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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贼船之上

作者:未眠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乌玟县,县中小院内。


    “先生,我让他们确认了三回,很肯定黛女在天池小县分兵后,跟在她身侧的除了与她同行水路的,唯有行陆路的一批玄骁骑。两队人马合计依旧是两百人,并无新增。


    “且无论在最初的天池,还是上个津口的白明,亦是如今的乌玟,黛女停留的时间都不算短。每回新至城镇,她在食肆和杂货铺等多有停留,极少空手而归。


    简陋的院中,谛听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簇灿烂如烟火的金桂。


    听信徒汇报时,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金桂丛,随意摘出其中一朵,却不是拿着细细观赏或闻嗅,他只淡淡地瞧了眼,就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她新至城镇后,是否有和先前分开队伍汇合?


    “有的。信徒回答,“水路行得快些,黛女先一步抵达城镇后,必定与大部队碰头后再重新启程。


    谛听突然问:“她中途应该换过船吧。


    信徒脱口而出,“您如何知晓?


    谛听只是轻笑了声。


    因为载货而行,船主不可能不在乎时间。她如此悠哉,就算许以银钱,也不见得所有船主都能接受。


    不过这些他懒得和旁人解释。


    “她能换船就好。机会只在江河上,你让人安排小舟。谛听再次摘下一朵桂花,只是这次他没往地上扔,而是在手中以指腹碾出花汁,“此事需抓紧,务必在可能出现的援兵赶到前办妥。


    黛黎在乌玟县的传舍落脚,相当悠闲地歇过两日后,终于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陆行部队。


    和上回一样,两方人马汇合后,该交接的交接,该汇报的汇报,一切按部就班。


    白剑屏从外面回来,“主母,我去津口问过,有两艘楼船都表示可以载我们一程。其中一艘空间大些,但比较旧;另一艘要小一些,不过胜在新。您看您意属哪一艘,还是说干脆两艘都要了,到时把三小队中的两支合并成一队。


    他们水上的人马分了三队。而从天池来乌玟的这一路,因着船家赶时间的缘故,一共换过两次船。


    换句话说,如今只有一艘楼船和其上人员是原封不动的随他们从最初行到如今。


    黛黎的指尖迅速在案上轻点了几下,“要大船,小的就不用了。到时你让宋阿三他们那一队过来和我们一同乘大船,至于张丹臣他们,则继续乘最初的船,不必换了。


    她口中的“宋阿三、“张丹臣,都是白剑屏麾下的副官。


    白剑屏颔首,“两队并作一队,您身旁的人多些,这样也好。


    黛黎:“你和船主约了何时启程?


    白剑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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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的辰正。


    黛黎又问他“大船上是否有备就生用的小舟?若是没有


    白剑屏恍然“还是主母您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转眼过了一夜当东方既白城镇缓缓从沉寂中苏醒新的一日如约而至。


    今日辰正要去渡口登船黛黎起得比平时早了些。不过这里的“早”完全是相对她自己来说。


    早晨的津口已热闹非凡。


    各类运货的大小船舟梭子似的成排排开相熟的船家与商贾彼此扎堆钱货两清后彼此都笑容满面地离开;也有瞧着像初出茅庐的年轻商贾在一众船只间兜兜转转来回比货。


    忽地津口这方小集市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喧闹。


    小县的渡口不算多么讲究这里不似大郡那般铺有青石板也不如大城来得整洁路上偶尔有几只被晒得发烂发臭的死鱼烂虾。


    此地津吏和许多地方的官吏一样慵懒像一只不爱动弹的胖狸奴极少从他专属的屋子里出来。


    只是今天往日难得一见的津吏仿佛被换了芯围着那以头戴帷帽的女郎为首的队伍忙前忙后。


    他极尽殷勤亦步亦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哪还有平时对艄公和渔商爱搭不理的模样。


    “那位是谁呀?竟能叫高津吏作陪真真是好大的排场。”


    “何止是高津吏那穿青裳、肚子浑圆的分明是陈县令。啧也不知晓是哪家贵人出行前呼后拥随行的少说也有五十来人了吧。老孙你说她有无可能让部曲来扫空我这些渔货?”


    “别说笑了就你这些小鱼小虾?贵人哪入得了眼。更何况那等大户人家出行会有庖厨早早备好上等食材无需临阵磨枪。”


    “话说回来倘若放在十几年前这般大阵仗出行多半要招来乌玟水匪。犹记当初那水上霸主凶残蛮横最爱盯那些高高的楼船宰大肥羊。”


    “你也会说十几年前如今乌玟周边太平得很再说她部曲众多能出什么事儿?”


    “也是。”


    ……


    昨日新租的那艘大楼船的船主姓周四五十岁体态圆圆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很好相处的模样。


    他命手下早早架好板桥恭迎肥羊……不是贵客上船。


    黛黎摘下帷帽对面前人笑了笑“接下来这一程就麻烦周船主了。”


    “受人钱财忠人之事您太客气了。”周船主的腰弯低了些。


    与他寒暄了两句后黛黎看向接下来的落脚地。


    这艘楼船的楼座居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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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中后方占地约二分一前方立有高高的桅杆顶端绑着一块随风飘扬的小白布。


    “丰”字架的桅杆上收合着一条条卷起的帆布靠近顶部的四分之三处还有一个类似于瞭望台的小圆盘约莫能容下一人。


    网状的麻绳从上垂下一直连到小圆盘上攀绳而上成了登陆小圆盘唯一的途径。而在甲板的两侧堆着一个个足有半人高的正方形木箱。


    这些木箱很是陈旧有些木板都被摸得泛起了木光也不知晓用了多少个年头。


    说来也奇怪箱子竟不是全然密封的盖子的那一面开了几个鸡卵大小的圆孔不过里面似乎蒙了一层布灰蒙蒙的叫人看不清其内之物。


    可能是一些需要安放在阴凉且透气处的果蔬吧。宋阿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楼船高三层黛黎一行将整个第三层和第二层的一半都占了去。


    待所有人上船板桥收回这艘为乌玟津口一众艄公和商贾瞩目的大楼船缓缓离岸。


    时间慢慢流过天上的金乌逐渐西斜来到了夕食时分。


    白剑屏按往常一样让自家的火头军去借庖房结果士兵回来却说:“白屯长他们为我们准备了晚膳。”


    “怎的回事?先前不是和周船主说好咱们自己备晚膳吗?”白剑屏皱了眉。


    士兵挠头“是说好的。但可能船商见钱眼开因此大献殷勤。”


    这种情况非独例最初他们包船时也是这样的分明已说过自行备菜但船商还是送一些小吃亦或饭后水果来。


    白剑屏:“回绝了通通不需要。”


    膳食安排好白剑屏以为今日无事了结果准备用膳时二公子走了进来。都尉他往常都是和主母一同就餐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剑屏这边心里疑惑那边的秦宴州开门见山“白屯长镖师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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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有个嘴边长黑**痣的我刚刚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层的一个房间。”


    当然这话是假的。


    但白剑屏不知晓他抽了一口气


    一层那是船商住的区域。


    白剑屏深恶痛绝“他是随我们上船的若是出现了**事件岂非要算在我们身上?处理**贼事小累了主母的名声事大。”


    越说越愤怒白剑屏当即道:“我去把他抓起来。”


    “白屯长留步!”秦宴州喊住他“抓贼拿赃我只是看到他形迹可疑并无确切抓到他偷东西。且他多半已离开此时抓他无凭无证他若咬死不认只会显得我们仗势欺人。”


    白剑屏冷静下来。


    他又听秦宴州继续道:“有几个武师是与他一起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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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的,但目前不清楚只是他个人问题,还是我们不慎招了个贼窝。白屯长,不如先盘点是否有物件丢失,以及今夜加强戒备,以免有行窃之事发生。待到下一个城镇,再把这批人全部换掉。”


    白剑屏同意了。


    秦宴州离开后,这位久经沙场的屯长在窗边伫立许久。


    窗户敞开,江面上带着水汽的风吹了进来,携了几缕水货的腥味,味道算不上好闻。而一同吹入内的,还有一团疑云。


    这种怪异感从分兵之始就出现了,只不过最初被主母一句“我已捎了口音给君侯”压了下去。


    再后来,主母一改往昔的沉静,执意游山玩水,疑云再现。而如今,困惑仿佛成了被墨锭不断研磨的砚台,其色渐浓。


    二公子刚刚说有人鬼鬼祟祟进了一层。


    他看到之时为何不抓?他自己都说抓贼拿赃,如果当时悄悄跟上去,不正好人赃并获嘛?


    还是说,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小**贼,而且……


    白剑屏打了个激灵,为自己后面的可怖猜想起了一层薄汗,他出房门吩咐道,“今夜多排两班一并守值。”


    希望是他多虑,也希望二公子当时只是懒得亲自抓贼,这才没亲自上前。


    ……


    楼船一层末端房内。


    “入夜了,但我瞅着他们很警惕,今夜守值的士卒很多。阿兄,这该如何是好?”


    “急什么,从乌玟出发要行三日水路才到下个郡县,这行船头一日,他们谨慎也正常。欲速则不达,且等着就是。”


    “我当然等得了,我是怕那十来个弟兄等不了。”


    “他们先前连夜赶路来,一路没合眼,如今有吃有喝又能睡觉,有什么等不了?”


    “那我不动顶上那块白布,明日再换上红的……阿兄,是明晚对吧?”


    “就明晚吧。后日船只该行到新郡附近了,人多不便办事。”


    ……


    浓黑的夜色在时间里淡去,当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昨日已成了彻底翻过的篇章。


    白剑屏凭栏眺望,看两岸青山后移,也看江上白浪翻飞,吹着带着腥味的风,迷茫却更重。


    昨夜无事发生,是个平安夜。


    难道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是这一路兵力甚少,以致于他压力大,才有了这些有的没的臆想。


    一颗心惴惴不安。


    而这种不安,在再次日落之后,将将入睡之时,房门突然被敲响达到了顶峰。


    门外之人让白剑屏意外。


    来的是黛黎。


    她的话更让白剑屏惊愕:“白屯长,我怀疑我们上了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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