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如果你前一秒还躺在床上，熬夜奋战，眼睛一闭，下一秒就来到了一个陌生地点——破败小巷。
而在你正前方，还有一个伸展长臂，将你壁咚在后方墙壁，牢牢禁于一方天地，还形似深情于你对视的人该如何应对？
答案一:吻住局面，皆大欢喜。
答案二:闭眼重开，这一定是熬夜过多造成的幻觉。
答案三:一巴掌过去，告诉他，什么叫巴掌的力量。
眼见那人的嘴巴下一瞬就要堵上他的，即将吻住，江予受不住这辣眼场景，一手撑在周烨胸前，将人稳住，另外腾出一只空余的手来揉捏太阳穴。
“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等我想想我中午那顿有没有吃没煮熟的菌子。”
而他面前的周烨，明明是笑着的，在动手将额前垂坠的头发拨开后，却露出了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
“怎么？做我的人委屈你了？江予，我劝你趁早识相，认清局势，别逼我动粗的。”
在他身后，一众顶着万紫千红色彩发色的小弟们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江予转着眼睛，发现面前这人穿着剪裁合体的碧蓝色校服，上面印着圣格伦学院的标志，剪裁得体，金碧辉煌。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轮廓，额前几缕未被捋上去的发丝垂落，遮住部分眉眼，竟奇异地融合了少年的清俊与某种沉郁的堕落感，活像从某部黑暗系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养眼是真的，就是好像脑子病得不轻。
系统刚刚接入江予脑内，紧急上线道:「江予，欢迎来到圣格伦地狱副本——您将扮演被四大势力凌虐致死的炮灰白月光。」
「你现在正处于四大攻之一，周烨对你进行墙纸爱的阶段……」
初来乍到，江予脑子还不清醒:“强制什么玩意儿？”
话说早了，原来他也同样病得不轻。
但还不等他反应，周烨却皱起了眉头，因在江予身上耗时过长而感到不耐烦来。
“江予，我听说你母亲重病缠身，你正在到处筹集医药费——你很缺钱啊？要不这样，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要扇巴掌给我看。”
这是他对猎物独有的，不肯乖乖配合的惩罚。
“一巴掌给你一万——怎么样？”
一秒从富二代沦落成负二代的江予:“…………”
精神病院大门没关牢？
矿工采矿多年都没能挖出如此纯正的神金。
见江予迟迟回答，周烨不急不慢的往上接着追加条件。
“嫌少？要不我再加一个数？记得，扇的时候干脆点，我要听响。”
江予:“？？？？”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那句“扇你妈——”刚要脱口而出，就被系统紧急制止了。
「江予，你要注意人……」
“设”字还没说出口，江予就一手扯着周烨的领带，将人反制了回去，牢牢扣住肩膀按在墙壁上。
江予一边在心里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一边在刨除幻觉影响，尽量还原起现如今所面对的场景来。
“你想打架是不是？”
而且为了降低我方斗志，特意使出如此阴损招数来。
真是歹毒至极。
在原地站着的周烨跟班眼见局势不对，想动手救人又怕江予下手没个轻重，都一个个怔在了原地，试图商量道:“别动手，有话好好……”
话从这里断开，他们猛然警觉，他们人多势众，为何要对一个前几分钟还是弱小可欺的人低三下四？
只是江予扫过来的眼神实在可怖，叫他们动弹不得。
那双原本总是低垂着，盛满了自卑、惊恐、偶尔闪过一丝不甘，却又迅速湮灭的眼睛，此刻正毫不避讳地看向他们。
里面没有了怯懦，没有了闪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锐利得像刚刚开刃的匕首般的光芒。
但这才刚刚过了几分钟？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天翻地覆，堪称换魂夺魄的变化。
错觉，这绝对是错觉。
不光是一众跟班，周烨同样怔在原地，大脑因为这极致的反差和违和感而出现了短暂的宕机，他看着面前的“江予”。
“啪嗒——”一只打火机从周烨身上掉落下来。
“不想打架，也行。”
说着，江予松了束缚，弯下腰，捡起了滚落在地的打火机。
他用指腹抹去上面沾染的些许灰尘，然后放在眼前，像是打量什么新奇玩意儿般，在指间灵活地翻转，把玩着。
脑内，电子音又响了起来:「江予，这是里是书中世界，还有，你死了，是我把你救活的，你——」
江予听不下去，他用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够艹蛋的。”
“但你——”他的视线锁定周烨，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既然你跟‘我’有恩怨，总该知道点……关于‘我’的事吧？”
周烨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喉结滚动，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音节：“……哈？”
算了，江予心想，你有病，确实不该指望你。
与此同时，在“江予”的脑内，一个夹杂着微弱电流、气急败坏的声音猛地炸响：
「我是你的系统，就在几分钟前，还是我费劲把你传送到这个世界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你才死了，透心凉，心飞扬。
江予，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具身体的新灵魂，在心底冷漠地回应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某种不属于他的，残存的恐惧和绝望情绪，像潮水般在意识深处缓缓退去。
系统：「……你！我们有必要心平气和下来，冷静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这关系到你的……」
我没空跟傻子一般见识。
他在心里打断它，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因为这样会显得我比傻子还要傻。
系统似乎被噎住了，电流声滋啦乱响，像是本体在某种维度里气得直蹦跶：「你……你……」
“江予”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想将那个聒噪的声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这场荒诞的颅内对话了。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积压的陌生情绪和混乱信息都排出体外，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
巷口那点残存的光线，恰好映入了他的眼底，很亮，驱散了些许之前的冰冷，增添了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生动的锐气。
光线甚至穿透了他腰侧那部分肥大的校服外套布料，甚至能看清隐匿在衬衫底下的那截精瘦腰腹，简直勾人得不行。
他很无畏的笑着，再次冲周烨晃了晃手中那个黑金色的打火机，金属外壳在他苍白的指尖映衬下，衬得他的指尖愈发白了。
江予的目光落在周烨口袋里露出半截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烟盒上，语气自然道。
“能麻烦递根烟，借个火吗？”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确实穿了，而且脑子里莫名多出来了个叫系统的玩意儿。
周烨盯着他拿着自己打火机的那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确实是江予的手。
鬼使神差地，他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手指已经自动从烟盒里又抽出了一支同样的香烟，递了过去。
江予接过，动作自然地衔在唇间。
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灵魂与□□尚未完全契合，他拿着打火机的手似乎有些不稳，一连打了好几次火，蓝色的火苗蹿起又熄灭，都没能成功点燃烟头。
他停下了徒劳的动作，微微偏头，视线扫过身后那群“精神小伙”，又落回自己手中这支该死的，点不着的烟上，嘴角扯开一个更大的，带着明显自嘲和荒谬感的笑容。
仿佛在说：看吧，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
他将火机还了回去，夕阳下的背影格外孤寂。
“咔哒。”
这次，是周烨按响了自己的打火机。
随着声音落下，他手中的香烟被点燃了。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江予那张带着细微伤痕，却因为眼神蜕变而显得异常生动，甚至有些妖异的脸。
周烨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了原地，他的目光贪婪地捕捉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移不开半分眼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穿着圣格伦学院校服，在散发着腐臭味的破败小巷里，单手抽烟的少年，身上散发出一种他从未在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矛盾又危险，却又带着一种令他无法忽视的，该死的……性感。
他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头，半个威胁的话都说不出口来。
这不叫艹蛋，这种情况该称呼为艹了蛋了。
突然之间，烟雾后的那双眼睛抬了起来，再次精准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江予看着他，然后，空闲的那只手，对着周烨，伸出一根手指，冲他勾了勾。
周烨的心脏像是被那根手指无形地拽了一下，猛地一缩。
他的大脑还在试图分析这诡异的局面，评估潜在的危险，思考江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等周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江予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不足二十厘米。
近到他可以清晰地数清江予纤长睫毛的数量，看到灯光在他鼻翼一侧投下的细小阴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廉价洗衣粉味儿。
江予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那笑声很低，带着气流，震动着他唇间的烟卷。他似乎没想到周烨会这么“听话”。
“乖。”
他从齿缝间溢出一个单音节的词，像在评价一只突然顺从的宠物。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弄。
然而，这还没完。
江予那只原本勾起的手指，猛地向前一探，精准地攥住了周烨胸前那条做工精致的校服领带，他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拽。
周烨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那股力道猛地向前扑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周烨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江予鼻息间呼出的，带着烟草味道的，温热而湿润的气流，拂过自己的皮肤。
江予含着烟，含笑上前，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和怯懦。
他微微侧头，将自己唇间那支已经点燃、正在安静燃烧的香烟，带着猩红光点的顶端，对准了周烨唇间那支，因为他一系列动作而依旧未燃的香烟。
火星触碰着未燃的烟草。
烟雾在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内疯狂地交织、缭绕、升腾。
那双近在咫尺的、狼一般锐利而深邃的眼睛，在氤氲的灰色烟雾后面，显得愈发迷离、危险，却又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蛊惑人心的魅力来。
周烨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冲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冻结。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早已失控，如同战场擂鼓般剧烈而疯狂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震得他指尖发麻。
他喉咙干涩得发疼，像被砂纸磨过。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汹涌而混乱的情绪，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