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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留意

作者:水边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同样都是熬夜,为什么你这么精神?”


    许放困到眼皮子粘一块也不敢闭眼。


    因为廖知正黑着一张脸,双手交叉撑着讲台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班级里鸦雀无声,这和她妈发火训他和他爸前的预热氛围一模一样。


    “因为我打小就比你身体好。”


    奚知压低了声音,淡淡地说。


    “我今晚一定要早睡。”


    许放眼球发酸,强撑着困意。


    “呵。”


    奚知把最后一题写完,隔着走廊默默朝他竖中指。


    “咳咳。”


    很熟悉的开场白,廖知响了。


    “我今天上午说有意愿当班干部的同学下课抽个空去办公室和我说一声,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话可以写纸条。我呢几乎一整天都在办公室待着,但是没见一个同学毛遂自荐,看来我们班级的同学都很内向腼腆。”


    廖知嘴角压着冷酷的笑,幽幽地说。


    底下已经有同学开始偷笑,互相推搡着自己的同桌。


    奚知一边写题一边看热闹,以她的经验来看廖知完全是痴人说梦。他们班的风云人物们目前都还在装蒜,最多一个月大家都原形毕露。


    “班级里不能没有课代表,我不能天天坐教室外给你们查卷子,你们没人自愿,我可赶鸭子上架了。”


    许放坐在位置上伸着脖子左看右看,看清廖知手里拿的是一张成绩单,自己很安全,放心睡了。


    “余水。”


    奚知猜到这人学习好,没想到这么好。听说市一在她们班,看来就是余水了。呵呵,也是让自己沾上只在传说中和小说中存在的学神的喜气了。奚知撑着脑袋抬眼看着余水的背影,还是个练舞的好苗子。


    廖知满意地点头,“你当学委,坐下吧。”


    “许放。”


    没动静。


    回头看热闹的同学扭着头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人起来,最终把目光放在余水身上。


    余水:“…”


    奚知感受到余水的不自在,瞥了一眼埋头大睡的许放,恨铁不成钢地一脚踹他凳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许放迷迷瞪瞪地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奚知。


    奚知没把握好劲儿,踹猛了…她抬手撑着额头偏眸瞥他,压低声飞速地说:“别看我,老廖喊你。”


    “呦呵。”


    廖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当语文课代表。”


    “我?”


    “对!”


    “好的好的。”


    许放挠了挠后脑勺,屁股堪堪挨到凳子。


    廖知发话了:“上讲台站着!”


    “好嘞好嘞。”


    许放抽了一张没写完的英语卷子灰溜溜地朝讲台走去,收获一片笑声。他尽可能地站在离廖知最远的位置,台下依旧有人看着他憋笑。许放用英语卷子虚虚遮住自己英俊的脸,廖知瞥了他一眼,不再管他,接着阎王点卯。


    “刘玉溪。”


    是那个被内定的数学课代表。


    “你当数学课代表,你们数学老师亲自举荐的。”


    班级里又是一阵笑声。刘玉溪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坐下。


    “你们真是奇了怪了,这种场合是鼓掌不是大笑。”廖知淡淡地点评学生的行为艺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水:“…”


    奚知:以后班里指定热闹。


    “李萌。”


    “英语课代表。”


    “奚知。”


    “物理课代表。”


    余水欲盖弥彰地斜瞥她的后桌一眼,只看到她劲瘦的手腕。奚知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眸把余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以后我抽你作业,记得每次都写。”


    奚知弯腰坐下,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扫过余水的后颈,余水扭头瞥她一眼:“没发现你心眼这么小啊。”


    奚知心情大好,“彼此彼此。”


    许放站在讲台桌上跟开天眼一样,在心里慨叹:原来这个视角看东西这么清楚!


    “范琦玉,化学课代表。”


    “郭凡,生物课代表。”


    “杜梦瑶,政治课代表。”


    “高扬,地理课代表。”


    “齐振华,历史课代表。”


    “关益,你当班长。”


    念完,廖知惊奇道:“挺整齐的,那就收拾收拾新官上任吧。”


    “还有,那个文艺委员生活委员文体委员大家举荐,都别谦虚,锻炼锻炼自己,明天晚上选出来,别拖的时间太长,你们周四可是有体育课。”


    “唉——”


    班里一片怨声载道。


    “我忘了,周四周五你们考试。行了,接着写作业吧。”


    廖知扭头看了眼钟表,“下课了是吧,都出去活动活动,绕着操场跑它三圈。”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就响了。


    廖知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从来不拖堂。


    “兄弟啊,新官上任啊,哥们以后的作业就靠你了!”


    “记得包庇我啊!”


    班里有些戏多的人装模作样的弹冠相庆,余水和奚知两个心眼小的跟针一样人算是结下梁子。


    其实一开始,余水只是想知道奚知会不会写作业。如果真没写,自己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大不了收许放的,没想到这人当真了…


    许放撒欢儿地从讲台上跑下来,撑着奚知的桌子说:“大知了咋就让我当课代表了?我记得我在咱班吊车尾啊。”


    “他按单科成绩选的。”


    “还挺特殊啊。”


    许放隔着一层玻璃朝廖知的背影望去,悠悠地说。


    奚知单手合上笔帽,斜靠着墙吊儿郎当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大知了的课代表了,小知了这个称呼送你了,不用谢。”


    “哎,你太客气了。”许放把手里的卷子随意地撂在桌上,长腿一伸把凳子勾过来一屁股坐上去,认真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咱历史老师长得特别像吉吉国王。”


    “发现了,怎么了?”


    奚知漫不经心地敷衍许放,偏眸看向余水,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直接绕过余水放在桌子上的胳膊看到她在写什么,好像是一种习题册,瞧着纸质不错,用水笔在上面写一定很顺滑。


    “毛毛啊!”


    “啊?”


    看着奚知呆傻不解的表情,许放急得直拍大腿,“熊出没!我不信你没看过。”


    “哦。”


    奚知一脸平静,许放黑着脸盯着她看一会儿,哀怨地说:“你变了,你之前都嘲笑我幼稚来着。”


    “我给你说个更有趣的。”


    奚知眼里划过一丝玩味。


    “什么?”


    许放半信半疑地凑近她。


    “咱…哪个课代表来着?”奚知看着前排那张模糊的脸思索半天,“就数学课代表。”


    “他怎么了?”


    许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刘玉溪正低着头写作业。蓬松的微分碎盖男神发型、上挑的眼角、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他在一众男生里白得发光,很吸睛。


    “他的名字。”


    奚知提醒他。


    “刘玉溪啊。”


    许放扫过奚知无语的表情后恍然大悟,“他名字还怪有意思,就是他本人的性格倒是和打不死的小强一点都不沾边。”


    “你这么会起外号,不如给她起一个?”


    许放歪头示意奚知看余水,不怀好意地笑道。


    “不用了,小知了。”


    余水扭头冷淡地瞥他一眼,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许放顿时像瘪了气儿的气球,挠了挠后脑勺扭着椅子腿退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哈哈道:“我英语作业还没写完哈哈。”


    奚知眼底笑意更浓,打趣许放道:“站了一节课还没写完?”


    “就差作文了,站着写字丑,我决不允许丑字出现在我的卷面上!”


    “你倒是认真。”


    说完这句话,奚知不再和他嘴贫,老老实实写起作业。她之前的作业都是能拖则拖,但余水就等着揪她小辫子,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不就是好奇我写不写作业?咱虽然不是大学霸,但好歹和你一个班,不是那种一点作业不写完全躺平的渣渣好吧。


    余水正在写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题,不知道背后的某人在腹诽自己。


    第三节晚自习上得很快,奚知赶在下课前写完最后一句话,抬腕看一眼表,还有一分钟下课,她对自己精确的时间把控能力非常满意。


    收拾好桌面,奚知从桌兜里摸出来手机揣进裤兜,许放早就感应到她的小动作,几乎是同步合上笔盖,麻溜地收拾完东西等放学。


    “把门打开。”


    许放给她递眼色,奚知当没看见。


    下课铃一响,高一高二楼像沸腾的开水,学生们一溜烟地蹿下楼,动作迅速轻巧。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调低音量,也不是多有素质,主要是影响到高三的学长学姐,他们就要被连坐,被迫和学长学姐们一起上第四节晚自习。


    “你看什么呢?”


    许放刚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就看到奚知脚贴着地撑着自行车仰头朝高一楼望去。


    “咱班的灯咋还亮着?”许放不解地问,“要不咱俩上去关了?”


    “不用。”


    奚知低头,脚下用力蹬脚镫子从许放旁边飞过去。


    “那多浪费电。”


    许放看了一眼班级又看了一眼已经没影儿的奚知,急忙骑车跟上她。反正有巡视的校领导,他们会关灯。


    “今天还去烧烤摊吗?”


    “不了,我还要保持身材。”


    奚知不屑地看他一眼,轻巧地压弯超过他,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中。


    云城的夏天很长,梧桐树的枝丫依旧繁茂,路灯太高,灯光被层层叠叠的梧桐叶遮去大半,落在沥青路上变成晦暗不明的阴影。


    奚知洗漱完,靠着窗户用毛巾擦头发。她们租的学区房很安静,大片皎洁的月光柔柔地铺在地上,今夜是一个静谧安详的夜晚。奚知把毛巾搭在肩头,她的头发又厚又长,擦着很累人。但她又不喜欢用吹风机,太伤发质,每次都等胳膊酸得不得了了头发才堪堪干了一半。她瞥过墙上的钟表,拉开雪白轻透的窗帘,随手捡过书桌上的橡皮把灯砸灭,戴着耳机滚到床上听歌。


    院子里响起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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