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退亲成功
陈锦的话音刚落,底下就一片哗然,外面观看的百姓们都不相信这话。
春华和几个小厮都混在其中,立刻有人带头喊道:“你大哥的童养媳,能连屁股上的胎记都知道,你这小叔子居心不良啊。若是没什么牵扯,我才不信呢,你当谁没睡过婆娘呢!”
顿时风向直接变了,就算陈锦再怎么狡辩,也没人相信他,反而大家都觉得肯定是他撒谎了,那个二丫就是他的妻子。
“哎,现在都是这种人。有了更好的前程,就把自己的糟糠之妻抛弃了。”
“就是啊,人家这个与他定亲的姑娘也是倒霉,知道这事儿之后,想要退亲都不行,瞧瞧这后生还想死皮赖脸地赖住呢。这不是毁了人家嘛。”
“等这后生以后官职更大,得到更大官的栽培,他是不是又要换娘子了,这什么人啊,过河拆桥嘛!”
这风向被人一带之后,大家就都发现了不妥之处,纷纷各抒己见,并且因为大家都在说话,吵吵嚷嚷的,所以齐府和武府的侍卫混在其中,就有几个扯着嗓子喊了这几句,顿时把陈锦贬得一文不值。
陈锦的脸皮烧得通红,饶是他给自己做过无数的心理准备,并且连杀妻儿这种命令都能下的出来,但如今面对这么多咒骂他的人,却还是感到招架不住。
“武大人,你要退亲便退亲,我同意了。至于这个乡村野妇,绝对不是我的娘子!她怀里抱的孩子,更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也想认我当爹!”
陈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凶恶,显然非常不高兴。
公堂之上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武良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诸位作证,是陈锦自己同意退亲的,可不是我逼迫的。”
“武大人当真是甩的干净利落,这妇人还不正是你找来诬陷我的?”
“什么妇人,陈大人才是左右矛盾,一会儿说她是你家丫鬟,一会儿又说她是你大哥的妾,那这孩子左右都是你们陈家的,你竟然说是野种,也不知道究竟在骂谁。”武良成冷笑一声,他想抽离这门亲事,可不是给人话柄的,必须得是陈锦自愿,否则武家还得徒惹一身腥。
再说外面,还是闹得一团糟,反正那帮东厂的太监被打得挺惨的,但是齐衡又不把他们彻底打趴下,反而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一直玩弄他们。
把那帮太监恨得牙痒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最后结果出来了,武柔和陈锦成功退亲,而且还是陈锦自愿的。
但这事儿并没有完,当双方将信物和定亲书都撕毁了之后,二丫要告陈锦杀妻弃子。
京兆尹听到这事儿都觉得头疼,他想把这烂摊子交给底下的人,毕竟这回不再是双方面的朝廷命官了,他不想因为审这一个案子,就将自己的乌纱帽给弄丢了,而且还很有可能丢的莫名其妙。
毕竟双方势力博弈,他这种没站任何一方的,就容易被当成炮灰出局。
萧瑾瑜等来了她想要的结果,至少武柔不用嫁给陈锦了,也算是圆满成功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也想好如何应对了。
她回到车里,春华和其他探听消息的人都回来了,连公堂都散了,二丫告陈锦的事儿过几日才开审,之后几天是给他们搜集证据的时间。
车夫挥舞着马鞭,走到了齐衡附近,齐侯府的侍卫还在他的带领下,与东厂那帮人纠缠在一起。
“成了,咱回府吧。”萧瑾瑜撩起车帘,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齐衡一脚踢开与他缠斗的人,直接退回到马车旁,对着前面拦路的东厂太监道:“好了,娘子说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我们要回府了,把路让开。”
他的声音既欠揍又理所应当,把对面那一群太监气得脸色惨白,手中挥舞的刀剑都又用力了几分。
“齐四爷把我们当什么了,脏水随意泼,想打就打想收就收,还有没有王法了?”
齐衡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直接嗤笑出声道:“真有意思,你们东厂的人竟然问别人有没有王法?可笑,当真是可笑!颠倒黑白不正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吗?况且你们阻拦了郡主的路是真。”
东厂那些人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看着郡主所乘的那辆奢华马车,终究不敢说什么。
况且如今武家和陈锦的亲事已经作罢了,庭审都结束了,再如何对抗也改变不了结果。
“咱们走,日后我们厂公可能会去拜访您,齐四爷。”那领头的太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像是对她警告一样。
“那你回去转告他一声,不用来了,我没工夫见他。”齐衡直接摆摆手,见他们都让开了,便进了马车与她同乘。
“走吧。”
车帘放下,再不管外面传来怎样的目光。
萧瑾瑜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内心就感到一阵欢喜,她这也算是办了一件大事儿了。
“齐小四,你今日可是立了头功,看起来特别男子汉,我都快被你迷住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的笑容十足。
齐衡挑挑眉头,萧瑾瑜可是很少有这种捧着他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来。
“哎,方才那几个太监没轻没重的,肩膀被后胳膊肘狠狠捣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他轻叹了一口气。
顿时萧瑾瑜丝毫没犹豫,直接抬手给他捏了起来。
他又喊着自己腿疼,那双柔荑又挪了下来,给他捶腿,可谓一条龙服务。
“高兴了吗?”
两人折腾了一番,在萧瑾瑜生气之前,齐衡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高兴。”郡主转瞬就忘了自己被当丫鬟使的架势了,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完全一副喜滋滋的模样。还主动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显然非常满足。
“我就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大事儿一样。果然这种大事儿,不止你们男人可以,我们女人也是可以成事的!”她替自己正名。
“当然,女人能成的事儿多了去了。对了,武纯今年多大,她性子如何?”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瑾瑜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武纯与我一般大,不过之前在燕北,一直没找人家,分明就是想找个京中子弟嫁过去的。她们姐妹皆是如此,武纯还好些,这武柔不就倒霉了,被陈锦给算计了。难道你这儿有好姻缘?”
她斜着眼睛瞧他,似乎一旦说错话,她就要闹一场一般。
“我就问问,主要是她来过我们府上几回,竟然还碰到过我二哥一回,我二哥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寻常都不爱搭理人,但是上次武纯来了,还与他说过几句话。我这不是替他操心的嘛。”
齐衡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副讨饶的架势来。
齐二爷不爱说话,萧瑾瑜是领教过的,别说不说话了,她嫁进齐侯府这么久来,这位二伯她都没见过几回面,那是相当的冷清。
不过齐家三兄弟感情都很好,所以齐衡时常会找齐二爷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打听几句,知道他日常过得如何。
萧瑾瑜有时候也嫌弃他管的宽,还劝过他。
齐二爷那么大的人了,该干什么比谁都清楚,齐衡管得这么宽,就不怕齐二爷觉得他手伸得太长了,心里惹出什么不快来。
齐衡才给她解释,他倒是希望二哥能介意呢,可惜齐二爷已经很少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了,给什么吃什么,哪里疼哪里不高兴也不说,跟没感觉随时等死似的。
齐衡很怕哪天一睁眼,齐二爷身边的丫鬟过来告诉他,二爷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所以就不浪费粮食了,还是去地底下待着吧,因此齐衡对齐二爷的事情才那么挂心,但凡齐二爷稍微对什么表示出兴趣,绝对都给搜刮来,第二天就整整齐齐的摆在齐二爷的桌上。
不过这回让齐二爷多说两句话的是个人,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是他能随便买来的。
“对,武纯的确问过我,不过就说是她迷了路,进了一处僻静但环境极好的园子,得人指点才出来的。”萧瑾瑜回想了一下,当时武纯的确有这么一说,她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路过的小厮或者丫鬟告诉她的。
但是如今细想,能让武纯特地提出来,想必指路的那人,本身就让武纯比较在意了。
外加当时不在意的情景,如今细细想来,她竟然还想起武纯当时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脸色还微红,她只以为是跑得太急了,才喘着粗气带了几分狼狈样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就算迷了路,她也不会着急的。我告诉过她,府中的中馈都在我手中,一些宵小之辈都被我拿捏住了,只要避着些长辈们的院子,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她随便找个人问路,慢慢走回来便是,可她是回来的,与其说慌张,倒像是有几分羞意。”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
“武柔这事儿解决了,那你再请武纯进府来一叙,我得去二哥那里打探一番,若他真有此意,我得助他。我都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如果他真的看中了武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试一试。他身边要是有一人相陪,我得感激武家一辈子!”
齐衡立刻跟她说道,甚至眉头轻皱,这就已经盘算开了。
萧瑾瑜微微一愣,顿时就发觉不对劲了,立刻道:“你只管你二哥,就这么定下了,未免也太草率了。不说别的,就武夫人那关,二哥就过不去。武纯可是武夫人的心肝宝贝,她不可能选二哥的。”
不是萧瑾瑜泼凉水,而是武家不可能同意武纯嫁给一个半瞎之人。
虽说齐二爷是侯府的公子,可他以后又不会继承爵位,还有眼疾更不可能入仕,以后离开了侯府,就是一个孤苦无依还没本事的白身,武纯嫁给他纯粹是找罪受。
“那是武家不识货,你当我二哥的眼睛为什么瞎了?就是因为他自幼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背后的人怕他以后是个祸害,我大哥没了之后,立刻就冲着二哥去了。他若是真有入世之心,绝对是一个好军师。”
对于齐衡这番夸赞,萧瑾瑜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再聪明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有眼疾还没定亲的老男人!”
齐衡啧了一声,十分不满地看着她,从一旁的小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见这杯茶没?”他说完就撩起车窗的帘子,直接将这杯茶水倒了出去,拿了个空杯子进来。
“就冲你方才说我二哥坏话那股劲儿,你要不是我花了无数心思和银钱娶回来的娘子,我就让你像方才那杯茶一样了,有去无回!”
萧瑾瑜再次丢给他一个白眼,直接将他那个空茶杯拿过来,顺着窗口丢了出去。
马蹄声中还能听见茶盏被摔碎的声音,她冷哼一声:“你就像刚刚那空茶杯,我高兴你就在桌上好好待着,不高兴你就碎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威胁了一番彼此,才再次和平共处的相商起来。
二丫状告陈锦这事儿,之后就交给了齐衡,二丫身边一直有保护的人,就庭审结束后几日,就已经迎来好几拨的刺杀了,明显是要杀她灭口。
至于陈锦原本的村子也不太平,两方人马一直都在找能作证的村民。
甚至东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村了,二丫他们村子穷,一个村子人口并不是很多,就连齐衡都被东厂嚣张的气焰给惊到了。
锦衣卫的势弱,让东厂最近越发张狂了,陈锦一事闹得也很大,最后竟然变成陈锦状告二丫,说是这乡野村妇诬陷他,想要他身败名裂。
甚至最后连皇上都关注了几分,武家自然也没能逃脱,还有御史上奏折参了他们家一本,说是与刁民合作共同诬陷陈锦。
当然武家这边也有人上奏折,帮他家说话,一时之间不过是件小案子,却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弄得气氛相当紧张。
九五之尊也不甚其扰,他在翻看折子的时候,发现竟有一小半在请他裁决。
“朕乃是一国之君,管理的都是大事儿,现如今一个官员的家务事儿也报到朕这里来,真是可笑!”皇上用力地拍着桌面,气得脸色铁青。
周围伺候的太监都不敢出声,倒是李大总管还乖觉地给他倒了杯水,面上的神色镇定如常,像是根本没有受到皇上怒气冲天的影响一般。
“李丰,你说说,这事儿究竟是谁在捣鬼?那个村子的人都近乎死绝了,死相凄惨,分明是有人要把真相深埋地下。”皇上直接开口询问。
李丰愣了一下,整个人一僵,皇上虽然抱怨这是臣子的家事,但因为牵扯到屠村,所以还是国家大事的,问他这个太监肯定是不妥当的。
“奴才没有什么大本事儿,心里头除了伺候好皇上之外,不知道旁的。不过往常这事儿,皇上您都会让锦衣卫查一查的,自然就水落石出了,没人能瞒得了您。”李丰轻声说了一句。
顿时九五之尊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锦衣卫如今处境艰难,被东厂打压,他不是不知道的。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示意李丰回角落缩着去,一时心绪烦乱。
至于李丰则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齐四郎交代的任务。
052筹谋安排
最近几日,有不少英年才俊被叫进宫中,锦衣卫之中也有世家子弟被叫到皇上跟前,结果被问了几句话之后,就都撵了出来,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九五之尊究竟是什么心思。
倒是齐衡心里很清楚,皇上这是手边没人用了,想找个两边势力都不靠的人,来帮他调查陈家村这件事情。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有真才实学的,相反靠着祖上积德来混日子的居多,所以九五之尊自然会失望。
原本皇上也还是有可能会重新启用他的,毕竟齐衡干惯了这种事情,之前连那些高位贪官的府邸,都能来去自如的调查,更何况是这些没什么势力的平头百姓。
所以当初齐衡才没有插手武家的事情,就等着皇上主动跟他求和呢。
不过因着萧瑾瑜想要帮助武柔尽早摆脱陈锦,他还是支持了她,所以如今他也算当事人之一了,皇上再怎么缺人,都不会想到他的。
毕竟皇上也怕他篡改证据,将事情的走向扭曲了,就为了让东厂吃瘪,而让萧瑾瑜和武家全身而退。
齐衡早就盘算开了,因此他直接带着萧瑾瑜回了燕北王府,在书房里与燕北王等人聊了许久。
没过几日,就在皇上快要发脾气的时候,终于有个像样的人物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便是回京之后,一直没什么职务,被他刻意遗忘的陆少渊。
他带兵打仗一把好手,虽然话不多,但是品性很不错,边疆那帮老油子兵痞对他都多有推崇,而陆少渊又不像那些老大粗一样总是十分粗鲁,相反他还很文雅,并且很尊敬皇权,所以皇上一直想将他留在望京。
可惜他又是燕北王养大的,关系匪浅,兄弟俩虽然没有认燕北王当爹,但那关系又比一般父子还要亲近几分。
提起这些,皇上又恨得心痒痒,似乎他想用的人,都跟燕北王有几分交情。
要不是燕北那块地已经被皇上派的人牢牢抓在手里,九五之尊定是又要怀疑他的不臣之心。
养了这么多有才之士,还说不是要造反。
最后他斟酌再三,还是没有任免陆少渊。
齐衡对皇上这瞻前顾后的性子,也是急得不行,嘴上都起泡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九五之尊年纪越大,这猜忌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了,不怪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坐不稳。
后来还是卓然想出了法子,后宫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今年从扬州运来的荔枝,竟然全都送到了太后的宫里,一点儿都没给别宫送去。
运一趟荔枝不容易,舟车劳顿,还得用冰镇着,外加荔枝脆弱,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宫里头这些主子就嫌弃了。
因此皇上规定,每年只许运两趟荔枝,各宫的主子又都爱吃。
平时都是太后和皇后拿大头,剩下的就是比较得宠的主子们分一点,当然前殿皇上那里的荔枝她们是碰不到的,都要赏给肱股之臣。
可是这一趟运送的荔枝,全都到了太后的宫里,并且分荔枝的人还没及时发现,太后以为这就是她该得的,荔枝数量很多,自己肯定吃不完,就下令赏赐给经常进宫陪她的小姑娘家里了。
所以等皇后找来的时候,太后的宫中已经只剩下她吃的份儿了,根本不可能找人要回来。
不过是几把荔枝的事情,皇后虽心中有气,但是也不好发作出来,免得还有人说她苛待太后呢,只好盼着下一趟荔枝来,她能好好尝几个。
可是等第二趟荔枝下来了之后,又出事儿了,这回全都送到了皇后的宫中,皇后也拿着赏了不少不得宠的妃嫔。
毕竟得宠的妃嫔都有份例,这回她得的多了些,就赏给那些不得宠的尝尝鲜。
太后得知之后,自然也没她的份儿了。
本来婆媳一人一遭也算扯平了,偏生太后觉得这回是皇后故意给她找难看的,一气之下就病了,在寿康宫里好几日不见人。
皇后还去侍疾,她准备说几句好话认个错,再把自己那边剩下的几个荔枝送给太后得了,谁让她是晚辈呢,吃点亏就吃点亏,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后无理取闹,可与她无关。
结果太后把她撵出去了,可是皇后也没好过,她在自己宫里摔倒了,而且摔得还特别重,直接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明显是人为的,顿时凤藻宫人人自危。
皇后倒霉了,装病不出的太后,倒是复出了,并且还举办了个小型的赏花会,萧瑾瑜也在受邀名单上。
她瞧见太后志得意满,头戴凤冠,穿着浅金色的凤袍,一时之间竟是明艳无比,根本不像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倒像个小姑娘一样,面上始终含笑,连对着萧瑾瑜都和蔼几分,还拉着她多说了几句话。
太后这副完全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甚至还你倒霉了我就开宴会庆祝的架势给震惊到了。
皇上可不是她亲生的,但皇后是皇上的发妻,这一点可不会改变,太后如此打皇后的脸,身为皇后的夫君,皇上心中必定也是不太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九五之尊会如何应对。
皇上的应对也很快,他下令严查,凤藻宫伺候的下人被抓起来大半,还真的抓到了一个小太监,可是还不等那边严刑拷打逼问,这小太监就忽然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线索彻底断了。
之后皇后躺在床上休养,凤藻宫也没再出过什么事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的架势,好像之前让皇后摔倒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一样,但是谁都知道这其中不简单。
与其说是意外,倒像是有人在给皇后一个警告。
萧瑾瑜从寿康宫回来之后,就与齐衡嘀咕宫里头发生的事情。
“太后未免也太嚣张了,别说不是亲婆婆了,就算是亲的,在儿媳妇受罪她还要办宴席的,分明就是挑衅啊。要是我有这样的婆婆,就算瘸了一条腿,我都得从床上爬起来,叫我爹给我做主了,跟她硬碰硬到底。”
她靠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还顺手给他塞了一颗荔枝。
这荔枝是燕北王府送来的,皇上那边的荔枝自然没人敢耍心机克扣或者弄错,他首先就分给了燕北王府一份,王府里没什么人爱吃,倒想起她爱吃,就给她送来了不少。
“你不可能遇上的,我娘亲极是通情达理,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儿来。至于如今这位侯夫人,她就更不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她若是有一点嚣张,都不需要我动手,你自己就能料理了她。”
齐衡可是非常明白自己这位夫人的本事的,因此话也说的直白。
萧瑾瑜挑着眉头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因为这事儿,皇上对太后也有些迁怒,毕竟她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地道,他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特地旁敲侧击说了几句。
哪里晓得,太后这会儿竟是委屈上了,又称病不出了,倒像是要直接跟皇上撕破脸一样。
太后娘家的女眷,被她这番操作吓了一跳,立刻进宫安抚她,要她不要跟皇上耍脾气,以免离了心。
可是太后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咬着牙不肯放松,依然不出门,也不让其他妃嫔去请安,甚至连太医上门请脉,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说安心静养便可,实际上就是太后没毛病,完全是在耍脾气。
皇上隐隐有些着恼,也不管她,只让太医院好吃好喝的照顾她,她不想出门便罢了。
宫中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陈锦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被丢开了,皇上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倒是齐衡有些焦急,宫中荔枝的事情,本是卓然出的主意,只不过他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儿,只是一次试探罢了,哪里想到后面变化那么大,甚至都让皇后受伤了,这其中明显是有其他人动手了。
几个男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卓然直接道:“太后果然是那人的底线,只不过是一次轻微的试探,他就不惜让皇后也来这么一次,甚至还对皇后动手了。过了这么多年,那狗贼的胆子依然这么大。”
齐衡皱紧了眉头,他抿了抿唇:“狗贼一向是搅弄风云的好手,不过之前他没成事,今日也依然会让他落败。”
他们商议了一番,又各自散去。
没过几日,便有密折呈上,东厂几个老太监偷偷在京郊置办田庄,买了几个美婢,还收养了几个干儿子,整天纵容那些干儿子干一些偷鸡摸狗,欺压乡民的事情。
而且几个人手里都沾了人命,看上良家妇女想要,人家不同意就利用各种阴私手段,直逼得人家破人亡。
皇上大怒,登时明白没人牵制东厂,东厂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根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最终皇上手谕还是到了燕北王府,任命陆少渊为锦衣卫指挥使,并且给他分了一座府邸,要他即日起就搬出燕北王府。
显然皇上既想提拔他,又害怕他与燕北王亲近,因此才给他宅子,要他搬出来,时时刻刻记着皇上的恩情。
陆少渊不置可否,带着陆少亭当天就搬出了燕北王府,皇上收到消息之后,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此刻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也没有再跟齐衡置气,还给他安排了职位,御林军副统领。
之所以没敢给正的,是皇上怕他与陆少渊两人联手,把自己给突突了。
毕竟御林军乃是护卫皇宫安全的,东厂最近猖狂,他身边又都是太监伺候,他怕出什么意外,为了保险起见,才将齐衡又启用了,反正他与东厂不对付,关键时刻肯定不会跟一群太监一起的。
两件事终于尘埃落定,卓然也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这两件事都有他的手笔,主要是怕皇上犹豫不决,而那狗贼已经开始发疯了,之后恐怕会更疯。
053发现红痕
萧瑾瑜再次收到了太后从宫中发来的牌子,虽说最近皇上恼了她,但是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对太后做出什么,毕竟一个孝道就能压住他,还有诸位大臣盯着,他根本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能默默咬牙,在心底记着,暗自盘算着。
“你来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哀家招人进宫,一个个都拖推着不来。明明之前在哀家面前的时候,都非常乖巧听话,哀家还想给她们找个好夫婿的。结果这时候却都来不了,要么病了,要么就家中有事。算来算去,倒是只有你性子与哀家相投,又不会推脱了。”
太后远远的瞧见她,便冲她招手,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眼底的神色天真的倒是像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一般。
萧瑾瑜只是回以一笑,心底却在嘀咕:人家当然不敢来,就怕九五之尊头上的刀子落下来,找他们算账啊。
实际上她敢来,也是想知道太后究竟要如何。
她总感觉太后是故意让她进宫的,不过每次见面也只是说说话,好似排遣一下寂寞一般。
这回依然如此,太后带着她去了庭院中赏花,院子里种着许多蔷薇,如今都大朵大朵的盛开了,花香袭人,一阵风吹过,漂亮的蔷薇花四处摇曳着,完全将这里变成了花的海洋。
萧瑾瑜也感到了一阵惬意,逐渐放松下来,头顶上的太阳不算很大,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
或许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近了一点,太后还给了她一把剪刀,拉着她一起给蔷薇花剪枝。
萧瑾瑜手里的剪刀十分锋利,“咔咔”声响起,一剪刀一枝花,手上的动作极其麻利。
当然她也不是瞎剪的,之前白雯为了压她的性子,让她培养足够的耐心,曾经找女花匠教过她养花,不止是剪枝,她连除草施肥都略懂一些。
不过太后身边的两个宫女,倒是变得异常紧张起来,紧紧地跟在太后身后,眼神时不时地看向萧瑾瑜,似乎怕她手里的剪刀一个没拿稳,就直接冲着太后而来一样。
萧瑾瑜也发现了,她撇了撇嘴,除了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剪刀,硬是没远离太后,相反两人还挨得挺近。
你把我当贼一样防着是不是?那我就离得更近些,让你们更害怕。你们要是再那么紧张,我就更加变本加厉。
她升起了几分坏心思,太后倒是无所察觉,反而还凑到她耳边跟她低声说着悄悄话。
旁边的宫女端来一杯橘子茶,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太后,您都忙了这么久了,喝杯茶润润喉吧。”宫女有意想要吸引太后的注意力,让她们不要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更怕太后被萧瑾瑜带坏了似的。
太后接过来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递了回去。
“太酸了,蜂蜜放的太少了。”
那宫女接了之后,立刻又回去重新准备一杯,倒是萧瑾瑜喝着自己的这杯,觉得味道刚刚好,她还嫌不够酸呢。
等重新换一杯之后,太后又觉得蜂蜜太多,有点甜,再次回去重弄了。
对于太后的挑剔程度,萧瑾瑜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太后娘娘不是一般的挑剔,口味要恰到好处,必须完全符合她的口味,否则无论什么她都要重做。
她曾经在寿康宫用过一顿午膳,就为了米饭,御膳房重做了三回,不是太干就是太烂。
实际上这几日也足够萧瑾瑜疑窦丛生了,没了先皇,当今圣上既不是亲生的,母子之间还有龃龉,甚至面对皇上的不高兴,太后没有任何要退让的余地。
究竟是谁给了她的勇气,完全不畏惧,甚至依旧我行我素。
“瑾瑜,你瞧这朵花开的多好。”太后拉了她一把,忽然指着其中一朵怒放的花朵。
萧瑾瑜收回心神,凑了回去细瞧,果然瞧见那朵盛开的花,点头道:“的确很美,这么多花里开的最好的一朵了吧。”
太后直接用剪刀将那一枝花给剪了下来,塞到了萧瑾瑜的手中,有些雀跃道:“瑾瑜,你帮哀家戴上。”
她边说边凑了过来,整个人身上带着的馨香也传了过来。
萧瑾瑜拿着花认真地给她插-入发中,不过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萧瑾瑜一低头就看到了太后脖子根上有两枚红印。
她微微一怔,稍微一眨眼,太后已经站直了身体,让一旁的宫女拿镜子给她照,并没有发现萧瑾瑜的异常之处。
萧瑾瑜微微咽了咽口水,她站直了之后,那两枚红印就被衣衫给遮挡住了,但是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太后脖子上的确有两个印记。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生出几分口干舌燥的感觉。
若是之前,她还可能猜不出是什么东西,毕竟黄花大闺女还有可能以为是蚊子咬的呢,可是如今她几乎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与人欢好时被吮吸出来的痕迹,嫣红又显眼,彰显着太后曾经有过一场怎样激烈的情-事。
只不过她穿的衣裳遮住了,也只有在这样凑近的时候,才被她偶然瞧见了。
萧瑾瑜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她攥了攥手心,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惊慌。
先皇早就去了,哪里有人跟太后欢好啊。
再加上太后一直以来的反常,明明先皇去了,皇上也不是她亲生的,太后却丝毫不知道收敛,处处找皇后麻烦,甚至在皇上明确表示出不高兴之后,她还是态度不改,嚣张依旧,分明就是有依仗的。
她背后很可能有个权势很大的人,甚至能进宫与她偷偷私会。
想到这里,萧瑾瑜只觉得口干舌燥,一半是被吓出来的。
“怎么了?不好看吗?”太后戴好了花之后,见她半晌没动静,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还伸手抚了抚那朵蔷薇花。
“好看的,孙女都被太后这迷人的容颜给迷住了。”萧瑾瑜捂着唇眯眼轻笑,遮住了她脸上不自然的笑容。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但那人竟然能够进宫与太后私会,权力必定不一般,若是她露了行迹,只怕出不了宫了。
如今再仔细瞧太后身边的几个宫女,其中还有两个是会武的,并且都是高手,比萧瑾瑜学的三脚猫功夫要厉害多了。
她现在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来,否则她真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了。
萧瑾瑜克制着,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慌的情绪来,反而让自己多与太后说话。
太后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并且她非常爱当人群的焦点,不过之前萧瑾瑜不愿意捧着她罢了,所以太后之前一般不请她进宫,否则那群小姑娘总爱跟萧瑾瑜说话,毕竟凤阳郡主养得比较野,跟她们这些闺阁女子相比,还是见多识广的,再加上白雯之前是侠女,仗剑走天涯,那去过的山山水水就更多了。
她只要说什么趣闻,必定都是这些小姑娘没听过的,大家都很感兴趣围着她转。
太后虽然心里不忿,但是总不能跟一个小辈争抢吧,唯有委屈地缩在一旁听着的份儿。
如今实在没人来了,太后才又想起她,不过今日或许没有别的小姑娘捧着她了,萧瑾瑜也知道太后不喜欢她说外面的事情,因此倒是跟她聊起花来。
外加太后平时最爱折腾,从之前荔枝的事情,就可窥见一斑。
萧瑾瑜稍微把话题往这方面一引,太后这话匣子就彻底开了,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事件,可算是萧瑾瑜长见识了。
别说跟皇后抢荔枝,人家太后还干过跟孙女抢绸布的事儿呢。
太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气哼哼地表示,孙女成亲要用嫁妆怎么了,属国进宫来的红玉绸本来就珍贵,总共那几匹,就够她做件大衣裳的,还要她让,她偏不让。
她一说起这事儿,萧瑾瑜也想起来了,这也是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红玉绸珍贵,每年只有那么几匹进贡上来,三公主要出嫁想要这绸布做件嫁衣,可惜到她手里的并不够,皇后那边分到的都送她了,最后三公主就试探的跟太后开口了。
毕竟先皇离世,虽说丧期已过,但是太后要做出表率来,并不能穿太艳气的衣裳,就想着将太后这边要来,若是明年再有便还给太后。
哪里晓得太后不仅不给,还闹出来了,说是三公主想要抢她的东西,分明是强盗逻辑。
太后再次闹得称病不出,三公主是个晚辈,又不是皇后亲生的,不敢造次,立刻登门道歉,不过太后硬是没给她进门,直到三公主出嫁至今,这祖孙二人还是不对付。
也因为此,三公主出嫁之后过得并不怎么愉快,她的婆婆经常拿这事儿压她,把三公主弄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萧瑾瑜不由得在心底庆幸,那这么看来,太后对她还算仁慈的。
哪怕她好几次抢了太后的风头,太后虽然生气,但是终究没有闹起来,还对着她称病不出,更没有压着她要她道歉。
“瑾瑜,往常旁人都夸你爽快,我一直没发现,今日总算是觉着你好了。要不你今晚就宿在宫里,与我同住吧?”太后一高兴便邀请她留下。
萧瑾瑜立刻摇头拒绝,脸上还带着几分惶恐。
别了,她要是再撞上太后和姘头欢好,那她可就真死的不明不白了。
“别,郡马爷还在侯府里等着我呢。正好天色不早了,瑾瑜就告辞了。”她站起身,立刻告辞出来,步伐匆匆,倒像是有人在背后追着她一样。
054追回失败
萧瑾瑜冲着太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太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遗憾的砸了咂嘴:“哎,哀家还没说够呢,怎么这就走了?”
不过太后也没追,只不过有些怅然若失。
萧瑾瑜还没出宫,走在宫道的半路上,就瞧见刘有德。
她一怔,倒是刘有德先给她行了一礼,她点点头道:“刘厂公这是刚从前殿出来?”
“是,属国刚进贡上来一批红玉绸,让咱家给送到后宫的各位主子那里去。”刘有德点了点头,并且还把自己的差事说了出来。
他虽然与齐衡不对付,并且之前萧瑾瑜还因为武家的事情,跟东厂那些太监敌对过一回,但是这位刘厂公对自己一直是礼遇有加。
萧瑾瑜再次冲他点点头,便提起裙摆往外走。
刘有德看了她一眼,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摇摇头继续往后宫走。
实际上刚离开他的视线,萧瑾瑜的脸上便闪过几分惊慌的神色。
红玉绸,正是方才太后跟她说过的,引起太后与三公主之间仇怨的贡品。
虽说是巧合,倒是让萧瑾瑜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能够自由出入后宫,还不被抓住的,或许并不是健全的男人,这些太监们非常符合。
刘有德就算是东厂厂公,他也只是个太监,再加上这送东西的事儿,只要小太监跑腿就是,最多让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走一趟,何须他这个厂公来这一趟。
东厂虽然都是太监,可是他们的权力要更大,就连齐衡离开后的锦衣卫,都被他们压着,这位厂公理应有更多的事情要办才对,但是如今却偏偏不嫌麻烦硬要走这一趟。
估摸着拿到的赏银也没多少了,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嘛。
除非他是假借这个名头,想要去后宫看望谁。
再一联想太后脖子上被人吸出来的红痕,萧瑾瑜就更加觉得自己猜想到点子上了,浑身都开始发冷,不由得打了个颤。
“郡主,怎么了?”陪她一同进宫的是双胞胎,因为最近与东厂的纠纷,她身边跟着的都是双胞胎,就怕遇见突发事件。
握着春华带有薄茧子的手,萧瑾瑜心头稍定。
“咱们快走,不能耽搁,我怕再晚就走不了了。”她低声说了一句。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虽说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说这番话,却也不多问,若真的是紧急事件,此刻也没有让她多解释的时间了,因此两个人都按照主子的吩咐,一边一个架起了她的胳膊,直接飞快的带着她走。
萧瑾瑜几乎是脚尖点地,自己没用力,完全是被人抬起来飞快往宫门口走。
如果不是不能在宫里用武功,估计她得被抬着飞起来。
说起来幸好她没用轿子,轿子还没有她们俩架着她走得快呢。
刘有德先将皇后宫里的红玉绸送去了,之后便拿着太后的那份去了寿康宫,其余的则交给底下的人送。
还真是被萧瑾瑜猜对了,他领了这差事就是为了与太后光明正大的见面,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上面。
进了寿康宫,这些宫人对接待他都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一个个低眉顺眼,实际上从寿康宫的总领太监、宫女,再到下头粗使宫人,都是刘有德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再想法子塞进寿康宫的。
可以说寿康宫从内到外,都安全的像个铁桶一般,固若金汤。
刘有德进寿康宫,就跟来自己家一样,他脱了外衣,立刻就有宫女接过,太后得知他来了,立刻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剥了壳的荔枝,直接准备送进他的嘴里。
他扭头避开,低声道:“我教过你怎么喂我的?”
太后脸色一红,此刻的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人叫做皇祖母的人,反而是个羞答答的姑娘。
她张口含住了荔枝,然后整张脸凑了过去,两人唇齿相依,荔枝的香气在彼此的口中传递。
等到一吻结束,太后已经羞红了一张脸。
“方才凤阳郡主来了?”他问。
太后点头:“如今我招人进宫,都没人敢来了,也只有她能陪我说几句话。不过先前你与齐四郎有龃龉,我找她会给你添麻烦吗?”
“无事,她是她,齐衡是齐衡。等我干掉齐衡,她守寡了,就更有空陪你说话了。”刘有德捏了捏她的耳垂。
太后脸上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想留她宿在宫中的,可是她却说齐四郎在侯府里等她。日后她没有夫君了,就有时间陪我聊得尽兴了。”
“你来送红玉绸,之前我还与她讲起红玉绸呢。”太后轻声地在他耳边絮叨着。
说得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刘有德却听得认真,当他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一下子就瞧见了太后脖颈上的红痕,顿时眼睛一眯。
“今日太后与凤阳郡主说话的时候,距离凑得可还近?”
“挺近的,奴婢们怕拿着剪刀伤到太后,但两人还是凑近了说了好一会儿话,还让郡主替太后戴了花。”
宫女这么一说,刘有德脸上的表情就更不对劲了,戴花这种动作肯定是凑得极近,有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走,立刻派人去追,我稍后就到。”刘有德脸色一肃。
那宫女领命,立刻带人去追了。
太后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刘有德抱了抱她,伸出手指在她脖子上的红痕轻轻按了按,道:“没什么,只是怕有人眼睛太利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动作虽轻柔,但是那道红痕还是有些痛得,被他这么按着,又疼又痒,太后嬉笑着躲开他的手。
两个人相拥的时候,简直比夫妻还要情投意合。
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萧瑾瑜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身后没人追来,不然她都以为要暴露了。
不是她多心,而是怕就这么倒霉被发现了,齐衡那么忌惮刘有德,就证明这个厂公是个狠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必定不是她能明白的。
说起来,她连心软的齐衡都斗不过,更何况是刘有德这种老谋深算的主儿。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皇宫,然后躲得远远的,回去赶紧找齐衡出主意。
不过她这口气还没喘匀,身后便已经传来一阵喊声。
“凤阳郡主,请留步,太后有重要的事情问您。”
萧瑾瑜一回头,便看见那个眼熟的宫女领头,身后跟着几个寿康宫的宫人,一个个腿脚极其利索。
“快走,别搭理。”
眼看着宫门口就在前面,她根本不可能停留,立刻催促了一声。
双胞胎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几乎是扛着她就往前冲。
不过身后的人追的也快,还有那个领头的大宫女非常机敏,扬起声音对守门的侍卫道:“拦住他们,太后有话要问他们。”
那几个侍卫愣了一下,萧瑾瑜立刻就摸出出宫的令牌来一晃:“我已经辞行过了,府中有急事。”
眼看她们就要跑出去了,即使寿康宫的宫人追到,估计也要在宫门口拉扯,非常难看,还不如提前拦住。
那些宫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光棍的道:“寿康宫丢了东西,不能放跑她们!”
顿时那些侍卫不再袖手旁观了,立刻拦住了萧瑾瑜她们三人。
人家人多势众,自然只能被迫留下来了。
萧瑾瑜急得手心里都是汗,看这些寿康宫的宫人,不惜用这种烂借口也要留下她们,分明就是刘有德去了太后那里发现了什么,也更进一步证明了他和太后有染,怕被人发现。
“凤阳郡主,得罪了。只是太后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们的宫里四处都在寻找并没有,还请您和您的丫鬟一同回去一趟。”领头的大宫女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她急切地说道。
萧瑾瑜皱紧了眉头,立刻道:“如果要搜身,现在就可以。侯府里有急事,我赶着回去,就不再回寿康宫了。”
若是平时,这种侮辱的话一出,她必定是要翻脸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怕再拖延下去,还有什么后招,如果太后也跟来了,要她回去,那她就完全无法拒绝了,所以还是趁着此刻离开才好。
所以此刻她把意图表明的清清楚楚,搜身可以,但是跟她回寿康宫,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若是去了,才真有可能有去无回。
那个丫鬟直接点头,立刻道:“成,奴婢不耽误您的时间,您要是不介意,那就挨个搜一下了。”
她边说边往这边走,作势就要伸手往春华的身上摸去。
萧瑾瑜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厮肯定是有备而来了。
“慢着,我不信你。哪有你搜的,万一是你们这些宫人拿了,然后想要栽赃陷害,从自己的身上偷偷摸出东西塞我们身上,把祸事都推到我们头上来,那可就说不清楚了。”她立刻扬高了声音说道。
那个宫女脸色一白,显然是她真这么打算的。
不过计谋被看破之后,也强作镇定,立刻道:“您想多了,您信不过奴婢们,那回寿康宫,让太后娘娘看着,总不怕奴婢们耍滑吧。”
萧瑾瑜不满地道:“不必那么麻烦,找个彼此不认识的宫女便成。”
“这儿也没别的宫女啊。”
这儿离宫门口很近,一般不会有宫女靠近的,只有外出办差的太监们。
况且萧瑾瑜如今有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是被寿康宫收买好的,就等着把东西塞她们身上栽赃了之后,然后光明正大的带走呢。
“还是请郡主受累,跟奴婢们走一趟吧。”她说完就挥挥手,身后那群宫女太监直接冲了过来。
显然他们打算用强的了,萧瑾瑜脸色一肃,双胞胎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面色难看,却没有别的吩咐,也不敢抵抗。
毕竟这是在皇宫里,太后派人来强硬的请她们回去,也没有反抗的道理。
周围这些侍卫,虽说不会插手,但是只要她们反抗,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就听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萧瑾瑜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从抑郁转成了高兴,转头就看见齐衡一身锦衣,手里还拿了把扇子摇着。
他这闲庭阔步的样子,就好像在自家后花园溜达一样。
“这位大宫女,我家娘子胆子小,你可别说这些话唬她。太后坚决不可能说这种话的,定是你假传懿旨呢。你若是硬要她去,那我陪着她一起。”齐衡边说边握住了萧瑾瑜的手,丝毫不隐藏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反而大大方方的让这些宫人们看个够。
那个大宫女一听说他也要跟着回去,顿时就有些发怂了。
毕竟刘有德还在寿康宫,光把萧瑾瑜带回去,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把齐衡带过去,这位齐四郎可是连刘有德都觉得棘手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到时候若是局面控制不住,那不是添乱嘛。
“哟,刘厂公,你也出来瞧热闹了?”齐衡远远的看见了刘有德快步过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主动打起招呼来。
刘有德步伐一顿,紧接着又恢复了一片淡然,快步走近。
“怎么回事儿?”他沉声问了一句。
那个大宫女把事情讲了一遍,还不等他发表什么看法,齐衡就笑吟吟地道:“我觉得这事儿简单,我娘子是凤阳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偷拿寿康宫里的东西。至于这两个丫鬟就更别提了,眼界没那么浅,不可能做出这种杀头的事情。不如我们就去圣上面前如何,凤阳郡主的名声可不是谁都能侮辱的!”
他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威胁满满。
“误会一场,太后就让咱家走一趟,东西找到了。太后要郡主回去,也不过是还有几句闲话想说,并不是问这个,是这宫女会错了意。太后一定会处置她的,给郡主一个交代。”
刘有德抱拳行礼,脸上满是歉意。
萧瑾瑜如今整颗心都定下来了,她方才是一下子慌了手脚,想起要是被刘有德抓回去,那老太监指不定怎么弄死她呢,因此才没反应过来,如今细想想,这宫里有靠山的,她只要派人去皇上那里一告状,肯定能替自己脱险。
况且为了让她回寿康宫,这个宫女找的借口也是极其拙劣,根本不容多想。
“我一瞧就猜是这宫女自作主张,皇祖母定不会这样的。不过真是劳烦刘厂公了,送贡品要你跑后宫,传话又得靠你。看样子刘厂公得从皇祖母那里得了不少赏银呢!”
萧瑾瑜边说边笑,还伸手捂住红唇,好似自己说了一个什么玩笑话一般。
但是刘有德听完之后,脸色却猛地沉了下来,一双眼睛好似钩子一般,阴测测地看着她,视线这么上下一扫,就像是要将她活活刺伤一般。
萧瑾瑜不仅不怕他,还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凶什么凶,老娘的男人来了,完全没有在怕的好吗?
你要杀我的话,先从我男人尸体上踏过去!
萧瑾瑜顿时觉得自己有底气了,还握紧了齐衡的手,似乎想从他的身上吸取力量一般。
齐衡一眼就看出了她这副外强中干的架势,不由得勾唇轻笑,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误会就好,否则我们都要去面见圣上,求个结果了。”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半是威胁半是嘲讽。
等这夫妻二人携手离开了之后,刘有德没出宫,而是一转身又往寿康宫走去。
“厂公。”那个大宫女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刘有德直接用力扇了一巴掌过去,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055当年旧怨
萧瑾瑜被齐衡拉着手出了皇宫,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在上马车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齐衡一直在旁边扶着她,才没让她出丑,直到坐进了马车里,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
齐衡给她倒茶,她便接着喝,给她递果子,她也慢慢地吃,只不过双眼有些无神,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男人瞧着她这副比以往要乖无数的架势,脸上的笑意反而多了不少。
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进宫究竟遇上什么了?这么魂不守舍,还让刘有德亲自带人来追你。”
“你怎么进宫来了?”萧瑾瑜回过神来。
“来接你,要是之前我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话,直接就进去找你了。不过如今也得递牌子,我瞧你这么久还没出来,就有点不放心。”
萧瑾瑜一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道:“你递牌子进宫,结果就在宫门口绕一圈走了,也不见哪位主子?你是以什么借口进宫的?”
皇宫可不是菜市场,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递牌子必定是要见人办事儿的。哪有齐衡这样谁都没见,只是进了宫门,然后拉着萧瑾瑜就出宫,也没见他派人去跟那位贵主子解释。
“我如今递牌子进宫,自然不能以面圣当借口,皇上也不高兴见我。况且我是见你许久未归,最近多事之秋,我才临时起意要进宫接你,一打听正好六皇子出宫在宫外,我就与他一同进宫,说是送他回宫的,恰好在宫门口瞧见你了,便与你一同回来,当时你与寿康宫的宫人有争执,后面刘有德有又出现了,六皇子就没有上前,而是又去走东门了,不想撞上。”齐衡轻声解释道,边说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带着安慰的意思。
萧瑾瑜点点头,直接将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靠了过去,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冷静下来之后,才将今天的事情一点点说出来。
“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刘有德身上,但是他恰好替皇上送红玉绸过来。他一个东厂厂公,这种跑腿的小事儿何须用得着他,自有内务府办这差事,他却特地跑这一趟,外加他总给我一种不像太监的样子,所以我才多想了一层。结果后面寿康宫派人追我,他还亲自过来了,我就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想了。”
齐衡认真听她说完,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难怪他要追你,宁错杀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定是他发现了太后脖子上的印记,怕你也瞧见了,所以才让人去追。结果你不仅没爽快地跟着回去,还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样子,就更加肯定了你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才亲自追过来。”
他冷静的分析了一遍,倒是把萧瑾瑜给吓了一跳,她的眼睛都瞪圆了,沉声道:“所以都是真的,他与太后——”
她猛地扬高了声音,又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害怕隔墙有耳,才立刻噤声,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目光依然惊诧地紧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
齐衡不答反问:“你猜他是几岁当的太监?”
萧瑾瑜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话题岔到这里来,但是猜想着应该也是有用的,可惜她并不知道。
对于望京局势这一块儿,萧荣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或许就是怕她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吧。
“一般像他们这种太监,都应该是小时候就进宫净身的,四岁到八岁?”她歪着头反问。
这时候男人一般是一个家的顶梁柱,若是家里撑不住,最先被卖的定是小姑娘,后来才轮到男孩子,而且这些送进宫的,一般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好教。
不然来个十七八岁的男人,已经明白什么是男人了,哪怕阉了,只怕对后宫里的贵主子们也不好。
“不,他是二十三岁净身,原本是先皇身边的近卫,后来变成太监的。”齐衡摆了摆手。
萧瑾瑜轻吸了一口气,皇上身边的近卫,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会变成无根的太监,如果是犯了什么大错,那也应该被流放,甚至斩首,而不是用这样一个惩罚的方式,外面太侮辱人了。
“他是自己净身的。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刚入宫成为皇后不久,有人翻出皇后在进宫前有老相好,而且进宫后还可能与人私通。被怀疑私通的那个人就是刘有德,先皇派人查,案头上还真的被摆上了证据。先皇震怒,要处置了当时的皇后,并且还是要秘密处死。”
齐衡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恍惚。
萧瑾瑜愣了愣,料想当时必定是腥风血雨了,如果真有此事,不止当事人,连同太后娘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先皇最喜欢连坐,也最喜欢折腾世家,扁了不少个世家,当初的齐侯府也是莫名其妙以结党营私的名头,就给抄家了,要不是新皇大赦天下,又将几个有用的世家平反了,估摸着这会儿世家人才依然凋零,就是被先帝给折腾散架的。
“不过他和太后如今还好好的活着,想必当时这个坎儿是过去了。他就是用自宫来解决此事的?”萧瑾瑜反应也很快。
“对,你猜到了。当时那证据足以牵扯出一帮人,让他们万劫不复。但是刘有德非常果断地告知先皇,他不能人道,有那个玩意儿也是摆设。先皇自是不信的,让诸多美女环绕他身边,竟是真的不行。后来他请求先皇让他自宫,以表清白,反正有那玩意儿跟没有一样,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也不准备娶妻生子祸害别人了。先皇答应了他,并且被他的诚意打动,把证据封存了,没有因为此事迁怒旁人,皇后也好好的在后宫待着,一直变成现如今的太后。”
齐衡点头,面上的神情却越发严肃,“但是当时调查证据的人,却遭了秧。刘有德自宫之后,自然不能再当近卫了,先皇便让他去了东厂。他武艺卓绝,又足智多谋,很快便爬上了厂公的位置,查到了大量世家官宦的秘闻。后来先皇开始削弱世家,刘有德便放出多种证据,其中被连坐的官员不胜枚举。那位当初被先皇任命去调查太后与刘有德关系的官员,一家五十三口,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一生还。听闻他刚得了嫡子,才过满月而已,是被刘有德当着那官员的面儿,活活摔死的。”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外加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的时候,竟像是在讲什么灵异故事一般,让萧瑾瑜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个人也贴得更近了。
齐衡伸手把她搂住,男人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都像是在一把巨大的伞一样,为她遮风挡雨。
男人略高的温度传到她的身体上,让她稍微心安。
“然后呢?那个官员还活着,为什么?刘有德就那么自信,不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继续问,或许是齐衡的叙述方式,又或许是这个故事太过瘆人,她竟然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期待。
“这个官员没死,但是腿被弄瘸了,空有一身抱负和才智,却永远不可能入仕。而且刘有德步步高升,没两年就帮助新皇登基,就是现在的陛下,从龙之功,所以他才能如此有恃无恐。要不是帝王权术,让皇上培植锦衣卫出来与东厂分庭抗礼,刘有德会更加张狂。”
萧瑾瑜听到这里,心里就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果然一抬头就瞧见齐衡目光严肃地盯着她瞧,她虽然没问出口,但似乎他已经听到一般,道:“那个官员后来去了燕北,进了燕北王府,当了门客。他姓卓名然,还曾教过我两年权谋。是位好先生。”
他的话音刚落,萧瑾瑜整个人就打起了哆嗦。
她知道燕北王府经常收留家世不幸的人,比如陆家兄弟,比如齐衡。
卓然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像个乞丐一样,后来是王府出钱替他治好了,但是他成日坐着轮椅,而且浑浑噩噩,明明当时来王府的时候面容还很年轻,却已经满头白发。
不用别人说,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有个非常凄苦的过去,但是却没人挖出来他的过去,估计只有燕北王清楚了。
萧瑾瑜设想过很多种,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没有这真实发生过的,来得更加鲜血淋漓。
“卓爷的孩子真的是在他面前摔的?”她问。
齐衡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卓爷能来望京,就是存着要复仇的心思。至于他的孩子还活着,刘有德是个心思歹毒的人,他留了后手。不过我与那个孩子有缘,救了他。”
等萧瑾瑜再问他如何救的时候,他就不愿意说了。
“你这一路上手都是冰冷的,既然害怕就别问那么多,等缓过来了,我一一讲给你听。”
他捏了捏她的手,萧瑾瑜两只手都很冷,被他包裹在手心里的时候,略有些恍惚。
她勾着唇笑了笑,主动抓住他的手来回搓了搓。
“好啊,那你可得把事情都讲清楚了,免得让我一个人瞎想。况且刘有德这事儿你早知道,干嘛不告诉我,我还傻乎乎地进宫去见太后,早知道就该跟其他人一样,称病不去了。”她噘着嘴,面上有些不满。
“刘有德不会动手的,太后是他的软肋,他在宫里动你,就等同于给皇上递把柄。到了,下车吧。”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撩起车帘准备下车。
056转送荔枝
自从那日萧瑾瑜发现太后的异状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让她进宫的召唤了,显然太后已经被刘有德告知,不要再招她入宫了。
萧瑾瑜乐得自在,因着上回齐衡所说的为他二哥撮合亲事这事儿,她还特地把武纯又请来几次。
原本她以为齐衡肯定是瞎说的,毕竟齐二爷每天都是一片心如死灰的状态,虽说年纪也不算太大,不过或许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睛,不能进仕途,外加总有人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他,所以齐二爷每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越发对生活失去了兴致一般。
可谁知,在武纯来的第三次,齐二爷竟是派人送来了一筐荔枝。
这一筐子虽然不算多,可是却足够让萧瑾瑜惊诧的,要知道皇上赏下的荔枝早就吃完了,当时燕北王府送来的时候,萧瑾瑜挨个院子分了些,齐二爷可是让人给退回来的,因为他根本不吃。
这时候送过来的荔枝,必定是齐二爷自己找人弄的,齐衡可没弄来。
“竟然有荔枝,这应该是今年吃的最后一回了吧,季节都快过去了。”武纯瞧见新鲜的大荔枝,脸上带着几分喜意,显然她是喜欢吃的。
萧瑾瑜轻咳了一声,立刻招呼她吃,武纯也十分上道,她只是剥了两个尝尝味道,就停了下来。
“你吃啊,这一筐呢,不吃干看着啊。”
“我吃点尝尝就行了,之前皇上也赏给我们府里了。这荔枝得来不容易,你还是留点给你家齐四爷吃吧,况且这一筐送到你这里来,是不是要你再送点给长辈们和二夫人的?”
武纯来过几次之后,基本上对齐侯府的内部情况已经有了个大概了解,此刻直接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一筐子理智得来肯定不易,分量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
如今侯府的中馈是萧瑾瑜把持着,她肯定不好吃独食的,还是得派人打听打听,齐二爷送来的时候,有没有给别院也送。
萧瑾瑜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笑意更甚。
“果然是大姑娘了啊,你小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爱吃独食,如今还没嫁人,就已经懂的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她明显的调侃道。
她的话音刚落,武纯就冲着她啐了一口,直接翻白眼道:“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明明是你要跟我抢,我只在你面前吃独食。再说经过武柔定亲这事儿,我娘成天愁眉苦脸的,直说她都连累了我的亲事,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家和万事兴,出嫁之后要好好权衡一大家子。可是她自己都没做到,还不忘教育我。”
武纯说了几句之后,便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武家内院如今过得不是很如意。
因着退亲这事儿,武纯和武柔姐妹俩的亲事都没定下来,武夫人成日后悔,早知道当初在燕北就定一家了,那样依靠武大人也可以把女婿调动进京里来,而不是一心想着回京找了,才生出这么多的波折,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萧瑾瑜心里起了念头,立刻发问、
“我能怎么想,我都跟我娘说,嫁不出去就算了,反正陪着我爹娘,等他们去了,我就去庵堂里当姑子去也成,不一定非要嫁人。若是嫁个不好的,我宁愿七世单身!”武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荷包,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很抑郁。
她自己不恨嫁,可是武夫人成天唉声叹气,武良成回府之后,也是在各个青年才俊的名单里翻找着,想要找到合适的人家定亲。
甚至府中的下人都因为两位姑娘的亲事,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整个府里气氛都十分紧张,让她自己都变得抑郁焦躁起来,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不想这么多了,来吃荔枝。”萧瑾瑜挥挥手,将她从烦闷的状态之中拉出来,直接开始剥荔枝。
武纯立刻皱眉,不满地道:“我之前不都说了,派人去问问,你吃完了,指不定又有人得闹呢。”
萧瑾瑜嗤笑一声:“这荔枝又不是专门送给我吃的,他们凭什么闹,我也不过是个沾光的,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些荔枝的去向啊?”
武纯看了看她,眨了眨眼,完全就是一副被她脑糊涂的模样,道:“你这阴阳怪气的冲谁呢?怎么就沾光了?我可没得罪你啊,你让我来玩儿的,我乖得不行了,你可不能冲我发脾气。”
武纯一听她这口吻,就头皮发麻,两人从小掐到大,她还真怕又不知道哪儿得罪萧瑾瑜了,立刻给她提前讨饶。
要知道萧瑾瑜都出嫁了,她现在虽然还没定亲,但是这事儿说不准,等都成亲之后,也不知道以后还能见几次,所以她可不想闹矛盾。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现在脾气可好了,不发火。我说的是事实,我就是个沾光的,这荔枝不是送我的。”萧瑾瑜被她逗笑了,还说自己可乖了。
“那是送谁的?送给你家齐四爷的?”武纯还是没动手,萧瑾瑜都只是个沾光的,那她这个外客就更得朝后站了,哪能没眼色的一直吃。
“瞎说,他哪有这脸面,他二哥看见他烦。”萧瑾瑜动作麻利地剥了个荔枝,直接送到了武纯的嘴边,武纯想摇头拒绝,结果直接被她用力怼进了嘴里。
她嚼着荔枝肉,感受着清甜的汁水滑过喉咙:“你别兜圈子了,那是送谁的?”
“你啊,我的武姑娘哎。平时看着那么聪明,这会儿怎么倒是笨了,你才别跟我装傻呢。我们俩谁跟谁啊,都知道彼此的。”
武纯吐出核,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别逗我了,他送我做什么,又不——”
她刚想说又不认识我,可是一下子想起之前指路的事情,外加她后来过来又远远的看见过一次,她还对着他行了一礼,算得上是认识。
“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回去之后仔细想想。”萧瑾瑜边说边给自己剥荔枝,“咔咔”声不断。
“我想什么啊,不懂你说什么。”武纯白了她一眼,却是也直接开始吃荔枝了,不再推拒。
“你该知道我家二哥有眼疾,其中一只是看不见的。温平在我面前夸过二哥很多次,说他以前是闻名的神童,所以才有人在齐家败落的时候害他,就怕他领着齐家东山再起。如今齐家的确恢复了爵位,可是二哥却像是对生活都没什么劲儿一般,从来不过问事实。可是今日我却信了他的话,因为二哥弄来了这一匡荔枝,温平最近忙着旁的事儿,根本没工夫弄,除了二哥自己没旁人。”
萧瑾瑜开始跟她着重夸赞齐二爷,当然她没好意思说,就算让齐温平弄荔枝,他也不一定能弄来。
武纯努力板着一张脸,但是收效甚微,脸色依然开始逐渐变红,甚至那红晕都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耳朵根。
从萧瑾瑜说荔枝是送给她开始,她心里就有些猜测了,但她可是姑娘家,并不好意思确定,直到萧瑾瑜开始详细介绍,她才真正的确定。
“人家又没说这是送我的,你别瞎说了,免得弄错了,到时候我可真就丢死个人了。”武纯伸手挥了挥,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萧瑾瑜听话的闭嘴了,不让她再难做下去。
毕竟齐二爷也没有挑明,若是中间闹出什么误会,那萧瑾瑜作为夹在中间的人,还是很难做的,因此少说少错。
“成,那咱再走一步看一步。我尽快问清楚了,这荔枝你说怎么安排?”
萧瑾瑜敲了敲桌子。
“你家的东西问我做什么?”武纯边说边给她翻了个白眼。
“那我可送人了啊。”萧瑾瑜故意逗她。
“送什么送,这么好的东西,给你那婆母吃也是浪费,不如自己吃。”武纯立刻道。
萧瑾瑜嗤嗤地笑出声来,立刻又遭来一个白眼。
“好好的你笑什么小婶,怪瘆人的!”
“你之前说不是送给你的啊,怎么就做起主来了?”萧瑾瑜故意逗她。
“那我都说了你家的东西,随你,你倒了都不关我的事儿。”武纯又弄了个大红脸,这回她都感觉脸上充血了,耳朵根都在发烫。
“行了,不逗你。你带回家去吃,甭管二哥是送谁的,我都做主了给你带回府里去。就当我给你的赔罪。”萧瑾瑜挥挥手。
武纯却如何都不肯要,道:“别了,你留着吧。上回宫里为了点荔枝掐成那副德性,我可不敢招摇。就在这儿多吃几个过过嘴瘾就够了,不多生事端了。”
萧瑾瑜听她这么一说,便也点头了,的确不值当的,况且齐二爷的反常举动,也是她猜测的用意,要是他并不是冲着武柔的,只是偶尔抽风,那她可真的有罪过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武纯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结果等她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小筐子进来,筐子上面盖着一层布,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但是经过她的时候,她的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清甜香气,正是方才刚吃过的荔枝。
她不由得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个小厮已经将那个小筐子送进了她的马车里,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
“不对,我不是跟你们四夫人说了,留着她自己吃,不要给我带回去的,她怎么又给送回来了?”她急忙问了一句。
“不是四夫人送的,这是专门备下来给您带回家吃着玩儿的。马上就要过季节了,得了两筐子,一筐子送去了四夫人院里,这一筐子就让贵客带回去,希望您常来玩儿。”其中一个嘴甜的小厮开了口。
顿时就把武纯给说得顿在了原地,这小厮明显是得了自己主子的叮嘱,自始至终未说出让他送东西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可这话里“只得了两筐子荔枝”的人,除了齐二爷没有旁人了。
而且这两筐子还都是为了送给她,之前那一筐子她和萧瑾瑜吃了将近一半呢,剩下这筐子全是她的,刚想到这里,武纯的皮肤就更加充血了。
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晕乎,像是儿时掉牙后,许久不吃糖,等好容易过了年,她娘让人买了一整串糖葫芦给她一半,幸福总是来得这么突然,而且还是天大的幸福一般。
“谢谢你们家主子——”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沙哑,显然是太紧张了,连忙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会再来玩儿的。”
说完她就直接上了车,跟有人在她身后追似的。
057混乱血脉
萧瑾瑜那日进宫发生的事情,小夫妻俩特地去了燕北王府说了一下,毕竟刘有德这个太监最是小心眼,当年卓然奉命查找证据,结果被他记恨上了,一家人基本上全死绝了。
萧荣倒是不太担心燕北王府,毕竟皇上在世的时候,为了一个好名声,肯定会保他们荣华富贵,免得史书上黑他一笔。
不过燕北王府的门客们,就比较危险了,特别是卓然。
虽说他们在燕北王府住了这么久,早就跟亲人一样,可在皇上那里并不是这样,若是刘有德真的使了什么计谋,只怕皇上也不会追究的。
卓然他们基本上不出门,只要出门也是配备了许多侍卫跟随,贴身保护。
不过小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众人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绷了,因为这预示着很有可能会有更惨烈的后手,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总是漫长的让人可怕。
“你说什么?卓爷被招进宫了?”萧瑾瑜整个人一怔。
“对,方才岳父大人派人送来的信儿,刚走没多久,还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来宣布的口谕。”齐衡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那位内侍怎么说?”
“刘有德这几日一直在跟皇上回忆多年前的事情,皇上也是感慨万千,今日刘有德就提了卓爷。说是一直被燕北王府收留着,否则卓家恐怕一个人也没有了。皇上听这个话,就想起卓爷当时年纪轻轻,就是有才之士,先皇交代的任务都能完成,所以召他进宫说说话。”齐衡慢慢给她解释,手指慢慢地敲击着桌子,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来。
萧瑾瑜一听这话,立刻冷笑出声:“他不觉得可笑吗?正是他把卓爷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还要假惺惺的在皇上面前回忆旧事,他这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不怕皇上怀疑他吗?”
齐衡摇摇头:“当年查太后的事情,是先皇秘密交代卓爷办的,毕竟这种丑事,先皇不可能让小辈儿知道。当时局势正紧张,先皇对底下几个成年的儿子,管控的很严,就怕自己被儿子给掀翻了。因此皇上没敢派人探查,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其中内情却不是面面俱到。最终这事儿以刘有德变成太监,卓家全家陪葬剧终,皇上只以为是先皇帝王一怒,要把所有知情者赶尽杀绝。毕竟帝王的喜怒无常,时常会造成血流成河,就比如我们这些世家,也被先皇折腾的七零八散。”
皇上对先皇后期执政时候,做下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不满的。
只不过因为他是儿子,不好评判长辈功过,更何况那是他的父皇,史官都能记上两笔不好的,他却不能说一句不好,一旦说了,那么第二天御史□□他的奏折,可能就跟雪花一样堆叠在案头。
所以当刘有德用几天的时间回忆过去,就又提醒了皇上当时的心情,然后再挑个恰当的时候,说起卓然这么个人,他再多加几句,燕北王放弃燕北,很有可能是卓然劝诫的。
那当今身上堆卓然这么个人就更加好奇了,年纪轻轻的时候,都能把先皇交代的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虽然因为事情太过特殊,被先皇记着想要除去,但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之卓绝,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上就想与他聊聊,商讨一下治国良方。
因为卓然腿有疾,所以进宫的时候也是乘着软轿,等到了龙乾宫宫门前,自有大太监将他抱起,从软轿换成了轮椅。
卓然虽然不喜生人靠近,但也知道这些阉人最是忌讳别人对他们有躲避的动作,好似是多嫌弃他们一般,因此他哪怕不喜,仍然让身体放松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习以为常一般,等他在轮椅上坐稳之后,还温和有礼的道谢了一声。
皇上见到他满头白发的时候,先是一惊,后来又想起之前刘有德跟他所说的事情,遭遇此等变故,一家人只留下他一个活着能喘气的,伤心过度一夜之间全然白了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更能看出他这些年的心苦,活着对他来说或许都是痛苦。
“草民不良于行,不能给皇上请安,还请皇上治罪。”
九五之尊大度的摆摆手,与他开始说起话来,本只是闲谈,后来他发现几句闲话,却能让卓然说得精妙,甚至细细品之后,才发现有诸多的道理,顿时皇上就认真起来,与他大谈治国之策。
卓然这些年只能与轮椅为伴,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在屋子里读万卷书,虽然不能行万里路,但是多年前一朝家灭,让他的心境一夜之间都转变了,一些看不透的事情都能参透了,明明现在年纪也不算太大,但却像是一位经历世事沧桑的老者一般,智慧而通透。
皇上非常满意,不仅留他用了午膳,甚至还想留他用晚膳,不过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吃完饭估计宫里要下钥锁门了,才让人送卓然出宫。
不过宫内外该得到消息的,都已经知道了,这位卓先生只不过用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让皇上龙心大悦,对他依依不舍的。
显然他的谈吐和才智,十分得九五之尊的欣赏。
大家都在猜测,皇上身边的红人恐怕又要换了,还有人打听到这位卓先生,是刘有德亲自推荐的,更是心底暗笑,齐衡被撤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很少进宫晃悠,九五之尊都忘了他是哪号人物了,有什么事情都一直找刘有德,虽说近期又被起复了,可君臣之间显而易见还有疙瘩在。
刘有德推荐这位卓先生,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皇上恐怕要听信卓先生的话,而不搭理刘有德了。
况且刘有德和卓然之间还有私仇,虽说当年两人究竟为何闹掰,原因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是带人抄了卓家的,可正是刘有德,这种罪责可赖不到旁人头上去。
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只不过不知刘有德此时究竟是何打算。
当卓然从龙乾宫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自有太监抬着轿子将他送出去。
不过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了刘有德,宫人们手里都提着灯笼,灯光将他那张脸照得一清二楚。
卓然猛然看见他那张过分俊俏的脸时,只觉得浑身都被雷电劈中一般,浑浑噩噩,冰冰冷冷。
刘有德看着他忽然僵硬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落在卓然的眼中,更像是恶鬼索命,多年沉积在内心的痛苦和愤恨,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像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内心和神智。
他猛然动了动腰,想要从软轿上站起来,直接扑过去撕碎不远处那个男人,可是他却站不起来,腰部以下的腿根本没什么感觉,他才徒然想起,自己早就是个废人了。
“卓先生,许久不见了。你身体看着还挺硬朗啊。”刘有德阴测测地开口,比这渐凉的夜色还要冷上几分。
“托福。”卓然点点头,简短的两个字,是他硬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刘有德挥了挥手,那些抬轿子的太监就十分有眼色的放下软轿,统一走向别处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卓然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刘有德之前当先皇近卫的时候,就能把一群侍卫哄得团团转,更何况现在还是东厂厂公,那收买宫里几个太监更是不在话下。
“刘厂公有什么话要说吗?”他沉声道。
“有,你稍微等一等,让你认认人。”刘有德点头。
两个人本来就有血海深仇,完全没什么共同话题,其实要不是卓然自己走不了,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在这儿待着作甚。
没过多久,就有一行人经过,前头两个打灯领路的小太监,中间是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从他那麒麟锦纹的衣衫,可以看出是某位皇子,符合这个年纪的应该是六皇子。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太监,正在低声跟六皇子说些什么,主仆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一行人都看见刘有德这两人,刘有德立刻跟六皇子行礼,卓然冲着他拱了拱手,双方没有交谈便这么擦肩而过了。
等到六皇子那行人走远了,刘有德才站起身,脸上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鬼样子,
“你方才瞧见了六皇子吗?”
“自然是瞧见了,刘厂公,我瘸的是腿,不是眼睛。”卓然冷冷地看向他,一口一个刘厂公,似乎怕他忘了自己是太监的身份。
刘有德显然察觉了他的用意,脸上恼怒的神色也越发明显,他冷哼一声,面如冰霜。
他凑近了几步,伸手按住了卓然的肩膀,几乎凑到他的耳边道:“那是我的儿子。”
他的声音趋近于无,像是一阵清风拂过一般,却让卓然冷到了骨子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竖子,你竟敢——”卓然猛地抬起头,几乎颤抖着声音喝骂道。
他整个人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瑟瑟发抖,心乱如麻。
当年他的确查到太后与刘有德有私情,可又没成功捉奸,并且最后刘有德还说自己不行,现在连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想混乱皇家血脉,果然是狗胆有天大。
“别着急啊,他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太监,是我干儿子,是你亲儿子!”刘有德冰冷的嗓音再次传来,犹如毒蛇吐信一般。
卓然的血液极度上涌,胸口发闷,嗓子发甜,差点要喷出一口血。
刘有德看着他这副面如金纸的模样,得意的笑出声。
058武家亲事
两人在这边稍微站了站,之前那个小太监就一溜小跑了过来,大老远看见刘有德就扬起了一张笑脸。
这小太监长得极其俊俏,外加应该是小时候就执行了宫刑,男性特征并不是特别明显,完全是一副男生女相的模样,不过个头看着倒不矮、
“干爹。”他跑过来之后,低声叫了一句。
“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
刘有德一改之前面目可憎的模样,反而语气轻柔的跟他说话,完全是一副慈父的架势,小太监始终笑嘻嘻的架势,问什么答什么,再没有之前在六皇子跟前伺候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一直没介绍卓然,小太监也不问,只在最后父慈子孝的场景上演差不多的时候,刘有德才对卓然道:“这虽然是我干儿子,但比亲儿子还亲,我以后就靠他养老了。他跟我姓刘,叫刘锦,繁花似锦的锦。”
“都是干爹求了主子赐名,才让我一个奴才能有这样的好名字。”刘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感动的神色不是假的,显然对刘有德对他的照顾十分感激。
“去吧,不耽误你了,好好伺候六皇子。”
“是,那干爹我走了。”刘锦挥了挥手,转身一溜小跑离开了。
卓然靠在轮椅上,连腰背看起来都不如原来那么挺直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
刘有德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得意:“卓先生一向文采斐然,你看今晚这主仆二人的命运,是不是造化弄人?回去后若是诗兴大发,不如做一两首诗送与我拜读一二。”
他话中有话,让卓然更加气愤。
刘有德见他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心中顿觉无趣,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几个候在不远处的太监立刻走过来,再次抬起软轿往宫外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卓先生不止腿瘸了,连血性都没了。我还记得之前你拼死都要查证据,对于我的示好视而不见。如今已经怂成这副缩头乌龟样了。想必卓家老小与令夫人泉下有知,必然是死不瞑目的。”
都快到宫门口了,刘有德还不忘刺他两句。
“刘厂公,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卓然喘了几下粗气,似乎都快把自己给憋屈晕过去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
刘有德冷笑一声:“你现在也就只能嘴硬了。”
“卓爷。”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异常的声音。
刘有德一抬头便瞧见陆少渊穿着一身飞鱼服站在宫门外等着,两人的目光相撞,陆少渊目光深沉,只是轻轻地刮了他一眼,便不再把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
只不过就一眼而已,刘有德却感觉像是被刀刮了一样,凉的刺骨。
“刘厂公。”陆少渊冲他点了点头,便走到软轿身边,等着轿子被放下之后,他亲自弯腰把卓然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轮椅上,并不经过太监们的手。
“回吧,马车已经等了许久。”
他推着轮椅走过去,再也没有搭理刘有德,刘有德眯着眼睛看向他们。
陆少渊身上的飞鱼服与之前齐衡穿的是一样的,一个是外露的肃杀,另一个则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但是刘有德清楚,这两人都不好惹。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东厂果然与锦衣卫天生不对盘,前后两个锦衣卫指挥使,竟都与他如此水火不容,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少渊把卓然送上了马车之后,又被拉住说了什么,折返回来。
“卓爷让我带一句话给刘厂公,那位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你,确定没弄错吗?”他说完就走。
刘有德脸上的表情突变,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可惜马车已经走远。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的血色尽数退散,这回轮到他面如金纸了。
***
武家最近喜事连连,原本武良成准备把武柔送去燕北住一段时间,等和陈锦退亲的风波过去之后,再回来说亲的。
哪里想到走半路上,遇到打劫的,幸好有一队军士回京办差,把她救了下来,才让她幸免于难。
武柔当机立断,也不回燕北了,就跟着这队军士往望京赶路。
武家的侍卫死伤大半,剩下的人不足以保护她回到燕北,若是这么上路,完全等同于一只毫无抵抗力的肥羊,任人宰割。
那队军士也不是紧急任务,就放慢行程,与他们一道。
只不过领头的小将军很有分寸,两支队伍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明显能看出不是同一家的。
武柔惯会做人,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自然在人情世故上面要通透许多,况且经过退亲之事后,武良成身为亲爹,也一直在帮她抗争,她也就放下了,不再钻牛角尖,整个人更加显得落落大方。
受人保护,虽是顺路,但也承了别人的情,她就总会让丫鬟送些吃食过去。
进京后,以武良成那么会做人的状态,肯定会送上谢礼,但这些是她自己的心意。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彼此间就变得熟悉了,还有些看对眼了,再一问原来是上回武夫人要给她定亲的那位武将。
只不过因为武柔更喜欢文官,如今是重文轻武的时代,文臣更容易出头,武将反而要往后靠。
家里的男人们想要建功立业,最先想的必定是去考科举,毕竟更加稳妥点,好歹不用拿命去挣。
唯有实在不喜读书,或者家境贫寒的,想要出头就得从小兵一步步往上爬了。
武柔当时没去见这位五品官,而是见了陈锦之后就点头要了,实际上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偏不让想抢亲的武夫人如愿。
结果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遇上了。
这名五品小将军似乎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并不介意中间有的那么一段曲折,反而更加怜惜她。
因此等把她送回望京,不出一个月就正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因为怕旁人的闲言碎语,特地想要请个高门第的贵妇人去说情。
说来也巧,这位小将原本是陆少渊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交情极好,最后还求到了燕北王妃面前,白雯特地走了这一趟。
又有武纯常来做客,这一拼二凑的,萧瑾瑜就把这事儿了解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武柔折腾了这么一圈,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对上了有缘人。她临走之前,都有点心灰意冷了,觉得这辈子可能找不到好人嫁了,没想到出个门几天功夫不要,这就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武纯正在吃苏记的桂花糕,这是正是苏州师傅做的,每日只卖五十盒,先到先得。
好多人为了尝这一口,一大早就派人去排队,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但是如今桌上摆了好几盒,好似不要钱似的。
武纯边吃边说,这香糯的口感好极了,难怪那么多人为了一盒糕抢的头破血流,她也觉得好吃。
萧瑾瑜看着她跟个小仓鼠似的,嘴里塞得鼓鼓的,不由得发笑,若是这送糕点来的人,看见她吃的这么开心,想必心里也是甜的吧。
“她找到有缘人了,你呢?可有个准话给我?我们家二哥这阵子都变得积极起来了,每日都去搜罗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不止是吃食,还有布匹、首饰、衣裳、田地什么的,他都准备的极其充足。而且还没怎么要侯府里帮忙,人家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他是身怀无数珍宝没法送,着急啊。”
她扯着嘴角,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
原本吃的正开心的武纯,顿时就被噎得翻白眼,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递上一杯清茶,她连续灌了几大口,才算是把糕点咽下去。
“你至于吗?不就是问你的想法吗,怎么就吓成这样?还是说你有什么犹豫的地方?”萧瑾瑜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才等武纯缓和过来,她长松了几口气。
“好。”武纯将嘴里的食物吃完,低着头轻声说了一个字。
萧瑾瑜一愣,立刻看过去,就见她的侧脸通红一片,连耳垂都红了,像是快要滴出血一般。
“就喜欢你这爽快的劲儿!你放心吧,这门亲事不亏,齐家这一辈的男人都还不错。光看三嫂过得有多滋润,你就知道三哥对她有多好了。至于我更是逍遥自在,连婆母都不能压在我头上。”萧瑾瑜忍不住向她炫耀,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059定下亲事
送走了武纯,萧瑾瑜就立刻让齐衡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齐二爷,齐二爷不仅加快了收集好东西讨好丈母娘的脚步,并且还在遍寻神医。
萧瑾瑜对他寻访神医的举动有些不解,又想着武家定了武柔的亲事之后,武夫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着急给武纯相看人家,因此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找人上门说媒。
武夫人的虚荣心比较重,上回是燕北王妃上门说武柔的亲事,这帮武纯说亲的人,身份也一定不能轻了,否则武夫人只会不满的份儿。
可是放眼整个望京,能比燕北王妃身份还贵重的女子,实在比较少。
哪怕当今圣上其他几个兄弟的王妃,也不如燕北王妃这般贵重,白雯一直是所有王妃里面的头一份。
萧瑾瑜也知道此事不好办,她还曾对齐衡道:“要不还是让我娘走一趟吧。这同一家的姑娘,就不劳烦第二个人了,也让武夫人在这方面挑不出错来。”
齐衡倒是对她摆了摆手,道:“二哥是我们家最有主意的人了,他若是真的需要王妃帮忙,必定会说的,如今让他慢慢折腾去吧。他心里有数,这二夫人既然是他认定的人,那么必定不会让旁人拐了去才是。”
他边说边笑,脸上倒是自信满满的神色,甚至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骄傲的意味。
萧瑾瑜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怎么觉得他这样子,不像是弟弟看兄长筹谋娶妻之事,倒像是亲爹看见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开窍了的骄傲神情。
“成,我不管你,反正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一声得了。”她挥挥手,不爱管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武纯这门亲事竟然就说成了,说媒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萧瑾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看样子之前齐衡说得都是谦虚之词。
一个在家避世不出这么多年的人,因为看中个姑娘,重出江湖了,不仅把银钱捞到手了,还能请得动皇后娘娘帮他说亲,这简直是奇才啊。
齐衡见她好奇,也没瞒着,而是将这事儿讲了一遍:“之前二哥不是遍寻名医嘛,就是为了搭上皇后娘娘这条线。皇后娘娘之前摔了一跤,一直没养好身体,外加郁结于心,这身上的病症反而越发严重了,倒是想要不行了的架势,所以皇后的娘家陈侯府一直偷偷在找名医,进宫请脉。二哥得知后,便起了心思,这天下能比燕北王妃说媒还要脸上有光,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萧瑾瑜目瞪口呆,果然还是齐二爷心思缜密。
“之前侯府败落的时候,二哥虽然一介白身,但是他性子好,有有本事,广交好友,那是春风得意。所以背后想要对付齐家的黑手,才会想着对他动手,之后他瞎了一只眼,顿觉没什么意思了,这才颓废了下去。如今他再次出山,我也是喜闻乐见的,三哥是个不好管事的,外加侯府在外头的生意也是他接手,已经腾不出手,侯府要想干其他的营生,那必定得找做主的人儿,正是需要二哥的时候。”
齐衡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他对齐二爷能够振作,除了欣喜还有诸多的希望,兄弟三人拧成一股绳,才是最好的。
“你方才说皇后之前都快不行了,怎么会这样?当时皇后也没传出摔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啊,只不过因为怀疑是太后的报复,所以皇上才下令严惩不贷,怎么这会儿就要不行了?”萧瑾瑜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她自从知道太后与刘有德有私情之后,便对皇宫之事特别敏感,就怕一个不慎,刘有德就找机会杀她灭口了。
“太医院出了问题,所以陈侯府不信任那些太医,才会想着去民间寻访神医进宫医治。再加上皇后娘娘的确情绪不好,太后最近又一直春风得意,虽然被禁足了,可是后宫的风向依然不对劲,所以就更加加重了病情,所以就不大好了。刘有德是个变态,他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但凡得罪过他的都没有好下场。得罪太后的人,更是死无全尸的状态,皇后与太后之争,皇上帮了皇后,并且还几乎半禁足太后,他必定出手了,否则皇后不可能如此严重。”
齐衡低声的跟她解释了几句,萧瑾瑜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沉声道:“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有德再嘚瑟也只是个太监,他只是想守着太后而已,反正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把这个江山改成跟他一个姓。”
男人轻柔的安抚,像是一汪暖流拂过她的身体,顿时让萧瑾瑜紧张的状态散去了不少,她轻咳了一声,不由得挤进他的怀里靠着。
齐衡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逗着她说话:“怎么这么胆小?我看你之前找我茬的时候可凶了,好几次都想废掉我啊。”
“那不一样啊!”萧瑾瑜伸手掐了一把,后来又像是觉得自己用力太大,立刻伸手给他揉了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回答的时候也有些气虚。
齐衡伸手掰起她的脸,让她仰头看向自己,低声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倒是说说看。”
萧瑾瑜歪了歪头,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但却没有成功。
她轻咳了一声,噘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啊,我打你骂你你又不还手,其他人不会。特别像刘厂公这种小人,我不得罪他,站他旁边看着他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我都怕他,更何况是要得罪他,要我动手打他,更不敢了。”
她这次没有耍赖也没有回避,而是直白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头一回这么坦白,因此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完之后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再掰着自己的脸看。
因为此刻她必定是满脸通红,本来这么坦白,就已经足够让齐衡处于上风了,如果她再让他发现害羞的不行,那就更要被他笑话了。
齐衡后仰着身体,让她一个劲儿的抱着,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哎,我就知道,你是个窝里横的,对我凶的跟母老虎似的,对待敌人就变成了小怂包。这往哪儿说理去。”
他搂着她的后腰,不让她太用力把自己给挤掉下去。
萧瑾瑜听他这么说,倒是来劲了,一下子从他怀里钻出来,扬起头质问他:“怎么,我这么对你,你不满意还想怎么着?”
“满意满意,我能怎么着,当然是任打任骂了。”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两人又笑闹作一团,萧瑾瑜显然是放过他了。
不过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齐衡的眉头却一直皱着。
实际上齐二爷曾经给他悄悄透露过,皇后娘娘之所以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就是因为中毒了,要不是齐二爷找的土医恰好识得这种毒,那么再往后剂量慢慢加大,皇后真有可能一命呜呼了。
在后宫里胆敢下毒害皇后的,除了刘有德,他真的想不到任何人了。
虽然近几年皇上已经在削弱刘有德手上的权力,但是这后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大半都是与刘有德有关系,他利用自己太监的身份,把一张千丝万缕的关系大网撒到了后宫之中,关键时刻比九五之尊还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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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自那日得了皇上的封赏之后,当真成了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基本上每日都要招他进宫说话,若不是卓然腿脚不便,当不得官,估计现在已经青云直上了。
“卓先生,朕有一私事想要交于你查办。”
这日卓然像往常一样来到龙乾宫,君臣二人探讨完朝中事情之后,九五之尊忽然面色严肃地道。
卓然微微一愣,瞧着皇上将四下的宫人全都挥退了,只留了他一人说话。
他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恐怕是什么阴私之事,立刻道:“请皇上明言。”
他话音落下之后,九五之尊倒是没有立刻吭声,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是在犹豫。
过了半晌,皇上才长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不是太好,道:“朕怀疑皇后与人有染,卓先生之前查办过这种事情,定然是有些经验的,并且当年之事明明闹得挺大,你查办的时候却相当隐秘,瞒住了其他人,就连朕之后再派人去查,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了,所以朕把这事儿交给你,比较放心。”
卓然听到这段话,只觉得五雷轰顶。
当年先皇也是怀疑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与内卫刘有德有染,当时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卓然其实是欣喜的。
这证明先皇得多么信任他,才能将这种丢颜面的事情交给他,可是如今再次听到,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草民是白身,手下也没任何可依仗的人,恐怕无法替皇上分忧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好容易才抑制住不停打哆嗦的身体,轻声拒绝道。
他根本没法子查,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谁会听他调遣。
“无事,朕把锦衣卫借你用,正好现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少渊,几乎是你一手教大的,你们师徒二人联手,应该很快就能给朕一个结果。”
卓然一听这话,更觉得头皮发麻,他跟陆少渊扯在一起,还是查探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像被人设计进了做好的局中,请君入瓮。
060二爷娶亲
“皇上,草民与陆大人的确有过几年师徒情分,这就更不能一块儿查案,恐怕查出来也难以服众。况且草民如今就是个废人,不好接手这事儿。大强度的探查,只怕身体会吃不消。”卓然一再拒绝,并且最后搬出自己的身体原因,果然皇上不好再勉强了。
即使皇上仍然心里还想他担任查探的事情,但是卓然以身体为由,皇上又最爱摆出勤政爱民的架势,怎么可以让卓然影响到身体康健。
因此直到他离开龙乾宫,这门差事还是没有着落。
卓然一出来,就瞧见了刘有德又在等他。
此刻正在下雨,刘有德手拿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森冷。
“卓先生没接这差事真是可惜了,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再现当年你落败的场景,然后把你送进坟墓里,你看多完美的话本,可惜你偏不接,估计陆大人独自下去喝孟婆汤,还有些寂寞呢。”
刘有德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这回他的话语可比原来要直白许多,一字一句就像是利剑一般,直直地向着他射来。
卓然这回没有发抖,反而冷眼看着他,低声道:“刘厂公真是要只手遮天了,我在龙乾宫刚拒绝了这么差事,刘厂公这会儿已经知晓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又眼瞎心瞎,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他的主子。”
“这就恕我无可奉告,不过卓先生的夸奖我收下了。”他挑了挑眉头,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刘厂公手下带的人都这般眼瞎心瞎,也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这样?你在暗中筹谋什么,我能大概猜到,不过这回刘厂公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卓然毫不客气地道。
刘有德似乎被他踩到什么忌讳了,脸色突变,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撑着伞独自走了,让卓然在雨下淋了片刻,才有宫人上前来替他撑伞。
卓然回到燕北王府的时候,身上已经全湿了,把一直等着他的萧荣给吓了一跳,立刻让人给他沐浴换衣裳。
不过卓然身子差,只是淋了那么一小会儿,还是生病了,并且发烧很严重。
还去宫里报备了一声,皇上立刻把太医派来瞧。
卓然一直病得迷迷糊糊,但是偶尔清醒的时候,还要拉着萧荣和陆少渊不停的说,在齐衡来探望的时候,更是把心底的担忧反复叮嘱。
“只怕刘有德要出手了,当年先皇调查过他没多久,就身体忽然衰败了下去,然后刘有德辅佐当今陛下登基,才有了这多年盛宠不衰的从龙之功。我当时怀疑先皇死的蹊跷,想要仔细探查,可惜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就被刘有德给灭了满门。这回皇上怀疑皇后偷人,好像又重现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一样,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卓然边说边喘着粗气,他浑身烧得滚烫,脑子也不清醒,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还经常断片,好几句话来回重复,哪怕旁人劝着他不要多说,他还是抓着齐衡的手不放。
“好,我都知道。先生,你病了要好好养身体,这些前朝的事情,王爷和大哥还有我都会好好琢磨的。”齐衡扶着他的肩膀,想让他躺回床上去。
“不行,你们就在这儿商量,我也听听。我与刘有德交手过,他当年许多手段……”
卓然生病了,反而脾气更大了,完全不放弃,更不听劝。
齐衡都被他弄得有些无奈了,低声道:“这可不能听你的,咱听大夫的。”
“什么大夫,我这都老毛病了,就算华佗在世也没什么用处,太医瞧了也就那几句话,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我不见。”卓然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对大夫都不满起来。
实际上他烧得满脸通红,像是猴子的屁股一样,大脑就更是滚烫一片了,根本转不动。
结果他闹着起身,还要将被子掀开,硬要床尾站着的小厮把他抱下床去。
“闹什么闹呢,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这烧得都脑子不清醒了,还想跟人去谈事情,怎么谈,你这不添乱嘛。”一道利落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进来,身后背着药箱,看向卓然的时候,眸光不善。
顿时还在闹腾的卓然,忽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只是傻呆呆的看着进来的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齐衡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这回卓然也不再拦着他了。
“先生病了,你态度好一点,不要吓着他。”他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什么先生不先生,我这里只有病人,病人不听话就该被骂,连你我都骂了,还论旁人?”刘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齐衡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刘成从小就被他送去跟医家圣手学医,一般那种神医斗殴有一身的臭脾气,刘成学成归来之后,不仅把医术学会了,连那个老神医的臭脾气都一模一样,平时特别好说话,只要生病受伤了不按照医嘱来,就没个好脸色。
对齐衡这位亦兄亦父的亲人,脾气上来了,都是冷嘲热讽,更何况没见过几面的卓然。
“没事没事,温平你去吧,我要好好养病了。”
卓然似乎怕刘成跟齐衡起冲突,立刻挥挥手,并且直接躺回了床上,还替自己把被角给捻好了,跟方才那个闹着要去书房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齐衡轻舒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让刘成来治病,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
望京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百姓们没有感觉到,但是政治嗅觉敏感的文武百官们,已经察觉到了不一般。
这些日子,锦衣卫频繁出动,明显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但是当他们有些人私下想探查的时候,又理不出头绪来,各个人心惶惶。
锦衣卫的设立,对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一样,动作如此频繁,不知道这回又要牵扯到多少人,又要有多人被吵架灭门。
他们这些人不清楚,齐衡却是非常清楚的,皇上终究还是把查探皇后是否有私情一事,交给了陆少渊。
正如卓然所说,刘有德是准备充分的。
皇上之所以怀疑皇后有私情,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告发的,并且她还存了死志。
与皇后联系紧密的内卫,却突然暴毙,并且在他家中翻到了皇后的贴身之物。
这种情况,一般会被定为栽赃,毕竟死无对证了,可是凤藻宫一日变天,不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连大太监都有倒戈的。
那些小宫女,在被问话的时候,诸多都说不知情,但是这位暴毙的侍卫,的确是经常调班守护凤藻宫。
陆少渊着实头痛,实际上这些证据交上去的话,皇上恐怕就已经对皇后失望,并且在内心里认定自己戴了绿帽子,到时候皇后只怕下场凄惨,要么被软禁宫中,要么就被悄悄毒死,皇家半是一向都是如此。
一国之君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
但是如果这么着,并不是陆少渊他们所期盼的,刘有德设下这个局,只怕是刚开头而已,如果顺了他的意,后面恐怕更难接招。
因此陆少渊一直采用拖字诀,还没有上报。
殊不知有比他更着急的,那就是齐二爷,他和武纯的亲事还是皇后保媒的,可是如今皇后出了这事儿,齐衡也悄悄提醒过齐二爷。
“二哥,要不你尽快娶了武纯,这样也不怕了。都已经是夫妻了,皇上不可能追则的,况且皇后之事又与你无关。”
齐衡唯一庆幸的是,调查此事的是陆少渊,没把自家二哥牵扯进去,外加他二哥也很谨慎,送上大夫的时候,还让皇上也知晓了,皇上当时恰好喉咙痛,太医院开的药方怎么吃都不好,之后正好听说皇后的病症减缓了,便召来这大夫瞧了瞧。
大夫没开药,让御膳房做了梨膏,喝了几顿就好了,还不苦。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刘有德也没把祸事往齐二爷身上引,因此齐二爷还是非常安全的,只是这亲事毕竟是皇后保媒的,就怕武家那边得知了消息之后,会害怕然后变卦。
齐衡的提议也是正常的,他们家又不是骗婚,亲事都定下了,只是将成亲的日程提前,况且齐二爷那么喜欢武纯,那嫁过来肯定是对她好的。
“不成,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如此。”
齐二爷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齐衡劝了也没用,他只好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也幸好你遇到的是武纯,要是旁人,你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当年我娶瑾瑜的时候,若是像你这般正人君子,估计她这会儿还在诅咒我断子绝孙呢!”
齐衡说完之后,自己倒是笑了。
他可是知道萧瑾瑜那会儿有多讨厌他的,主要是她太小心眼,小时候的旧仇,一下子记那么久。
齐二爷当真拜托萧瑾瑜帮忙,去武家将此事和他的打算告诉了武纯。
武纯心疼他全方面为她考虑,却不为自己做一点打算,立刻让萧瑾瑜劝他全当不知道,她会让爹娘加快举办亲事。
可是齐二爷还是带着礼物亲自上门了,与武良成在书房里聊了许久,之后又把武夫人请去了。想要延迟婚期,就怕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最后连累到武纯。
武夫人一听这其中有了牵扯,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看着武良成深思的模样,肯定还是不小的事情,顿时就点头应允了。
不过武良成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没答应。
“你有这个心,就足以证明你是正人君子,我们家姑娘没选错人。你如此坦荡,我们武家若是畏首畏尾的退却了,那也不配要你这个好女婿,找个黄道吉日定下吧,纯儿年纪也不小了,至于要不要大办,看你们齐侯府的决定。”
武良成不仅没同意,还要把成亲的日子往前定,武夫人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武良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齐二爷让他三思,他倒是铁了心了。
等之后齐衡将这事儿告诉了萧瑾瑜之后,还跟她感慨:“我还是太嫩了,二哥这是以退为进,不仅没有丢了这门亲事,还让未来岳家更看重他。哎,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害得不止我娘子,连岳父岳母都认为我是个大骗子。”
他边说边长叹了一口气,一脸追悔莫及的架势,好像真的吃了大亏一样。
萧瑾瑜毫不客气地送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得了吧,二哥可比你正人君子多了。况且我爹娘也没认为错啊,你本来就是个大骗子。而且骗功越来越厉害,最近也不知道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你越来越好了,我爹还隔三差五的叮嘱我,叫我别欺负你,别伤了你的心,你不伤了我的心,就不错了……”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特别是有关于控诉齐衡这方面。
齐衡立刻举起双手讨饶,一副怕了她的架势。
“那是我最近表现好了啊。”他说完之后,怕她又扯出一串对自己不利的话来,立刻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只能吃东西,不能再张嘴骂人了。
萧瑾瑜被他气笑了,直接冲进他的怀里,与他闹在了一起。
***
武纯一大早就被喊起来了,穿上红嫁衣,武夫人亲自替她梳头,头发还没梳通顺,武夫人已经哭得不行了,被旁人扶过去了。
武柔接过手来,如今她已经嫁人为妇了,夫君如今在陆少渊手下做事儿,姐妹俩都在望京,离得很近,平时走动的自然也很频繁,可就算这样,武柔也有些伤感,给她梳头的时候动作十分轻柔。
“姐姐也要跟娘一样,想哭不成?”武纯今日是开心的,她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对待这门亲事充满了期待。
但是看着周围的人,都比较伤心,特别是看亲娘哭成那样,也有些遭受不住了。
此刻再看到武柔的表情也有些伤感,立刻出声打趣。
“是啊,小时候你那么淘气,我就想啊,纯儿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一转眼真的到了你嫁人。我知道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挑的,也是你亲自点头的,肯定是非常欢喜的。我也替你感到开心,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之前我刚出嫁那几日,每次睡醒了睁眼,总以为你还在我旁边等着我醒过来,然后叽叽喳喳跟我说些逗趣的话,直到小半个月才适应过来,我们姐妹俩已经不能像姑娘家一样,成日黏在一起啦。”
武柔仔细将她的头发梳通顺,边说边笑,虽说笑容带着几分落寞的表情,但并不悲伤,只是感慨。
她舍不得的除了小姐妹之外,更多的是对儿时那段时光的缅怀。
被她这么一说,武纯也有些怀念,哪怕有些龃龉,但现在一想,都不值一提,涌入脑海里的全都是姐妹俩一起愉快度过的欢乐。
“再也回不到当姑娘的时候了。”武柔替她疏通最后一下,将木梳子放回到梳妆台上,轻声呢喃了一句。
“因为我们都长大啦,姐姐有姐夫在,比我这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小丫头强,他肯定不会跟你抢花戴。”武纯轻笑着说了一句。
转瞬就将有些伤感的氛围变成了欢快,武柔微微一愣,转而也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倒是,只要我们一直乐比苦多,那么是不是姑娘家又有什么所谓呢。只希望妹夫能如你所愿,一直护着你。”
“会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似乎将之前说亲时的那点龃龉,都消融在这个笑容里面一般。
“姑娘,郡主身边的绿芍姐姐来了。”
武纯一听,立刻伸手让人请进来。
绿芍手里捧着个匣子,给武家两位姑娘请安之后,便双手将木匣子送上。
“这是我们郡主派奴婢送来的添妆礼,府上事多,她脱不开身,等您进了府再好好说一说。让奴婢给您告个罪。”
武纯让人将木匣子收下,又问了几句,确定齐侯府没出什么差错,结亲的人也都准备好了,才放下心来。
“姑娘您就放心吧,二爷最是妥当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吉时到了就过来接亲呢!”绿芍捂着嘴笑,因为武纯与萧瑾瑜关系好,所以绿芍对她很熟悉,说话也不是一板一眼,反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连你也笑话我,这些喜钱你拿着玩儿。”她塞过去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金锞子。
她身上准备了好几个,有装金的也有装银的,以备不时之需,绿芍这个是特地准备好,比一般的要重上许多。
“谢姑娘赏,奴婢这就回侯府去,恭迎二夫人了。”
绿芍一句二夫人,让武纯的脸彻底红透了。
武柔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她们仨算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之后从燕北到望京来,依然还是最好的手帕交,她成亲的时候,萧瑾瑜亲自来给的添妆礼,只不过因为武纯要嫁进齐侯府,萧瑾瑜要留在齐侯府主持大局,因此抽不开身来。
最主要的是,萧瑾瑜怕侯夫人闹出什么事端来。
因为齐二爷奋发,为了自己成亲,搜罗来许多宝贝,全都让萧瑾瑜用上,这既是齐侯府的体面,同样也是给武柔的体面。
结果侯夫人一下子就不满意了,一直说萧瑾瑜把齐侯府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齐二爷做脸了,一个半瞎根本不值得这么费事儿。
老夫人出面,萧瑾瑜亲自让人料理了,让人看着她不许出门。
可是她毕竟是长辈,拜堂的时候,还得坐在前厅,以免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测。
武纯作为二夫人进侯府,结果侯夫人却整天不出来,那些宾客肯定有说三道四的,齐二爷也不可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萧瑾瑜在整治侯夫人,让她乖乖配合。
外面结亲的鞭炮声响起,武夫人原本已经止了的泪水,此刻又止不住了。
齐二爷一身大红色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英姿飒爽。
他虽然瞎掉了一只眼,但外表并看不出来,外加他面容英俊,众人虽然知晓他有眼疾,却仍然觉得他风流倜傥,不少路过看热闹的小娘子,都羞红了脸。
家里有喜事,一直忙到天色黑透了,萧瑾瑜才能喘上一口气。
齐衡回来的时候,她就歪在躺椅上让人给她按摩。
“新人送洞房了?还有人在里面闹吗?”她轻声问道,因为太过困乏了,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似乎快要睡过去一般。
齐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按了按太阳穴,笑着道:“二哥这个差点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好不容易才娶回来的媳妇,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打扰他洞房,已经让我轰出去一轮了,没人敢去闹。”
他二哥从来不求他,也就这事儿终于对他提要求了,齐衡拍着胸脯说帮他办妥当了。
“那就好。”萧瑾瑜点点头,说完之后,就似乎真的睡过去了,主要是实在有些累。
“我知道你今日辛苦了,但是洗洗再睡啊。我让人打水过来。”
他低声说道,萧瑾瑜没管他,任由他去了。
结果等他抱着自己进了浴桶,仔仔细细地给她洗了一遍,还给她搓搓后背,又给她洗头发,结果彻底把她折腾醒了。
萧瑾瑜满脸都是无语的神色,急声道:“我都让你随便洗洗就得了,你也累了,让丫鬟们来,你偏不要亲自帮我洗,结果把我弄醒怎么个意思?”
齐衡还是一脸好脾气的架势,将她擦干了抱到床上去,自己又洗了一下,等他出来的时候,萧瑾瑜在擦头发,还没睡,显然困瘾过去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趁着这良辰美景,皓月当空。卿卿,我们也再过一次洞房吧?”
他坐到床边,身上带着草木的冷香。
萧瑾瑜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热情如火的眼眸,他动手摸向她的脖颈,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她仔细一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你特地把我给弄得清醒过来,就为了再过一次洞房花烛夜?”
他点头,表情认真道:“什么都瞒不过卿卿。”
“一边去。”她挥手让他走,结果这男人缠上来,再想撵走,就很困难了,好像被一块牛皮糖缠住一样,这牛皮糖还极近温柔之事,把她迷得晕头转向,几下撩拨,便找不着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