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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晨光里的糖纸太阳

作者:唸唸初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六点半的宿舍楼道,还浸在初秋未散的凉意里。通风窗没关严,风裹着楼下香樟树的落叶味钻进来,在瓷砖地面上打着旋儿,只有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的轱辘声“咕噜咕噜”地在空旷中悠悠回荡。突然,“哐哐哐——”三声重响猛地砸在302宿舍的门板上,力道大得让门板都跟着颤了颤,顾绪欣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像穿了扩音器,直接穿透门板钻进郁唸的耳朵里:“郁唸!快醒醒!今天早读要突击默写《沁园春·长沙》,老班昨天特地在课代表那儿放了话,迟到的、没默出来的,直接去办公室‘喝茶’!你再睡,真要被他抓去当典型了!”


    被窝里的郁唸猛地从混沌中惊跳起来,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晃了晃,眼睫上还沾着没醒透的困意。她向来浅眠,最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噪音——上学期有次也是顾绪欣这样敲门,她惊醒后心跳快得差点喘不过气,最后愣是在课堂上走神了半节课。此刻被再次打断睡眠,郁唸瞬间就炸了毛,抓起枕边印着小熊图案的棉布枕头,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就往门的方向狠狠一扔。枕头“咚”地一声闷响砸在门板上,又弹回地上滚了几圈,棉絮在里面晃得小熊耳朵都变了形。门外的顾绪欣像是被这动静噎了一下,停顿了两秒,随即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连带着点急:“我没跟你开玩笑!课代表刚在群里发消息,老班已经在教学楼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拿着默写纸呢!你快点啊!我在楼下自行车棚等你,再晚我俩都得迟到,到时候一起去办公室‘喝茶’!”


    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渐渐远去,帆布书包带子碰撞的轻响随着脚步越来越淡。郁唸还维持着坐起身的姿势,后背抵着冰凉的铁制床架,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可她却没觉得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像揣了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撞得她肋骨都隐隐发疼。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埋回还带着体温的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那是妈妈特意给她选的,说能助眠,可这点安神的气息此刻根本压不住心底的焦躁。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毫无准备的突击检查,尤其是需要在全班同学面前低头写字。初中时一次英语听写,她因为紧张,钢笔漏墨,墨水在听写纸上晕开一大片黑渍,把“beautiful”写成了“beautifu”,同桌当场就笑出了声,还把她的听写纸拿给周围同学看,最后全班都知道她“写字丑还会漏墨”。从那以后,只要在人前写字,她就会控制不住地紧张——万一这次钢笔又漏墨怎么办?万一紧张得手发抖,把“橘子洲头”的“洲”写成三点水的“州”,被后排同学偷偷指出来怎么办?万一默写速度慢,最后交卷时全班人都等着她,目光齐刷刷落在她后背上怎么办?无数个“万一”像疯长的藤蔓,带着细小的刺,顺着脊椎缠上心脏,越收越紧,让她烦躁得想把床头柜上那支新买的钢笔直接掰断。


    在床上蜷了不到半分钟,上课铃的影子就在脑海里晃悠,郁唸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脚腕不小心撞到床梯的铁栏杆,“嘶”地吸了口凉气,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没时间揉——顾绪欣说老班已经在教学楼门口了,迟到的后果她不敢想。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蓝白相间校服,胡乱套在身上,扣子扣错了两颗,把第二颗扣进了第四颗的扣眼里,校服下摆一边长一边短都没发现。袜子更是随手从抽屉里抓了两只,一只正一只反,袜口的松紧带卷在脚踝上,她踩着拖鞋“噔噔噔”地冲到洗漱间,连镜子都没顾上看。


    水龙头拧到最大,冰凉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扑在脸上,带着点初秋的刺骨凉意,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勉强压下那股即将失控的窘迫感。她对着镜子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指腹蹭到额前的碎发,才发现头发因为出汗贴在了头皮上。瞥见镜中自己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因为没睡好而微微浮肿的眼皮,郁唸又掬了把水拍在脸上,这才抓起搭在毛巾架上的书包往楼下冲。


    宿舍楼下的自行车棚里,顾绪欣正踮着脚往楼道口望,看见郁唸跑出来,立刻挥了挥手:“你可算下来了!再晚两分钟,早读课就开始了!”说着把郁唸的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车把上还挂着一袋温热的豆浆,“我给你买的,路上喝,垫垫肚子。”


    郁唸接过豆浆,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的烦躁稍稍退了点,却还是没什么胃口,只低声说了句“谢谢”。两人推着自行车往教学楼走,路上遇到不少往教室赶的同学,大家都步履匆匆,手里拿着语文书,嘴里念念有词——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在背《沁园春·长沙》。郁唸捏着豆浆袋的手指紧了紧,把豆浆塞进书包侧袋里,加快了脚步。


    一路赶到教学楼,早读课的预备铃刚好响完最后一声。郁唸扶着教室后门的门框,弯着腰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校服的衣领,贴在脖子上,又凉又黏。她抬头扫了眼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坐好了,双手捧着语文书,嘴唇快速动着,只有她的座位还空着。顾绪欣坐在前排靠过道的位置,偷偷回头冲她使了个眼色,嘴型比着“快过来”,还指了指她桌角的语文书——显然是帮她把书拿出来了。


    郁唸踮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刚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还没坐稳,班主任就抱着一沓白色的默写纸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的默写纸用回形针别着,往讲台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翻书的声音都停了。


    “今天突击默写《沁园春·长沙》,”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扫过全班,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迟到,“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翻书复习,五分钟后,所有人把语文书收起来,开始默写。默写纸我已经标好了学号,写完直接交给组长,最后组长统一交给我。”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还有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划过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爬。郁唸的指尖却冰凉得厉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点僵硬。她把语文书从桌角拿过来,手指在书页上蹭了蹭,才翻到《沁园春·长沙》那一页——书页上还留着她之前画的波浪线,重点句子旁边写着注释,可此刻那些熟悉的字迹却变得陌生起来。她眼睛死死盯着“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几个黑色的铅字,可越是用力看,那些字就越像在纸上跳着杂乱的舞,笔画都变得模糊不清,“橘子洲头”四个字甚至像在旋转,让她头晕。


    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哪怕只是邻座的林晓翻书时不经意的一瞥,都像被放大镜照着,灼热地落在她的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校服的衣角,把浅蓝色的布料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指腹都泛了白。她试着深呼吸,像妈妈教她的那样——吸气四秒,屏息两秒,呼气六秒,可试了两次,心脏还是跳得飞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班主任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讲台:“对了,我今天要去教务处开早会,默写期间的纪律就交给憶音负责。”说着看向教室中间靠前排的位置,“憶音,你是学习委员,多盯着点,别让同学作弊,有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好的,老师。”憶音站起来,声音清亮,带着点少年人的干净。她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却总给人一种清爽又温柔的感觉——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碎发用黑色的小发夹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时,会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像蝴蝶停在上面。


    班主任走后,憶音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笔记本,走到教室后排。后排的两个男生正低着头小声说话,手里的语文书摊在桌上,却根本没看。憶音轻轻敲了敲他们的桌子,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是复习时间,有问题可以等默写结束后再讨论哦,不然会影响其他同学的。”


    那两个男生立刻闭了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郁唸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憶音移动,看着她走到前排,又绕回自己的座位旁——憶音的座位在她斜前方,隔着一个过道,刚好能看见她的侧脸。憶音停下来,帮同桌把掉在地上的橡皮捡起来,还笑着说了句“小心点”,同桌也笑了,点了点头。


    “还有两分钟。”憶音抬起头,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大概是在记录时间。她的目光扫过全班,落在郁唸身上时,停顿了一秒,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眼神里带着点淡淡的担忧,随即又移开了。


    郁唸猛地回过神,赶紧把目光重新落回语文书上,可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她试着在草稿纸上默写前几句,刚写下“独立寒秋”,笔尖就顿住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是“湘江北去”还是“橘子洲头”?她慌得不行,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把那四个字划掉,重新写,可手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笔画歪歪扭扭,连“独”字的竖钩都写得像个折线。


    五分钟一到,憶音走到讲台上,拿起班主任留下的默写纸,开始往下分发。白色的默写纸从第一排往后传,每张纸上都印着黑色的横线,最上方写着“《沁园春·长沙》默写”,右下角标着学号。传到郁唸手里时,她的指尖都在颤,捏着纸的边角,差点把纸撕坏。她看了眼右下角的学号——“23”,是她的学号。


    捏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才颤抖着落下第一个“独”字。这个字写得比平时小了一圈,竖钩还歪了点,郁唸盯着那个字看了两秒,想划掉重写,又怕浪费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翻页的轻响,还有窗外风吹过香樟树的“哗啦”声。郁唸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默写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湿痕。她不敢抬手擦,怕一分心就忘了接下来的句子,只能微微歪着头,让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再滴到衣服上。


    写到“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时,她的笔尖突然停住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是“万类霜天竞自由”还是“怅寥廓,问苍茫大地”?她的脑子像被一团雾裹住了,之前背过的句子全乱了。她慌得不行,眼睛下意识地往旁边憶音的默写纸上瞟——憶音写得很快,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已经写到下一段了。可就在她刚看清“万类”两个字时,憶音突然抬起头,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憶音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像在说“不能偷看哦”,眼底还有点失望。郁唸的脸瞬间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像被煮熟的虾子。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默写纸上的空白处,心脏跳得更快了,连耳朵都开始发烫,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桌下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郁唸疑惑地低下头,视线穿过桌腿的缝隙,看见一张叠成太阳形状的糖纸从旁边悄悄滑了过来,停在她的鞋子旁边。糖纸是暖黄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太阳的图案,太阳的笑脸圆圆的,眼睛是两个小黑点,边缘还闪着细碎的金粉,在晨光的照射下,像真的有阳光在上面跳动。


    她愣住了,顺着糖纸滑过来的方向望去——是憶音的座位。憶音正低头写着默写,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嘴角似乎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笔尖依旧在纸上流畅地滑动,没有丝毫停顿。察觉到她的目光,憶音没有停下写字的动作,只是悄悄抬了抬眼,对她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清晨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温柔又明亮,没有一点刚才的失望。


    郁唸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绕过桌腿,把那颗糖纸太阳捡了起来。糖纸很薄,指尖传来塑料的光滑质感,还有一点淡淡的橘子香味——大概是之前包过橘子糖。不知怎么的,心里那股紧绷的焦虑感竟莫名安定了些,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暖融融的。她深吸一口气,把糖纸太阳放在桌角,重新看向默写纸,那些卡住的字句竟像被解锁了一样,缓缓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她小声地在心里默念着,笔尖重新在纸上滑动起来,之前发抖的手也稳定了许多。写“竞自由”三个字时,她特意放慢了速度,把笔画写得工整些;写“怅寥廓”时,还注意了字的间距,怕挤在一起不好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默写纸上,把黑色的字迹照得更清晰了,她甚至能看见笔尖划过纸张时留下的细微划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后面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是在倒计时。当最后一个句号落在“浪遏飞舟”的后面时,郁唸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校服贴在背上,凉丝丝的。她把默写纸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确认没有墨水洇开的地方,才放心地折好——对折两次,刚好能放进组长的文件夹里。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那颗糖纸太阳拿起来,指尖捏着太阳的边缘,慢慢展开,又重新叠好,放进笔袋的夹层里——那里放着她平时用的橡皮和尺子,都是不会被压坏的东西,她怕把糖纸太阳压皱了。


    抬头时,正好看见憶音也写完了,她正将默写纸仔细地折好,放进组长递过来的蓝色文件夹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上,给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看起来格外温暖。组长收完憶音的默写纸,又走到郁唸面前,郁唸把自己的默写纸递过去,指尖碰到了组长的手,组长还笑着说了句“写得挺快呀”,让她的脸又红了点。


    下课铃准时响起,清脆的铃声在教室里回荡,同学们瞬间放松下来,有的伸懒腰,有的互相讨论刚才的默写,教室里又恢复了热闹。郁唸把语文书放进书包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才感觉到脚踝处有点疼——早上撞在床梯上的地方,现在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憶音忽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颗包装精致的橘子糖,轻轻放在她的桌角。橘子糖的包装纸和刚才那颗糖纸太阳是同一个系列的,暖黄色的底色,印着小小的橘子图案,橘子上还带着绿色的叶子,顶端系着一根银色的细丝带,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憶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郁唸的耳朵里,带着点温柔:“刚才看你好像卡住了,这个给你,橘子味的,吃了能放松点。我之前紧张的时候就会吃这个,挺管用的。下次别紧张啦,你写得其实很好,比我上次默写时写得还工整呢。”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在桌角。郁唸看着那颗橘子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笔袋里的糖纸太阳,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痒,连耳根都开始发烫。她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可到嘴边的那句“谢谢”就变成了“嗯”郁唸从小到大,她都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亲近——爸爸在9岁10岁那年,丢下她和妈妈跑了,那时候一堆脸上和手上都有一道很长的疤,头上五颜六色,来和妈妈说话,说着说着还和妈妈打了起来,那个时候妈妈就带着郁唸东躲西藏,也就是这个原因很少这样跟她说话,同学也因为这个事情渐渐的这个事情就传到学校了同学们就因为这个事情离他远远的,还在学校造谣和她还有她的妈妈是,卖的,可是谁叫顾绪欣是从小到大都是和郁唸在一起玩的,郁唸是什么样子,顾绪欣最清楚,所以在他们那些男生在背后说“郁唸是卖”的时候,顾绪欣第一个冲上去扇那个男生巴掌


    她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可从小到大,她都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亲近——爸爸妈妈工作忙,很少这样跟她说话,同学也因为她容易炸毛的性子,很少主动跟她分享东西。话到嘴边,最终只化成了一个极轻微的点头,连声音都没敢发出来,手指却悄悄捏住了橘子糖的包装纸,指尖能感受到丝带的细腻触感。


    憶音却像收到了最郑重的回应,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比刚才的糖纸太阳还要明亮:“那我先回座位啦,等下数学课要讲昨天的卷子,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说完,她才轻轻转回了身,开始整理自己的数学课本,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是在找重点内容。


    旁边的顾绪欣立刻凑了过来,用胳膊轻轻撞了撞郁唸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唸唸,你刚才脸都白了,我还以为你要晕过去呢,吓死我了!我还担心你那‘抑郁症’又加重了——上次期中考试,你就是因为紧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都没写完,这次没想到你居然全默写出来了,可以啊!”


    郁唸被她撞得一僵,下意识地想炸毛——她最讨厌别人提她容易紧张的事,总觉得像是被人扒光了缺点摆在面前,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可目光落在桌角的橘子糖上,暖黄色的包装纸像一小团阳光,那点刚冒出来的烦躁却莫名压了下去。她拿起橘子糖,指尖捏着包装纸的一角,轻轻转了转,闷闷地回了句:“……还好,就是刚才有点忘词了,后来想起来了。”


    前排的憶音刚好听到了“病加重了”几个字,握着数学课本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连书页都被捏出了一道浅浅的折痕。她知道郁唸容易紧张,每次遇到考试或者默写,都会坐立不安地攥着笔,可她没想到,顾绪欣会直接说这是“病”。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郁唸,见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心里竟有点替她难过——明明郁唸已经很努力在克服了。


    顾绪欣没注意到憶音的反应,也没察觉到郁唸的不自在,只是眨了眨眼,又悄悄凑到郁唸耳边,语气里带着点羡慕:“不过说真的,憶音人也太好了吧,跟个小太阳似的!刚才我都看见她给你递糖纸了,那么小的动作,怕被别人发现似的,也太细心了!我上次数学考试紧张得手抖,连笔都握不住,还是她悄悄把自己的笔借我,还跟我说‘别慌,你都会’,最后我居然真的写完了!”


    郁唸的脸又悄悄红了,赶紧拿起数学课本挡在面前,假装在预习今天要讲的内容,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憶音的方向瞟。憶音正低头看着数学卷子,笔尖在错题旁边写着注释,偶尔会皱一下眉,像是在思考解题思路,可没过几秒,又会舒展开眉头,嘴角带着点小小的笑意——大概是想通了难题。


    心里也忍不住回想刚才那朵糖纸太阳和橘子糖的甜味,好像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橘子香。她偷偷把橘子糖放进校服口袋里,指尖隔着布料摸了摸,能感受到糖的形状,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自己还是那个容易紧张、一被别人关注就想炸毛的郁唸,也知道自己写字不好看、容易忘词,有很多很多的缺点。可在这个清晨,因为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递来的糖纸和糖果,她心里那片总是紧绷着、充满不安的角落,好像悄悄被照亮了一点点,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些。


    数学课很快就开始了,数学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刚把卷子放在讲台上,就开始点名让同学上黑板解题。郁唸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笔,却没怎么听进去——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前方的憶音。


    她看见憶音认真记笔记的样子,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遇到重点公式,还会用红色的笔圈出来,旁边再写上一句小小的备注;看见老师点到憶音的名字时,她从容地站起来,拿着卷子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手腕轻轻一动,就写出了工整的解题步骤,连老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憶音的思路很清晰,步骤也很完整,大家都学着点。”


    甚至看见她同桌的橡皮掉在地上,同桌没发现,憶音就悄悄弯腰捡起来,轻轻放在同桌的桌角,还对着同桌笑了笑,同桌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小声说了句“谢谢”。每一个瞬间,都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在她心里投下温暖的光斑,让她原本因为紧张而乱糟糟的心,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中途老师让同桌之间互相批改卷子,郁唸看着自己卷子上的错题,又看了看旁边顾绪欣几乎全对的卷子,心里有点失落。就在这时,憶音忽然转过身,手里拿着自己的卷子,笑着说:“郁唸,你要不要跟我对一下错题呀?我刚才看你好像有几道题没弄懂,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郁唸愣住了,下意识地想拒绝——她怕自己的思路太笨,会被憶音笑话。可看着憶音真诚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卷子推了过去。憶音拿起她的卷子,认真地看了起来,遇到错题,还会用铅笔轻轻圈出来,然后小声问她:“这道题你是不是没搞懂辅助线怎么画?其实你只要连接AC,就能用全等三角形的定理来解了。”


    说着,她还从笔袋里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图形,标出辅助线的位置,一步步跟郁唸讲解。她的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其他同学,每讲完一步,都会问一句“你听懂了吗”,直到郁唸点头,才会继续往下讲。郁唸看着草稿纸上清晰的图形,听着憶音温柔的讲解,心里的失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耐心地跟她讲题。


    下课铃响的时候,郁唸已经弄懂了大部分错题。她把卷子收起来,看着憶音,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刚才讲题……我听懂了。”


    憶音笑得更开心了,眼睛亮晶晶的:“不客气呀!其实你很聪明的,就是有时候太紧张了,下次遇到不会的题,别害怕,直接问我就好。”


    接下来的几节课,郁唸都没再走神,甚至还主动举手回答了一次语文老师的问题。当老师表扬她“回答得很准确”时,她下意识地看向憶音,刚好对上憶音鼓励的目光,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终于熬到了放学,教室里的同学都收拾好书包,三三两两地往外走,顾绪欣拉着郁唸的胳膊,兴奋地说:“唸唸,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听说他们家的珍珠奶茶超好喝,我们去尝尝吧!”


    郁唸却在教室门口犹豫了很久,看着憶音收拾书包的背影——她正把课本一本本放进书包里,动作很轻,怕把书折坏。心里像有个小鼓在敲,咚咚地响,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挣脱开顾绪欣的手,快步走到憶音面前,叫住了她:“憶音,等一下!”


    憶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是郁唸,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比窗外的夕阳还要耀眼:“怎么啦,郁唸?你也要回家了吗?”


    “那个……今天谢谢你的糖和糖纸,还有……讲题。”郁唸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手指紧紧攥着书包的肩带,连手心都冒出了汗,不敢看憶音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子。


    憶音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她往前凑了凑,歪了歪头说:“不客气呀!其实我看你平时语文课上都很认真,笔记记得也很详细,就是一到默写就紧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早读前,我们可以一起在教室复习,我帮你抽背,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好不好?”


    郁唸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朵都嗡嗡响。她抬起头,刚好看见憶音眼底的期待,那期待像小太阳一样,让她没办法拒绝。她飞快地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大了点:“好,那……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教室见?”


    “没问题!”憶音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明天早点来,帮你占个靠窗的位置,那里阳光好,背书也舒服。”


    郁唸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连攥着书包带的手都放松了些:“那……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郁唸才拉着还在旁边愣着的顾绪欣,快步走出了教室。跑到教学楼的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憶音还站在教室门口,朝她挥了挥手,夕阳的光洒在她身上,真的像个会发光的小太阳,温暖又耀眼。


    顾绪欣直到走出教学楼,才反应过来,拉着郁唸的胳膊,一脸八卦地问:“唸唸,你跟憶音约好明天一起复习啦?你今天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太神奇了!”


    郁唸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刚才一直没舍得吃,现在糖纸还残留着夕阳的温度,甜甜的橘子香味好像透过糖纸飘了出来,萦绕在鼻尖。她低下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秋天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香樟树的味道,拂过她的脸颊,暖暖的。郁唸想,这个秋天,好像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或许,以后的默写,以后的考试,她都不会再那么紧张了——因为有一个小太阳,愿意照亮她心里的不安,愿意陪着她一起变好。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橘红色的晚霞铺满了天空,像一颗巨大的糖纸太阳,温柔地包裹着整个世界。口袋里的橘子糖好像也在发热,暖了她的指尖,也暖了她的心。


    郁唸想着“也许她和憶音在一起是对她最好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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