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在荷包里摸出来几张银票,塞在顾斌的手里。
“堂兄,我出来的匆忙,身边没有带太多的银两。这些你先收着,暂解燃眉之需。你留下住址,等我回去之后多取一些银子,再去探望你。”
顾斌低头看着那些数额不等的银票,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大概能有二三百两。
这些银子,如果省吃俭用,足以保证他这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这笔银子在顾晨的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零用钱。
其实,在不久前,他还住在青州,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祁王世子,这笔银两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赏赐亲随的。
顾斌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顾晨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心中的怨气像秋天落了一地的柳絮,沾了一点点火星,“呼”的一下,迅速燃烧起来。
他跟顾晨本是同根同源,有着相同的出身,他们的身上都流着皇室的血。
可是,凭什么顾晨依然是高高在的睿王府世子?
而他,却沦为了阶下囚。
还是最苦的珠丁。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爷们儿一时糊涂,犯了大错,就只能在这个鬼地方吃苦受罪了吗?
顾斌越想越气,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顾晨,这颗东珠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的。如果交到哪个官员的手里,至少能换我个自由之身,你就用区区几百两银子打发我?”顾斌不满地质问。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他捏着银票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攥穿。
“自由之身?”顾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双丹凤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殆尽。
“顾斌,你莫非还在做梦?你犯的是谋逆大罪,能留得性命已是皇恩浩荡,还妄想自由?这颗珠子,”
他掂了掂手中那颗沉甸甸、泛着莹润光泽的东珠,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若你真敢将它交给任何一位官员,等待你的,绝不会是自由,而是立刻锁拿,罪加一等,甚至……立斩不赦!私藏贡品,还是极品,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顾斌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顾晨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他
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风险,只是绝望之下,宁愿抓住一根虚幻的稻草。
“至于这几百两银子,”顾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
“不是交易,是施舍。看在同姓一个‘顾’字的份上,让你在这苦寒之地,能多换几顿饱饭,几件暖衣。你若觉得是打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斌破烂的衣衫和背脊上那道狰狞的鞭痕,语气淡漠,“那你大可以不要。”
说完,顾晨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那决绝的背影,彻底点燃了顾斌心中积压的所有不甘、怨恨和恐惧。
“顾晨!”顾斌嘶吼一声,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粝刺耳,“你就如此狠心?眼睁睁看我去死?!我们是兄弟啊!”
顾晨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兄弟?
顾斌心中狂笑,那被绝望吞噬的理智彻底崩断。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猛地将手中那几张银票高高举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顾晨的背影,以及周围所有看过来的人,尖声大叫:
“来人啊!睿王世子顾晨,勾结罪囚,意图不轨。他用银票收买我,打探宁古塔军情,他手里还有私藏的极品东珠,快把他抓起来!”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指控,让原本嘈杂的城门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惊疑的、审视的、骇然的,齐刷刷聚焦在顾晨身上。
李副将脸色大变,手下意识地按上了腰刀,惊疑不定地看着顾晨,又偷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夜云州。
这罪名若是坐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顾晨缓缓转过身,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被污秽缠上的厌恶与冰冷的怒意。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顾斌,轻轻摇了摇头,这人是彻底无可救药了。
“冥顽不灵。”他淡淡吐出四个字。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夜云州动了。他甚至没有去看嘶吼的顾斌,只是目光如鹰隼般扫向李副将,以及那些有些躁动的兵士。
“李副将。”夜云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此人,”他指了指顾斌,“污蔑皇族,构陷世子,罪加一等。该如何处置,军法自有定论。”
李副将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躬身抱拳:“末将明白!”
他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狠厉,对着手下兵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疯言乱语的罪囚给我拿下!堵上他的嘴!”
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扑上前,不顾顾斌的拼命挣扎和含糊不清的呜咽,将他死死按住,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
夜云州这才看向顾晨,眼神示意了一下。
顾晨微微颔首,将手中那颗烫手的东珠,连同地上散落的银票一起捡起,递还给李副将:“李将军,此物和这些银两,都充公吧!今日之事,有劳将军处理干净。”
李副将双手接过,额上冷汗涔涔:“世子爷放心,夜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处理妥当,绝不让这个疯子的话流传出去只言片语。”
顾晨未置可否,翻身上马,夜云州策马与他并辔而行。
两人不再理会身后那被拖拽下去、眼中只剩下彻底绝望和死灰的顾斌,径直朝着城门内行去。
风雪似乎更急了,将方才那场闹剧的痕迹迅速掩盖。
顾晨望着前方巍峨的城门洞,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轻声道,不知是感慨,还是告诫自己。
夜云州侧目看他,语气依旧平淡:“废物临死前的反扑而已,不必挂心。”
顾晨点了点头,将那份因血脉而起的微弱波澜彻底压下。
有些路,是自己选的,有些结局,也只能自己承受。
他抖了抖缰绳,驱马加快了速度,将那片污浊与绝望,彻底抛在了风雪弥漫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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