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睡醒后一切都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叫她看不清昨夜那场令她欢愉无比的美梦。
愣愣地躺在榻上,黛黎看着顶上的罗帐发呆,企图回忆起梦的点滴。
这时,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
“方才我进去瞧过,夫人还没醒呢。还有一刻钟就巳正了,待会儿我去丁先生那里走一遭,将人请来。”
“要不要和君侯说声?”
“先不吧,待丁先生看诊完再瞧瞧。对了,小郎君不愧是夫人之子,偷偷和你说,昨晚我就觉得倘若他面上无疤痕,小郎君定也是极为出众的。”
黛黎猛地打了个激灵,所有迷蒙顷刻间散去,她立马坐起身。而随着她这一动作,有什么东西从榻旁滑到底下的脚踏板去。
黛黎侧头看,见是一件黑色的外袍。
和秦邵宗穿的那种袖口带银边的不同,这件外袍很普通,用的也是最寻常的麻布。这种衣袍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她的屋里。
不是梦,是州州回来了!
黛黎忙起身下榻,结果走的第一步就倒抽一口凉气,失去平衡又在地上摔了一跤。
外面的说话声一止,念夏和碧珀闻声入内。
“夫人!”两人赶紧将黛黎扶起来。
“您小心些,您这左脚伤得厉害,近日都需仔细点。”
黛黎抓着她们的胳膊,有些神经质地问,“我儿是不是回来了?”
“当然,小郎君在外面呢,一早就在外面了。”念夏颔首。
黛黎忽地放松下来,“我想洗漱,麻烦你们了。”
“夫人尽和奴说客气话。”碧珀失笑。
待整理妥当,房门打开。
明媚的、温暖的日光映入屋中,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迎着日光,黛黎看到有一道身姿挺拔如苍松的修长身影站于门外,她正想将人喊进来,目光却在触及到他时,不由愣了一下。
青年面冠如玉,光彩熠熠,他的眉眼尤为出色,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轮廓似春日绽开的桃花瓣,上眼睑层层叠叠,行到眼尾处时宛若工笔画般微微扬上去,与生母如出一辙的标致。
他双颊处已不见了那可怖的“肉虫”,光洁白皙的皮肤完好无损,在日光下泛着一层柔光。
秦宴州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袖口处有别致的墨色滚边,还未及冠的缘故,他一头墨发仅用发带于脑后成一束髻。
如今再看,他与昨夜完全判若两人。
如果说昨夜的秦宴州是个丑陋的朴素刺客,是一把被随手插于污泥上的冷刀;那如今的他则是浸在温泉中的玉,像极了一个家境优渥,不知人间疾苦的俊美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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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他似乎不太习惯如此装扮加上被黛黎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由有些小羞赧低声说了句“妈妈早上好。”
那条残酷的时间长河开始倒流黛黎好像回到了一切都未发生的当初。
九岁的孩子每日被她叫醒后都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仿佛随时要昏睡过去的和她说一句“妈妈早上好”。
时过经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代相同、却又不尽然完全相同的人再次相遇。
“州州早上好。”黛黎眼中漫起水色想起了他颈脖上的两道疤痕。
露在外的尚且如此可怖那些看不见的呢看不见的又有多少?她的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吃了数不清的苦……
黛黎低着头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却仍觉得难受得厉害仿佛她颈脖上也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不断收紧。
秦宴州见她低头抹眼睛忙往前走了两步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顿时有几分手脚无措。
黛黎察觉到他的慌乱努力不去想那些令她窒息的悲痛
秦宴州在她对面撩袍坐下“还未。”
“那在我这里吃吧。”黛黎看着他完好的脸心里的难过总算是轻了些但这庆幸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令她说不明的不安。
“州州我听说你多年前被范兖州收养这究竟是多少年前?”黛黎莫名有些不安。
范兖州收养她儿子一事是昨夜她听乔望飞汇报时说的。当时的原话是:此人自称多年前被范兖州收养并改名犬芥。
“犬芥”这个名字是黛黎心口的一根刺。为她儿子起名者轻慢、恶意满满根本没将他视之为人。
秦宴州沉默了下“七年前。”
黛黎呼吸微滞。
七年居然是七年。
这一刻黛黎恍然间明白了方才那缕不安来自何处。
是时间对不上。
念夏和碧珀都去庖厨取早膳此时屋内就只有黛黎母子二人。
今日无雨亦无阴翳天朗气清夏季早上的日光暖和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但黛黎却莫名觉得手脚发冷连带着昨晚摔伤的脚腕此刻也泛起针刺的一阵阵疼。
“州州你和妈妈说实话在你去范府之前你还去了哪里?”黛黎语气急切。
不是十年前。
是七年七年前儿子才去的范兖州那处。这意味着被范家收养之前他还有三年待在其他地方。
而九年前这里经历过一场大饥.荒。饥荒覆盖范围极广不仅中原与北地连南部也受到不可忽视的波及。
十年前孙老头在钱唐看到儿子站于河岸边说明州州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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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钱唐。古代的交通极为不便,百里距离于布衣来说得花个小半个月才能走完。
远行难如登天,更遑论州州当时没有传,也没有亲人在身侧,他完全是个黑户。
她猜测,当年饥荒降临时,州州大抵没能逃出灾区。在那场卖儿鬻女、易子而食比比皆是的大灾中,谁收养了他?
“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一户好心的大户人家收养了。他们住在山中,与世隔绝,自有肥沃田地供给粮食,因此先前储粮甚多,多养我一个完全吃得消。”秦宴州垂眸,避开黛黎的目光。
黛黎神色舒缓了些,又问,“你脸上的伪装,也是那大户人家教你的?”
秦宴州颔首,“那大户人家有两个年岁与我相仿的公子,他们尤爱专研各类奇门遁术。他们说我这张脸太过张扬,行走在外多有不变,遂教我一则易容之法。待饥荒过去,我便充作仆从,随那大户人家的一族旁支一同周游各地。只是某日不幸路遇山匪,我跌入河中被水冲了去,与他们失散,后来意外为范兖州所救,被他收做义子。”
这番话说完,秦宴州还补了一句,“我身上确实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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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但那都是被大户人家收养前弄的。遇到他们以后,日子其实没那么难过了。”
黛黎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正想再问,却听儿子说完后紧接着问她,“妈妈,您为何会在北地军中,您与秦邵宗是怎么回事?”
黛黎顿时僵住,“……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秦宴州静**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过此时念夏和碧珀回来了。
二女端来了早膳,之前黛黎在府中闲来无事,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改进了下这个时代的石磨。
此时的石磨处于石磨发展史的中期,磨齿的形状为辐射型分区斜线型,属于比以前的利索,但对此往后的八区斜线型的磨形,仍有较大的不足。
石磨的改进,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小麦。因为脱壳后的麦粒依旧粗糙,哪怕煮熟后吃,仍会觉得卡嗓子眼。
也是这个原因,软弱润滑、口感极佳的粱饭为高门大户青睐,是有钱人的象征。
而吃麦饭的,多半是囊中羞涩的白丁布衣,又或是供予大军中万千士卒,以此尽量降低军队开销。
但如果将麦粒磨成细腻的小麦粉,其口感将一跃千里,此外还能衍生出诸如馒头、面条等物。
现在碧珀和念夏端上来的,就是汤面。不是这个时代常有的泡汤面皮,而是经黛黎之手改进后,与后世一模一样的汤面。
细细的白面条,加了肉丝和鸡蛋,洒有一小把葱花,上面还飘着一两滴金黄的油色。
放在现代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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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一碗面,可能十块钱都不用,大街小巷随处都能找到,却令秦宴州看了许久。
有些回忆就像老照片,哪怕一遍一遍地拿出来翻看,但时间久了,边角会被摩挲得起毛起卷儿,会变得模糊不清。
一小碗汤面,重见时已然是隔世。
看完汤面,他又抬头看对面的黛黎,像是确认她还在,而后秦宴州才开始吃面。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像是要将十年前的感觉尽数找回来,好抹去中间所有的艰难困苦。
母子俩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半点也不僵硬。
待用完早膳,女婢入内收走碗筷。
一顿早膳的冷却时间,已让黛黎想好怎么和儿子说了。
她先主动和他说了最初,“州州,我是在校巴坠江的半年后,才通过江来到这里的。来了不算久,才四个月不到,我初到这里时意外碰到了秦邵宗,他当时还未拿下赢郡,正好需要一个女人和他一起演一场戏迷惑那个盐枭的爪牙。我不是任何一方势力的人,于是他选了我,而我借他的手找你。”
顿了顿,黛黎借着说,“风靡各州的咸石是我给他的方子,我和秦邵宗是合作关系。”
至于中间的曲折,诸如她怎么逃去太平郡,又怎么被他逮回来,以及她与秦邵宗的一年之期,黛黎觉得儿子完全没必要知道。
州州这些年已经够苦了,他不需要再有额外的负担。
“妈妈,您想离开这里吗?如果想离开,我可以帮您安排。”秦宴州忽然说。
黛黎心头一惊。
安排?
州州如何安排,他有能力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