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凝重。
“……以上，就是本次身份核实的全部情况，汇报完毕。”
“嗯，知道了。”坐在主位的男人抿了口水，语气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不耐烦，“通知行政部，动作快点，把合格的身份证明尽快下发。背景查着没什么明显问题的，直接放行。”
他重重放下水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继续道：“与其让他们变成脱离联邦监管的黑户，不如让他们留在联邦的体系里——就算想犯事，也跑不了！”
男人用力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疲惫，接着吩咐：“尤其是那些孩子，必须妥善安置，多费点心。他们是联邦的未来。第五军区绝不能因为这次潮汐的后续处理问题，被其他派系抓住把柄。”
“还有那个叫云佳的，立刻联系牧风星地方政府，让他们自己擦屁股！告诉他们，军部不是给他们处理烂摊子的保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地方官僚系统的鄙夷。
“可是……黑户问题积重难返，联邦层面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下属低声补充了一句。
男人嗤笑一声，眼神锐利：“解决？那些坐在议会里的老爷们怎么会真正关心这种‘小事’？在他们眼里，就连我们军队，也不过是他们谈判桌上可以随意交换的筹码罢了！”
这时，另一名负责情报的军官上前一步，递过一份简短报告，语气平直地补充道：
“长官，还有一个特殊情况。一位名叫林知安的女孩。她没有身份记录，自报的父母姓名‘林言之’、‘顾枕书’在数据库内无匹配，但经‘辨明’确认，她主观认定这两人是父母。”
他略微停顿，继续以汇报事实的口吻说道：“该对象苏醒后表现异常，沉默寡言，警惕性高，心智成熟度与外貌年龄不符。综合行为模式和来历背景，我们初步怀疑她可能源自某个非法实验室，是逃出来的实验体。”
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沉吟片刻，下达指令：
“让山枫给她做一个全面、彻底的身体检查，重点排查有无植入体、基因编辑痕迹或其他异常。除此之外，不准有任何额外动作，避免打草惊蛇。”
“后期需要对她进行持续关注吗？”
“嗯，你亲自去安排。让军情处暗中跟进，高度保密，绝不能让‘那边’的人察觉。”男人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绝不能让‘那边’察觉。如果她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那她本身，可能就是钓出那些疯子的唯一线索。”
“明白！”下属立正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全区内，林知安百无聊赖地陷在病床柔软的被褥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光屏——像古早人类刷短视频一样，漫无目的地浏览着这个时代的“逸飞社区”。
界面随着她指尖上下轻滑飞速滚动，斑斓的光影映在她略显慵懒的脸上。机甲炫技表演、新型材料推销、军校大比的精彩集锦、星际旅行团的火热广告……五花八门的信息流淌而过。
“联邦人对机甲，还真是情有独钟啊……”她小声咕哝着，翻了个身，手肘撑在枕头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这场数字漫游。
忽然，一条标题庄重的新闻推送滑入视野。她滑动的手指微微一顿，食指精准地点在了标题上。
“第五军区区长换届选举结果新鲜出炉，最后赢家是他……”
“周淮源……”林知安轻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掠过一丝思索。光屏的微光在她瞳孔中闪烁，她蜷了蜷手指，随即像一只确认周围安全后开始谨慎探索的小动物，点开了新闻下方的评论区。
【风声鹤唳：周家？当了好多年二把手的周家？】
【我爱小猫咪：早就该让周家上任了，之前那个吴家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每回周区长干得实事都被他沾了光，要不然区长这个位置他能稳坐那么多年？】
【我就这样：楼上慎言，不怕被真实？】
【？：周家也算是个军事世家了，家里代代从军，现在终于熬个区长出来也不算过分，毕竟区长的大儿子就在前线战死了……也是天妒英才……】
【aaaa：你说周牧言，确实挺可惜的，据说这次突发的星兽潮汐也是周区长亲自督战部署的，要不然伤亡会更惨重…..】
【梨花雨：我是受灾区的居民，确实是这样，第五军区的军队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呵，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换届选举做的样子，你看中央政府有几个是好人….】
……….[点击展开]
她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或支持、或惋惜、或尖锐质疑的文字，神情专注，连微微蹙起的眉头都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审慎。
直到将评论区仔仔细细地浏览得差不多，她才缓缓抬起头，光屏在她眼底映出一片冷静的蓝。
信息在脑中飞速归纳、整合。最后，她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原来的区长不是人，现在的区长有可能做人，但也有可能是一个城府更重的伪人。
上天保佑，这位新长官最好是个有能力的领导。不然，就凭她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身体，在这种世道里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思绪翻飞间，她的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想法，已经老实不客气地点开了另一条推送——标题赫然写着“天才少年出世！细说他和新任区长的种种……”。
可恶，她这该死的好奇心，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手！
文章加载出来，首图便是一张模糊的侧脸照。照片上的孩子年纪很小，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黑色的短发柔顺地贴在颈后。
“不是吧，”林知安忍不住低声吐槽，嘲讽力瞬间拉满，“就一张高糊侧脸，谁能认出来？你拿小天才电话手表拍的吗？”
她耐着性子往下看正文：“据知情人士透露，最近横空出世的双A级变异精神体拥有者，正是新任区长的幼子周疏白……”
“……大量专家猜测，现任区长周淮源是故意在换届档期送自己的孩子进行资质测试，只为增加票选支持率……”
林知安蹙着眉，无法分辨这条消息的真伪。周家对内部成员的**保护得滴水不漏，除了在政府和军区任职的成员，其他小辈、甚至连区长夫人的信息都鲜有官方认证。
据说，这都与当年周牧言战死一事有关。自那以后，周家对后辈的保护就严密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不过，周家的传承精神体不都是豹类吗？”她的思绪开始天马行空，“变异的豹子？难道……长了双翅膀？”她努力在脑海里拼凑形象，随即放弃了——原谅她想象力的贫瘠，实在无法构想出一只带翅膀的豹子能好看在哪里。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她干脆利落地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她转过身，扒着床沿，探出脑袋，用那双惯用的、清澈又无辜的眼睛望向病房里的好伙伴们，自信满满地发问：
“那个……我问一嘴，双A级很厉害吗？”
“中等偏上吧，”那位“赤日”激推的小伙伴头也没回，随口答道，“够上六大军校的入学门槛了。不过也得看年龄，毕竟精神力会成长，很多双S级最初也只是A或者B。”
“大概……**岁的样子？”林知安补充道。
“……我早就该猜到的。”男孩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语气里带着夸张的悲愤，“这种，通常都被叫做‘基因优选者’。”
林知安得到答案满意地躺回去继续刷社区。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狭长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地面上，正好落在林知安的床尾。
她正低头研究光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动，下意识抬起头，眯着眼望向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
轮廓渐渐清晰——是个熟人。
“你好啊，安安。”山枫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那种医护人员特有的、仿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标准微笑，“有没有想我啊？”
林知安不动声色地收起光脑，双手在身侧一撑，利落地跃下床铺。她迈着小步朝山枫走去，眼神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些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提醒她——眼前这个人，绝不简单。
一个普通医生，怎么可能参与甚至指挥整个病区的转移行动？又怎么能如此自然地调动军方的人手？
“一般想？”林知安走到她面前，仰起脸，用一贯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应。既然对方早就看穿了她不符合外表的成熟，那在她面前刻意装幼稚反而显得可笑。
山枫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真可爱啊……”
林知安窝囊地没有反抗。
“今天姐姐要带你们做个小检查，”她手上的动作没停，视线却已扫过整个房间，语气温柔得如同在哄睡，“就是为了给你们以后的入学和安置准备一份健康报告。”
她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转了一圈，声音放得更柔：“别紧张，只是个很简单的检查，都跟我走吧。”
以林知安为首，孩子们乖乖排成不太整齐的队伍，跟着这位温柔可亲的姐姐走出了病房。
检查点设在不远处，由几个方舱拼接而成，被打造成一个临时的一站式健康中心。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调的光泽。
“来吧，孩子们，”山枫站在入口处，笑容依旧，“刷光脑进入，按照指示依次完成检查就好。”
林知安被她轻轻推了一把，第一个送到了检查站门口。她踉跄半步，不情不愿地抬起手腕，在扫描器上“滴”地一声刷过。
“这检查肯定有鬼。”她在心里冷哼，“但你们好歹装一下吧？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舱门在她身后合拢。
内部空间不大，正中央是一个泛着白色光芒的圆形平台。林知安深吸一口气，坦然走上去，冷静地与房间一角的人体模型对视——那模型的双眼空洞，仿佛也在回望着她。
“查吧，尽管查。”她几乎要自暴自弃地在心底狂笑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最好查出我是哪个大家族遗落在外的血脉，赶紧派人把我接走享福。”
她认命地躺在平台上，等着医护人员用奇奇怪怪地仪器扫描她的身体——她能做什么呢？是激光枪不够快，还是隔壁军人的腱子肉不够壮？
“不过大概率什么都查不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手臂，早就对这具身体做过全面“考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若真是某种实验品，那这实验未免也太失败了。
话虽这么说，林知安全身的肌肉却都绷紧了。她看似乖巧地躺在检测台上，眼神早已把四周环境扫视了无数遍——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女人能伸能屈，一旦苗头不对，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
冰冷的生物贴片贴上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当刺目的红色激光扫过她的瞳孔时，她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
达成成就：无痛cos盲人。
她在心里无奈的苦笑。
检测间隙，林知安微微偏头，视线越过医护人员的肩膀，落在后方闪烁的仪器屏幕上。各种复杂的曲线和数据正在剧烈地波动跳跃，像是一场无声的狂欢。
……完全看不懂。
她老实地把目光移开，重新落回房间角落那个人体模型上。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这个面无表情的假人反而成了最稳定的存在。
“难怪这里要放个模型呢。”她在暗自嘀咕，“怕我们孤单，还提供1v1全程陪护服务，真是贴心周到。”
这个念头刚从脑里闪过，她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竟然认真观察模型试图得出“未来人类是否已经进化掉了无用的阑尾和腋毛”这种问题的答案。
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道淡蓝色的光幕从天花板垂落，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她能感觉到无数细微的能量波动扫过全身，像是在进行某种深度扫描。
“放轻松，小朋友。”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们只是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发育状况和精神力潜能。”
精神力潜能？
林知安心头一跳。她想起之前在光脑上查到的资料——在这个世界，精神力才是真正的通行证。她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攥紧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
检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当光幕终于消散时，她注意到山枫正站在观察窗前，手里拿着数据板，眉头微蹙。
林知安挠了挠因为贴片引发的瘙痒，给对方发送了个疑惑的眼神。
“我的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山枫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标准的微笑，用嘴型告诉她：“一切正常。”
随即转移了视线，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林知安的数据报告。
正常？林知安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她看着山枫转身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体模型。
这个“正常”，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知安：我是实验体？真的假的？
剧情讨论和猜测欢迎欢迎
修完了，这一章几乎重写了，但是顺产[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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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淡淡的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