却笑了,语声也更加温和、轻柔:“贞儿方才去见晋王了?”


    他的样子让季攸攸觉得害怕,他笑,还不若不笑。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语气低软而心虚。


    “贞儿忘了吗,贞儿是朕的婕妤,怎么可以瞒着朕和别的男人见面呢?那是死罪。不仅是你,晋王也会受到牵连。”


    季攸攸只想逃,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森冷无情,要让她万劫不复。


    明明是他把她推给了秦煜灼,此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责怪她?


    “贞儿还跟晋王做了什么吗?”他的唇凑到了她的耳畔,轻声问着,手也没闲着,将她的裙摆抬起,“让朕看看。”


    季攸攸脸都白了,颤抖着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秦霆泽轻轻叹息一


    季攸攸心跳飞快,浑身冰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着手出了房门,投入到浓浓的夜色中。


    “你、你带我去哪?”他的反常让她害怕极了,她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他,虽说若是动手,他绝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却怕他因此迁怒到秦煜灼身上,伤了他。


    “嘘,别说话。”秦霆泽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一路走到了乾合殿内的水池边。


    满天星辰,池水微漾,倒映着点点星光。


    秦霆泽在池边站定,季攸攸刚稳住身子,不解地转头看他,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池中。


    “扑通”一声,池中水花四溅,季攸攸全无防备,扑腾了几下,喝了好几口水才站稳。


    池水不深,刚过她的腰,可她完全无法接受他对她这样做,内心冰凉,一脸受伤地看向他。


    他是要杀了她吗?不,他不是要杀了她,可她宁愿他杀了她。


    秦霆泽的目光锁住了她,夜色下,他的神情不明,只是缓缓脱下了繁复的礼服,只剩下单衣。随后,他亦跳入水中,走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季攸攸却看不清、看不懂他的目光,只觉得危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他强势拉进怀中。


    他紧紧拥着她,拥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不是说过会永远喜欢朕吗?”他低头,在她的耳边喃喃,“不是说过无论朕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朕吗?你对朕的喜欢便这么肤浅?朕希望你是能跟朕共看山河的那个人,不要拘泥于情爱,多为西秦的江山社稷想想,不行吗?”


    “我……”季攸攸艰难开口,却被他打断。


    “算了,朕的贞儿是柔软的小兔,是爱在林间奔跑的小鹿,朕又怎能指望她成为凶狠的野兽,高傲的凤凰?”他放开她,看着她,双手褪下了她的衣衫,露出了她雪白诱人的肌肤,“朕愿意宠着你,纵着你,可是朕无法容忍你的冷淡和背叛。朕是帝王,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你也只能是朕的,明白吗?”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


    “不要反驳


    季攸攸哽咽落泪:“你放过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


    秦霆泽隐藏起眸中的寒,俯下身子,狠狠咬上了她的脖颈,就像猛兽逮住了孱弱的猎物,一口一口地将她撕碎、凌迟、生吞活剥。


    她的身上只能有他给她的印记。


    痛!好痛!


    脖颈被他啃咬,季攸攸痛得撕心裂肺,死命推他,他却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余地。


    她感觉到了他的恨意。


    可是,他凭什么恨她?


    *


    星河璀璨,夜色更浓。


    折腾许久之后,季攸攸穿着粉色的睡裙躺在龙床上,面朝里侧,内心痛苦哀绝。


    秦霆泽将她啃得遍体鳞伤,抱着她离开了池子。回到寝殿,他要了热水,亲自为她沐浴,用软布一点一点擦遍她全身。


    宫人们看到她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被咬的伤口流血、痛极,碰到温热的水更是痛得她浑身发颤。


    她泪流不止,可他浑然不在意,用软布擦着、擦着,直到她浑身泛红,柔嫩的肌肤几乎要渗出血来。


    洗完后,他为她擦干身子,擦干发,为她穿上睡裙。


    她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任由他折腾,不言不语,只有那眼泪像是开了闸似的怎么也停不住。


    身旁的床铺陷下,她的左手被拉住,手腕一凉,一个东西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愣,转头去看,只见手腕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黄金锁环,锁环上连着细长的锁链,另一端扣在了粗壮的盘龙柱上。


    秦霆泽将她拥在怀中,轻吻她娇嫩的脸颊,神情舒缓淡然:“这样贞儿就不会乱跑了,朕也就不必担惊受怕了。你可以在寝殿自由活动,每天都能看见朕,开心吗?”


    季攸攸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黯然垂眸,内心茫然。


    他要锁着她,囚禁她……


    以前她想要时时陪在他的身边,想要他的宠他的爱,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要了。


    他跟她说江山、社稷,她不是不懂,她可以支持他、帮助他,可是她不能接受他把她


    在他心中,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所以,他可以肆意伤害。如今,他更是要把她的自由剥夺。


    宽大的裙摆被撩到腰间,她一怔,美目闪过惊慌和惧意,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语声微颤,带着哀求:“不要,求你不要伤害我。”


    秦霆泽看着她,淡淡道:“没有要伤害你,朕宠幸你,亲自伺候你,让你欢喜。”


    季攸攸咬牙,摇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或许……已经有了,为了孩子,求你不要伤害……不要伤到孩子。”


    秦霆泽凝视她,过了许久,手掌覆到了她的后背,问她:“贞儿是为朕护住这个孩子,还是为晋王护住这个孩子?”


    “孩子……不是你要的吗?”


    “嗯,是朕要的。”秦霆泽自嘲地笑了一声,为她拉好裙子,手臂环住她的腰,拢了下,让她更靠近他,“睡吧,朕陪着你。”


    看她合上眼,他的心中涌起无法抑制的伤: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伤口疼痛,季攸攸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时,秦霆泽已不在床上,她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下了床,走向门口。


    锁链拖动,发出声响,她的手腕被锁环硌得疼,抬手看了下,已经有些红肿。


    她皱了下眉,将一截锁链抓到手中,右手抬了抬锁环,减少摩擦,让自己不那么疼。


    秦霆泽没有给她鞋子,她光着脚丫走到门口,听着外头的声音。


    走得近了,她终于听清楚,是秦煜灼和秦霆泽在说话,他们似乎在说昨天晚上宴会的事情。


    听到秦煜灼的声音,她眼角忍不住泛酸,抽噎两声,泪珠儿不争气地落下。


    不敢发出声音,不敢让他听到。他若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会如何?他会心疼她吗?他会想着救她吗?


    还是依旧冷冷淡淡的,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管怎样,她希望他什么都不做,她不愿他惹怒了秦霆泽,累及自己的性命。


    195、他发现了


    昨晚宴会, 是一次试探,探的是那些老臣的心。


    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护龙卫查了许久, 证据有限。


    秦霆泽心中自是有怀疑的人, 但怀疑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三朝元老, 国之功勋, 不是轻易能动的。


    赏赐他们每人一道平日最爱吃的菜,是要告诉他们,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王的眼皮底下, 帝王可以洞悉他们的日常, 也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不但要他们当场吃完,还要他们畅谈体验,交流心得。同时, 让人暗中观察他们的神情、动作和反应。


    再狡猾的猎物,都会露出些许破绽, 抓住这细微的破绽, 便能拨云见日,掌控全局。


    秦霆泽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昨晚秦随安看了英国公一眼, 但英国公并未与他相视, 之后二人再无眼神交流,甚是刻意。”


    “庞太尉直率,对朕的安排甚是不满,宴席全程都在给朕脸色看,那一盏梅菜扣肉, 他硬是憋着一口没吃,不过偷偷看了十八回。”


    “金将军城府深,沉得住气,从开席到散席,不卑不亢,神色如常。看到盏中的酒酿圆子,他说那并非他所喜,而是他的夫人爱吃,他便时常在外头买了带回府中,给夫人解馋。”秦霆泽淡淡一笑,“确实如此,金将军战场运筹帷幄,以一敌百,在家却是个惧内的,倒也有趣。”


    他逐一分析,但秦煜灼却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秦煜灼坐在椅子里,左手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一下一下,浓黑的俊眉微拧,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分心去听内室的动静。


    “阿灼那边可有什么进展?”秦霆泽注意到他的动作,神色不变,给自己倒满茶水。


    “暂无。”秦煜灼随意应了声,并没有把聂甲的事说出来。


    “昨日的葱花饼可吃了?”


    此话一出,秦煜灼冷冷看向他,抿唇不语。


    “按着从前的做法做的,味道应该不会差太多。朕小时觉得,一张饼,一人一


    “秦霆泽,不要以母妃来压我,也不要以皇帝的身份来威胁我。我想要的,绝不放手。”


    “阿灼,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你既然觉得不值得,那便把她给我,这宫中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唯独她,是我心中所求,志在必得。”


    一声极小的呜咽声从内室传出,秦煜灼敏锐地捕捉到,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秦霆泽没有阻拦,他目光晦暗,安静地喝完杯中茶,将茶杯好好地放回桌上,这才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内室。


    内室之中,季攸攸看到闯进来的秦煜灼,慌乱地睁大了眼睛,忙不迭地抬手捂住脖颈处的伤口。


    她没想到他会进来,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怕他听见。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没有想到他可以为了她抛下一切。


    所以,他是喜欢她的。


    闯进内室的秦煜灼一眼便看到了被锁链锁住的少女,还有她根本遮不住的红肿破碎的咬痕,他的呼吸一下凝固,心脏一阵阵揪疼,愤怒到了极点。


    他快步走向她,双手扶住她羸弱的肩膀,想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却被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攸攸却害怕在这样的境地下和他这般亲密,尤其是看到秦霆泽走过来时,她慌得想要将他推开,反被他拥到了怀中。


    她能感觉他的身子在轻颤,是怒,是痛。一时间,她的心也好疼,为他疼。


    “阿灼在干什么?”


    秦霆泽的声音响起,平和冷静,却让季攸攸汗毛直竖,更加惊怕。


    “放开,你放开我。”她用力推他,小声说。


    秦煜灼没有如她所愿,他环抱住她,转身看向秦霆泽,怒意勃发:“秦霆泽,你为什么这样伤她!”


    秦霆泽轻声笑了:“阿灼知道你怀里抱的人是谁吗?秽乱后宫,这是死罪,阿灼是在逼朕处死贞儿还是降你的罪?”


    “你别跟我说废话,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对峙,眉眼间俱是阴沉冷意,互不相让。


    秦霆泽看向了他怀中的美丽少女,她被他紧紧抱着,眼中是慌乱不安,而他看得懂她的眼神,那里面全是她对阿灼的担忧,她怕他杀了他。


    渐渐地,她的目光已不会为他停留,她的芳心不再为他雀跃,她对他的情意消失殆尽,而令她倾心相待的人,换成了他的孪生弟弟。


    他是做错了,他是对不起她,可他是皇帝,他不该容忍质疑、怨恨和背叛。


    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弟弟,本是他最亲最爱的人,而他们的联手背叛,更是叫人无法原谅。


    “阿灼真是放肆惯了,想一想,若是你们私通的消息传出去,贞儿会是怎样的下场?便是朕有心护着,皇室的那些长辈,朝廷的那些大臣,能容得下她吗?”


    “秦霆泽,你非要逼我!”


    “到那时,朕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朕后宫那么多女人,便是少一个,又如何呢?”


    “不是秽乱宫闱,不是私通……”季攸攸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他,小脸不知何时变得惨白,嘴唇也一丝血色都无,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如果是,那也是被你逼的,我没有错,秦煜灼也没有错,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要侮辱我。”


    她终究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帝王的无情,便是如此。


    秦霆泽心中痛极,却仍是扬起笑容,只是声音暗哑了几分:“贞儿乖,别怕,朕只是被晋王气着了,没有想要伤你。过来朕身边,朕可以不同晋王计较。”


    季攸攸哪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若是不过去,他定会治秦煜灼的罪。


    她推了下秦煜灼,要他放开她。


    秦煜灼低头看她,抿唇不语,没有松手。


    但他心里清楚,眼下,他没有办法带她离开。宫中守卫森严,护龙卫高手如云,凭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带得走她。而且,她手上的这个锁环、这条锁链也不是他能打得开的。


    “秦煜灼,你若真为我好,便放开我吧。”季攸攸语声哽咽,“皇上说的没错,我是皇上的婕妤,你这样冲动,只会害了我。”


    196、爱她所爱


    秦霆泽对着季攸攸伸出右手, 她终是推开秦煜灼去了他身边,被他抱在了怀中。


    “阿灼,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 朕便交由你全权查处, 也省得你平日无事,胡思乱想。”


    秦煜灼的目光落在季攸攸身上, 看到她脖颈、胸口的伤, 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怎能让她受这样的伤害?


    连他都舍不得伤她分毫,秦霆泽——他怎能!


    “阿灼, 无事便退下吧, 朕和贞儿要休息了。”


    秦煜灼深深看了季攸攸一眼, 纵是百般不愿,却只能带着怒气,拂袖离开。


    季攸攸的心里一下空了, 鼻翼酸涩,难过得浑身都觉得疼痛。


    “舍不得?”薄凉的语声在她头顶。


    她抬头看他, 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眼眸, 问:“你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秦霆泽笑了,他的手轻柔地抚过她泪湿的粉面,回答她:“是。”


    “可是你勉强不了一个人的心,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朕喜欢你,你留在朕的身边,就够了。”他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面上神情依旧柔和,像是并不在意她说不喜欢他。


    他说:“贞儿是朕的女人, 不要想着离开朕,朕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好,宠你,护你。”


    时间长了,你会回心转意,你一向都那么心软,又怎会对我绝情?


    可季攸攸并不认可他的话,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让他看到她手上的锁环:“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她又指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脖颈,“这就是你对我的宠吗?剥夺自由,肆意伤害,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对我而言,那才是恩赐。”


    “贞儿若是乖顺,又怎会吃这样的苦头?朕日理万机,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贞儿身边,贞儿若是一不小心走丢了让朕找不到,朕会心痛的。”


    “你有心吗?”季攸攸双目含泪,句句指控,“我一直以为你有心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你永远都不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帝王不会有错,不应有错。”秦霆泽


    他放开她,转身离开了寝殿。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冰凉,像坠入无底的冰渊。直到卫鲤进来,她仍站在原地,像一座冰雕一样,一动未动。


    看到她满身是伤、憔悴不堪的模样,卫鲤轻轻一叹,走过去:“陶婕妤,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季攸攸木然地点了下头,转头看她:“卫鲤,你说他会锁我一辈子吗?”


    “不会的。”虽然并不知道皇上和陶婕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皇上很在乎陶婕妤。


    若不是太过在乎,便不会这般伤害,她还从未见皇上对哪个嫔妃另眼相看,陶婕妤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一般。


    卫鲤扶着季攸攸在梳妆台前坐下:“陶婕妤不要和皇上置气,好好哄哄皇上,皇上心中的气消了,自会放您自由。陶婕妤能与皇上住一处,这是后宫嫔妃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身为皇上的女人,最难求的便是皇上的宠爱,陶婕妤宠冠后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迷茫得仿佛不再是自己。


    她到底应该做陶贞儿,还是做她自己?


    外头传来说话声,季攸攸听出是秦煜灼的声音,她转过了头,看着那个方向,像是要透过层层屏障,去到他的身边。


    “陶婕妤,坐好,奴婢为您梳发。”卫鲤说道。


    季攸攸端坐着,始终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陶婕妤?”


    寝殿外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季攸攸的心也飞了过去。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为了她吗?


    卫鲤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奴婢出去看看。”她知道,她若是不出去看个究竟,陶婕妤是不会配合了。


    她走到外面,看到了正和莫沣说话的晋王殿下。


    皇上竟让莫沣守着寝殿?皇上究竟在担心什么?


    莫沣是大内密探,武功卓绝,至少在皇宫之中,无人是他敌手。


    莫沣听命于皇上,为


    “晋王殿下,臣奉命守着寝殿,不许任何人、任何东西进入寝殿,还望晋王殿下见谅。”莫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态度冷硬。


    秦煜灼面色冰冷,狠狠咬牙:“本王不过是让你把这盒药送进去,连这点小事本王都使唤不动你吗?”


    莫沣:“晋王殿下可以先同皇上说过,皇上允了,臣才敢拿进去。”


    “非要逼本王出手?”


    “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卫鲤赶紧上前,面向秦煜灼,行了礼,说道:“晋王殿下可将药交给奴婢,奴婢会妥善使用。”不必问,晋王这药是给陶婕妤用的。


    晋王殿下……陶婕妤……她越想越心惊,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敢……


    “卫鲤。”莫沣皱起眉头,对她的擅自做主不敢苟同。


    “莫侍卫,皇上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担便是。”不管怎样,陶婕妤身上的伤还是要好好处理一下,上下药的,不然到时候溃烂留疤,心疼的还是皇上。


    秦煜灼知她在秦霆泽面前说得上话,没有多言,把药盒给了她:“涂抹于伤处,早晚两次。”


    “是。”卫鲤双手接过,恭敬应道。


    秦煜灼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眼寝殿内,却闭了嘴,转身走了。


    他不会让她被困太久,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必须忍耐。


    攸攸,等我。


    *


    卫鲤回寝殿时,季攸攸看到了她手中的药盒,盯着,便移不开视线。


    原来,他是来给她送药的。


    注意到她的眼神,卫鲤心头一颤,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陶婕妤和晋王殿下有私情!


    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不过是将陶婕妤关起来,没有处以极刑,这是何等的恩宠!


    她实在无法理解,皇上乃是天下至尊,又独宠陶婕妤,陶婕妤怎会那般不知轻重,竟敢与晋王殿下暧昧不清?难道她不知道那是死罪吗?真的让皇上忍无可忍了,她焉有命在。


    她想了想,终是什么都没问,打开了药盒:“陶婕妤


    “嗯。”季攸攸点头,配合地褪下了外衫。


    从脖颈到胸口,她的肌肤几乎没一处完好,卫鲤看着也不免心疼,从药盒中取了药,小心地为她涂抹到伤处。


    “陶婕妤可千万不要惹怒皇上了,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行差错步,便是万劫不复。”


    “我知道。”季攸攸垂眸,轻轻说道。


    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在这个世界,她只想清醒地去犯错,去爱她不该爱的那个人,那个值得她爱的男人。


    *


    秦煜灼回了明烨宫,便直接去了暗室。


    暗室中,娇儿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秦煜灼扫了她一眼,看向了一旁的哑奴:“从明日开始,你离开皇宫,本王有事要你去办。”


    哑奴一愣,原本低垂的头抬起,看着他。


    殿下要放他出宫?


    他已不知道在暗室呆了多少个日夜,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了。


    “本王要你去东南边陲,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气候要好,民风要淳朴,不在西秦管辖之内。两月之内,本王要结果。”秦煜灼眸子沉下,“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缩在角落的娇儿听到这句话,吓得更紧地抱住自己,看都不敢看秦煜灼一眼。


    她没想到师兄会这么心狠,竟会把她丢给这样的一个人糟蹋。可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得又丑又壮的哑巴并没有碰她,也没有给她服那个药。


    他、他居然违抗师兄的命令,他是心存善念还是、还是嫌弃她呢?


    眼看师兄向她走来,杀意明显,她吓得快要哭了。可就在这时,她发现那哑巴竟一下跪在了她身前,面向师兄,似乎、似乎是在为她求情。


    “想要她活?”秦煜灼冷冷问道。


    哑奴双手伏地,额头重重叩到地面,意思明了。


    “给她吃了那药?”


    哑奴顿了下,点了头。


    胆子大了,为了个女人,敢骗他。秦煜灼一眼便看出他没说实话,但他并没有揭穿他,只道:“你看好她,倘若她走


    哑奴应下,又重重叩了两下头,站起。


    “今晚趁夜出发,本王等你消息。”


    *


    秦霆泽处理完政务回寝殿,已经过了亥时。寝殿灯光昏暗,一片寂静。


    一直在殿内守着季攸攸的卫鲤迎上前,行礼。


    “她睡着了?”他看向寝室,压低声音问道。


    卫鲤颔首:“陶婕妤睡得沉了,伤口……伤口用了晋王殿下送来的药,好了许多,不怎么疼了。”她小心翼翼地说了秦煜灼送药的事情。


    秦霆泽眸色微暗,并没怪罪,只问:“她心情如何?”


    “一整天没怎么说话,吃得也少,但也没有闹腾,奴婢说什么她便做什么,还算配合。只是……”卫鲤犹豫了下,道,“只是陶婕妤肌肤娇嫩,那锁环在她手腕上戴了半日,她的手腕便红肿破皮了,虽然她并没喊疼,但看着应是很疼的。”连她看了都觉得心疼。


    秦霆泽没说什么,抬手让她退下了。


    走到寝室,他一眼看到了床榻中熟睡的小丫头,她侧躺着,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间,睡颜乖巧。左手的衣袖拉高了,黄金锁环处,她手腕上的红肿清晰可见,还有那衣领处若隐若现的伤——那些,都是他的杰作,他的恩赐。


    他走了过去,在床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美丽的面颊。


    [贞儿,为什么要那样伤朕的心?朕对你还不够好吗?朕是皇帝,朕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哪里有资格怨朕、恨朕?]


    [为什么要喜欢阿灼?朕才是你的丈夫。你不是为了救朕,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吗?为何现在我们却形同陌路?]


    [朕想要看你笑,想要你唤朕“阿泽”,想要你赖到朕的怀中撒娇胡闹。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只要朕宠你,爱你,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他收回手,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锁环,放到一边。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手腕通红一片,还有几处起了泡、破了皮。


    “你若乖乖的,又何至于受这样的苦头?”他心痛低喃,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过药盒,为她上药。


    “疼……”睡梦中的小丫头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左手缩了下。


    “贞儿,别再喜欢阿灼,回到朕的身边,朕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最快乐的女人。”


    睡梦中,季攸攸仿佛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她忍不住向他靠近,抓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


    “大师兄,我们一起回家……”


    听到她的话,秦霆泽苦涩地笑了:“朕宁愿你喜欢那个永远也找不到的大师兄,也不愿你喜欢阿灼。”


    一夜寂静无声。


    第二天清晨,季攸攸醒来时,看到了身边闭目沉睡的男人。


    阳光熹微,他的面容清晰可见。此刻的他温和平静,不会让她觉得害怕,但她依然转过了身,不想面对他。


    左手手腕隐隐作痛,她抬手看了眼,才发现锁环不见了,手腕一圈红肿,和周遭白皙的肌肤格格不入。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肢,她身子一僵,低声问道:“皇上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不上朝。”秦霆泽将她搂到身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眼睛依然闭着,“等下王太医会过来为你把脉,朕陪你。”


    把脉?季攸攸恍惚了下才想起,是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原本已经该来癸水,可已经迟了好几天。


    他可真是关心呢……她心中难受,挣扎了下,起身下床。


    秦霆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浑浑噩噩地自己拿了水洗漱,没有阻止。


    以往她与他睡一处时,不喜欢宫女太监进来伺候,都是自己把洗漱的事情做好,再来伺候他。


    那时她待他,就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凡事都为他考虑,照顾他事无巨细。


    可这回她洗漱好后,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道:“皇上让小江公公进来伺候吧。”


    秦霆泽眸中添了暗色,唤江寿进来了。


    江寿伺候着秦霆泽更衣、洗漱、梳发,而季攸攸则坐在榻上,拨弄着昨日送来的红豆杉,百无聊赖。


    直到秦霆泽走过来,抓住她的手,牵着她下了榻,坐到了桌前,让她同他一起用早膳。


    早膳刚刚送过来,都是季攸攸爱吃的。


    秦霆泽亲自给她舀了一碗百合粥,又夹了一块芙蓉桃糕到她碗里


    “我喝粥就可以了。”


    “多吃点,你瘦了。”他知道这几日她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憋闷,吃不下。”季攸攸端过百合粥,自顾自地吃起来,桌上的小菜和点心一样未动。


    一旁的江寿看着慌极了:小姑奶奶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给皇上面子呢?


    他可真是为他们两个犯愁。去了一趟恒毓山庄,陶婕妤对皇上怎么就变得这么冷淡疏远了?


    秦霆泽没有勉强她,由她去了。


    二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早膳,没多久,王太医便过来了。


    197、江山美人


    王太医为季攸攸把脉, 神情颇为慎重,过了许久才收手,捋着白胡子满面笑意, 旋即转身走到秦霆泽面前, 跪下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陶婕妤有喜了, 脉象强劲有力,小皇子康健得很。”


    秦霆泽原本坐在凳子上, 听到这个消息, 一下站了起来,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虽然早就知道她大概率有了身孕,但亲耳听到王太医确认,心中乍然而起的喜悦是不一样的。


    他本想去季攸攸身边, 但想了想,略显急切地交代江寿:“朕要拟旨, 封贞儿为淑妃, 去御书房把纸笔拿来。快去!”


    “是!是!”听到喜讯的江寿同样乐得合不拢嘴,赶紧跑出去了。


    皇上有皇子了,西秦之喜,天下之幸啊!


    有喜?封妃?季攸攸呆呆地坐着, 看着宫里喜笑颜开的每一个人, 眼神透着茫然。


    真的怀孕了啊……他们一个一个都好高兴,尤其是秦霆泽,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可是她却笑不起来。


    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贞儿,你有孩子了, 朕的孩子,是朕和贞儿的孩子!”


    季攸攸坐在榻上,双肩被他牢牢抓住,被抓得隐隐作痛。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眼里的激动和喜悦,一时间竟也开始怀疑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好吧,你开心就好。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恍惚间,她想到了大师兄,倘若大师兄知道她有孕,也会这样高兴、欢喜吗?


    她从未考虑过怀孕生子之事,在修真界,修仙之人本就不易有孕,所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烦恼。


    在现实世界,她才刚满20,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每天忙着学习,怎么可能去生一个孩子搅乱自己的生活?


    可在这里,她却要生孩子了……


    她突然想哭,她从不会接需要她成婚生子的任务,生孩子那么痛,这里又没有人会剖宫产手术,她该怎么办?


    “贞儿,待孩子出生,朕就封他为太子,西秦终于要有储君了,哈哈哈!”


    “如果是女孩呢?”季攸攸嗓音干涩地问了一句。


    秦霆泽笑容一


    他不会再把他的贞儿让给阿灼,一次已让他痛苦崩溃,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发疯!


    季攸攸了无生趣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好累。


    另一头,江寿拿着笔墨纸砚和绢布跑了过来,兴冲冲喊道:“皇上,东西拿来了!”


    秦霆泽复又笑了起来,转头看他,道:“把东西放桌上,带王太医和所有的宫人下去领赏,重赏。”


    “遵旨!谢皇上!”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秦霆泽坐到了季攸攸的身旁,环住她的腰,将她小心地圈在怀中。


    “贞儿,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女,朕都喜欢。只是,西秦需要一个储君,若是男孩便会省去许多麻烦。”他同她解释。


    季攸攸睁开眼睛,目视前方,没有看他:“我懂。”她说。


    她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在他的立场,他诚然没错。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微不足道的她能在帝王的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已是天大的福分。


    看她神情淡漠,并无一点喜色,他眉头微皱,扳过她的身子:“贞儿,看着朕。”


    她依言看向他。


    秦霆泽看着她的眼睛,他在她眼中再也看不见任何爱意,只有冷漠、疏离以及空洞。


    他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凉彻心扉。


    “贞儿,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一起把孩子养大。”他的眸中盛着乞求。


    “不开心的事情?你怎么知道那些是不开心的事情?”季攸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那些事情……我觉得很开心。”和秦煜灼在一起的时光,是让她觉得快乐的时光。


    从前不觉得,如今想来,和秦煜灼在一起时,她才像她自己,虽然时常与他打打闹闹,但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让她伤心。


    可是,和秦霆泽在一起时,她总是患得患失,伤心难过,她总是在哭,总是在纠结,不知道该做她自己还是做陶贞儿。


    听到她的话,秦霆泽的内心像是被引爆,他猛地起身,一


    他看着她,眼中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愤怒与嫉妒:“朕待你好,不是为了给你机会伤害朕!你在这好好反省,想清楚了再出去!”他拿过放在一边的黄金锁环,抓过她的手就要给她戴上,却在看到她手腕的红肿时顿住了。


    一时间,他觉得恍惚。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互相伤害?他明明那样喜爱她,明明那么渴望她的爱、她的依赖。


    可对上她倔强的眼神,他又怒从中来,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裹住她的手腕,还是把锁环给她戴上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


    季攸攸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开,敛眸,内心一片荒芜。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随后,喃喃自语:“秦煜灼,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放下一切。


    *


    秦煜灼开始着手调查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


    这两件事情,即使秦霆泽不交给他办,他也会弄清楚,没有人可以在伤害攸攸后全身而退。


    秦霆泽将护龙卫交由他调用,他心里却清楚,护龙卫在协助他的同时,也在监视他。


    他的那个师妹说,老东西三日后会找他,不过,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他并不意外,老东西——向来是不守时、不重诺的。


    “殿下,南阳王近日时常和京城的那些王孙公子聚在一起喝酒赌钱,府中也是门客往来频繁,看上去是一副花天酒地的模样。”成靖汇报查到的情况。


    声东击西、混淆视听么?秦煜灼冷冷一笑:“盯紧了,每个人的身份都严查,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还有,把护龙卫暗中调查英国公的事情透露给南阳王知道,就说护龙卫已掌握了部分证据,待时机成熟就会对他出手。”


    “明白!”成靖偷偷看了殿下一眼,只见殿下手上把玩着一只香囊。


    他记得这只香囊是殿下从陶婕妤,啊不,应该是从淑妃娘娘那抢来的,不过看着好像又有点不


    一想起自家殿下和淑妃娘娘,成靖就忍不住心肝儿颤颤,殿下胆子可真大,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肖想,现在淑妃娘娘有了身孕,殿下总不至于还那么糊涂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淑妃娘娘得了封赏,现在却被囚禁在皇上寝殿,这……不会跟殿下有关吧?


    “你在想什么?”秦煜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手掌合拢,将香囊攥在手心,脸上有了薄怒。


    成靖正神游中,秦煜灼不悦的声音传入他耳际,他一个激灵,慌忙道:“想着怎么揪出幕后指使,为殿下分忧!”


    “滚出去!”


    “是!”


    待他离开,秦煜灼才把手掌摊开,看着掌心的香囊发呆。


    心中挂怀是她,所思所念是她,多日不见,也不知她近况如何。


    她怀孕了……这本也是预料中的事,七夜欢不但是催.情.药,也是助孕药,他由着秦霆泽算计,本也是想要用孩子换她自由。


    如今想来,是他天真了。


    “灼儿与其在这睹物思人,不如先下手为强,取而代之,江山美人尽收囊中,岂不快哉。”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桌案上的灯火晃动,秦煜灼眉头拧起,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作者有话要说:阿灼:私奔筹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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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装不下去


    被困在寝殿的日子里, 季攸攸没有一直消沉下去,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尝试着自己找些事情做, 或做做绣活, 做几件孩子穿的小肚兜;或侍弄下殿内的花花草草。


    这天,卫鲤带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给她玩, 她拿着青草喂了一会, 起了画画的念头,让卫鲤准备了纸笔, 把装着小兔子的笼子放到桌案上, 对着画。


    不过她的画功实在算不得好, 勾线歪歪扭扭,像蚯蚓一般。


    以前在宝玥仙门时,她就不爱提笔, 每次写字画画都是鬼画符。但她喜欢看大师兄画画,大师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画的画栩栩如生, 最好看了。


    “娘娘这兔耳朵画得传神。”


    “这尾巴圆溜溜的,还挺可爱。”


    “唔……这双眼睛吧……嗯……”一大一小,又歪又斜,实在是找不到能夸的点。


    季攸攸看了眼卫鲤, 眉眼儿弯弯, 笑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画画得不好,难为卫鲤口是心非地夸她了。


    秦霆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季攸攸温柔浅笑的模样, 他心头一震,俊颜动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卫鲤看到他,又看了眼专心作画的季攸攸,悄悄地退到门口,对着秦霆泽欠了欠身,识趣地退下了。


    秦霆泽的眼中全是她美丽动人的模样,他右手握拳抬到身前,心跳骤然加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的身旁,低头,看了眼她的画作——


    眸光一愣,旋即又添了暖色。


    贞儿的画作……自是不一般的,便是丑,也丑得让人心生欢喜。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子,右手握住她作画的手,柔软的笔尖下移,在她画的兔子下面,画起了另一只兔子。


    季攸攸没有反感他的靠近与触碰,她知道他进来了,也知道了他看到了她的笑。


    本就是……笑给他看的。


    这几日,她没再同他置气,也没再惹恼他,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他问她什么她便答


    总要让他先放下戒心才是。


    六月天气炎热,他靠紧了她,他身上的热度便传递到了她的后背,进而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上是她熟悉的气息,干净而充满了霸气,曾经是她最喜欢的气息。


    她垂眸,看着画笔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游走,很快一只机灵可爱、憨态可掬的小兔跃然纸上,瞬间便把她的大作比到了尘埃。


    最后一笔落下,秦霆泽放开了她的手,双臂将她环在怀中,温热的唇凑到她的耳畔,在她娇美的面颊印下一吻。


    季攸攸眉头微蹙,但没有把他推开,只说道:“皇上,很热。”


    六月的京城,虽不似火烧,却也到了炎热到让人不想动弹的地步。寝殿内搬来了两个冰鉴,添了一丝凉意,但到底不能和空调相比。


    季攸攸不由怀念起在现实世界吹着空调喝果茶的日子,还有手机电脑游戏机,出行有小汽车,不怕风雨不怕晒……


    “热吗?朕再让人送几个冰鉴过来。”说着,秦霆泽便将江寿喊了进来,让他速速去办了。


    这几日她的乖顺让他渐渐安下心来,他相信,只要她愿意放下,他们还是能回到从前。


    “皇上不要处理政务吗?”


    “不忙,朕有些饿了,想同你一起用午膳。”


    “嗯。”她并不是很有胃口,倒是怀念起秦煜灼给她的蜜桃糖,可惜放在她的房间,她被锁着,没办法去拿。


    秦霆泽放开她,让她面对他:“有什么想吃的吗?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季攸攸想了想,道:“想吃点酸的,让厨子看着做吧,我不挑。”


    “好。”秦霆泽差宫人去办了,“你要多吃些,孩子才会长得好,到时才有力气生产。”


    季攸攸抬头看他一眼,略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声。自从知道她怀孕,他就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三句话离不开孩子。


    就好像孩子真的是他的。


    她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孩子,还是……只是把孩子当成继承大统的工具。


    午膳很快备好,精致的餐品摆满了一桌子,可季攸攸看了


    秦霆泽牵着她的手坐下,左手的锁链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不经意地扫视一眼,小脸儿绷得有点紧。


    好几天过去了,他仍是锁着她,即便是晚上她就在他怀中,他也没有将锁环打开。


    她就像是被他豢养的小雀,时时刻刻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能在他圈定的范围中活动,毫无自由可言。


    她咬了下唇,在圆凳上坐下,调整了下情绪,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贞儿,这是你最喜欢的醋溜鱼片,尝尝。”秦霆泽夹了一块鱼片到她碗里。


    她点头,拿起筷子正要吃,却突然面色大变,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胸腔,令她难受至极。她“啪”一声丢下筷子,匆匆跑到一边对着痰盂呕吐去了。


    秦霆泽眸光闪过诧异,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季攸攸吐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抽噎着,整个人像是要死过去。


    “拿走拿走,全部拿走!”吐完了,稍微恢复点力气,她猛地推开秦霆泽,泪眼汪汪地瞪着他,“你也走!”


    “贞儿……”秦霆泽心疼极了,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抱到怀中,却再次被他推开。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难受?你走啊,出去!不要看到你!”


    她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与大师兄的模样一般无二,要不是担心他伤了秦煜灼,就凭他对她做的事情,她早就杀了他了!


    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吓坏了,没有人敢抬头看,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恨不得成为隐形人。


    这天下,敢对皇上如此无礼的,除了晋王殿下,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淑妃娘娘了。


    秦霆泽被推得退后数步,怕她过于激动伤了身子,不敢再上前,只得低声哄她:“朕这就出去,朕让王太医开些止吐的药给你,再给你多备些酸……”


    季攸攸满面泪水,语声悲怆:“不吃药,什么都不吃!”


    “好,好……”秦霆泽没有办法,眸色黯然,揪心不已,沉声让宫人们撤掉了午膳,继续让卫鲤进来伺候着。


    他知道妇人怀孕会孕吐,却没想到她会吐得这么难受,他得去翻下书,再请教下王太医,看如何才能缓解。


    待他离开,季攸攸在卫鲤的安抚下,许久才止住泪水,彻底缓过来。


    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干眼泪,让卫鲤把绿萝唤了进来,交代她:“去我房间,把床头柜里的蜜桃糖拿过来。”


    199、怒极痛极


    下午时, 贵妃曹文曦带了贺礼前来探望季攸攸,宫人禀报过秦霆泽,问了季攸攸的意思后, 让她进去了。


    季攸攸午睡起来, 闲得无聊,并不介意见她一见。她一边喂着小兔一边等她, 待她进来时, 转头看向她,展颜一笑:“贵妃娘娘来了。”


    踏进寝殿的曹文曦一眼看到季攸攸, 不禁吓了一跳。


    她听说了她被皇上锁起来, 也听宫人们说她受了伤, 可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心颤。她穿了件淡绿色的抹胸长裙,披着透明的薄纱, 从脖颈到胸口全是醒目的伤痕,虽然已经淡了, 却能想象前几日是多么的可怕, 多么的痛。


    心中百味交杂,怜悯、害怕、庆幸、嫉妒……


    得到皇上的在意和宠爱,那是宫中所有嫔妃的愿望,而如今能有这份殊荣的只有陶贞儿。不仅如此, 她还怀上了龙子, 晋升淑妃。


    照这样的情势,只要她一举得男,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届时,她就彻彻底底将她踩在脚底下了。


    一个没有母家支持、毫无规矩可言、不过是皇上从民间捡回来的小孤女居然能母仪天下……呵呵,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 如果得宠便要被锁在宫中不得自由,便要被咬得浑身是伤,她竟有些畏惧、退缩。


    皇上是疯子吗?还是有什么怪癖?她知道皇上向来心狠无情,但在嫔妃面前还算和善,她从未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贵妃娘娘请坐吧,这儿有刚泡好的水果茶,贵妃娘娘可以尝尝。”季攸攸喂完兔子,净了手,走到桌前,亲自倒了两杯茶,邀请曹文曦。


    “啊?好……”曹文曦回神,不禁懊恼,方才一刻她竟神游太虚,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礼貌一笑,在季攸攸对面坐下,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赞道:“好喝,冰爽甘甜,既能解渴又能养颜,这样炎热的夏日用来解暑再好不过。”


    “嗯。”季攸攸莞尔,也喝了一口,看着她,“今日贵妃娘娘怎么想到来看我的?”


    曹文曦:“妹妹怀了龙子,这是天大的


    身体不适并非假话,得知陶贞儿怀孕,她气了好几日,整日吃不下,整晚睡不着,只要一想到陶贞儿很快就会把她压得死死的,她心头的那股子恶气就没地出。


    这不,过了好几日她才稍稍缓过来。


    “贵妃娘娘客气了。”


    曹文曦让沈姑姑把贺礼放到桌上,她亲自打开。


    “本宫算了下,小皇子出生是在明年春天,正好是马年。本宫特意让人打了一座和田玉鎏金宝马,希望妹妹身体康健,也希望小皇子顺利出生。”


    一座昂首挺胸的玉马摆件,白玉质地柔润细腻,鎏金精美,点缀玉色恰到好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季攸攸伸手接过,仔细观赏一番,道:“真好看,谢谢贵妃娘娘。”说完,她便让卫鲤收起来了。


    “妹妹不必客气,小小心意而已。”


    “贵妃娘娘今日前来,我很高兴,我还有一些体己话要同贵妃娘娘说,你们都先退下吧。”季攸攸屏退了宫人。


    沈姑姑同曹文曦对视一眼,得到允许,也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季攸攸和曹文曦,季攸攸面上笑容逐渐敛去,从手边的罐子里拿了一颗蜜桃糖吃下。


    中午吐过后,她一直没什么胃口,只有吃蜜桃糖时才舒服些。


    熟悉的味道盈满口腔,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送她蜜桃糖的男人。


    “妹妹有何话要说?”曹文曦笑问。


    季攸攸轻轻勾了勾唇,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曹文曦笑容一凝,面部表情一僵,差点没当场爆出来。


    你讨厌本宫?本宫还讨厌你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被季攸攸抢了先。


    “这宫里的每一个嫔妃,我都讨厌,我讨厌和你们共享同一个男人,也讨厌自己,讨厌那个男人。”


    “??”曹文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妹妹慎言,这话若是让皇上听去,皇上可要龙颜大怒的。”她还真是野心十足,居然容不下整个后宫,还敢嫌弃皇上!真让她成为后宫


    季攸攸语声淡淡,一脸无所谓:“我同他说过了,他知道。”


    “……”所以你是在跟本宫炫耀?!曹文曦气坏了。


    “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喜欢一个人,会一心一意待他,同样,我希望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希望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希望他珍惜我、爱护我。”季攸攸顿了下,低头,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锁环,声音更轻,“现在,我依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在他的心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可有可无。”


    “陶贞儿!”曹文曦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你说这样的话,将后宫嫔妃置于何地?将本宫置于何地?又将皇上置于何地!后宫三千,皇上独宠你一人,只让你一人怀上龙子,这是何等的恩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嫉妒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使尽浑身解数只求皇上看她们一眼?可你却说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你在羞辱谁!”


    季攸攸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责难,平静地接受。


    没错,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在她们的立场,在秦霆泽的立场,是她不知好歹、无理取闹、不知感恩、不知足。


    “要不是你上回救了本宫,要不是皇上宠爱你,要不是你怀了龙子,你以为本宫会向你这种出身卑微的丫头示好!”


    “继续说吧,我想听。”她双手托腮,晶亮的眼眸看着她,一脸期待。


    许是被困得太过无聊,只要有人来看她、来同她说话,她都会很高兴,愿意认真地听。


    除了秦霆泽。


    曹文曦气不过,柳眉倒竖,双目喷火:“你就仗着皇上宠你才敢这么放肆,若是皇上不在意你了,我看你怎么哭!”


    季攸攸轻声感叹:“文曦,宫里的每个女孩子其实都很美好,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迷失了自己。你说,我可以循着自己的本心去做吗?”


    “你!你你你!”曹文曦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陶贞儿你唤本宫什么?谁、谁准你那样唤本宫的!”偌大的宫中,从


    季攸攸笑笑,没有解释,移开视线,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绿竹。绿竹郁郁葱葱,微风起,竹叶轻晃,在阳光下碧润如玉。


    *


    被赶到御书房的秦霆泽一下午都没有心思处理政务,光想着季攸攸孕吐的事情。


    他让太医院送了几本孕产相关的书籍过来,又让王太医开了些止吐的药,但一想到那个暴躁的小丫头不愿意吃药,他头疼不已,思索了会,让江寿去找了些酸甜的梅子,装了满满一罐。


    适逢贺标进来汇报秦煜灼的近况,秦霆泽一边听,一边试吃梅子,一颗刚入口,酸得他“嘶”了一声。


    正汇报的贺标语声一顿,严肃的冷脸有那么一点崩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汇报。


    “晋王殿下最近都在忙着查案,英国公那个老狐狸沉得住气,不过南阳王那边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频频露出马脚,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推进坑里。”


    秦霆泽不甚在意地“嗯”了声,将盖子盖上,道:“好好盯着晋王,不要让他整日无所事事,身为皇族,还是要多为朕分忧才是。”


    “臣明白。”


    “好了,下去吧,去把莫沣叫进来。”


    没多久,莫沣就走了进来,拱手行礼。


    秦霆泽看向他,面上是淡然之色:“不必再守着寝殿了,你帮朕盯着阿灼,待他处理完刺杀一事和毒蜂一事,便将他软禁在明烨宫,无旨不得出。”他不会再让他和贞儿相见,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去搅乱贞儿的心。


    莫沣低头应下:“是。”


    “朕终于要有皇儿了。”秦霆泽看着手中的罐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朕会和贞儿一起养育他、培养他,让他成为西秦合格的储君。莫沣,朕很高兴,这是朕期待许久的事情。”


    “恭喜皇上,皇上定会如愿。”


    “朕不该再锁着贞儿,她怀孕本就不舒服,朕又怎能再让她伤心难过?她如今怀着孩子,又能跑到哪去?她会乖乖呆在朕身边的。”


    “皇上说的是。”


    莫沣离开后,秦霆泽便拿着罐子去了寝殿。寝殿


    他挥手让卫鲤下去,把手上的罐子放到桌上,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睡着的季攸攸安静又乖巧,柔顺的发自由垂落,额角几缕发丝略显凌乱。


    秦霆泽正要抬手为她理下发,却猛地看到她双手正捧着一只桃红色的罐子,他的眸光陡然一沉,脸上的笑容悉数褪尽,一瞬间变得阴沉可怖。


    他不会认错,这是阿灼惯用的糖罐。


    她竟敢!


    愤怒一下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心中的痛无法抑制,他的眸中逐渐露出癫狂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他?朕待你不好吗?朕不如他吗?


    他怒极痛极,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罐子,狠狠砸到地上,清脆响亮的破碎声响起,里面粉色的糖丸滚得满地都是。


    季攸攸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对上面前人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怒意,她不由一愣,一时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


    直到她转头看到满地的碎片和糖丸,才反应过来。


    连这一小罐糖都容不下吗?她漠然地看他一眼,起身下榻就要将糖丸捡起来,却被他用力推了回去。


    “偷吃的……更甜吗?”秦霆泽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天人般的容颜此刻显得狰狞,令人畏惧,“你不再爱朕,是因为朕满足不了你吗?”他恶意满满地问道。


    季攸攸心脏一阵抽痛,苍白着脸面向他,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在说你不知廉耻,不守妇德!”


    “秦霆泽,你混蛋!”季攸攸气极哭骂,一脚踢向他,直把他踢飞出去,重重落地,左手掌心碰到了地上的陶罐碎片,被划伤。


    他狼狈起身,眼眶通红地瞪着她,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你就这么恨朕?你这些天的乖顺都是在骗朕,是吗?”他压低声音,语声嘶哑地问她。


    看到他掌心流血,一滴滴落到地面,季攸攸揪心难过,想要过去为他处理包扎,但对上他满眼的愤恨,她又退缩了,低下头,任由眼泪滑落,不再说话。


    “陶贞儿,你真狠!”秦霆泽怒而挥手,桌上的罐


    看着他拂袖离开,季攸攸一下没了力气,伏在了美人榻上,压抑地哭着,心里难受至极。


    她虽然不再爱他,可还是会为他伤心难过,还是不忍看他受伤,看他痛苦。


    有时,她也会想,是不是可以原谅,可以忘却?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念头,她清楚她现在爱的人是秦煜灼,因为他爱她,因为——他能唤出她的名字。


    秦煜灼,才是她的大师兄。


    这天后,寝殿内再无人伺候,连卫鲤也不来了,一日三餐和热水宫女会按时送进来,除此之外,再没人来看她、陪她、同她说话,除了秦霆泽。


    他依然每日会来,依然会抱着她睡。


    他为她沐浴梳发,当她躺在床上时,他会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亲吻她,也会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试着感受里面那个丁点大的小生命。


    可是,他几乎不同她说话,即使她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看她一眼,将她抱得更紧,再没有回应。


    季攸攸真正的没了自由,被孤立起来。


    一天天过去,她忘了时间,分不清昼夜,只觉得好无聊,好窒息,她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只能被锁在这方小小的天地,直到死去。


    她吐得更严重,吃得更少,她每次吐了,宫女们便重新端来膳食,求着她继续吃。


    每次吃东西,都让她觉得生不如死。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睛也逐渐没有了光彩,很多时候都是躺着睡觉,昏昏沉沉。


    这天,当秦霆泽像往常一样环住她的身子入睡,手掌在她的腰肢按了下,比了下,突然阴沉着脸起身,把江寿唤了进来。


    “负责传膳的宫女,杖毙。”他冷酷地下了命令。


    江寿一愣,目光不由落到季攸攸的身上,才注意到她消瘦憔悴得厉害。


    “是。”他应了声,便要出去。


    “秦霆泽你干什么!”季攸攸听清楚他的话,惊得一下坐起身,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又没犯错!”


    “你瘦了,便是她们失职,罪当诛。”


    “是我自己吃不下,


    秦霆泽不为所动,冷眼看向江寿:“去办。”


    “是。”江寿退下了。


    “秦霆泽你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季攸攸红了眼圈,双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秦霆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朕是皇帝,朕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拦。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因你死去,那就乖一点,不要再惹朕动怒。”


    *


    南阳王府。


    “砰”的一声,一个茶杯落地,满地碎屑。


    “秦霆泽,秦煜灼,你们是存心要置本王于死地!”秦随安怒不可遏,脸色难看。


    今日,他的探子告诉他,秦煜灼居然找到了那次暗杀的其中一个药人,正秘密押送回京。


    这怎么可能?那些杀手和药人明明已经全军覆没,怎么可能还会被找到?


    英国公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亏他还信誓旦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随着探查深入,他心里清楚,秦煜灼那边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足以将他定罪。


    弑君之罪,必死无疑。


    他不知道那兄弟俩什么时候会对他出手,但他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来人,去把那几位门客请过来。”


    秦霆泽啊秦霆泽,你很宠那位怀了皇子的淑妃娘娘是吧?本王便要你亲眼看着她无辜横死,一尸两命!


    *


    明烨宫,暗室。


    昏暗的灯光下,老人布满褶皱的脸瘦削诡谲,他坐在椅子里,看着坐在他对面闭目沉思的男人,嘿嘿地笑。


    “灼儿,为师听说,你那位心爱的小姑娘在秦霆泽身边可是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啊,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饱受折磨?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你的种,你居然真的想把自己的孩子让给你那残暴不仁的哥哥?”


    这段日子,聂甲藏身于暗室,但凡见了秦煜灼,没有一次不在对他洗脑说教。


    他将英国公和南阳王的罪证全都给了秦煜灼,以此换取他对他的庇护。


    那英国公也是个蠢的,他说没了证


    “灼儿啊,你就听师父的,咱们师徒联手除了秦霆泽,等你登上皇位,那小姑娘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你的孩子也能名正言顺地喊你一声父皇,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一生,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成为天下至尊,让自己成为国师,名垂青史。


    半晌,秦煜灼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平淡如水,注视他,问了一句:“师父,这世上可有前世今生、借尸还魂?”


    200、敷衍的哄


    前世今生, 借尸还魂?


    听到这话的聂甲惊诧地眯了下眼睛,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煜灼缓声道:“我遇见一个人,她的性子和从前截然不同, 她说她记得前世的事情, 来到今生寻找自己的爱人。师父博古通今,见多识广, 所以我想问一问, 可有这样的事情?”


    聂甲沉吟片刻,道:“大千世界, 无奇不有,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语声透着沧桑, 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年代,“为师数十年前曾见过一本密纪,上面记录着三百年前金茧王朝的宫闱密事。当时的文德帝有一名妃子便是这样的情况, 一夕之间性格突变,说自己来自另外的世界, 言行举止和其他人大为迥异, 还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最后被文德帝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处死了。”


    妖言惑众?不,他相信攸攸所说的,他相信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也愿意跟随她去她想去的任何一个世界。


    他知道她现在遭受的痛苦和委屈, 每每思及,心如刀绞。他会尽快为他们的将来铺好路,早日带她离开皇宫,远离这一切。


    至于皇位,他从未感过兴趣, 过去不曾,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可能。


    在他离开之前,他能做的,是为高位上的那个人扫除隐患。


    如此,他们便两清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六月到七月,紫薇花开了,天气也不再炎热似火。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半夜开始下,天快亮时止。


    寅时,秦霆泽起身下床,准备早朝,可身侧的人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到了那只紧紧攥住他的雪白小手,回头,对上了她满眼的希冀。


    季攸攸抓着他的衣服,杏眸满是挣扎之色,低声问他:“可以让卫鲤过来陪我吗?”


    秦霆泽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没有作声。


    “绿萝和青柠也可以的,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好不好?”她软软地求他。


    每天除了他就只有送饭送水的宫女太监进来,没有人同她说话,他也很少理会她,她一个人傻呆呆地看着日升日落,在走了无数遍的


    “你是朕的犯人,有什么资格跟朕提要求?”


    她咬了咬唇,表情可怜:“孕妇要保持好心情,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不开心的。”


    “朕也不开心,贞儿可有想过要哄哄朕?”这些日子他刻意惩罚她,为的是让她认清事实,向他低头。


    他要让她知道,他是天下之主,她只有依附他,才有自由,才能活得更好。


    哄他?季攸攸想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你不要不开心了。”


    秦霆泽:“……”很好,很敷衍,当他三岁孩子吗?


    他转身将她捞到怀中,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环抱,垂眸看她,薄唇轻启:“吻朕。”


    季攸攸眼眸儿一瞪,身子下意识地一缩,移开了视线。


    看到她的神态举动,秦霆泽笑了,笑得极其讽刺,她不愿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久了,每天都是他抱着她,亲吻她,他学着她曾经的样子靠近她,想要重新捂热她的心。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回应。


    “贞儿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他压下内心的苦痛,淡淡问她。


    季攸攸没有回答,她不想撒谎。


    秦霆泽为她捋顺凌乱的发,许久,才说道:“贞儿,你记得,朕是你的君王,你的丈夫,每天睡在你身边的人是朕,每天吻你抱你的人是朕。朕喜爱你,你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朕,你此一生永远都不能离开朕。你好好想想,早些想通,只有想通了才能离开寝殿,明白吗?”


    他会继续锁着她,囚着她,直到她向他屈服,直到她的心真正属于他。


    他将她抱回床上,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朕晚上再来陪你。”


    目送他离开,季攸攸心中黯然,百无聊赖,难过地在床上滚了圈,趴着。


    又要独自一人呆一天,无边空落,无边凄凉,无边寂寥。


    她已经尽力顺着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想着,等他放她自由,她便偷偷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会不会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倘若他不愿意呢?


    倘若他不愿意,那么……那么她或许会安安分分地做秦霆泽的妃子,试着重新爱他、接纳他……或许会是这样吧?


    她还记着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她终究是要和他们中的一个两情相悦的……


    辰时不到,宫女们送来了早膳。


    季攸攸依然没有胃口,不想吃,但她不敢不吃,不敢让自己再瘦下去,宫女们胆怯、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她们是想活命,她不能再害了她们。


    所以,就算会吐,她还是要努力多吃点,吐了,便让她们重新上,她继续吃。


    吃完早膳,她漱了口,含了一颗酸甜的梅子在嘴里,躺到了美人榻上。


    什么都不想做。


    被锁的这些天,她变得更懒了,不想画画,不想做绣活,不想摆弄花花草草。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目光透着期待,她想出去,她想呼吸新鲜自由空气,她想在阳光下奔跑,她想闻外头花草泥土的芬芳,她想有人跟她说话聊天……


    她从不知道,失去自由是这么的让人沮丧、绝望。


    哀叹一声,她闭上了眼睛。


    但她没能安静多久,就被一个古怪的声音吵醒。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头被丢进来,她睁眼一瞧,赫然看到一个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的圆形铁球被丢到了榻边,上面还有一根引线,正“滋滋滋”燃烧着。


    炸弹?!季攸攸吓坏了,怎么会有炸弹?!


    她反应极快地下了榻,奋力往寝室跑去,却惊骇地看到寝室也被人丢了炸弹。前后夹击,手腕被锁,她无路可逃,四下寻找藏身之处,情急之下躲进了柜子里。


    她刚刚躲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炸弹爆了。躲在柜子里的她也感受到猛烈的冲击,被炸得头昏脑胀,浑身疼痛。


    随后,她听到了宫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外头一片混乱。很快她又听到了几声巨响,她能感觉房屋在坍塌,猛烈的爆炸又引起了火灾。


    她的眼中满是惊惧,她就要死在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200章,60万字,给自己撒花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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