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南羽郡,施家。
“阿娘、阿娘!我听闻二舅舅和二舅母回来了我能不能去渔阳呀?”施溶月乐颠颠地跑进屋和秦红英说。
比起她的兴高采烈,秦红英脸色很淡“我先前让你去找你小表兄玩,你不去说这里疼那里不舒服。如今你二舅舅他们回来了
施溶月刹住脚,圆圆的眼睛扑闪了下,“因为我好奇嘛。嗯很好奇!想不明白为何二舅母当时要骗我,所以想去寻她问问。”
秦红英的眼睛和兄长一样都是长眼自带凌厉,此时她抬眸看向唯一的女儿严厉道:“你是去寻你二舅母,还是想去见什么旁的人?”
施溶月顿住,随即怯生生地问:“阿娘您不乐意我去拜见二舅母吗?”
秦红英气笑了她亲手养大的好女儿这会儿和她耍心眼儿呢“我何时说我不乐意……”
“好的阿娘,我这就去准备。”施溶月转身就想跑。
“施溶月你给我回来!”秦红英拍案而起。她拍案的这一声非常响亮,案上的杯盏竟被拍得微微跳起。
跑到门口的小姑娘僵住慢吞吞地转身回去“阿娘您生气了?”
秦红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还好意思问?我先前和你说,让你多和祈年相处你照着办了吗?”
施溶月低着头不说话只对秦红英露出两个发旋。
秦红英怒气缓了缓“茸茸阿娘也是为你好既然你注定要嫁回秦氏亲上加亲才是最好的。祈年那孩子又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且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性格也没话说这你还挑剔什么?”
施溶月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秦红英见状冷呵了声“黛黎那个亲儿子你就别想了。至于你从南边带回来的那条幼犬从今日起不许养在你的院里让麦冬她们……”
“不可以这样!”
方才一直没反应的施溶月此时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阿娘您不能那么做我要自己养伯奇!”
秦红英眼中似藏着刀刃“你是否喜欢那个秦二?”
这话是疑问句但她语气波澜不惊半点惊讶都无。
少女心事被明晃晃说出来施溶月耳尖浮起一层薄红但很快又心惊于母亲竟如此肯定。
她慌乱没几息很快镇定下来圆溜溜的眼睛直视着母亲“是的阿娘我喜欢重乐阿兄。”
“施溶月我以前和你说的种种利与弊你是不是全当耳旁风了?”秦红英恨铁不成钢“秦二并非良配除了生母是黛黎他有什么能耐……”
“怎会没有?当初徐州军的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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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重乐阿兄带人烧的。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提刀定太平何处不能耐?”施溶月反驳。
秦红英未随军南下不知徐州之事但不妨碍她嘲弄道“安天下?这天下沦得到他来安吗!年少而慕少艾依我看你就是被他那副皮囊迷了眼。”
施溶月大声反驳“才不是重乐阿兄外冷内热罢了其实是很温和的人。且我若是单纯喜欢他的外表第一眼就该钟情于他了。”
秦红英冷笑“你敢说你第一眼见了他对他没好感?”
施溶月卡住一瞬随后诚实点头说“好吧是有点毕竟长得像重乐阿兄那样英俊的的确世间少有。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阿娘您当初不也看阿爹俊朗
秦红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想到女儿以前听的一两句“小道消息”竟成了她如今狡辩的理由“施溶月你是不是以为我舍不得打你?!”
秦氏是武将世家秦红英是虎门将女她教育孩子是会动手的。几个孩子都挨过教训不同的是男孩打得多女孩打得少些。
上回施溶月挨教训还是她十一岁那年甩开女婢偷偷爬墙出去玩。
施溶月眼眶慢慢泛红“就算您要打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阿娘我又不是像话本里写的那些富家小娘子一样铁了心要嫁给一无所有的人。重乐阿兄自个就是个能耐的又有军功和职位在身二舅舅很看重他二舅母也很厉害他还师承纳兰先生绝对当得起一句青年才俊。他和小表兄都是秦家的孩子您为何区别对待至此?”
“你还问我为何?”秦红英头疼极了敢情上回和她讲的那些话这丫头真的一句都没听进去。
正想拧她耳朵好好和她讲道理时秦红英听到女儿继续道:
“而且当初您说二舅舅打算让我嫁回秦家可也没指定是哪个孩子啊?他没特指说明肯定是不嫌重乐阿兄说不准还支持我的想法呢阿娘您又作甚拦我?”
秦红英一愣随即怒从心起“位高权重之人说话都不会十分直白你还真当你二舅舅有旁的意思了?少拿他来压我。”
话毕秦红英也不愿和女儿多说直接对着外头喊“麦冬把你家小娘子带回去不许她出院子一步!还有把那条白狗给我弄到别的院子去养。”
“不能带走伯奇!”
黛黎再次回到渔阳已经是初冬了。
北地的冬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虽然错过了秋季但不妨碍披着大氅的黛黎和秦邵宗一同去视察各地的粮仓。
当初凡是施了肥的田地均成效卓越今年的秋季大丰收粮仓被填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得满满当当甚至粮仓还罕见地出现了装不下的奇观士卒不得不连夜加修。
“不止是今年明年亦会如此。”秦邵宗拍了拍行军教授金多乐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既然粮食管够那你就别抠着紧着务必给士卒和军马最好的供给如无意外明年和南边会有一场恶战。”
金多乐的嘴角从看到粮仓起就没放下来过如今听了秦邵宗的话忙点头应是又对着黛黎深深拜下“主母您解亿兆饔飧之忧功在千秋泽及万世。北地有您相助犹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黛黎笑了笑“金先生言重了我量力而为罢了当不起千秋万世。”
不太擅长应对旁人宛若敬神明般的狂热黛黎应付了两句后拉着秦邵宗赶紧走。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黛黎忽然问身旁男人“秦长庚你方才和金多乐说明年开战这话是真的吗?”
秦邵宗:“自然是。”
“那你到时会亲自领兵上阵吗?”黛黎又问。她记得当初在吴冈面对几州的联合围剿他是没有率兵上场的
秦邵宗依旧给予肯定的答复:“会。南方的情况和联军不同南边唯有刘湛一个首脑并非一盘散沙。而身先士卒方能气势如虹。”
黛黎主动去牵他的手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生辰是在何时?”
秦邵宗又气又好笑气她以前一点都不上心半点不记他的事这会儿知晓他肯定不虞又塞颗“甜枣”给他吃。
坏狐狸!
他反握住那只柔软的素手秦邵宗说“四月初二夫人记好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先前问你生辰在何时夫人避而不答如今总能告诉我了吧?”
结果这话说完秦邵宗见她表情不自然他狭长的眸微眯起“你也在四月?”
黛黎:“……不是。”
秦邵宗:“那是何时?”
黛黎移开眼“五月初二。”
秦邵宗脸色黑了都是初二且仅是一月之隔亏她还不记得。
见他神色不对劲黛黎赶紧道:“今年你生辰我送你一样礼物。”
秦邵宗扬眉“什么?”
“现在不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黛黎要保密。
秦邵宗哼笑“为夫甚是期待。”
黛黎这时若有若感地抬头“下雪了啊!”
秦邵宗抬手接住一朵将将落在她头上的雪花“夫人又一年了。”
黛黎转头看他。
触及到她的目光秦邵宗将接住的那朵小雪花放回她发上眼中带笑“夫人与我共白头。”
黛黎也笑了“这就算共白头了?那往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后等我们真正的白发苍苍,那又算什么?”
秦邵宗:“以后算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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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黎“唔”了声,以州州现在的年纪放在现代才大学呢,儿孙满堂啊……好遥远。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秦邵宗又道:“望族的结亲步骤繁复,马虎不得,常规流程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纵然秦二已带了我的亲笔书信去南羽施家接人,但到底只是将施茸茸接过来过个春节。而正式的纳采问名,如果一切顺利也得排在明年秋季以后。”
黛黎有些担心,“红英那边会同意吗?”
凭心而论,如果她如珠如宝的把女儿养大,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把她女儿的婚事定了,她一定不干。
如果这时有个黄毛小子还找到家里来,单纯把人骂出去都是轻的。
“此前我已和红英提过,让施茸茸嫁回秦氏。”秦邵宗望向南羽郡的方向,“求学求医求娶,谓之曰‘求''。他父亲娶妻之路艰难险阻、道阻且长,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费半分力气就得到一个妻子不合适吧?”
黛黎:“……”
黛黎忍不住伸手揪他一下,“秦长庚,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夫人冤枉我多矣,我乃一副拳拳慈父心。”秦邵宗笑着说。
黛黎本以为儿子这次去南羽郡少说也要四五日才回。路途不算近是一方面,另一面要和施家交涉,少不了花时间。
结果才两日不到,儿子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施溶月。
出乎黛黎意料,原来干净整洁的小姑娘这会儿和一团在地里滚了好几个来回的棉花球,虽不至于沦为“昔日白剑屏”,但那种讲究的闺秀风范是散得一干二净。
“茸茸,你这是去哪儿来?”黛黎不等小姑娘回答,看向秦宴州,“州州,你把人带哪里去了?”
秦宴州:“……我在路上遇到她的。”
“汪!”地上有条小白狗在摇尾巴。
黛黎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惊愕地看向施溶月,后者羞涩地笑了笑,像一颗软糯糯的糖果,完全看不出她有离家出走的气魄。
黛黎后怕得直吸气,“你这孩子怎的这么莽?虽说如今北地还算太平,但南羽和渔阳也不算特别近,这路上万一出了什么好歹,你让家里人怎么办?”
“二舅母,我是带了人的。我阿娘有一批二舅舅赠的部曲,我和其中两个关系要近一些。先前阿娘对伯奇……额,对我有点意见时,我便偷偷联络了他们,请求他们送我来渔阳。”小姑娘笑容憨厚。
她没说具体细节,但黛黎仍听得心惊肉跳,心知其中过程必然不简单,“你这孩子真是胡来……”
但也没办法,人都到渔阳了,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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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施溶月一刻也不留,直接把她塞马车里送回去吧。黛黎只好道:“那我给红英写封信,告诉她你来了这里。”
秦宴州:“母亲,我已经给施家去过信了,连同父亲那封亲笔信也一同捎了过去。”
如果把渔阳和南羽的路途对半折,他是在渔阳这边遇到施溶月的。当时送她回家更远,她也不想回,只得兵分两路。
黛黎呼出一口气,“递过信里好。外面冷,你俩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屋吧。”
厅里四角放了暖炉,气温比外面高许多。进屋后,施溶月解下身上灰扑扑的大氅,露出了里面同样冷色系的衣裙。很寻常的裙子,不见往日贵女的华贵。
大概是来时匆忙,施溶月只随意扎了个双丫髻,一路奔波又兼方才她脱下大衣后,左侧的发髻歪了些许,还翘起几缕发。
秦宴州走在她身后,看着那微垂的、还乱翘着呆**的发髻,指尖抽动了下。他移开眼,但片刻又移回来。
抬手轻轻捋了那几绺乱发,秦宴州试图让它变服帖。不过比头发归顺更快一步的是女孩儿的转身。
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像两枚浅色的琥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重乐阿兄,你是有事和我说吗?”
秦宴州有一瞬仿佛看到了一轮小金乌升起,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