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死寂，被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撕裂。
那声音压抑、短促，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他根本不是在赌博，他是在收割！他算到了一切！”
“王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清算’的！”
议论声如地底的暗流，汹涌却不敢浮上水面。
顾长生握着那柄入手冰凉的血纹刀，感受着怀中丹瓶传来的温润，心中一阵恍惚。
赢了。
他赌输了排名，却赢了性命。
还顺带完成了一次收益率超过1000%的“资产并购”。
这就是“风险对冲”的魅力。
他内心几乎要为这完美的操盘放声大笑，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魔门生存法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暴露你的底牌和情绪。
那等于是在脸上写着“人傻，钱多，速来”。
他面无表情地将法器和丹药收入储物袋，转身，准备立刻返回洞府。
他需要复盘这次“交易”，并规划下一轮的“投资策略”。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感觉到了。
周围的视线，变了。
那不再是鄙夷和嘲弄。
而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敬畏、甚至夹杂着狂热的粘稠目光。
尤其是角落里，以那个叫赵无极的内门弟子为首的一群人，正盯着他。
顾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这次的“交易”，动静搞得太大了。
他只想做个低调的“散户”，可不想被当成“庄家”来研究。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他越是想低调，在旁人眼中，这副姿态就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看！顾师兄他波澜不惊！”
“完成了一次神鬼莫测的隔空猎杀，在他看来，竟如吃饭喝水般寻常！”
“这才是真正的魔道巨擘！杀人于无形，算计于未然！”
赵无极望着顾长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脑海中的逻辑风暴已经平息。
一个崭新的、让他自己都为之战栗的理论，彻底构建完成。
他声音沙哑，对身边的师弟们做出最终的、不容置喙的论断。
“你们，都看错了顾师兄。”
“我们修炼，靠的是灵气，是丹药，是法宝。”
“而顾师兄，他修的是‘因果’！是‘气运’！是高悬于我等之上的天地法则！”
“他看似在宗门内做着最卑贱的杂役，实则是在俯瞰我们每个人的‘因果之线’与‘气运K图’。王虎气运衰败，孽债缠身，早已是即将被强制平仓的‘垃圾资产’。所以，顾师兄才提前布局，签下血契，这根本不是赌博，这是在‘因果’的层面上，完成了一次精准的‘做空’与‘猎杀’！”
“我们还在第一层，以为他在第五层。”
赵无极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语调说。
“实际上，他早已身在平流层之外。”
一番话，玄而又玄。
周围的弟子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感觉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真理。
他们只记住了一件事。
顾长生，他们惹不起。
是那种连怎么死都想不明白的、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顾长生的“迪化”神话，在这一刻，正式启航。
……
回到阴冷潮湿的洞府，顾长生第一时间用全部身家布下了一个最基础的预警禁制。
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长长地舒了口气，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立刻唤出算盘，查看自己的“财务报表”。
【人物：顾长生】
【修为估值：炼气三层】
【持有资产：下品法器‘血纹刀’，‘燃血丹’×3，宗门贡献点3.5】
【现金流估值：约150块下品灵石】
【综合风险评级：D-（脱离‘即将强制清算’序列，进入‘高风险观察’名单）】
看着评级终于不再是代表“死亡”的E，顾长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总算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赚到了第一笔“风险投资”。
他颤抖着手，拿出那柄血纹刀。
刀长一尺，造型狰狞，刀身血色符文如呼吸般明灭。
【金融产品：血纹刀】
【产品类型：杠杆型攻击法器（下品）】
【核心功能：自带‘燃血’效果，可短暂提升持有者30%攻击力（一倍杠杆）。】
【风险提示：该产品内含高浓度煞气，长期持有将侵蚀使用者心智，显著增加‘道心崩溃’与‘走火入魔’的黑天鹅事件发生概率。建议作为短期投机品，在价值高点尽快抛售，或配置‘静心类’资产进行对冲。】
“果然是高风险高杠杆产品。”
顾长生又拿起那瓶丹药。
【金融产品：燃血丹】
【产品类型：超短期、超高杠杆消耗品】
【核心功能：瞬间激发所有潜力，强制提升一小阶修为，持续一炷香（五倍杠杆）。】
【风险提示：该产品以永久性损伤使用者经脉为代价，药效过后将引发长达七日的‘资产冻结’（虚弱期）。此为赌命工具，非破产边缘，严禁使用！】
顾长生摇了摇头。
这些魔道的东西，全是些催命符。
他现在最缺的，不是这些搏命的玩意儿，而是一份能稳定增值、风险可控的“蓝筹股”——一部安全的修炼功法。
他现在修炼的《血煞诀》，是宗门发的“垃圾债”，进境快，但根基不稳，‘爆雷’风险高达30%。
必须进行“资产置换”！
就在他规划着未来如何用这笔“资金”进行“稳健型投资”时，洞府的石门，被轻轻敲响。
咚。
咚。
咚。
顾长生全身的肌肉绷紧，一把抓起血纹刀。
谁？！
他的预警禁制，毫无反应！
他看向识海中的算盘。
【扫描目标：？？？】
【修为估值：？？？（数据溢出，无法解析）】
【风险率：？？？（模型崩溃，无法计算）】
一连串刺目的问号，让顾长生头皮炸裂。
算盘第一次失效！
这说明来人的“资产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当前模型的理解上限！
“外门弟子顾长生。执法堂，墨尘，召你问话。”
一个苍老、平淡，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仿佛无视了石门的阻隔，直接在他神魂中响起。
执法长老！
顾长生紧绷的心弦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绞得更紧了。
这不是随机的抢劫，这是来自“监管机构”的定点传唤！
他深吸口气，撤掉禁制，恭恭敬敬地拉开石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枯瘦的黑袍老者。
他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能将人的神魂都吸进去。
顾长生不敢与他对视，立刻躬身。
“弟子顾长生，拜见墨长老。”
墨尘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顾长生。
那目光没有压力，却让顾长生感觉自己从里到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被打上了标签，放上了天平，正在被进行最严苛的估值。
他的内心在疯狂哀嚎，但他的身体，却因为极致的恐惧，维持着一种僵硬的平静。
“你，跟我来。”
墨尘丢下四个字，转身，向执法堂的方向走去。
顾长生不敢有丝毫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上，他识海中的算盘在过载运转。
【紧急推演：被‘监管’直接抹杀的概率…32%】
【紧急推演：被进行‘尽职调查’（搜魂）的概率…45%】
【紧急推演：被当成‘异常样本’进行研究的概率…19%】
【综合生存率…不足5%！】
完了。
这次真的要面临“退市风险”了！
顾长生内心一片悲鸣。
他知道，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花招都是自寻死路。
算盘给出了血红色的最优解。
【策略：保持沉默。言多必失，静待宣判。】
空旷森冷的执法堂内，墨尘长老随意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指了指冰冷的地面。
“跪下。”
顾长生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姿态标准，无可指摘。
墨尘长老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玉牌，正是顾长生的那块“功过格”。
他用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玉牌的边缘，声音平淡。
“顾长生，你在清算前三日，与外门弟子王虎，签订对赌血契。”
“赌约内容：你在本次清算中，排名低于对方。”
“此事，是，也不是？”
“是。”顾长生简洁地回答。
“王虎死于宗门任务，全军覆没。而你，靠着做杂役任务，堪堪脱离血祭名单，并依据血契，赢得了他的全部身家。此事，是也不是？”
“是。”顾长生额头渗出冷汗。
墨尘长老的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刺向顾长生。
“你在三天前，就算到了王虎必死无疑？”
来了！
最核心的问题来了！
顾长生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不好，立刻就是搜魂夺魄的下场。
他的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完成了无数次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