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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焉能贪女郎之功?

作者:未眠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然看着手中桑皮纸上的印章,再度确认,官印和私信皆有,错不了。


    只是……


    去钱唐找一个九岁小儿?还派玄骁骑来传信,那位何故如此重视,那小儿有何特别之处吗?


    姓秦,难不成这小儿是君侯流落在外之子?可在他记忆里,十年前君侯未曾到过钱唐啊!


    还是说,那位承宠过的姬妾去了钱唐,近来才被君侯得知……


    钱唐不算小,且谁也不知晓那小儿是否有被转移,限时一个月,时间甚是紧。


    此事有一定难度。


    脑中思绪万千,但有一点秦然非常肯定。这事是一个契机,是他这脉已远离北地秦氏多年的旁支崭露头角的机会!


    秦邵宗这些年权势愈发盛了,旁人愁拿不到云梯,无路可攀,如今这青云梯送上门来,岂有不牢牢抓住之理?


    胡豹几人于辰时末抵达秦府,秦然未拖延太久,他往下吩咐了几样事后,带着一众部曲亲自与胡豹几人从繁花郡出发前往钱唐。


    至于他出门一事是否会走漏风声,被人告知宋府君,秦然完全顾不上。


    宋府君不悦就不悦吧,君侯之事要紧。


    繁花郡和钱唐相隔不算远,秦然快马加鞭,翌日就抵达了目的地。


    秦家的商铺在扬州开得遍地都是,钱唐自然少不了。秦然以他在扬州的一座府宅为落脚点,安顿下来后,立马将随他来的部曲尽数派出。


    派去人市寻驵会,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从事这一行的,通通以银钱诱之带回来。


    胡豹五人各自分散,随部曲的队伍同往。钱唐的人市不算大,驵会约莫四十人,所有部曲倾巢而出,三个时辰不到,秦宅厅堂里满满当当地站了人。


    做这一行的彼此是熟脸,多少有些交情,如今聚于厅堂里窃窃私语。


    “秦家这般着急地寻我们所为何事?”


    “管他目的何在,总之有银钱拿便成。”


    “平时说你眼皮子浅你还不认,还未办事呢,仅是来此地一趟就能拿银钱了,倘若帮秦家把事办成了,说不准未来几年不用干活都能活得滋润无比。”


    旁人一听,是这个理儿,当即愈发期待主人家出来了。


    秦然听闻人已基本到齐,终于从侧廊走出露面。


    如今早和建国之初大不相同。建国初重农抑商非常厉害,商人不可入市籍,不得乘马车、着丝绸衣裳,子孙后代不入官寺。


    但随着时间推进,尤其是和西域北国的贸易高度发展,经济受到了难以忽视的推动,政府对“商”的态度逐渐宽容。


    更别说如今局势动荡,**结比比皆是,许多商人早不似几百年前那般卑躬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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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了。


    秦然身着深蓝色盘领宽袖长袍,头戴帻巾,腰悬一块水头极好的玉挂,富贵凛人。


    厅中众人纷纷嘘声,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秦然朗声道:“今日请众位来,是有一事相托,我秦家在钱唐走失一男童,名叫秦宴州。他年九岁,身高五尺七上下,肤白,桃花眼,后肩处有一块浅褐色的水滴状胎记,模样俊俏,留着短发,短发最长及肩。”


    目光扫过厅里的众人,秦然道:“祸事已起,深究无益,不如行善积德。若能寻到我家小童者,秦家将酬谢百两、旺铺五家、宅舍一座和良田五亩。”


    厅堂里一片哗然。


    敢情这话的意思是,非但有重赏,还不会追究那小童被拐之因。


    他们这些当驵会的,有相当一部分和略人者存在利益挂钩,有利益自然就有勾当。如今秦家明确表示不追究,看来是真的急着寻人。


    秦然话毕后,给了侍从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开始派发银钱。这是先前说好的,来秦宅一趟能得到的跑腿费,如今当场结清。


    这时有人问:“敢问尊驾,那小童走失多久了?”


    秦然想起信件上说的,“半年。”


    得了信息,又拿了银钱后,驵会们很快四散而去。


    待他们离开,秦然看向胡豹,“兵长,钱唐这边已吩咐下去,翌日我们去隔壁郡如何?”


    信上说是说一个月,但秦然自然想着越快越好。且那小童已走失半年,说不准被卖到了别处,绝不能只钉死在钱唐寻人,否则几率渺茫。


    胡豹自然是颔首。


    一连大半个月,秦然都与胡豹等人在钱唐,和以钱唐为中心的各郡辗转。


    各郡的大小人市通通走遍,许了银钱、得知悬赏之事的驵会不知几何,甚至连有些略人者也主动参与寻找。


    期间并非没有心思活络者悄悄探得秦然家中人口俱全,猜到他是帮旁人寻幼童,遂领着小童上门讨赏的。


    头发、身高、胎记、大致模样,乍一看都基本对得上。秦然最初以为找到了,然而胡豹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否认。


    那小童与黛夫人没有半分相似,更别说对方听闻“黛黎”二字毫无反应。


    不是此人。


    这种冒认之事被戳穿过数回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噢,哪怕那小儿不是秦然亲近的小辈,也有人认得他,此事糊弄不了。


    几番以后,冒领一事逐渐消弭。


    日子一天天地过,寻找范围亦在不断扩张。秦然从原来的雄心壮志、誓要提前完成任务,到后面日渐迷茫。


    居然找不到?


    连一丝丝线索都没有,好像不管多大的石头扔进海中,都不能使这片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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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的大海泛出一丝浅薄的涟漪。


    秦然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宿最后做了个决定。


    驵会这行的流动性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有的人寻到更好路子便搁担子不干了。既然如今这批无消息传回来不如问问那些已金盆洗手的。


    试试吧反正也无更好的办法了。


    赢郡郡守府。


    黛黎正在用早膳吃的是用水煮开的面食这个时代被称为汤饼有点像半个巴掌大的面片配以鳜鱼肉打成的鱼丸和虾再加点葱花色彩搭配得让人很有食欲。


    “夫人您今日也要去盐池吗?”念夏站在衣匣前。


    黛黎咽下口中的鱼丸“嗯今日也去。”


    精盐一事早已排上日程秦邵宗手下能人颇多真算起来她可以不必亲自去现场在府里赏赏花、喂喂鱼再将指令往外递便可。


    但黛黎对如今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提纯粗盐这个项目是她起的头如今越多武将知晓她是幕僚她就越安全。


    念夏闻言从衣匣里拿出一套花青色的骑马装花青色偏深沾了污渍也不明显穿去那等地方再合适不过。而后她又取了两条发带和一根桃木簪只等黛黎用完早膳为她更衣。


    看着面前成排的衣匣以及摆于云纹铜镜前好几个五层妆奁念夏感觉可惜极了哪怕那嵌玉珠的雕花妆奁此时未拉开她也知晓其中藏了什么宝贝。


    金累丝蜂蝶赶花钿金镶宝花头簪金镶玉珠掩鬓明珠耳铛叮当玉镯……


    光是一类首饰都能填满几层妆奁念夏当初依照吩咐将东西搬回来时一度怀疑库房中女郎的饰物用度掐尖儿的那些基本都在此。


    不过遗憾的是这半个月夫人时常去盐湖那等地方说不洁都是轻的有时还踩坑里。


    念夏一边心疼黛黎奔波一边可惜这满屋的漂亮衣裳和首饰无用武之地。


    黛黎用过早膳后换上骑马装出门她不会骑马出行乘马车。


    马车停于正房院口黛黎从她住的偏房出来时看见秦邵宗已在马车旁了。


    这半个月她和他都往盐湖跑得勤“精盐”如同一个投入海中的巨型炸.弹倒计时已滴滴嗒嗒地响起只待轰然一声巨响后


    “看来夫人昨夜休息得不错。”秦邵宗看着朝他走来的黛黎。


    她倒是气色好极一身本就细腻的雪肤透着健康的粉调目如点漆双眸明亮有神额上那点朱砂痣鲜活极了整个人带着春日里植株奋发向上的生机勃勃。


    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了自大半个月前她借无功之手帮忙在他麾下幕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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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打了个狐狸窝。那天以后,她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得意。


    翘着蓬松的狐狸尾巴在他面前晃荡,偶尔肆无忌惮地挠他一爪子,不可谓不嚣张。


    黛黎笑着点头,“托君侯的福,确实休息得不错。经过前些天的努力,如今盐湖旁的各级池子已完工,草木灰也尽数收集完毕,前置工作彻底结束,想来最多再过两日,精盐就能问世了。


    垦畦浇晒的晒盐法,亦称之为“五步产盐法。


    她最初和纳兰治说步骤,只属于最开始的集卤蒸发,后续还有过箩、储卤、结晶和铲出。


    在前置工作准备无误,且天朗气清的情况下,垦畦浇晒法的作业周期是五到七日。


    最近天气极好,黛黎方才说“再过两日是极限,实际只少不多。


    避开那只要搀她上车的深色大手,黛黎自己上去,“谢过。但我需让所有人知晓,君侯麾下的幕僚不仅足智多谋,且还体格强健,不过登车罢了,用不着君侯出手相助。


    在说话间,黛黎抓着木梁借力进了马车内。


    秦邵宗只嗅到一阵香风拂过,转眼人已消失在面前,鼻尖还缭绕着那缕若有似无的暗香,但她人却如香气般,碰不到抓不着。


    听听她方才那话,狐狸尾巴又得意地翘起来了。


    秦邵宗于车外站定两息,而后才神色如常地抬步进了车厢。


    等那小儿寻到了,有她求他的时候。


    马车出府,穿过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巷,朝着南城门驶去。


    随着与闹市拉开距离,喧闹逐渐落幕,耳旁渐静,所有的细枝末节如同被激流掀入水底的木板,在喧闹退去后,一切都重新上浮,无可遁形。


    对面那道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她身上,存在感强烈,掩饰不住的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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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她一抬眼、亦或是一转头,就能对上那双宛若大型猫科的棕瞳。


    黛黎目光淡淡瞥过,只当没看见。


    马车经南城门出城。


    去盐湖的路上会先行经过一片农田,黛黎掀起边上的帷裳,从车外眺望。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季是播种季,先前那批战败被俘的男丁如今已全部投入到耕地之中。


    黛黎在田地旁看到了龙骨水车的影子,一个身着短打的男人摇动前端的转轮,龙首当即哗啦啦地吐水,壮汉欣喜不已,而旁边排着队、多半是等候“借车


    春风捎来了说话声。


    “它真像水里的龙王,从江河里飞入农田间,惠泽我们这些无名白丁。


    “可不是嘛,其实种地就很好,我就不爱去打打杀杀,毕竟一个不小心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我还没活够呢。


    “我们按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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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指示多种些小麦,有了这神器,小麦必定长势喜人。等交够规定的粮食,那位说会让我们脱离战俘身份,重新当白丁。”


    “那得加把劲儿,说起来真感谢那位黛夫人将这神器捎来了赢郡……”


    ……


    黛黎愣住,等再想仔细听,马车却已和他们拉开距离。


    这大半个月她都两点一线地奔波,此外再无去旁的地方。以至于今日才知晓,龙骨水车的推行似乎与她想象的出现了些偏差。


    黛黎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迎上那双棕瞳,她问:“您推行龙骨水车时,是否与布衣们说了我之事?”


    “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秦邵宗笑道:“龙骨水车本就因夫人而被我得知,此事私底下告知他们有何不可?”


    出榜时并未提及黛黎,只召集城中木匠让他们赶工制龙骨水车。散布消息是另外派人到茶馆食肆的私下所为。


    坊间传闻:龙骨水车由一位马姓隐士发明,但隐士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他临终前托一位姓黛的夫人将此物带到官衙去,借官府之力将此物推行出去。


    见黛黎愣愣地看着他,秦邵宗长眉微扬,“瞪那两大眼睛看我作甚?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焉能贪女郎之功?夫人本就该于青史上留名。”


    当然,他没有说的是,除了不屑贪功以外,他还有旁的打算。


    无力自保的前提下,名声响亮可不是一件好事。以她的聪慧,迟早会发现贸然离开他身边唯有死路一条。


    黛黎此时还未想到更深那一层,听后笑着恭维他,“君侯英明,在您手下当差实乃幸事一桩。”


    秦邵宗笑而不语。


    马车咕噜噜地碾过官道,不久后来到了盐湖边。


    由于离子组的差异性与物理因素的不同,盐湖的颜色非常多。蓝的、绿的、棕的、粉色……五颜六色皆有。


    黛黎面前的这片盐湖是青绿的,非常漂亮的青绿色,像水洗过的天空,也似一汪动人的碧波。湖面平如镜,偶尔在风的抚摸上泛起涟漪。


    盐湖周边盐系天成,颗粒大,颜色也比煮海熬波晾晒的盐要白。


    但无论是此地的盐,还是如今其他的粗盐,味道其实都非常苦涩,和海水里最浓郁的苦分毫不差。


    精盐是氯化钠,粗盐除了氯化钠以外,还有非常多的杂质,而其中氯化镁的味道相当苦。从粗盐到精盐的提纯,说白了就是除杂的过程。


    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停下,已经在盐湖泡了大半个月的丰锋和南屯屯长白剑屏迅速迎上前。


    两人皆是一脸激动,狂喜得几近手舞足蹈,“君侯,黛夫人,成了!”


    说话间,二人将手里的布袋往前递,袋口敞开,只见其内是一片晶莹纯净如雪一般的白。


    和盐湖里的盐不一样,这小袋内的显而易见更加纯净和细腻。


    黛黎没想到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不由笑道,“那挺好。”


    秦邵宗伸手入袋,以长指勾了一抹白,而后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和过往相比不知纯正几何的咸味在味蕾炸开。仅是这一口,秦邵宗便知晓丰白二人手中的这一小袋盐的价值比之黄金更甚。


    长安那些权贵缺的,从来都不是银子,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极致享受。


    黛黎没有品尝,毕竟没有比她更清楚精盐有多咸。不知是否湖边风大,她此时莫名觉得有些冷,从背后冒起的寒意叫她打了个哆嗦。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身后停着马车,高头大马被套于马车旁,正咴咴地打着响鼻,而将视线更拉远些,往后是湛蓝如水晶的天,连绵不绝似玉带的山。


    这个时代没有污染,一切都美得不像画。


    黛黎正要转头时,眼角的视觉里忽然闯进一小片黑影。


    是她身旁的男人黑袍被风拂起了一角,这一抹小小的黑成为唯美画卷里唯一的暗影,如同潜伏于林中的虎露出的一点黑色的尖爪。


    黛黎愣住,恍然间,她好像明白了寒意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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