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皎洁的月光高挂在夜空中，向下在海面留下斑驳的银色，白天残余的燥热被晚风彻底吹散，带着海水的咸湿，竟然有些凉爽的意思。
这里的空气极好，夜晚能看到一头顶的繁星，赤井靠在椅子里，抬头赏着星星。
此时的沙滩上，只有他和琴酒，两人从客厅暗流涌动的谈话中搬到了室外，并排坐在沙滩中，身边摆着好几瓶啤酒，面前燃着一簇篝火。
“我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这么放松地坐在一起喝酒。”
“出去就没这么轻松了。”
“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赤井侧了侧啤酒瓶，和琴酒一碰，仰头饮了一口，“出去的事出去再说。”
“哼。”琴酒不认同赤井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不要试图逃避问题，赤井秀一，出去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彼此彼此。”赤井不遑多让。
“你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琴酒：“我不知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摸得到的，却处处透着诡异，有点像…平行世界。”
“反正我回去以后绝对不想再来。”
赤井嗤地笑了一声，“找谁不好，偏找我和你。”
“哼。”
“真是比你还变态。”
琴酒权当这是句夸奖。
这好像是两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对着话，在组织里没有过，叛逃后更不可能，恢复记忆前不算，仔细想想，这个空间反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破冰的机会。
海浪一下下冲击着沙滩，“哗——哗——”声配合着篝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让这个原本寂静的夜晚有了些许生气，两人之间僵硬的关系似乎也在一点点融化。
两人沉默地坐了许久，琴酒开口。
“冲矢昴？你现在的新身份？”
赤井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我要是说我起死回生了你信吗？”赤井开着玩笑回应。
琴酒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
赤井自知逃不过这个问题，他敛起笑意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然后解开休闲衬衫的两个扣子，露出干净的胸口，和那个子弹留下的伤痕。
“拜你所赐，当时子弹可是贯穿了我的肺，我真是死里逃生。”
“瞄准头的那一枪呢？”琴酒步步紧逼。
“你在怀疑基尔？”
琴酒不语。
“其实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吧。”赤井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原本说笑着就能回避掉这个话题，没想到琴酒真的认真回答了，现在难题回到自己这，究竟是编个谎言搪塞过去还是实话实说赤井真没想好。
随口胡诌的理由琴酒必然不会信，实话实说水无怜奈又面临着暴露的风险。
赤井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重新撬开一瓶啤酒，不着急回答，自顾自饮了起来。
琴酒知道赤井在想什么，他盯着赤井的一举一动，不着急对方的答案，看着他喉结上下翻滚送入两口酒液，然后放下酒瓶扭头看向自己。
对上那双了然却探究的眼神的那一刻，赤井有了决定。
琴酒要的只是自己的态度。
算了，自己完好无损出现在琴酒面前的那一刻，基尔的卧底身份已成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大不了出去后想办法帮助水无怜奈撤退。
“事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我要听你说。”
他也不扭捏：“基尔是我放入组织的诱饵，莱叶崖那次是做给你看的戏。”
琴酒心里其实是有一丝被戏弄的恼怒的，但是赤井的坦诚又莫名抚平了他逆鳞，他一时间竟说不清自己矛盾的心情。
“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你答应我一件事。”
琴酒略一思考就猜出赤井想说什么。
“我如果拒绝呢？”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哦？说来听听？”
“基尔对你构不成威胁，相比较而言，抓我更有挑战性不是么？”
“我为什么不一网打尽，或者用基尔钓出你呢？”
“可能是因为...”赤井轻笑着露出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表情：“抓我一个已经足够棘手了，你分不了心抓其他人的。”
“你很自信嘛。”
“当然，我一直很有自信的。”因为抓你对我来说同样很棘手。
琴酒对赤井的提议并不反感，他可以答应，赤井秀一，这个他想方设法“杀死”却又“死而复生”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更优先的目标，而一个已经暴露的基尔，对于他来说，早已没有了价值，解决赤井秀一后再去处理这个女人简直易如反掌，分散精力确实不划算。
但他是个善于榨取目标所有价值的人。
“你在和我谈条件？”琴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赤井上半身靠近琴酒，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张冷峻的脸此时被火光照得柔和中带着点微红，“我在请求。”
背后吹来的风让面前的火光摇曳，琴酒银色的发丝向前舞动，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但他能透过头发看清赤井的表情。
赤井向后懒洋洋靠在椅背里，原本坐得就比他略低一点，略微仰视的角度让他睁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绿眼显得没那么狡黠且具有攻击力，居然有些真诚的意思。
他在明而自己在暗，事实就是对赤井秀一不利，这个善于审时度势的男人，早就看清形势，自己的追问给了对方机会，他只是一步步借机在给他自己争取最大的缓冲余地。
琴酒知道他是在以退为进，但是这招对他这种喜欢掌控的人来说非常奏效，他感觉自己心里的坚冰和芥蒂正在缓缓融化。
琴酒用手指轻轻勾起对方的下巴，饶有兴趣接下这招：“哦？那倒是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啊……”
赤井的动作不带任何犹豫，他攥住那只手，翻转，低头吻在对方手指上，视线却向上盯着琴酒。
“你想要什么？”
手指传来的柔软触感一点点侵蚀着琴酒的心理防线，他皱眉：“你对谁都会这样吗？”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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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只有你让我遭遇这种困境，他自嘲地说：“我不轻易用美人计的，老大，你应该庆幸你长得不错。”
琴酒的手指在赤井掌心微微一动，但是没有抽回，对方的手掌温暖干燥，和他本人截然不同。身体与口头上的温顺只是暂时的，那双此时温驯的绿色瞳孔的主人就像黑夜里的猎豹，本性野性难驯，隐藏、低伏、等待，伺机在猎物最放松的时候猛扑上前一口咬住对方最脆弱的脖子，琴酒可不想沦为这个下场。
但他有信心用手段驯化野兽，他心里痒痒的，于是俯身靠得更近，银色的长发几乎要扫到赤井的脸颊，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暧昧而稀薄，“你的诚意就只是一个吻吗？”
“你确定我们一晚上都要这么你来我往仅限于口头试探吗？”
“那当然不是，那种事不着急，我想看看你这个‘正义’的使者为了给其他不相关的人争取逃跑的时间会出卖自己出卖到哪一步。”
赤井迎着他的气息，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进了不远处的篝火声里，“在离开这里之前，我让出所有的主动权。”
柴火烧完，火苗越来越小，黑夜吞噬着火光，篝火在一切归于沉寂之前像是残灯复明般又亮了一下，琴酒的眼神跟着逐渐熄灭的火光深邃了起来，赤井秀一，FBI王牌，自己的死对头，那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男人，主动将自己的权利拱手让给自己。
“口头承诺毫无价值。”
“你可以亲自试验。”
琴酒抽回自己的手，掐住对方脖子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上去。
和之前的任何一次不同，不是试探与博弈，这是一个强硬的、充满掠夺意味的吻，赤井扶着椅背保持平衡的手骤然握紧又无声地缓缓松开，像是想起自己的承诺，他没有抵抗接受了琴酒的入侵。
气息交融，混合着酒精和海风的咸涩，琴酒的拇指在赤井颈动脉搏动处反复的、一点点来回摩挲，赤井闭上眼睛，思维因为缺氧有些迟钝，他来不及吞咽口水，喉结在琴酒虎口处上下颤动着。
琴酒始终睁着眼睛，他不放过赤井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看着他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又放松下来，看着他闭上眼睛眼睫轻颤，看着他犹豫后默认了自己的动作，对方将最脆弱的地方送至他的手下，只要他想，他能立刻结束了对方的生命，琴酒居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要他全身心投入，当下只属于他一个人。
篝火彻底熄灭，连最后一点暖意都消失了，两人就是在这时候悄悄分开距离的，赤井有些湿润的唇微微半张着，借此平复着呼吸，他盯着琴酒，那双眼睛会说话似的。
你满意了吗？
琴酒推了他一把，赤井顺势倒在沙滩上，银发男人挤进他的腿间覆了上来。
“还记得离开上一个住处前我说的话吗？”
“什么？”
“我让你多担心一下那件事结束后的自己。”
赤井露出笑意：“现在担心也来不及了。”
“是啊。”某人可是已经交出底牌了。
“沙滩不方便。”
“我会把你抱着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