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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夫人与我同甘共苦

作者:未眠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饶是心里有预设,但真正听到连纳兰治都盖章州州未来堪忧时黛黎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大概看出黛黎面色不佳纳兰治安慰道,“主母其实不管如何,您的地位只会愈发稳固。且不论重乐于大败徐州军之战中贡献良多单是先前的龙骨水车、咸石以及闻所未闻的肥土都是您的功绩,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主母确实和主公没有孕育子嗣,但如果一个女郎出类拔萃那么她的价值就远非那些只会在后院生儿育女的妇人可比。


    纳兰治继续说,“主公从未篡改或隐瞒过您的劳绩甚至他还时常出榜向大众陈情。因此,倘若今年秋季能盈车嘉穗、五谷丰登主母您便是于天下万民,乃至后世皆有恩泽,单是这一项就足够名垂青史。”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说而当下是当下。”黛黎感叹。


    纳兰治却低声道:“但您需知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这史官的笔啊,比任何的刀剑都要来得锋利。”


    壶中的水煮沸了,纳兰治将陶壶拎下炭炉开始泡茶。热雾氤氲得更厉害像一张铺开的薄纱。


    黛黎隔着水雾看他恍然间明白了纳兰治话中未尽之意。


    不管将来两个孩子如何是掐红了眼也好,是其中一个落败出局也罢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因为她在青史上已留了名不再是普通的某枭雄之妻而是她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又蔓延出了不可胜数的无形丝线它们飞入寻常百姓家系在了千千万万个布衣身上。


    看不见的厚重砝码和一层金光闪闪的纱衣飘来罩住了她。纵然外面腥风血雨


    似有火星落在眼眶上烫得黛黎心潮起伏端是万千思绪缠夹不清。


    她迅速眨了下眼睛试图抹去那份不寻常的情绪又匆忙拿起茶盏轻吹着滚烫的茶让自己忙碌起来。


    纳兰治这时说起其他“海清出身于河东崔氏是望族之后。当初主公提及海清和虫亮说他们已为三公子持筹握算;而重乐身旁无人某既已为人师合该为他打算。”


    黛黎停止了吹气茶盏中的涟漪很快重归平静。她凝视了少顷才道:“所以在这之后您就开始教州州《大学》那些书?”


    他还是那一句“为人臣下某只能听令行事。”


    却也多了语气略微加重的后一句“主母重乐虽说不是主公亲子但只要您一日还在他并非没有胜算。”


    这里涉及到了各方各面和太多太多的东西连纳兰治都无法否认他那位拥有乘云化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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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杀伐果断的主公,非一般的在乎他的妻室。


    黛黎嘴唇翕动,最终摇了摇头,“有胜算不代表一定胜利。此事可能会成,也可能不会。先生,比起走过血流漂杵、道阻且长后才得大宝,我更希望州州往后平顺安康、一生无忧。


    她已经失去过她的孩子一次了,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这些黑灰色的过往是锁于匣里的恶鬼,哪怕是稍做回忆,都有锥心之痛和永远散不去的惊恐。


    纳兰治沉默。


    黛黎苦笑道,“祈年不是我亲儿,但这大半年相处下来,我知晓他是个好孩子,也真拿他当家人看待。如果没有我和州州,就绝不存在什么争抢,他连将来陷入糟糕局面的可能都不会有。


    来到大燕之前她只是一个老百姓,并非官僚政客,或着什么特权贵族。但历史是一面镜子,它照着过去,也隐约能映出未来。


    夺嫡之战一旦开启,轻则落败方软禁至死,终生不得自由;重则不仅落败者被连根拔起,还会殃及十几万人,其影响甚至能延绵百年……


    就如西晋的八王之乱,受害者不计其数,社会经济遭到了巨大冲击,还被视为五胡乱华的开端,其影响之恶劣和深远,令后世人毛骨悚然。


    诚然,秦长庚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不像八王之乱那样能凑齐两桌麻将,但黛黎并不愿意看到同室操戈,以致百姓跟着受苦。


    沉默许久的纳兰治抬眼:“主母,您有一句话说错了,就算没有重乐,主公的战果也不一定由三公子继承。


    黛黎惊讶地看着纳兰治。


    不知哪儿起了风,拂开了记忆里的尘埃。她猛地被拉回了儿子加冠那日,不,应该说是加冠夜。


    从君侯府归来后,秦长庚不知所踪,她在府中寻找,后来在一处放兵器的阁院里找到了他。


    满屋子的酒味,男人也似有几分醉意,难得与她说起了他的从前。


    他还说云策认回了自己的生父,他还说:“云策说对不住我,让我失望了,辜负了我这些年的栽培。可他若知晓当年阿兄因我而死,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当时黛黎的重点落在了后半句,但如今经纳兰治提醒,她才发觉……


    栽培?


    如果只是寻常栽培,就算云策口头致歉,秦长庚何以耿耿于怀?何以郁结到与她倾诉?


    所以那绝非普通栽培!


    “他想云策接他的班?黛黎吃惊,但震惊过后,莫名又觉得这事秦长庚干得出来。


    纳兰治微微颔首,他为北地效力多年,有些东西不至于看不明白,“所以先前才说,主公行事向来不拘一格。


    “可是您先前说,崔先生和盛先生已为祈年持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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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算,难不成他们没察觉秦长庚之意吗?”黛黎深表怀疑。


    “当然不是。”纳兰治给予了否定的答复,“他们是三公子之师,自然会为他殚精竭虑的筹谋,为他,也为自己。”


    黛黎呼吸一窒,忽然想起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当时给李世民开城门的,是他哥李建成的部下常何。


    而常何那时担任玄武门的守卫长,玄武门之变以后,他层层升迁至黔州都督。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个看门的侍卫队长,最后晋升成了一个大省的省长。


    凭的是什么?从龙之功!


    黛黎叹了一口气,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随着这一声叹息呼出。


    云策退出竞争,但那又如何呢?只是兜兜转转,回到了事情的原地罢了,问题依旧没解决。


    纳兰治一直留着黛黎的神情。


    “主母,您所想的,心里所打算的,可曾告诉过重乐?”


    “先生,我该如何破这一局?能否干脆离……”


    两道声音响起,前面的要快半个节拍,以致于后面那道还未说完,便不得不停下。


    二人皆是一愣。


    纳兰治面露错愕地望着黛黎,显然听到了那个“离”字,但不太确定她想说的,是否他心里猜测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纳兰治说道,“重乐已及冠,是大人了,您何不问问他之所想,听听他的意见呢?”


    黛黎抿了抿唇,避开纳兰治的目光,嘴上说多谢先生提醒。


    ……


    在纳兰治这里品完一杯香茗后,黛黎告辞离开。


    她来时已是黄昏日落,如今离去时天幕已黑,繁星挂满苍穹,美得像一幅画。


    主院正房中亮盈盈的,显然有人在内。


    黛黎推门入屋,果真见秦邵宗坐于案几旁,正拿着一封信在看。也不知是受封太尉的好心情延续至今,还是信上内容令他欢喜,他面色罕见很柔和。


    “夫人回来了。”秦邵宗招手让她过来,“云策的信方才送到,啧,先前我给他提了那般多的名门贵女,他都一一拒了,亏我还以为那小子无欲无求,看破红尘要修道去,原来是老早就铁树开花,只是不敢说。”


    黛黎心头的郁气冲散了些,走过去问,“此话怎讲?他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秦邵宗长臂一伸,把人捞过,让黛黎侧坐在他退上,与她一同看信,“是功曹书佐之女乔氏。这乔女原来和云策相识已久,只不过前些年云策身体不佳,自觉病体难愈,不愿拖累乔女,也认为身旁复杂了些,因此未敢向我说明,任由乔女嫁给了旁人。”


    功曹书佐,这是功曹从事的属员,再往上升几级才到司隶校尉,并不是多么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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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黎惊讶更甚正要仔细看信纸就听身旁男人说道“若非乔女的丈夫病故她又无子嗣怕是不会轻易回乔家来云策那小子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依我看他十分病气有五分都是闷出来了什么都藏心里不憋坏才怪。瞧如今人逢喜事不就精神爽了?”


    黛黎嘴角抽了抽。


    人家夫君病逝到他嘴里成了喜事。


    他这时又不满地轻啧了声“我秦氏竟有这般孬的子孙也不晓得是祖上哪儿出了问题。就算当时暂且当不了正妻好歹先将人拘在身侧看中的女人岂有拱手让出去之理?”


    黛黎越听越不对劲转头盯着秦邵宗。


    察觉到黛黎的注视今日喝了不少酒的男人一顿后知后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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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熠熠的房中谁也没有说话两双眼睛看着彼此时光似乎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最终还是秦邵宗低低地笑了声他伸手按在黛黎的后颈上压着她往他这边靠同时也倾身在她眉心那点殷红小痣上亲了一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黛黎侧开头“云策既然会写信告知你必定已和乔女两情相悦。此番回渔阳他的婚事得定下来。”


    秦邵宗笑着应道:“成婚好那小子总算成家了我也能和长兄长嫂交代。”


    “咯咯。”外头有人敲门。


    念夏的声音响起“君侯丁先生派人送了汤药过来说让您趁热。”


    黛黎从秦邵宗腿上起身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外的念夏拎着一个小木食盒。


    “这是什么汤药?”黛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念夏摇头说不知只道她方才在回主院的路上偶遇丁连溪的侍从对方见了她托她将这食盒带过去并称是给君侯的。


    黛黎拎着东西回去“秦长庚你负伤了?”


    药味那么大


    怎的忽然要喝药?


    “没负伤。”他回答“这药只是从涧为我调理身体所开他总是在我耳旁唠叨什么养生之道听得人耳朵起茧我经不住他烦便随便喝喝。”


    黛黎狐疑只觉他这话说得奇怪。


    她和秦长庚同住那么久这可是第一回见他喝这种药。且先前被说得耳朵起茧都不肯喝现在怎么就肯了?


    打开食盒秦邵宗取出里面的药碗。


    那碗药黑漆漆的味道十分大光是闻着黛黎都觉舌尖发苦他似乎也是这么觉得拿出药碗后手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就是没往嘴边送。


    黛黎见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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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原来你还怕苦。”


    “男子汉大丈夫,有何可惧?”秦邵宗不屑。


    黛黎:“那你倒是喝。”


    秦邵宗放下药碗,“有些烫,再等等。”


    “丁先生既然交代你趁热喝,那肯定是放凉了药效不佳,到时事倍功半,你要喝两份药才抵得上。”黛黎说完就不理他了,拿起案上的信纸认真看。


    秦邵宗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碗黑碗,片刻后忽然去看黛黎。


    灯旁看美人,越看越有韵味。她冷艳雍容的眉眼被柔光描摹着,黑睫半垂,一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眼仿佛淌着宝光,聘婷秀雅,美得惊心动魄。


    秦邵宗端起药碗,他仍看着黛黎,似乎把她当成了某些甜滋滋的蜜饯,就着她将汤药一饮而尽。


    似乎真的很难喝,秦邵宗两道长眉打了结,忍了两息到底没忍住,他拿茶盏喝水去了,“这个丁从涧难不成在里头加了黄连?”


    黛黎笑话他,“人家丁先生是为你好,你怎好意思在暗地里质疑他一片苦心?”


    秦邵宗见她眉眼弯弯,是真的挺开心的模样。


    这是他不痛快,她就高兴了?


    啪地将茶盏放下,秦邵宗走过去把黛黎往怀里一摁,箍着人就开始亲她。他刚喝完药,虽说饮过一盏茶,但嘴里还是苦得很。


    一种难以言说的苦味蔓了过来,像烈焰一般焚过黛黎的口腔,细细地席卷过每一处,软舌、贝齿,连牙龈也没放过。


    他犹嫌不足,生了厚茧的拇指用了些力不断抚过她的喉骨,助她吞咽。


    黛黎被苦得一颗心都在发颤。


    一吻毕,笑容转移到了秦邵宗脸上,他拥着人笑得开怀,“夫人与我同甘共苦。”


    “我只是好心劝你快些将药喝完,莫要辜负旁人的好心,你这人真是既不讲理,也恩将仇报。”黛黎试图推开他。


    秦邵宗并不松手,“话不能这般说,这药有夫人一半责任。”


    “与我何干?你松开,我要去喝水。”黛黎拧他一下。


    这回他松手了。


    黛黎倒了杯水,正要执盏往嘴边送时,听他说:“我既应了夫人与你白首同心度岁寒,自然不能中途失约。”


    黛黎愣住,想到他从长乐苑回来的那日。


    在外奔波一宿的男人先行来了她这里,胄甲破的破,黑袍烂的烂。除了衣裳后,或深或浅的几道刀口都在泌着血,险些将他切了个刀花出来。


    她当时和他说,正常情况下男人的寿命会短于女性,他怒斥她荒谬。


    但如今看来,那时的他是听进去了……


    黛黎缓缓垂眼,无声的惆怅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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