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市井喧嚣,锦绣延绵。
白日的长安城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当真应了那一句“香车宝盖隘通衢”。以气势恢宏的皇城为中央,书坊、酒肆、传舍、玉器铺如同画卷般铺开。
越靠近达官贵人之地,售价越为昂贵,贫与富在此地泾渭分明。
近日,一股从外地吹来的风,将歌舞升平的长安吹得暗流涌动。
暗流汇聚成了惊涛,先后波及一众达官贵人的府邸、各路传舍和食肆,到最后贫与富的界限被冲刷模糊,连大街小巷都知晓长安出现了新事物。
“哎哎,你听说咸石了吗?”
“哪能没听说啊,前些日那队北地来的行商半点不遮掩,动静这般大,怕是冬眠的蛇都能被他们闹醒。话说回来,我怎觉得他们口中‘从西域商人手里买得咸石’这话有水分呢,西域真有那等好东西?”
“甭管他真假,反正食肆用了咸石,作出的饭菜滋味比原先更好,导致如今咸石的价格炒得奇高,供不应求呢。”
“哪是供不应求,我听闻董相直接将卖咸石的北地商队给抓了。”
“啊,这我倒未曾收到消息,为何抓他们?”
“说他们卖私盐,不过没多久又将那商队给放了。我听到些小道消息,不保真哈,之所以放人,一是那支商队手里没咸石了,二是交代了购买咸石的具体胡商,三是这支商队背景强大,动了不好收尾。至于如何个强**,好像和北地戍边那位君侯有千丝万缕联系。”
“嚯,神仙打架,敢情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呢!不过咸石和私盐有什关系?总不能因着它比盐更纯,且还没苦味,就硬说人家咸石是盐吧?大家都吃了几十年的盐,其中有没有差别难道还分不清吗?”
“‘官’字两个口,是与不是可不归咱们说了算。那支行商带的咸石早就散干净了,如今怕是整个长安城都没咸石卖。要买咸石,只能去北地找胡商……”
……
长安,梁府。
作为董相董宙妻子的母族,梁家这些年被提携得愈发势大,赫然是董家的车前卒,为其鞠躬尽瘁,做尽一切不方便出面之事。
“父亲,前往北地寻找胡商一事您放心地交给儿子吧,儿子必定顺藤摸瓜,把咸石探个水落石出,再满载而归。”梁大公子正色。
董宙的舅氏梁泰摸了摸胡子,“咸石之事董相非常看重,虽说此物叫‘咸石’,但明眼人都知晓它比如今的盐更金贵和纯净。若能寻得咸石的产地,无异于坐在连绵不绝的金山上。”
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北边不大安生,此行你除了带足部曲以外,也多带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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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寻不到咸石源头,好歹带多些货物回来。去吧,快去快回,尽量三个月内回来复命。
梁大公子拱手作揖,“儿子领命。
与长安相似又不尽相同的一幕出现在青州各郡的闹市里。
青州,千峰郡,州牧府。
“父亲,您多日未归家,定然不知晓郡中出现了新事物。您看这……南宫子衿听闻父亲回来,兴致勃勃地赶到正厅,将一敞口的小袋放于案上,“这是咸石,大家都说比盐还要好。
南宫雄身为青州牧,近几个月忙得焦头烂额。
原因无它,他和范兖州范天石本来说好不计前嫌,一起讨伐青莲教的,起初一切顺利。但某日,范天石军中一高阶武将暴毙于室,兖州军中有数人皆称死者与他青州武将曾发生过纠葛,是他青州的人怀恨在心,因此痛下**。
他企图证明**之事非他青州所为,两方结盟共伐青莲教在即,此时出了这等岔子,怎么看都是青莲教从中作祟。
但范天石那蠢货居然只听部下一面之词,让青兖二州的关系急剧恶化,真是气煞他也。
不过面对宠爱的老来女,南宫雄还是压了压火气,对女儿说道:“囡囡,你和范兖州之子的婚事,多半要不成了。
女儿现年十六,一年前和范天石之子定了亲,但二州关系现今如此恶劣,这门婚事怕是够呛。
南宫子衿浑不在意,“不成就不成呗,我可听说了,范家的郎君没几个好的。已成婚的暂且不提,剩下没成婚的范五和范六,前者平庸,后者的姬妾能装好几个院,到时我掌家估计有够累的。噢,范兖州还有两个义子,听闻他们的作风倒好些,一个生了副好皮囊,另一个丑陋不堪……可我堂堂嫡女,哪能嫁区区义子?
南宫雄失笑,“看来这门婚事惹囡囡不虞许久。
“我的确不高兴,不过父亲决心让我嫁,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南宫子衿撇了撇嘴。
南宫雄逗弄她,“义子也肯嫁?
现今收义子并不少见,有的雄主会从年幼的孤子中挑选一些筋骨出众的养在身边,养个几年,养出健壮的体格和忠心,驱使其为自己卖命。
当然,那些不想费多几年粮食的雄主则会收些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从半大养起,虽说其忠心不如打小栽培的,但也勉强能用。
除此以外,还有些混出一定名气的武夫,这些人渴望有所建树,他们独身拜于雄主门下,也会给人当义子。
以上无论哪种都好,那些给别人当义子的,一定是草芥出身、极为低贱,不然何以卑躬屈膝,认旁人做父?
如果他没记错,范天石那两个义子皆是从十二三岁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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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呵,那家伙可真有够抠门的。
南宫子衿抿着唇,红了眼眶。
南宫雄忙道:“与囡囡开个玩笑罢了。你想嫁,为父还不许那些低贱之人来辱你呢?我南宫雄的女儿,岂是那等蛙黾可肖想!
怕女儿追问他方才何以出言失当,南宫雄看向案几上敞开的布袋,“这就是比盐还要好的咸石?嗯,色白且细腻,单看这卖相,确实比盐要好。
南宫子衿催促道:“父亲您尝尝,真的比盐要好。
南宫雄拗不过小女儿,以指沾了少许入口。而这一尝,他虎目瞪大,少见地直接在女儿面前变了神色。
“囡囡,这些咸石从何而来?南宫雄急忙问。
南宫子衿如实说:“在集市里买的,有一支北地的商队在兜售此物,他们说是从西域胡人那边收的,如今转二道出手。虽说卖得贵,但不少食肆的掌柜在试尝过后,都乐意花重金去买这些咸石。对了,不止食肆,郡内的各家高门都对咸石异常热衷,尝过的都说比盐好。
南宫子衿说完,见父亲盯着案上沉默,一时也摸不准他是何意。
“父亲,您怎么……
“囡囡,我有事要去一趟书房。南宫雄从坐上起身,顺带拿走了那个小袋子,“此物借为父一用。
说完,南宫雄扬声招来卫兵,让其传令。
……
张明典前些日因讨伐青莲教一事,陪主公东奔西走,如今与兖州结盟一事僵持、还隐隐有破裂之兆,他便随主回了千峰郡。
只是到家都未坐热,就有州牧府的卫兵前来传话:主公有请,还请先生速速走一遭。
张明典没辙,只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不必费事换衣裳。待他来到州牧府书房前,见房门大敞,而他的主公立于案几后,此时正俯首凝视着案上一物。
“不知主公急召某,所为何事?张明典随南宫雄奔走,今日才归,同样不知郡中新事。
“全术来了,快来瞧瞧这咸石。南宫雄喊着他的字,招手让张明典过来,并说起自己方才从女儿和府中卫兵口中收集的信息,“……这咸石很是古怪,像盐,却又胜于盐。也不知晓那些个胡商从何处弄来这宝贝,此物大有赚头。
张明典尝过后,和每个初尝者那般面色剧变,他垂着眼,眼上枯槁的纹路层层叠叠,像山洞前垂下的重重藤蔓。
某个瞬间,他抬起眼帘,眼瞳漆黑,目光锐亮如刃,仿佛是藤蔓被拨开,露出了其内熊熊的火炬,“主公,某想起了一事。上月秦邵宗大败盘踞于赢郡的李姓盐枭,占领赢郡的同时,一并将赢郡附近的盐湖盘了去。售卖咸石的商队来自北地,不如抓起审问,瞧瞧他们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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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邵宗是否有联系?”
南宫雄皱眉“全术你是怀疑咸石出自于秦邵宗?”
张明典颔首:“某私以为二者脱不开关联。早年某去过西域那地方多玛瑙石蜜还有各类香料和良种马等但某从未听过咸石之名且这咸石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怎不是之前又怎不是多年以后?它就这么巧出现在秦邵宗占领赢郡以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又是否那李姓盐枭刚专研出了什么法子还未来得及开诚公布就被秦邵宗一口吞了去?”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话南宫雄陷入了沉思。
张明典又道:“不过是与不是且把那批商队抓起问问便知。若这商队背后有他做靠山此事十之五六与他秦邵宗脱不开。”
南宫雄允了火速派人前去。
州牧府卫兵的动作很快抓人、带入官寺、审问。
这一连串下来时间仅过去半日而已待心腹捎着信息回到州牧府南宫张二人已休憩过一轮此时正在用晚膳。
这顿餐食以咸石代替寻常的盐但凡舌头敏锐些的皆能尝出苦味尽消。
“南宫青州他们都交代了这支商队确实和秦氏有些关联。为首那行商说他们是莫知远的远亲。”卫兵汇报道。
张明典喃喃道:“莫家啊……”
势均力敌的望族间常有联姻。而强族也会选择扶持一些弱姓让其为自己驱使成为自己的爪牙。
莫氏和燕氏都是秦家的附属。不过前者是从秦邵宗祖父那代便开始为秦家效力燕氏则是秦邵宗从及冠后亲手扶起。
莫氏根基较于燕氏更深;但若论信任度燕氏要胜于莫氏更得秦邵宗重用。
“莫知远这名字倒是听着有些耳熟我记得秦邵宗麾下有个莫延云看来此人和莫延云不是堂兄弟就是叔侄关系。”南宫雄啧啧两声“看来全术猜测不错咸石的背后很可能是秦邵宗。”
这话说完南宫雄不住眼热。
咸石价值几何哪怕只初接触他也相当清楚。这是金山银山也是源源不绝的粮草钱。
张明典忽然开口“那支商队手中还有咸石几多?”
心腹答:“没了他们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做了个**取货的动作。
“胡闹绝不可如此!”张明典拍案厉声斥责。
他反应太大甚至震倒了桌上一方酒樽心腹惊得缩了缩脖子。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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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雄也诧异不已“全术你这是……”
张明典凝重道:“主公如今我们和兖州关系恶化旁侧还有个青莲教暗中作妖这等时候去惹秦邵宗作甚?是嫌树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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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难不成真想来个四面楚歌?”
南宫雄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当即忙说:“不可伤那支商队分毫。”
张明典将酒樽扶正,“咸石已在千峰郡内卖得一干二净,其知名度绝非从前可比,秦邵宗此举多半在洒鱼饵,吸引鱼群呢。想必他自己也知晓咸石有多受人眼馋,若将此物置于外地销售,无异于小儿抱金砖过市,注定财物两空。”
他继续正色道:“然而,如果以胡商做幌子,售卖私盐一事勉强能摘干净,毕竟咸石与如今的盐的确有很大差别。商贾重利,定趋之若鹜,将行商引到北地,让其上门取货,如此能万无一失。”
北地是秦邵宗的地盘,别人远道而来,哪怕带上兵卒部曲,但经过长途跋涉后难免人困马乏,加上人数必定不敌秦氏。
到时别说兴风作浪,连小水花都不见得能拍起来。
秦邵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顺着谋士的话,南宫雄仿佛看到了一座被圈起来的,连边边角角都围得密不透风的金山。
他不由妒火中烧,连案上以昂贵咸石做调料的菜肴都吃得没滋没味。
“主公,某有一计。”张明典忽然道。
南宫雄还陷在金山银山不属于他的沉痛里,此时听张明典之言,也未有太大反应,只下意识接了一句:“全术请将。”
张明典拿过南宫雄面前的酒樽,放于自己的对面,而后又拿过一只耳杯,让其紧挨着南宫雄那只酒樽,“离开过云郡后,某一直在想,两州结盟共伐青莲教在即,突发了那等暗杀事。范兖州当真没想过是青莲教从中作梗吗?他是想不到,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南宫雄愣住。
“如果是后者,主公您如今的处境相当不妙,明面上结盟的友方竟成了敌方埋伏的一把刀,谁知晓这把刀究竟何时会动?”张明典再次伸手,这次从远处拿过一个酒壶。
“啪嗒。”酒壶落于他自己的酒樽旁边,同样紧挨着。
酒樽与耳杯,酒樽与酒壶。
双方两两相对,呈对峙之势。
“驱虎吞狼。”张明典眼中闪烁着精光,“主公,不如您邀秦邵宗前来共商讨伐青莲教一事。如果是某多虑了,他范天石与青莲教并无勾结,秦邵宗的到来也仅会是更好的维持结盟局面。如果某未曾多虑……”
话还未说完,南宫雄已抚掌大笑:“善!有全术在我身侧,我还何愁有之?”
张明典沉默片刻又道,“不过主公,此策有个弊端。”
“什么?”南宫雄问。
张明典拿起案几上那只酒壶晃了晃,他们方开始用膳不久,酒水还未饮多少,此时酒壶沉甸甸的,“这头请来吞狼的恶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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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该如何处理呢?倘若他不愿回山中,又该如何驱逐?”
三年前,一心求长生的先帝驾崩,现年十一岁的幼帝继位。朝中事务由丞相董宙和背靠王家、垂帘听政的太后王氏一同把持,勉强形成了摇摇欲坠的对峙局面。
自先帝驾崩后,各地的州牧如同挣脱锁链的虎,动作频频,早已不如先前般受拘束。
今天相邻两州有摩擦兵戎相见,明日某州牧领兵离开地界,这都是常有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群雄割据的局面即将来到。
南宫雄咬牙,“过云郡在青兖二州的交界处,就算他秦邵宗要占,也占不了我青州多少地盘。不管了,先处理眼前难题,大不了后面之事走老路子解决。”
赢郡,郡守府。
黛黎正在院子里吃烤鱼。
晴空**好天气,精盐一事于她告一段落了,剩下那些运货和分销等,黛黎一概不理,只由秦邵宗和他那些个部下来忙活,她则开始休假。
黛黎让庖厨准备了鳜鱼和黑鱼,鱼处理干净后通通切成薄片,再以削尖的木签穿了许多河虾。在院中架起小炉后,她把表面涂满精盐的鱼片放上去。
因着鱼片切得很薄,稍稍一烤就熟了。她用料毫不吝啬,没多久,霸道的香气自炉上飘出。
黛黎翻了翻木签,将底下已烤得金黄的那面转上。炉子不大,只能放几块鱼片和两只烤虾,她见鱼虾烤好,遂将烤虾分开念夏与碧珀,二女起初推拒不敢接。
黛黎无奈道:“虾多的是,又不是仅有这两串,我有烤鱼片吃,暂且不缺那一口。方才搬炉子你们也一并出力,几串虾怎么吃不得?”
二女推拒不过,战战兢兢收下烤虾。
初时她们还紧绷着,谨慎观察黛黎的神色,但见她给了就给了,后面径自吃烤鱼,碧珀和念夏遂逐渐放松。
把屋里命人订制的躺椅搬出来,赏景,吃烤鱼烤虾,吹着春日的风,坐于躺椅上的黛黎想到两个月期限将满,不由开始畅想往后。
等找到州州了,得好好调理下小朋友的心理健康,等一切妥当后,再安排他去庠学。
九岁,才三年级呢,换个时代也得继续读书的。此时的黛黎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