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沈清晓刚走出顾氏大厦的大门，隔着很远就看到了顾霆川的车。
“刺啦”一声，黑色宾利稳稳地停在沈清晓面前。
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顾霆川俊朗但冷若冰霜的侧颜。
顾霆川∶“上车吧。”
沈清晓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顾霆川说∶“顾霆川，我晚上真的没时间。”
顾霆川抬手看了眼腕表，不以为意地说∶“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你想成为全公司员工注视的焦点吗？先上车。”
无可奈何，沈清晓最终只得上了车，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起争执。
顾霆川∶“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他又吩咐前排的司机∶“陈叔，开车。”
沈清晓∶“我真的没空，陈叔，去我家。”
“晓晓，别耍小脾气了。”
沈清晓第一次觉得和顾霆川沟通这么费劲，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沈清晓又气又无奈地说∶“我没有闹脾气，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晚上和别人约好了，我真的没空！”
驾驶座的陈叔手掌心早已汗涔涔的，光亮的脑门上汗珠裹着油滚落下来。
两位祖宗到底要去哪儿，给个准话儿行不？
顾霆川默了一会，语气冰冷地说∶“去沈家。”
……
……
一路无言，到家后，沈清晓立马开车门，翻身下了车。
岂料顾霆川也跟着下了车，他一把拉过沈清晓手臂，沈清晓今天穿的高跟鞋，被拽得一个趔趄。
“晓晓，我把许笑颜叫回公司绝对不是因为私情，别吃醋。”
沈清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不管是许笑颜还是谁，你爱找谁当你助理都和我无关，放手！”
顾霆川依旧不松手∶“别生气了，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
沈清晓本来不生气，现在被顾霆川搞得怒火中烧。
怎么会这么难沟通呢！
“顾霆川，你这是在干什么！自欺欺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你喜欢许笑颜就喜欢了，何必自己骗自己。”沈清晓越说越急，“我再最后说一遍，我没有生气，没有吃醋，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顾霆川有眼底掠过一瞬的怔愣，像是被沈清晓的某句话击中了。
见他还不松手，沈清晓也顾不上什么爽度不爽度的了，直接把手上的包狠狠地砸到了顾霆川身上，似是要把这些天心底的愤怒，不甘全都发泄出来∶“松手！”
“沈清晓。”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
应为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
“顾先生，不经过他人允许就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顾霆川终于松开了手，“应为琛？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顾霆川！你可以走了吗？”沈清晓实在是受不了他了。
顾霆川瞥了应为琛一眼，又想上前去拽沈清晓的手，却被应为琛猛地制在了半空。
顾霆川气愤地挣脱开应为琛的钳制∶“你晚上约的人，是他？”
沈清晓∶“跟你有关系么？”说罢，沈清晓转身离去。
“顾总自便。”应为琛单挑一边眉，快步跟了上去。
顾霆川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眉毛紧拧，漆黑的眼底透出阴翳。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掌控。他这二十多年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方面都游刃有余，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从来没有他把控不了的东西！
顾霆川捏了捏紧皱的眉心，眼底是抑制不住的不耐与烦躁。
*
011∶“提示！提示！顾霆川爽度降20！什么情况？！您干啥了？！”
011的提示音在沈清晓耳边炸开。
“靠！”沈清晓脚步一顿，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没忍住爆了粗口。
勤勤恳恳每一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沈清晓现在看到路边的树都不顺眼，抡起包向粗壮的树干砸去。
“诶？小心刮到手。”应为琛追上沈清晓，轻轻地拉住了沈清晓的手腕。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沈清晓一扭头，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了应为琛的双眸中。
第一次见到应为琛时，沈清晓就觉得，这人的眼睛真好看，清澈明亮，颜色浅淡，像精美的琉璃珠，让人忍不住一遍遍地用目光描摹。
就这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沈清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还被应为琛握着。
她把手腕从应为琛的掌心撤了出来，腕骨处还留有余温。
似是突然回过神来，应为琛收回手，轻咳了一声。
应为琛∶“吃过饭了么？我做了红豆粥，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正好饿了，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去你家看月亮。”
两人趁着月光，向应为琛家中走去。
“对了，这么晚了，你出来有事么？”沈清晓偏头看向应为琛。
“我……夜跑。”
沈清晓看着他这一身行头，衬衫西裤加皮鞋，怎么看都不像去跑步的。
应为琛也似乎发现了这句话漏洞百出，不自觉地背过一只手∶“就沿着小区随便转转，锻炼下身体。你看这边绿化挺好的。”应为琛指向不远处的一大片灌木丛。
……
……
夜晚，凉风习习，垂丝茉莉披着月光盛放，香气清幽。
沈清晓凑到茉莉花跟前∶“真好闻，我喜欢茉莉这种香味淡一点的花，像百合，栀子花这种香味浓的，我一凑近就想打喷嚏。”
应为琛放下托盘∶“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一盆。”
“那还是算了，我连仙人掌都能养死，就不糟蹋你的花了。”沈清晓坐在椅子上，“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沈清晓一到夏天胃口就不太好，只想吃些清淡的东西。
面前的红豆莲子粥，清蒸鳕鱼，白灼菜心还恰巧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清晓尝了一口红豆粥，绵密香甜，没有豆荚，几乎是入口即化：“好吃。”她又夹了白灼菜心，青翠欲滴的蔬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
……
“应医生，你的厨艺真的没话说，比我家沈昱民同志做饭好吃。”吃饱喝足后，沈清晓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起来，“不过这话你别跟他说，他内心还是有点脆弱滴，伤心了可怎么办。”
应为琛轻笑了一声：“放心吧，为了沈叔脆弱的小心脏，我会守口如瓶的。”
应为琛笑起来很好看，沈清晓又不由自主地透过他鼻梁上的眼镜望向他的眼睛。
应为琛注意到沈清晓一直看着自己，轻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清晓恍惚回过神来，仓促间偏过头，眼睫毛扑簌簌的。
“……没什么”沈清晓看向月亮，岔开话题，“今晚的月亮确实好看。”
突然间，沈清晓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台相机，她问：“我来之前，你在拿这个相机拍照么？”
“对，给你看看。”应为琛调出相机里的照片。
是他拍的月亮。
沈清晓一一仔细看过，又拿着相机和天上的圆月对比，“我怎么觉得我来之前的月亮更好看。”
“照片都是美化过的，其实是同一个月亮。”
“是么？”沈清晓不死心，拿着相机调试了好一阵，对着天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我还是觉得之前的好看，早知道我早点过来了。”沈清晓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得出以上结论，也没觉得是因为摄影技术的问题。
应为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
“没及时见到你，算是月亮的损失。”
沈清晓倏地偏头看向应为琛，那双琉璃眸子里似盛有温柔的酒，让人溺在里面。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沈清晓转回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美，莹白润泽，像是玉盘高悬。
沈清晓：“我还记得，我高中校庆汇演表演的曲子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应为琛也抬头看向夜空，说：“我知道。”
……
……
“……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一二班的沈清晓同学为我们带了大提琴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校庆那天，台上的沈清晓身着银白色礼服，似是把月亮披在了身上，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台下的应为琛静静地听完一首曲子就离开了礼堂。当时已经是高三下半学期，应为琛的中学时代接近尾声，他独自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不知是何种情绪催动着他，他又小跑回了后台，手上拿着一捧茉莉花配木绣球花束。
不出所料，但应为琛还是有些落寞——顾霆川也在后台，他捧着一大捧百合花递给沈清晓。
应为琛没往前走，把花放在后台化妆室门口就离去了。
……
……
深夜，银白月光被窗帘隔挡在外，书桌上的台灯开着。
应为琛正埋首于一堆学习资料中，突然在语文试卷上看到了一句词。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当时的应为琛和父母各退一步，应为琛同意出国，但是要自己选择专业。
应为琛轻轻抚上“清晓”两个字，就像是对待一件珍稀的玉器，不愿惊动，不敢惊动。
良久，他低声说——
再见了……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牛希济《生查子》
窝给大家表演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害羞]
咳咳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
月亮代表我的心～[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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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明月不照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