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不认识卫澄,但听对方姓“卫”,顿时知晓这是秦祈年的母族。
只是对方给她递拜帖做什么?要递也应该给秦祈年递吧。
再看拜帖的时间,是明日午后。
黛黎阖上拜帖,“行,我知晓了。”
念夏不是渔阳本地人,起初也不识得卫家。不过后来她出府次数多了,在市井里听了许多闲言碎语,便大致了解其中的关联。
“夫人,您若不想见,不如直接推了。”念夏小声道。
黛黎笑了笑,“晚些再看看。”
而黛黎口中的“晚些”,便是今晚晚膳时分,她直接把这事在饭桌上摊开说。
随着秋色渐浓,天气也一日比一日的凉。天冷,饭菜出炉凉得快,而崇尚美味的老饕挖空了心思专研,如何在寒冬中吃上热腾腾的菜肴。
于是最早的火锅在周商时期出现了,没错,就是被世人熟知的青铜鼎。
虽说这玩意儿后来多用于铭功记绩,但最早时,它确实是作为烹饪工具使用的,被贵族用来煮蔬菜和肉。
后来发展到汉朝,贵族依旧是用铜制的锅,却有不少改进。其内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装调料,另一部装食物。
调料可以将食物染上其他味道,因此这个时代将之称呼也“染”,火锅叫“染炉”,也或叫做“古董羹”。
至于后者的名字也相当有意思,取自食物投入锅中时那“咕咚”声的谐音。
不知从何时起,秦邵宗和黛黎一起吃饭不再分餐,坐方桌或圆桌同食。
后来回到渔阳,餐桌上多了秦云策和秦祈年,秦邵宗便让人重新打了张圆桌,五人围坐亦不显得拥挤。
人不多不少,一个炉子不够用,桌上摆了两个。
黛黎和秦邵宗共用一个,另外三个青少年一同用一个。
桌上一众大小不一的盘碟摆开,有的装生肉片,肉片种类也多。羊和猪自是不必多说,此外今日还有病死的牛;鱼丸虾丸另放旁边,蔬菜又占一角。
秦祈年吃得唏哩呼噜,头也不抬。
就在这时……
“白日时我收到一封拜帖,发帖人是卫家五娘子,我还未给她回帖。君侯,你说我待会儿要回帖否?”一道温和的女音在这时响起。
桌上霎时安静了许多,唯有一道还在嚼嚼嚼的声音在响。
不过很快,似乎他在桌下挨了身旁的兄长一脚,声音也停了。而声音的主人惊愕抬首,“黛夫人,我姨母给您发拜帖?”
黛黎只点头,没有说其他。
一般来说,拜帖发过来,若想对方登门拜访,是要及时回复的。
秦祈年那句“是不是发错了”在喉间将将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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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又在桌底下被踩了一脚。
少年下意识转头看旁边的兄长,却见后者和秦宴州一样,都在看着两位长辈,等对方说话。
秦祈年:“……”行吧。
铁锅里的骨汤还在咕噜噜翻滚着,煮熟的虾丸飘于其上,很快被一双玉箸夹起。
夹着虾丸的玉箸在炉上的调料格里走过一遭,而后将其放到黛黎另一个小碗里。
“她要来便来,夫人作为府邸女主人见一见也无妨。”秦邵宗声音很平静。
黛黎一顿,随即给他打预防针,“见一见可以,但我得提前说明,我只当寻常客人。”
“本该如此。”秦邵宗淡淡道,“秦三,明日你姨母登门,你莫要出去瞎逛,留在府中和夫人一同见客。”
秦祈年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像只仓鼠。话说不了,他只连连点头。
吩咐完小儿子,秦邵宗又看向黛黎,“明日夫人需要我出面否?”
黛黎不答反问,“你的伤痊愈了?”
这人窝在府中月余,来探病的官员络绎不绝,得他亲自召见不过零星几个。黛黎不清楚他具体在打什么算盘,但总归在布局。
布局布到一半,可以随便走动的吗?
秦邵宗笑道,“有月余了,我若再不能动弹,外面的人该骂我砸丁老先生的牌匾。”
“你随意。”黛黎不在意。
秦祈年看看黛黎,又看看秦邵宗,短短两句对话间,却令他觉得……
父亲明日还挺想和黛夫人一同去会客的。
秋季的天儿黑得晚,膳罢后瞧着天色黑,但还未到宵禁时分,黛黎写了封回帖让人送去。
在黛黎写回帖时,秦邵宗带着秦云策在府中散心。
他并无去书房,只闲聊一般的说起:“云策,你给你姑姑去信,告诉她我病初愈,让她带小女儿来渔阳一趟,在此小住几日。你姑姑最是喜欢收集药材,问问她施府上是否有麝香和何首乌,若是有,让她莫要吝的全部带过来。”
秦邵宗的母亲生了三个孩子,他行二,上面一个胞兄,底下一个嫡亲妹妹。
阵亡的兄长暂且不谈,胞妹及笄后嫁给了秦父手下一个施姓的下属。
施家在南羽郡颇有影响力,是本地大族,那下属已位至郡司马,是个相貌不错的青年才俊。种种加起来,倒也算一门好亲事。
渔阳和南羽两地相距不远不近,乘马车需四日,出嫁的秦红英一年最多回来渔阳一两回。
似想起什么,秦邵宗补了一句,“信件今夜加急送出城,待卫兵抵达南羽后,让其在施府待命,随红英一同启程回来。”
秦云策眼中划过诧异,但颔首应声,“好的,父亲。”
卫兵候在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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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完全是无声的催促,姑姑见状定然只简单收拾两身衣裳,便带着表妹匆匆回来。
秦邵宗:“去办吧。
秦云策拱手告退。
秦邵宗立于回廊下,沉沉的夜色映入他眼中,将那双棕眸染得晦暗不明。
……
一夜转眼过去,旭日高升,东方既白。
今日的渔阳和昨日无什区别,依旧是成队的士卒拦截商队,高价征收药材,也有以邝野为首的秦邵宗心腹相继登门拜访郡中望族。
开口就是要收购何首乌和麝香。
望族们心里连连抽气,这俩都是贵重东西。
给嘛,对方是收购的,卖不了多少人情;不给嘛,前有武安侯危在旦夕,如今上门收药若是拒了,难免会得罪人。
望族们如何头疼,黛黎是不知晓了,今日午后,一辆挂着邹家牌子的马车如约来到了秦宅的侧门。
卫澄是卫家中间那一代的五娘子,出阁嫁予邹家。而当初卫丛林就是去好友邹育德的生辰宴,才有了后面一桩大事。
门房已提前得知今日有贵客造访,邹家的车架一到,便迎上前。
卫澄从车上下来,还未说话呢,一抬头就看见秦祈年站在侧门边,她稍顿后露出笑容。
“姨母。秦祈年乐呵呵上前。
时常在军中混迹的少年不懂含蓄,见过礼后便问:“您想来看我,怎的给黛夫人她送拜帖,这送岔地方了吧,应该给我送才对。
卫澄笑道,“除了来看你,也来见见她。我听闻姐夫此番回渔阳,还带回了一位佳丽,外面都在传是北地难得一见的殊色,我这不是好奇嘛,遂上门来顺道看看。不过思及她多半比你年长,这拜帖只能下给她。
她没有搬出给秦邵宗“探病的由头,因为那是邹卫两家有官职在身的男丁才有资格奉的拜帖。
秦祈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昨晚黛夫人在饭桌上说起这事,我险些以为您发错拜帖了,原来没错。
这番话听得卫澄眉心直跳。
饭桌上说起这事?他们是一同用膳的?这共同就餐还不止,后面竟然还有一句“原来没错。
怎就没错了?
那女郎不过是个宠姬,区区一个妾,如何能爬到主人头上?论身份,她拍马也赶不上北地之主的嫡子。
但外甥非但不觉不妥,言辞和态度间还对她多有亲近。她来渔阳不过月余,居然能令祈年待她如此,这是给他灌了**汤不成?
卫澄思绪转了又转,心道不妙,但脸上笑吟吟地递上一份沉甸甸的小册,“祈年,这是礼单,你看看。
秦祈年接过,随手翻了翻,“姨母您怎么每回上门都带东西来?
“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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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说的什么话,哪有登门拜访不携礼的。姐夫家里虽什么都不缺,但我这个姨母可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自然每次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东西运过来,好叫你欢喜。
“您真不用如此。秦祈年摇头。
他对俗物无什追求,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沙场上像父亲一样建功立业,威震四方。
卫澄示意奴仆将东西搬进去,“此地毕竟不是君侯府,住在外面多有不便,虽说谈不上缺衣无食,但肯定不如家里方便,多准备些有备无患。
“真不缺,父亲都快将君侯府里的东西全部搬过来了。秦祈年感叹。
卫澄微不可见地皱了眉,“祈年,姐夫为何不回君侯府住?
一个多月过去,秦祈年已将那日莫延云的嘱托抛在脑后,且问话的是他亲姨母,“黛夫人觉得在外住自在些,便住外面。
卫澄瞠目结舌,惊得许久未回神。
而说话间,两人从小侧门拐去前庭,经前庭前往正厅。
“祈年,那位黛夫人……卫澄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不必再打探,因为她已看到了人。
前方的正厅上首,坐着一个姿颜姝丽的女郎,她紫衣墨发,仪容明艳,犹如金玉台上灼灼其华的牡丹。
观其模样相当年轻,但望入那双眼尾微扬的桃花眼,便能看到和小女郎截然不同的、由岁月沉淀出来的沉稳和温婉。
她光彩照人,如明珠生晕,仿佛整个主厅都随之亮了几分。
没有注意到卫澄的惊愕,带人回来的秦祈年对黛黎介绍道:“黛夫人,这是我姨母,我母亲的嫡亲胞妹。
再转头和卫澄正式介绍黛黎。
黛黎看向卫澄,对方看面相约莫三十,面容秀丽,梳着坠马髻,头上点以各类金玉簪,她着青莲色曲裾长裙,衣上有暗纹流光,富贵非常。
“卫夫人,请坐。黛黎对她笑道,而后喊一旁的念夏给卫澄看茶。
先前不认识,也不是要赶着巴结对方,因此黛黎并不十分热络,只是不失礼罢了。
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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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皆嫁外郡,卫澄向来在渔阳贵妇圈中风头无两。她被捧惯,如今遭冷遇心里顿时不得劲。
与此同时,她忽觉父亲并非无的放矢。
三日前,一个远嫁兖州的卫氏女回来省亲,带回了不少消息。
据对方说,武安侯在兖州以奇兵制胜,仅用十日不到便破了白日城前的险关。随后他一路领兵至司兖二州边界,打得司州军节节败退,逃的逃、死的死,连谢司州的第三子都被其生擒了去。
这般锐不可挡,武安侯怎会重伤?
疑心一起,父亲联系起种种,包括蔡元能入内探病,而他们卫家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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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见秦云策,以及后续蔡家一改往常作风,于田地上多有针对他们之事。
本来坐立不安的卫家,顿时被一团疑云包裹。
又一日,不知父亲收到了一则什么消息,竟大清早派人将她从邹家叫回,见她的第一句就是:
武安侯欲续弦!
先前卫澄是一万个不相信。
北地无黛姓望族,那黛氏定是小门小户出生。小户之女当个贵妾都是抬举她了,竟还想做正室?
更遑论,武安侯早年曾许诺若是续弦,只娶卫氏女。
心里又惊又怒,卫澄面上笑着入座,“外面都传姐夫带了位大美人回来,我方才还听祈年说起你,他说你温柔好相处,我还心道哪有如此十全十美的女郎,但如今一见,居然当真有。
这话刚刚秦祈年没说过,但不妨碍他想起过去一个月的种种,听见便点头。
“过誉了,普通人而已,十全十美不敢当。黛黎也开始商业互吹,不过夸的是秦祈年,“祈年那孩子心地善良,就是寻常也能叫他看出朵花来。
卫澄抿唇笑笑,“确实如此。
秦祈年晕乎晕乎。
来回推拉寒暄数句以后,卫澄说:“侍疾最为磨人,黛夫人却依旧光彩照人,这是天生丽质如此,还是姐夫不舍得你在榻前伺候?
黛黎眉梢微扬,她两个都不选,“应该是丁老先生医术超群吧,一副药剂下去,君侯伤口也不疼了,倒头就睡,外面响雷都不知晓。
卫澄似忧愁地叹了口气,“侍疾还是辛苦了些,你不如派人回君侯府,将凭芝喊过来,她最是温顺,最能吃苦耐劳了。
对方的口吻充满担忧,但黛黎直觉她口中的“凭芝,怕不是一般人物。
黛黎也不问,而是看向一旁的秦祈年,“祈年觉得把凭芝喊过来如何?
猝不及防被提问,秦祈年先是“啊了声,一脸茫然,“凭芝是何人?
卫澄无奈失笑,“算起来,她也是祈年你的姨母,不过我是嫡亲,她是堂,关系要远一些。
黛黎眉目微动,大概明白了。
秦祈年还没转过弯来,“我堂姨母?她为何会在君侯府?
“当初姐姐病逝,你才两岁不足。不久后秦大郎君又出了那等事,府中更是乱作一团,父亲忧心你无人照料,便和君侯商量让凭芝过去照顾你。卫澄笑道。
黛黎拿起茶盏轻抿了口。
她口中的“卫凭芝,估计就是当初卫家想嫁给秦邵宗当正妻的卫家庶女。
只不过秦邵宗不愿一个庶女占了妻位,叫旁的望族笑话秦氏,因此才拒了卫家的要求。
如今看来,他虽未娶卫氏女,不过也把人带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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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祈年神情有些奇怪,“姨母,您说的是李姬否?府中好像唯有她一人来自卫家。她竟是我的堂姨母吗?”
这番话听得卫澄心惊肉跳。
李?卫凭芝在君侯府为何会是“李姬”,那个李姬真是卫凭芝吗?
且这些年来,外甥竟不知府中有他的堂姨母在。
这也太诡异了。
卫澄不由生出悔意,早知如此,她不该忧心外甥被其他姨母分了注意力,每回见他时都绝口不提卫凭芝。
等等,卫凭芝的生母,好像……姓李。
黛黎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侧廊走出,她转头看,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浅色的棕眸。
昨日他问她是否需要他出面,当时她让他随意。今日午后这人去了书房,她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父亲,您来了。”秦祈年也看到了秦邵宗。
方才姨甥俩短短几句对话,黛黎便察觉到了暗流涌动。
她不愿掺和到其中,如今秦邵宗来,黛黎立马把泥巴甩出去,她仍不习惯称呼旁的女郎为某氏,所以道:“君侯,卫夫人提议让卫凭芝来这里伺候。”
秦邵宗脚步一顿,“卫凭芝是何人?”
黛黎:“……”
这对父子真是一脉相承。
厅堂里出现了几息诡异寂静,最后还是秦祈年小声说:“父亲,卫凭芝应该是李姬。”
在秦祈年尚且年幼的早年,他和兄长、阿姐都是由陈媪,也就是祖母的陪嫁心腹拉扯大。
故而对于李姬这号人物,他了解不深,只知晓府中有这么一号人,毕竟当儿子的哪能对父亲的姬妾过分好奇。
秦邵宗神色平淡,“不必,她已有她的新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