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次不骗你,对你很真心。
霍二并不知道他这次行动踩到的全是江稚弥的雷区——首先是股权,本来江稚弥对金钱这方面就很敏感,10%的股份已经让霍二占尽便宜了。
结果这个丑八怪贪得无厌,居然想出那么恶心又歹毒的计划。
其次是霍明衍,在江稚弥眼中霍明衍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从来顺风顺水的男人大概也就在江稚弥身上栽了好多跟头。
但江稚弥归江稚弥,霍明衍和江稚弥的感情纠纷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外人又不知道这二位关上门是怎么争吵的,霍家人对于他们的认知是即将新婚的恩爱伴侣,是牢牢绑定的利益共同体。
再者江稚弥又后悔了,他这个笨脑袋竟然找了一个对霍明衍威胁最大的人谈合作。
早知如此,江稚弥还不如直接去找小少爷。以小少爷的同情心他肯定什么都不要,还会帮助江稚弥逃离霍明衍制造的囚笼。
江稚弥突然发现从自己遇见霍明衍开始,让他后悔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眼下是令他最后悔的一件事,霍明衍的利益切切实实受到了侵害。那不是几百万的问题,霍家的股权变动甚至可以影响整个锦市的经济发展。
江稚弥可以威胁、可以欺负霍明衍,但是别人想踩到霍明衍头上,江稚弥会生气到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里面的打斗声惊动了外面的保镖,一群人蜂拥而入,很快看见了满脸鲜血的小霍总。
捆绑人质的椅子翻到在地,江稚弥头晕眼花,蜷着腿在地面上扑腾了两下。
保镖连忙来关心小霍总的状况——霍二的鼻血跟水龙头似的哗啦啦直流,有经验的保镖们围上来指示小霍总抬头又低头,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通仍然没有止住喷涌的鼻血。
霍二显然没想到江稚弥那么冲动蛮横,他烦躁地推开无用的保镖,恶狠狠地指着那个摔倒的人质:“给我看好他。”
听到霍二的言辞江稚弥接着逞能,他歪着脑袋瞪圆了眼睛,不甘示弱的同霍二对视。
霍二甩了甩满手湿漉漉的血渍,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保镖们默契的兵分两路,一半浩浩荡荡追随小霍总,另一半留下来监守宝贵的人质。
江稚弥用余光注视着霍二这家工厂,深深舒出一口气。他终于放松下来,一时间浑身的痛楚都有所缓解。
紧接着男生连人带椅子被擎了起来,保镖抬起手想当然的想为小霍总出气。江稚弥留意到对方高高举起的手眯了眯眼睛,也实在没力气躲避了。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另一个保镖拦住了同伴揍人的举动,他示意同伴仔细看看人质的状态,后者转了转眼珠,犹豫之间果真没有继续动手。
——毕竟面前的男生从被绑架之后便一路挨打,如今血糊了整张脸,额头、脸颊高高肿起,唇色惨白沾着干涸的血迹,露出的手臂已然没有一块好肉,布满了擦伤的血痕。
男生闭着眼睛瘫倒在椅子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保镖清楚人质的重要性,半信半疑地说道:“不会死吧?”
同伴扬了扬手表示没那么夸张,按照小霍总的谋划明天人质就会被交易,看男生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活到明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去拿相机。”保镖没有忘记正事,提醒了一声,“给他录一段影像,明天发送到霍家。”-
在小少爷的记忆中,自家表哥一直是最强大的靠山。
就算近期宣布恋爱结婚,吴年安没有看过霍明衍恋爱时期最真实的样子,依然对表哥有着一层冰山滤镜。
可是就在五分钟前,男人结束会议回到总裁办公室,吴年安亲眼所见这座稳重的靠山隐约有崩塌的迹象。
一开始霍明衍回来,吴年安“蹭”的一下离开男人的位置,殷勤的朝外走。霍明衍让他再等几分钟,等他看完最后这几份文件他们就出发。
吴年安非常老实地坐在了不远处,而且事关工作,吴年安不好多张望,也没有往表哥跟前凑给他添乱。
这场短会进行得有点久,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坐下之后霍明衍并没有先去看文件,而是挪动鼠标习惯性地打开了视频监控。
霍明衍知晓江稚弥回了锦市,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吃完晚餐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乱晃。
无聊到抠手的小少爷瞅着表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猛地皱眉,本就生人勿近的气质看起来更加凶巴巴了。
恰好助理进门,小少爷翘高下巴悄悄同他打招呼。向来敏锐的助理瞬间察觉到霍总阴沉的脸色,疑惑地看向吴年安。
“看文件呢。”吴年安悄声开口,“什么文件让表哥这么生气哇?”
按理讲应该没有棘手的工作事项了,助理困惑地走到男人身边,电脑屏幕播放的景象顿时使他震惊在原地。
不明真相的小少爷发觉助理超绝的变脸速度,心里好奇得不行。
而正当吴年安站起来的那一刻霍明衍果断关闭了视频,助理心领神会,迅速掏出手机联系相关人员。
助理急忙走出了总裁办公室,吴年安看着他的背影,一回头发现表哥在开角落的保险柜。
几声提示音过后保险箱应声打开,吴年安一眼看到表哥拿出来的东西,惊骇地跑过来阻止。
“表哥!”吴年安一个箭步冲过来,恐慌地握住男人的手,“你你你要做什么!”
一份文件还不至于让霍明衍愤怒到杀人吧!吴年安死死攥紧黑漆漆的枪管,结结巴巴地劝说:“……表表表哥,你冷静一点!现在你那么显赫,真打死了人会变得很麻烦!”
其实此刻的霍明衍没有冲动,反而异常冷静。吴年安这个蠢货果然时时刻刻都在犯蠢,霍明衍觉得他太碍事,干脆松了手转身离去。
这下办公室内只剩下小少爷一个人了,吴年安低头看着自己捏在手里的枪,吓得魂飞魄散。
他火速把它放回保险柜,然后尖叫着追上了霍明衍的脚步-
黑色潮湿的工厂闷热不堪,一台相机架着三角架,正在录制人质存活的画面。
“给我看镜头。”说话间保镖打了男生一巴掌,江稚弥被打得偏过头,正好对上了红点闪烁的相机。
也许小时候经常挨揍,江稚弥看着瘦瘦弱弱的,忍耐力却出乎意料的强。
唇齿间的血腥味陡然浓重起来,江稚弥挨了打并不吭声,任由保镖随意摆弄自己。
没一会儿保镖便完成了拍摄的任务,他拿走相机,与外面看守的同伙汇合。
四周终于清静了,过了片刻江稚弥哀哀叫了一声,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力气。
江稚弥一边轻声抽气一边活动僵硬的四肢,被绑得太久,连疼痛都好像凝固了。然而他一动身上破损的伤口再次破裂,又流出来好多血。
这时江稚弥感觉自己越痛越好,他害怕自己坚持不住真的睡过去。江稚弥还没想到逃脱的办法,他可不能让霍二这个丑八怪得逞。
原本留在工厂的保镖现下全部聚集到了工厂门口,江稚弥伸长脑袋远远望着,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经意间江稚弥注意到了头顶上唯一用来照明的灯泡,他定定看了半晌,莫名开始左右脑互搏。
——江稚弥不可能不想到霍明衍,于是江稚弥左脑想着霍明衍什么时候来救他,右脑想着自己并没有告诉霍明衍今天回锦市的消息,男人肯定以为江稚弥还留在农村跟奶奶在一起。
想着想着工厂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刹车声,附和着此起彼伏的尖叫。
坐在副驾的小少爷惊恐地看着这辆黑色古斯特直直冲进人群,直接撞飞了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那个保镖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好似没了声息。
随即又响起一阵开车门的声响,小少爷尖叫着、哆嗦着双腿从车上下来,随后膝盖一软,没出息地摔跪在了地上。
接连不断的惊吓让本来胆小的小少爷止不住反胃,他低下头,再也承受不住:“呕——”-
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吸引了人质的注意力,听上去仿佛来了好多人。江稚弥试图睁大眼睛观看,但他发觉自己的视野并不清晰。
旋即江稚弥反应过来了,原来他的眼皮也被打肿了,难怪自己看到的东西都只剩下了一条缝。
在狭窄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靠近,最后半蹲在江稚弥身边。
实际上江稚弥没来得及看清男人的面容,他是嗅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冷淡好闻的香水气味,才判断出这是霍明衍。
霍明衍第一时间来解江稚弥身上的麻绳,只是垂眸的刹那霍明衍见到了江稚弥血肉模糊的手腕。
男人解绳的手势突兀地停滞在那里,看上去难得有点无措。
好在旁边的人机灵,赶紧递过来一把小刀,提醒霍明衍割掉这些麻绳-
霍明衍的到来无疑结束了独属于江稚弥的恐怖夜晚,男生塌肩的动作十分明显,他微微侧身倚着身后的椅背,霍明衍就在自己身旁。
这个时刻江稚弥有很多想说的话,比如他想问为什么霍明衍会来,为什么霍明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不过当开口的时候却都不是这些内容。
“你来的好晚呀。”江稚弥很小声地呢喃,说的是埋怨的话语,可语气在庆幸。
霍明衍下意识想道歉,然而江稚弥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嘀嘀咕咕把霍二阴险的计谋告诉给男人听。
“我把他的鼻梁撞断了。”
霍明衍听到了江稚弥惯常的小得意的语气,像往日里江稚弥收到那些亮晶晶珠宝的时候,江稚弥也会是这种雀跃的心情。
“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我也可以保护你,肯定不会让你为难。”江稚弥艰难扯了扯嘴角,他想表达自己很开心,可是浑身是伤的男生分明露不出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留下把柄。”
理性思考此时江稚弥最需要休息,他应该保存体力,不该说那么话。
只不过江稚弥本人最了解自己的身体,这些统统是皮外伤,江稚弥当然不会有事。
所以江稚弥想趁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把藏在肚子里的心思说出来,这些都是这几个小时中江稚弥得出的结论。
说不准江稚弥一出工厂就要昏迷好几天,到时候醒来就把这些话忘了。
事实上不止霍明衍想道歉,江稚弥也想对霍明衍道歉。可是江稚弥感觉那太虚伪了,霍明衍不一定想听。
束缚的麻绳陆续被割断,江稚弥声音很轻,开始解释另一件事:“……你、你买给我的首饰我都卖掉了。”
江稚弥讲他拥有的那一百五十万,也坦诚地讲假如霍明衍想把这些钱要回来,江稚弥并不会还。
毕竟跟霍明衍这种地位的男人恋爱一场,分开要一点封口费,或者分手费太正常不过了。
“我、我收了你的钱,”江稚弥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抿掉了嘴边溢出来的血水,“一定帮你保守秘密,以后关于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说。”
先前霍明衍被欺骗,和江稚弥谈恋爱是确定的。后来江稚弥被囚禁,也不知道是不重要还是忘记了,他们谁都没有提过分手。
没有说过分手那就还是恋爱关系。
如今江稚弥主动提起,他慢慢低头捉住男人的手,氤在手心的血污弄脏了霍明衍戴在右手的素戒。
或许想看清楚一些,江稚弥抬手想揉眼睛,却被始终沉默的男人轻轻反扣住了手腕。
就着双手相叠的姿势,江稚弥感受到了这枚自己赠送的素戒。他耷拉着脑袋来回摸了摸这枚廉价的素戒,发现它在黯淡的灯光下并不会像自己拥有过的珠宝首饰那样会发光。
“我不想结婚。”今夜江稚弥吐出了太多真心话,这一句也是,听起来既像撒娇又像恳求,“我们分手,好不好?”
第62章 sweet honey。
工厂门口两方人马迅速开始了搏斗,而跟随着霍总走进工厂的人足够多,助理落后几步,看见了孤零零趴在车旁的小少爷。
助理的步伐踌躇了一下,就这么短暂的犹豫了一瞬,却被小少爷抓住了机会。
吴年安一抬头便看到那个被表哥撞飞的保镖,血淋淋的,他一边抱着助理的腿一边呕吐:“我晕车……不对,这里人好多我有点晕人——”
“我还有点晕血。”吴年安干呕了几声,哭诉的时间里背景音满是拳头到肉的闷哼声。
助理弯腰扶起小少爷,语气温和:“您先起来。”
双方推拉的间隙方才进工厂的人已然返回,助理连忙抬头,黑漆漆的夜色下人群中的男人步履匆匆。
很快黑色古斯特启动,刺眼的车灯如同审判的利剑,眨眼间消失在这片废弃的区域。
吴年安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忽然有那么一点疑惑:“刚刚表哥——是不是抱着一个人?”
助理诚实应声:“是。”
吴年安张了张嘴,不知怎么有些词穷:“一个男生?”
助理继续附和:“是。”
刚才这么多人簇拥着霍明衍,吴年安压根见不着男生的长相。
然而吴年安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从仰视这个角度吴年安偏偏眼尖的恰到好处——他看见了那个男生自然垂落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块有些眼熟的黑色手表。
吴年安把黑色手表跟离开的男生联系在一起,思维一下子烧冒烟了。
他满脸狰狞的同助理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也有那块手表。”
背后的打斗牵连到了这边的对话,助理提起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少爷,拎着他走远了一些。
没过多久吴年安重新被放下,后者仍然坐在地上,一度接上了前面自己的怀疑:“可是弥弥……他不是出国旅游了吗?”
其实助理早就跟不上霍明衍的恋爱进展了,但并不妨碍他微笑回应:“您不呕吐了吗?”
“我还看到了他的鞋——”助理已读乱回,吴年安同样已读乱回,“弥弥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他经常穿那双球鞋,之前跟我讲便宜又好穿。”
“他——”这时吴年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立刻站起来拉住助理,着急忙慌地讲,“快,我们快点跟上表哥,我要看看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黑色古斯特一路疾驰,从工厂回到市区,再驶进霍家建造的那家私人医院。
医护团队早已等候多时,昏迷不醒的男生被抬上担架,大家火速把病人推进了急诊室。
其中有护士留意到霍明衍满手的血迹,她上前关心,以为霍明衍也受了伤:“霍总,我带您去处理伤口。”
男人低声拒绝,神情漠然的让护士也去急诊室帮忙。护士怔忡片刻,这才意识到沾在霍明衍身上的血污都不属于他。
在霍明衍的催促下护士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立马赶往了急诊室。
这个时间点门诊大堂空旷静谧,整洁如镜面一般的瓷砖地面倒映出男人笔直挺拔的身姿。
每日精心熨烫的高定西装此时变得皱巴巴的,霍明衍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男人皱了皱眉,双手臂弯处似乎还能丈量出江稚弥依偎在他胸膛时的重量。
——尽量江稚弥反过来安抚过霍明衍,说他不要紧、并不疼,他没有想象得那么脆弱,这番说辞显然不想让霍明衍愧疚。
但怎么可能会不疼呢,江稚弥跟霍明衍说话的时候那些数不清的伤口冒出了汩汩的血流。为此江稚弥不得不放慢呼吸,让疼痛能变得轻一点。
霍明衍觉得江稚弥真的太笨了,明明保证对霍明衍真心,可是江稚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能再来欺骗霍明衍。
同一时间,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有明显的停顿。男人面无表情地回头,听到对方向他汇报工厂和霍二的情况。
门诊大堂的光线耀眼明亮,仿若白昼,霍明衍却有点出神。他无端端回想起刚才找到江稚弥的时候,他们头顶上那盏昏黑的灯泡。
灰暗的灯光犹如细细的丝线,不声不响的把霍明衍束缚在充满血腥气息的工厂。江稚弥固执地伸手触摸男人右手的素戒,冰凉的手心却滚烫得快要把霍明衍的心脏融化。
霍明衍知道江稚弥是害怕了,遭受了如此强烈的痛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先前“霍家太太”只是霍明衍对江稚弥的恐吓,但是今天霍家把“霍家太太”所要承担的风险与责任明晃晃地呈现给江稚弥看。
——今天霍二绑架江稚弥,明天也许会是与霍家竞争的公司,江稚弥永远会是最有份量的那个筹码。
霍明衍可以保护江稚弥一次十次一百次,但到了一千次一万次,总会出现失误的那一次。
这就是和霍明衍结婚的后果,不仅拥有权势财富,危机凶险同时赠与给了江稚弥。
算了,男人垂下眼眸,落在眼睑上的闪烁亮光瞬间消失了。
和江稚弥所承受的痛苦相比,霍明衍听到江稚弥提分手的那一刻,心脏传递出来那阵漫长钝重的怆痛仿佛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稚弥的身体终究没有江稚弥幻想得那么理想,经过医护团队的诊断,江稚弥中度脑震荡,一根肋骨断裂,甚至伴随着一定程度的肺出血。
幸好私人医院有着最先进的医疗手段,江稚弥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在第四天下午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睛。
彼时VIP病房一人一猫正在偷偷谈话,吴年安蹲在地上,猫咪的航空箱跟吴年安隔着大半个病房的距离。
猫咪送来的突然,吴年安又对猫毛过敏。他赶紧找了口罩戴上,远远的与这只胖乎乎的三花猫交谈。
“妹妹,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儿。”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这几天小少爷就没大声说过话,“我已经叫司机了,马上把你送去新家。”
只可惜妹妹根本不认识眼前陌生的人类,吴年安抓耳挠腮,转头的功夫居然跟病床上一直昏睡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两人纷纷一怔,吴年安立即蹦了起来,焦急地按床头铃喊医生。
医护团队即刻赶到,他们检查了江稚弥的状况,确认病人在逐渐好转。
不过江稚弥只清醒了几分钟,医生还没做完检查江稚弥又睡着了-
随后时间又过了一周,江稚弥在这间VIP病房睡睡醒醒,醒来的时候会跟吴年安聊天。
小少爷特别担心江稚弥的脑震荡,害怕他的智商受到影响,时不时比划着手指让江稚弥猜数字。
江稚弥被逗笑,没有忍住咳嗽。肺部缓慢愈合的血管与肋骨一同起伏,已经不再像一周前那么痛苦。
吴年安看着江稚弥苍白的脸色,急切地关心:“我不讲话了,一看你笑我就感觉好疼。”
病房安静了下来,后来吴年安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嘴巴,跟江稚弥讲他给妹妹找了新家,等到江稚弥出院就可以搬到新家跟妹妹一起居住。
“我付过房租了,也给妹妹找了保姆。”小少爷办些简单的事情还是靠得住的,“你放心住,等你完全好了再慢慢去找想要的工作。”
吴年安说什么江稚弥就应什么,谁都没有开口提霍明衍,男人好似变成了一个不能触碰、心照不宣的禁忌。
直到现在小少爷也不知道他是最后一个知晓这段恋爱的倒霉蛋,更倒霉的是,当他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两位当事人恋爱破裂,已然分手。
这下吴年安更加无法气势汹汹地质问江稚弥来龙去脉,一方面他要听从表哥的命令,更因为江稚弥躺在病床上的看起来好可怜-
再后来过了一个月,医生反复阅读检查报告,确保万无一失才让江稚弥出院。
住院期间除了医护团队,吴年安一直陪在江稚弥身边,一直到今日江稚弥顺利出院。
江稚弥没有过问自己被绑架跟霍二的后续,霍明衍总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很好。
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霍明衍有没有来过病房,如果霍明衍想来自然有无数种方式不让江稚弥发现。
只是如今探究这些细节好像不再重要-
锦市在不知不觉间入了秋,出院这天天气不好,从清晨开始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踏出医院江稚弥才感受到有些冷,他仰起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愣神的模样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一旁的小少爷抬手给江稚弥扣上卫衣兜帽,等待在门口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两个男生先后坐上了车。
黑色加长宾利缓缓驶离医院,车厢内车载电台正在播放近期锦市的新闻。
大抵太久没有了解外界的事件,江稚弥听得很认真。他听到电台主持人提及这两天的股价,而准确的日期使江稚弥下意识开口。
“三天以后是霍明衍的生日。”话一出口吴年安顿时愣住了,江稚弥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非常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面对江稚弥的失言小少爷完全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事已至此假如江稚弥刻意转移话题,反而看着愈发奇怪。
因此江稚弥用挠头发的动作掩饰自己后悔的表情,又侧过小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含含糊糊的把话说完:“你记得给他送生日礼物。”
第63章 知道你过得不好也太难过了
扪心自问,若不是江稚弥提醒,吴年安完全不知道霍明衍生日在什么时候。
而等到小少爷回过神,这个话题早已成功结束。江稚弥脑袋虚虚倚着车门,继续听主持人播报接下来的新闻。
“月前,霍家信托公司官方媒体部声称霍氏总裁的婚礼将延期举行。至于具体日期,曾收到婚礼邀请函的记者爆料或许会无限期延迟。”
“另外,霍家教育产业疑似面临收购重组,其名下多所学校似有更换投资商的意向。”
“昨日本台记者前往霍家创办的一所贵族私立小学,家长告知他们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学校校长了。”
江稚弥一边听一边眼神乱飘,飘着飘着江稚弥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吴年安脸上。
双方视线相触的瞬间吴年安心下一凛,赶紧主动坦白:“现在连我都不知道我哥在哪,姑姑说有可能他被弄进了精神病院。”
提到霍二的去向小少爷反倒格外轻松,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或者已经死了。”
定格在吴年安脸上的目光慢慢飘走了,江稚弥默然的模样仿佛是回忆起了一个月前被绑架当成人质的遭遇。
为了防止好朋友多虑,而且根据表哥的命令,江稚弥应该不想再听见任何跟霍家有关的消息,所以吴年安直接伸手切掉了这个多事的电台-
细雨不断朦胧挡风玻璃,黑色加长宾利行驶大约了四十分钟,来到了一个地段较好的小区。
这个小区紧挨着吴年安的小区,一梯两户,对于普通大学生而言绝对租住不起这么好的地方。
小少爷带着江稚弥上楼,然后把口袋里的钥匙交给了江稚弥。
“早上我把保姆辞退了,她离开前把公寓都打扫了一遍。”
公寓大门打开,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猫咪立即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吴年安站在门口,把一些事项一件一件嘱托给江稚弥听:“猫粮猫罐头都放在柜子里,应该能让妹妹吃一个月。”
“这个小区打车很方便,离市中心也近。你想出门逛街、吃饭,从小区往前走一条街就是商区。”
“一周后你要去医院复查,到时候我会来接你,平时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吴年安不能跟猫咪接触,因此也没有进门的打算,他冲江稚弥笑了笑,脚步有些踌躇,“那弥弥,我就先走啦?”
卫衣兜帽把男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衬得只有巴掌大小,江稚弥道了谢,并没有挽留,只让吴年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电梯到达,小少爷转身的动作凝固了两三秒钟。接着他咬了咬牙,又转了回来。
如今吴年安的立场明显比自家表哥还要尴尬,但吴年安非常不甘心自己如此珍视的友谊,于是他横下心决定问一问江稚弥的想法。
“弥弥——”吴年安看着江稚弥,一脸豁出去的样子,“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突兀的质问令江稚弥怔住,接着男生弯了弯眼睛,果断回答道:“当然。”-
吴年安从小区出来,司机询问小少爷接下来的目的地。后者想也没想,急忙拿出手机向霍明衍汇报。
“去表哥那里。”小少爷没想到自己居然变成了大忙人,“我真的快要憋不住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他!”
从小区到霍明衍的公司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然而吴年安还是晚到一步,五分钟前男人进入了会议室。
总裁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肖霁贤翘着脚看见来人,立刻坐正了朝小少爷挥手:“就等你了!”
“表哥呢?”吴年安挥舞着手机不满地抱怨,“他是不是又去开会了,不是说了让他等我嘛!”
肖霁贤无奈的替霍明衍辩解:“来了一个不好对付的客户,只有你表哥能搞定他。”
原以为来到这里小少爷这张大嘴巴能得到释放,结果事与愿违还得继续当哑巴。吴年安泄气地坐下,旁边肖霁贤满脸兴味地凑了上来。
“听说霍家那些学校要分给你啊?”
吴年安疯狂摇头:“我才不要,我的宠物公司经营得很好,我让表哥考虑其他人。”
肖霁贤把话题一转,小少爷丝毫没有戒备,对方语出惊人,好奇地问道:“刚从医院过来?今天出院了啊?”
“对啊。”应和的下一秒小少爷惊觉说漏了嘴,他赶忙远离肖霁贤,语气惊恐,“肖哥你怎么知道?!”
上流社会哪有不透风的墙,肖霁贤笑而不语,动动下巴感慨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霍氏总裁的婚礼走向竟然会这样。
吴年安不喜欢肖霁贤颇有些遗憾的口吻,扭头强调:“我跟弥弥还是好朋友。”
肖霁贤没有反驳小少爷,顺着他的话茬问江稚弥怎么样。
“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好。”吴年安愁眉苦脸地形容,“刚才跟他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也就——”
小少爷欲言又止,肖霁贤同他对视,小少爷才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也就表哥的消息能让他有点反应。”
两人聊到这里神色各异,肖霁贤若有所思:“我看霍明衍天天加班,办公室都快变成他家了,他没去过医院啊?”
吴年安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一次,在弥弥住院的第二天。因为前一天晚上弥弥做了手术,表哥来找医生谈话。”
“那时候弥弥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他来过。”
恰逢办公室的门推开,里面鬼鬼祟祟对话的人默契地噤声。
肖霁贤瞧见好友笑哈哈地站起来,脚底生风迅速溜走:“这么快开完会了?客户呢,是不是在外面,我去送送。”
吴年安同时起立,他看着肖霁贤消失不见,立马张口开始自己长达五分钟的报告。
——从清晨出院到今天江稚弥穿了什么颜色的卫衣,显然这一个月以来吴年安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因而这篇口述报告极其流利完整。
相较一个月以前,面前的男人同样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近期霍家各种新闻使霍明衍频繁上镜,在镜头下男人衣冠楚楚、英俊冷漠,即便婚礼出现变故,霍总依然能拍摄出完美的新闻照片。
可是奔波于医院和公司的吴年安能察觉到霍明衍的改变。
——霍明衍沉默的时间比从前更长了,很多次吴年安讲完关于江稚弥的事,霍明衍分明想开口,最后却只是嘱咐吴年安好好照顾江稚弥。
霍明衍听完今日吴年安的报告,状似不在意地宣布:“既然出院了,以后你不用每天来我办公室了。”
言下之意从今天开始,霍明衍不会再把江稚弥放在心上,不会再关注江稚弥的一言一行。
听男人的说辞霍明衍似乎终于决心接受失败,小少爷没谈过恋爱也无法跟失恋的表哥感同身受,他只能绞尽脑汁帮助霍明衍不要那么烦恼。
“表哥,三天后是你的生日。”说话间吴年安换成了期待的腔调,跃跃欲试,“你有没有计划,我帮你办一个生日派对吧,还是晚宴?”
“你想邀请朋友、客户,还是谁,我全部给你找来!”
意料之中霍明衍对这个日子并不感冒,小少爷与这块冰山无效交流了半天,总是充当蠢货的大脑在这时冷不丁机灵了一回。
“表哥,如果我不提醒你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男人不置可否。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你的生日。”坦白的这一刻吴年安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当大嘴巴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
闻言霍明衍抬了抬眸,男人波澜不惊的神情果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两厢对视,小少爷咧了咧嘴,知道表哥已然猜出了答案:“对,就是弥弥提醒我的。”-
虽然但是,霍明衍生日那天工作行程早早安排好了,甚至比平时还要多,估计想空出时间吃个生日蛋糕都很难。
不过这难不倒小少爷,吴年安苦思冥想,在“有弥弥”和“没弥弥”之间不断犹豫,最终为自家表哥准备了满满的仪式感。
首先是生日礼物,吴年安翻遍购物车,又偷偷观察了表哥好几天,实在想不出一件合适的礼物。
最后吴年安真的没有办法了,只好点出微信请外援。
消息发出去两个小时后,在霍明衍生日当天的凌晨,外援给出了回复。
江稚弥:[图片]
吴年安:香水?表哥不用香水啊。
小少爷直白的答复还挺噎人,江稚弥简单解释:他用这款香水,应该快要用完了,你可以送他一瓶-
凌晨过去,太阳升起的一大早,吴年安开车来到江稚弥的小区,把江稚弥一起带上去买礼物。
九点,在男人今日第一场会议开始前,吴年安一路奔跑赶到了总裁办公室。
正好这会儿霍明衍在跟助理交流,小少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跑到霍明衍跟前把刚刚购买的生日礼物直直塞到男人手中。
黑白烫金花纹的香水包装盒异常眼熟,吴年安跑得大喘气,扶着膝盖说道:“表哥,我真的闻不出来你用哪款香水,弥弥说他知道——”
“早上我们一起去买的。”说完吴年安顺势低头,他拿起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胶片相机,几秒钟后相机吐出一张逐渐显影的相片。
“这是弥弥给你选的。”吴年安先指香水,而后“啪”的一下,用力把那张相片拍到了办公桌上。
因为语速太快,吴年安后槽牙都咬紧了:“这是弥弥,刚才买香水的时候我偷偷拍的。”
“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丢掉,反正送给你东西就是你的了。”
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江稚弥,连一旁的助理都有点懵。
实际上吴年安心里也没底,毕竟两人分手了他还张口闭口江稚弥,说不准吴年安擅作主张反而画蛇添足,惹得霍明衍更加难过。
以防挨打吴年安干完坏事就跑,他和表哥道别,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又回头。
“对了,弥弥说祝你生日快乐。”小少爷这张大嘴巴嘚吧嘚吧说了个爽,说得吴年安自己都满足得不得了。
“各种意义上的,他说希望你开心一点。”
第64章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彼时江稚弥独自坐在吴年安的车上,两人忙活了一早上,由于昨晚睡得不好,如今江稚弥有点昏昏欲睡。
事实上这几天江稚弥一直在失眠,从出院那天开始,江稚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比如今天凌晨小少爷突然发来的消息,那会儿江稚弥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
后来江稚弥快把被子翻烂了,最后再一次投降,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静音的手机默默显示新消息提醒,江稚弥解答了吴年安的疑惑,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两个小时以后吴年安又来找江稚弥,这就导致江稚弥在店里选香水的时候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太开。
好在视觉受影响嗅觉没问题,江稚弥精确辨别出了那阵熟悉的冷淡香气,不知不觉刻进了记忆里,总是挥之不去。
看吴年安忙忙碌碌的阵仗,霍明衍的生日一定会很热闹。只是吴年安没有吐露今天具体的安排,但江稚弥认为不外乎派对或者聚会。
——他们会邀请身份相当的朋友参加,或许乘坐游艇出海,在海上烟花、香槟美酒下度过今日美好的夜晚。
上班时间地下停车场来往车辆不多,非常安静,江稚弥歪着头睡了过去。
期间江稚弥控制不住身形,脑袋一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车门。
这一磕江稚弥忽然哆嗦了一下,瞬间清醒,刚才断掉的思绪继续进行了下去。
至于失眠原因,江稚弥暂时找不到缘由。
明明出院了,也做好了分手,所有和霍明衍有关的一切终于结束了。江稚弥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每一件都是值得欣喜的事情,江稚弥应该很高兴,至少不应该像失恋的人那样在深夜烦闷的睡不着觉。
小少爷给江稚弥租住的公寓空间不小,白天空旷夜晚便显得寂寞。
黑漆漆的夜晚江稚弥光着脚在卧室与客厅之间晃荡,他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所以只能找妹妹倾诉。
于是藏在猫窝里酣然入睡的猫咪每晚都被主人揪出来,江稚弥趴在猫咪别墅前抚摸妹妹蓬松的毛发,每一句发言都在苦恼。
“出院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来的。”江稚弥叹气的声音很清晰,可是他分明不该遗憾,“他还在愧疚嘛,还是那天我把话说太重了。”
江稚弥口中的那天自然指自己被绑架趁势提分手的那一天,其实江稚弥有点抗拒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经过。
习惯挨打不代表不怕痛,每当细细回想,江稚弥总觉得自己又被抓着头发直撞车门,令他脑袋生疼。
被吵醒的妹妹不胜其扰,十分愤怒地冲主人哈气。
江稚弥不会放过这个唯一能闲聊的对象,他伸手点了点猫咪圆圆的脑袋,接着叹息:“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江稚弥顿时做了一个闭上嘴巴的动作,而猫咪跟他挨得很近,江稚弥闭嘴的同时吃了一嘴猫毛。
客厅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妹妹不悦地踱着猫步,甚至用猫爪子去挠主人的脚背。
“算了。”江稚弥吐出嘴边的猫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到底在纠结什么,是我提的分手!”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分手的事实,江稚弥瞪圆了眼睛对着猫咪强调:“分手了!没有关系了!他一个多月没有找过你不是应该的嘛!”
“喵喵喵——”妹妹受不了主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张口骂得挺脏。
“睡不着觉是你活该。”江稚弥从地板上爬起来,不知道把猫咪当成了霍明衍还是当成了自己,赌气似地反击道,“你是同性恋我又不是,我又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难不难过,反正我不难过。”
江稚弥把地板踩得乓乓响,在妹妹的猫叫中昂首挺胸地离开:“我才没有失眠,现在我就要去睡觉了!”-
耳边响起了开车门的声音,从总裁办公室逃窜出来的小少爷火速启动轿车,飞快驶离了公司。
根据江稚弥的预期,霍明衍应该会喜欢这份生日礼物。他连忙系紧安全带,望着吴年安慌不择路的样子有点好奇:“他不喜欢嘛?”
“啊什么?哦哦哦没没——没有啊!”吴年安看着后视镜中迅速变小的写字楼,长长舒出一口气。
虽然事先达成了共识,但江稚弥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发问:“你没有告诉他香水是我选的吧?”
“没有啊——”江稚弥可比自家表哥好对付得多,小少爷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回答得特别大声,“没有,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提你!一放下生日礼物就走了!”
没有提江稚弥,那就意味着吴年安没有把刚才江稚弥讲的、对霍明衍的生日祝福转告给自家表哥听。
江稚弥下意识想要追问霍明衍收到这瓶香水的反应,幸好这回江稚弥的脑袋转得更快,他险险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弥弥,我送你回家吧!”吴年安一向对江稚弥很体贴,“你看你这黑眼圈,那么早就让你来帮我挑生日礼物,你回家好好睡觉吧!”
江稚弥想说这不要紧是他应该做的,然而江稚弥压根没有说这句话的立场。
因此江稚弥沉默了下来,权当默认了这样的说辞-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刻,江稚弥回到了公寓。
这些天主人与猫咪的彻夜长谈使妹妹完全失去了跑酷的精力,此刻猫咪疲惫地窝在猫咪别墅内,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
这会儿江稚弥也很困,但是那团郁闷的火苗始终萦绕在心头。江稚弥撑着沉重的眼皮,拿着手机给室友回消息。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相关APP推送了一条新闻,江稚弥捕获到关键字,立即点了进去。
“近期霍家产业的动荡致使霍家股票下跌惨重,公司市值无限蒸发。面对如此境况,部分投资合作商在场外迟迟驻足,思虑是否要入场。”
这条新闻底下不明内情的网友纷纷议论,大多数人都在叫衰,怀疑霍家没有能力再掌控锦市的经济发展。
其中一条热评在讲自己特意去算了一下,按照这两天股市的惨状,霍家每天要损失一百亿。
门铃声打断了江稚弥皱眉的表情,江稚弥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去开门,门外候知栩提着一大袋零食进入江稚弥的公寓。
“出院了好点没,身上还疼不疼?”两人一见面候知栩立刻开启念叨模式,他仔仔细细观察江稚弥的面色,免不了责备,“怎么脸色那么差,好像瘦了不少。”
江稚弥无视室友的关心,拧着眉一直敲键盘。
“小弥,我在跟你说话呢。”候知栩瞧着江稚弥无比严肃的模样,疑惑地凑上来围观,“你在跟谁聊天啊,这么认真?”
只见江稚弥光速注册了一个账号,在评论区维护霍家的名誉。
“每天一百亿,霍家不会要倒闭吧?”
候知栩看着江稚弥在评论区写下几个字:没那么穷。
“就算不倒闭离卖公司也不远了,听说好几个海外家族准备撤资,以后不跟霍家合作了。”
江稚弥又愤愤打字:下班的霍总打开福布斯富豪榜,以为上面的都是网络乞丐。
候知栩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他注意到江稚弥恼怒的小脸,随口说道:“你们不是分手一个多月了,你还管他们霍家的事啊?”
“他们公司有媒体部,用不着你在这里跟网友吵架瞎操心。”
江稚弥抬起头跟室友对视,候知栩坦坦荡荡地扬眉,看起来倒像江稚弥做错了事。
很快江稚弥转移了话题,候知栩走过去看望妹妹,蹲在猫咪别墅那里跟江稚弥一问一答。
“小弥,你的黑眼圈快跟你的眼睛一样大了,你不知道你是病人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江稚弥抿了抿唇不说话,候知栩哼了一声,指责道:“昨晚两点多你还在跟小少爷聊天,今天是霍总生日又不是你生日,你也要兴奋得睡不着觉?”
被训斥的男生当然惊异候知栩掌握八卦的速度,现下侯知栩也成为了小少爷的好朋友,即使小少爷刻意隐瞒,他那张大漏勺一样的嘴巴很难不让侯知栩知道些什么。
而侯知栩打量的眼神仿佛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眼看穿了江稚弥最近违和的异样。
半晌,江稚弥耷拉下脑袋,诚实小声地坦白:“我睡不着觉。”
被人类谈话声惊醒的猫咪“喵喵喵”又骂起了脏话,它翻了个身,似乎在抱怨既然睡不着那就给江稚弥喂安眠药。
作为局外人且还是同性恋,只要稍微对江稚弥多些了解,大抵都能知晓江稚弥烦恼的原因。
“为什么睡不着?”
江稚弥认为候知栩在说废话,如果他知道那他怎么还会失眠。
见江稚弥不吭声,候知栩扶着膝盖站起来,猝不及防地靠过来捏江稚弥的脸颊。
——男生脸颊肉的手感很像柔软的棉花,候知栩左揉揉右捏捏,江稚弥极其抵触地抬起手,拍掉了室友作弄的举动。
“你干嘛呀。”江稚弥不满地嘀咕,着重了自己的性向,“我是直男,不会喜欢你们同性恋的。”
这句回应乍一听太古怪了,似乎不是在对候知栩说。
认真去听,候知栩也觉得不是讲给自己听的。
“如果刚刚是霍总捏你的脸,你还会阻止他吗?”
突兀的质问令江稚弥瞬间愣住了,他怔怔地眨眼,仿佛真的开始想象霍明衍跟自己亲昵的情形。
如果是霍明衍——曾经他们是牵手、拥抱、亲吻的关系,还时不时上床,江稚弥怎么会拒绝霍明衍与自己亲密呢。
失眠的原因吗?那太简单了。
“小弥,”候知栩无语至极,像看笨蛋一样看着面前的男生,“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第65章 “我也在想你。”
没什么脑子的江稚弥怎么谈的懂恋爱——在对方喜欢他的时候玩弄感情、虚情假意,当下两人成功分手,江稚弥自认为大获全胜,没成想天使丘比特压根没有放过这个沾沾自喜的男生。
室友的言辞完美解释了这些天江稚弥各种各样的异常,只是江稚弥反射性嘴硬,止不住摇头。
“坠入爱河?谁,我吗?”江稚弥一边反驳一边后退,看上去很忙的样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很困,我要去睡觉了。”
“你自己跟妹妹玩吧,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就自己做饭吃。”
江稚弥逃跑似地跑回了卧室,“砰”的一声,睡眠不足的妹妹又被这声噪音吓到,张着嘴叫得特别大声。
侯知栩无奈地安抚暴躁的猫咪,这慢半拍、一直在错位的恋情无论当事人还是旁观者,任谁评判都会觉得相当折磨。
“做错了事总要受点惩罚。”候知栩同样对着妹妹叹气,他批评江稚弥的爱慕虚荣,却又忍不住担心江稚弥,“不过小弥确实很可怜。”
“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么勇敢。”候知栩摸着猫毛自言自语,语气分不清在预言还是在期待,“分手再复合什么的,以小弥那个胆子,他应该做不出那么丢脸的事情。”-
虽然霍家公司媒体部没有刻意发布报导庆祝霍总的生日,但知道霍明衍生日的似乎不止江稚弥一个人。
作为多年好友,今天肖霁贤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立即赶往了甜品店,而后同陈维池一起前往总裁办公室。
其实等这两人到达,时间快要临近下班了,这会儿霍明衍正在办公室处理今日最后一点工作事务。
肖霁贤把巨大的蛋糕盒砸到办公桌上,然后拿过陈维池手中的喇叭,对着男人的耳朵大喊:“霍明衍,生日快乐!”
有着录音功能的喇叭很快开始循环播放肖霁贤的祝福:“霍明衍~生日快乐,嘎——霍明衍~生日快乐,嘎——”
一时间总裁办公室好似塞进了几百只大叫的鸭子,从门外走进来的助理听着劣质喇叭充满感情的机械声音,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老城区哪家菜市场。
“怎么样,还是我们做兄弟的有良心吧?”肖霁贤举着喇叭,笑嘻嘻地扭头问助理,“霍总,除了我们谁还记得你的生日,今天你肯定还没收到过生日礼物。”
“以前你都在国外,我们不方便给你庆生,这次我们一定给你安排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肖霁贤用喇叭指了指自己和陈维池,“说吧,晚上想去哪里,游艇,派对?还是我们去赛车?”
提问抛出来之后没泛起一丝涟漪,肖霁贤当然不指望霍明衍会吭声,早已把目标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助理。
助理接收到肖霁贤的眼风才意识到是冲自己来的,他连忙张口回应:“早上小少爷来过,给霍总送了生日礼物便离开了。”
这显然超出了肖霁贤的设想,毕竟小少爷是公认的蠢货,他居然能记住霍明衍的生日,简直算得上世界奇迹。
善于察言观色的陈维池看着男人毫无感情的冷漠神色,在吵闹的鸭子叫声中从容地笑了笑:“我们都知道你失恋了,没心思过生日。”
“要不晚上叫肖霁贤给你找几个小男生,长相就对着你那个小男友找。”
“让他们来陪你过生日,这样你总有点兴趣了吧?”
要知道即便平日里肖霁贤总不看好霍明衍与江稚弥的恋爱,可是他也只敢在他们的恋爱时期吐槽劝告。
霍明衍分手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肖霁贤谨言慎行,根本不敢提一丁点霍明衍的伤心事。
而陈维池的口出狂言明显把肖霁贤跟助理都吓得不轻,助理瞠目结舌,肖霁贤甚至没拿住手上的喇叭。
他手忙脚乱去接,也不知道按到哪个按键,闹哄哄的生日祝福终于停止了。
这一刻总裁办公室落针可闻,肖霁贤蹲在地上捡起喇叭,悄悄给陈维池竖了一个大拇指。
聊到江稚弥霍明衍很难不给出反应,男人放下文件微微仰头,陈维池无可奈何地挑眉,既关心又感到束手无策:“那能怎么办,被甩了忘不了人家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说不定你跟那些小男生相处几天,就不觉得你的小男友有多好了。”实际上这句话听上去就很假,一个月前江稚弥被霍二绑架,不管从经过还是结果来看,很难有人能做到像江稚弥这样。
所以江稚弥并没有那么糟糕,非常难得江稚弥把虚荣心的底线定在了“霍明衍不能受到任何伤害”上面。
上流阶层不讲究真心,江稚弥对霍明衍也不真心。然而他的不真心偏偏如同珍宝,保护了霍家最在乎的利益。
如果两人不分手,这个霍家太太的位置的确非江稚弥莫属。
蹲在地上的肖霁贤正在想象霍明衍与一群小男生面对面的场景,他控制不住发出“噗噗”的笑声,一抬头发现话题中心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抽屉被拉开,霍明衍拿走了里面的东西。接着他拎起蛋糕,向好友道谢,迈步离开了办公室。
身边这几个人怔怔地瞅着霍明衍的一举一动,肖霁贤迅速起身,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大喊:“你去哪里啊,我们要给你过生日啊——”
霍明衍随口丢下几个字,十分敷衍:“我有约了。”
“你都分手了——”肖霁贤追不上好友的脚步,只能扒着办公室的门怒吼,“你能约谁啊——”-
入秋过后白日急剧缩短,日落不久天色完全黑了。黑色古斯特在高架上疾驰,随后来到一个小区。
一般而言小区门口不允许停车,于是霍明衍把车停得远了一些,距离这个小区大约几十米。
停好车挡风玻璃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渍,秋天总是如此,一言不合开始下雨。
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如今坐在安静的车内,霍明衍终于获得了独处的空间。
放在副驾驶座位的香水被拿起,霍明衍垂着眼眸看着这一瓶并不贵重的香水,觉得这果然符合江稚弥的做风。
——他总会做这样的事情,每当霍明衍不开心江稚弥总要想方设法制造惊喜,哄霍明衍开心。
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明明划清了界限,为什么江稚弥还要任性的越界。
霍明衍不想当怨夫也不该怨恨,面对这份生日礼物最正确的做法应该直接丢进垃圾桶,连带着小少爷送来的那张相片。
想到相片霍明衍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他打开香水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了这张相片。
相比数码相机,像素不高的胶片相机存在不少弊端。也许是偷拍,相片中男生的侧脸不甚清晰。
只是通过那么不清楚的相片,霍明衍依然能看出来江稚弥憔悴了不少。
看着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被牢牢黏住,算起来他们真的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霍明衍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片中男生的脸颊,竟然有点挪不开眼-
这时正好是下班的晚高峰,细密的小雨陡然转大。天幕昏黑,路灯洒亮周围的道路,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都在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
在这场潮湿微凉的秋雨下,忽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一声,两声,在第三声的时刻车窗缓慢降了下来。
车窗外江稚弥穿着一件不显眼的灰色卫衣,他戴着卫衣兜帽站在车门旁,还呆呆地保持着抬手敲车门的姿势。
彼此对视,江稚弥眨了眨眼,一开口就结巴了一下:“……我、我以为是你的助理。”
“我出门买晚饭,看到车一直停在这里……”江稚弥的声音越来越轻,分明底气不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黑色古斯特停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江稚弥躲在哪里偷看了半个小时,身上的卫衣已然被这场秋雨淋成了深色。
相片中的男生骤然出现在眼前,男人眼神微动,下意识把手上的相片反扣,藏在了掌心下。
好在江稚弥只惦记着自己要说的话,没有留意到霍明衍的动作。
“你怎么来这里了,”江稚弥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额发,不安的目光左看右看,问得有些小心,“有什么事吗?”
男生的问题合情合理,眼下他们不能随意见面,自然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像江稚弥用晚餐当借口,霍明衍不动声色地冷声回答,拿生日当托词:“来谢你送的生日礼物。”
江稚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否认:“香水不是我送的,是吴年安送你的,跟我没关系。”
话音刚落江稚弥又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霍明衍都没提香水,自己不是上赶着认领嘛!
幸好一阵倾斜的细雨适时飘过来,一半淋在了江稚弥身上,一半借着敞开的车窗飘进了车内。
江稚弥侧过身甩了甩手背上的雨水,再转头过来触到的仍旧是男人冷冰冰生人勿近的眼神。
此刻江稚弥驻足的脚步慢慢开始退缩,既然已经分手,那就不能出尔反尔。
因此男生低着脑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声说道:“那、那我就先走——”
“到底出门多久了,淋雨淋得脸都白了。”霍明衍打断江稚弥的告别,他永远做不到对江稚弥狠心,也做不到让江稚弥难堪。
男人声线低沉,喊江稚弥的名字:“弥弥。”
这声亲密的称呼算是给江稚弥的台阶,至少江稚弥说了那么多话,不算毫无回应。
“我马上就回去,这两天妹妹脾气不好,都不跟我玩。”好不容易见面,江稚弥想和霍明衍多聊会儿天。
但他太紧张了,又害怕再也没有下一次可以见面,所以紧张到说起了胡话:“香水很适合你,我想你多用用。你身上总是香香的,我早就记住这个味道了。”
江稚弥尴尬无措的模样在霍明衍眼中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我表演,只不过霍明衍向来沉默寡言,假如身份互换,或许霍明衍会讲出比江稚弥更夸张更滑稽的言论。
——他想问江稚弥过得好不好,身上那些伤疤愈合得怎么样了。
虽然医生跟小少爷把江稚弥的病历事无巨细告知给霍明衍,可是没有亲眼所见,霍明衍无法不担心会给江稚弥留下阴影。
还有分手以后江稚弥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目标,这次打算从别人那里骗到什么。如果对方也是男人,那是不是比霍明衍优秀,有没有霍明衍对江稚弥那么好。
他们分明就是一样的,那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他们面对面就像在照镜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稚弥听到男人这么质问他。
“我睡不着觉,失眠,做了好多噩梦。”江稚弥望着霍明衍丝毫没有变化的神情失落又委屈,他沮丧地低下头,卫衣兜帽几乎遮住了男生所有难过的情绪,“太想你了。”
第66章 每一秒都比前一刻更亲昵。
簌簌的雨流在路边积起大大小小的水坑,远处来往的车辆不断鸣笛。此起彼伏的噪音像突突的机关枪,它们瞄准人类的心脏,使人愈发焦躁难安。
雨下得更大了,霍明衍觉得江稚弥不能再继续淋雨。他抬手开车门,这意外的动作倒把江稚弥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男生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浅褐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江稚弥本能的反应看起来很像口不应心,嘴上说着想念,实则却在抗拒。
路口不方便逗留,霍明衍克制了伸手的举动,转身往前方走去。
身后江稚弥随即跟了上来,大雨令霍明衍的步伐很快,几十米的路程一眨眼便走到了小区。
阴雨同样淋湿了男人的西装,江稚弥亦步亦趋踩着眼前的脚印,直到霍明衍停下脚步。
“现在回家。”这一次霍明衍开口的语气有点重了,“回去把衣服换了,晚餐可以点外卖。”
对于江稚弥的坦诚霍明衍选择岔开了话题,而长时间失眠的男生如今变得异常敏感。他发觉霍明衍忽然变凶的态度,心中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果然不可避免被讨厌了,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江稚弥怎么还敢讲想你喜欢你这种调情的话语。
江稚弥意识到自己笨到又犯了错,慌张又急切地忙着挽回尊严。
“……刚刚——”反正都淋了这么久的雨,再多淋会儿也没关系,“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想你,不、不对……我的意思是从我住院开始我们就没见过面,我以为至少能见一次的。”
越辩解越奇怪,江稚弥甚至还把自己说着急了:“我说的想你——就像、就像我很久没有见吴年安,我也会想他!”
一口气解释了那么多,霍明衍不相信全部也应该会相信一大半。江稚弥庆幸自己挽救得及时,不然真的要丢很大很大的脸。
“我是这个意思。”江稚弥紧紧挨在男人身侧,喋喋不休的模样仿佛一定要给霍明衍洗脑成功,“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你千万不要多想噢!”
被骚扰的男人似乎不胜其扰,江稚弥只感到脑袋一重,霍明衍拿住滑落下来的卫衣兜帽,让它牢牢扣在了江稚弥的头上。
“回家。”霍明衍不悦地皱起眉,眼神更加冷漠。
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男人的不耐烦,江稚弥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角,听话地噤了声。
因为江稚弥的逞强两人在小区门口逗留了几分钟,在霍明衍的命令下江稚弥垂头丧气地走进小区,然而没走几步江稚弥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了。
他虚虚踏出一步,紧接着又缩回了脚。江稚弥不甘心地侧脸过来,看见霍明衍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你,”江稚弥心虚地拖长音,犹犹豫豫却依然使用了一早准备好的借口,“要不要去看看妹妹?”-
公寓响起一阵开门的声响,好不容易睡着的猫咪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随后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妹妹嗅到熟悉的味道,四只猫爪并用捉住了男人的手。
它哀怨地嚎叫起来,好像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为它做主的另一个主人。
江稚弥眼睁睁地望着妹妹跟爬猫爬架似地爬到男人身上,霍明衍随手摸了两下猫咪,而后才低眸查看猫咪的状态。
——与江稚弥类似,妹妹看上去不像以往那么有活力,掉毛情况特别严重。那双圆圆的浅褐色眼睛殷切地注视着霍明衍,猫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霍明衍沉默着想把猫咪赶下去,但是聪明的妹妹立即捕捉到了男人的想法。这刹那妹妹只觉得天塌了,它紧紧扒住霍明衍的手臂,连叫声都凄厉起来。
一只猫自然束缚不住霍明衍,他稍微用力,妹妹便“扑通”一声坠落到了地板上。
“喵喵喵!”这下妹妹不得不急了,它认为自尊心受辱,不满地挠男人的拖鞋,好似在质问霍明衍是不是不喜欢它了。
“去换衣服。”霍明衍抬眼看过来,不知道江稚弥一直在那发什么呆。
江稚弥愣了愣,连忙应声,风风火火跑去了卧室。
没过多久江稚弥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这么短暂的时间妹妹竟然已经同霍明衍和解,迈着猫步得意洋洋地回到了猫咪别墅。
不争气的猫咪没有拖延太长时间,男人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动。毕竟今天是霍明衍的生日,肖霁贤跟陈维池肯定不想只用一个生日蛋糕打发这么隆重的节日。
这会儿霍明衍正在清理猫咪垫子底下的猫条包装袋,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稚弥踌躇着站定,试探性地询问:“你要走了嘛?”
闻言霍明衍转过头,只见男生穿着一件淡粉色毛绒绒的睡衣,印在睡衣的涂鸦是一颗从中间裂开的爱心。
江稚弥顺势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这是吴年安送给我的,他说天气越来越冷了。”
不再淋雨的男生看着仍然很糟糕,其实霍明衍确实有点生气,他有很多话可以责备——比如斥责江稚弥是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况且江稚弥还是一个刚出院的病人,更需要好好休息。
连小孩子都知道淋过雨要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净,否则很容易感冒,江稚弥居然顶着那头湿哒哒的头发在他面前乱晃。
不过最后这些话统统没有出口,霍明衍只是起身走过来,拉着江稚弥直直朝浴室走去。
“头发吹干了再睡觉,我陪你睡一会儿。”霍明衍终究止不住心软,连带着语气听上去都在哄江稚弥,“弥弥,现在的你看起来太可怜了。”-
在霍明衍的承诺之下江稚弥顺利掀开了卧室的被子,他慢吞吞地爬上床,余光注意到霍明衍脱掉了西装外套。
既然如此,江稚弥越发放心,一时半会儿霍明衍肯定不会离开。
失眠了那么多天,江稚弥当然也想睡觉的。他盖好被子躺下来,发现霍明衍拿着手机把模式调整成静音。
就是男人低头的这么几秒钟,当霍明衍抬头再想与江稚弥对话,方才还睁着眼睛很有精神的男生已然睡了过去。
那么快的入眠速度,如果不是睡眠质量极好便是真的很久没睡觉了。霍明衍看着江稚弥眼底那一圈淡淡的乌青,潜意识里早已相信了江稚弥所说的失眠。
静音的手机时不时显示新消息提醒,肖霁贤找不到寿星,下了最后通牒。
肖霁贤:霍明衍,我们都把船开到港口了。你人呢?再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肖霁贤:船上鲜花、香槟,烟花小男生全部准备好了,就等你来happy了!
陈维池比肖霁贤多了几个心眼,不免有了另外的猜测:你不会真去找你的小男友了吧?
肖霁贤:如果你在生日这天向你的小男友下跪求复合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鲜花.jpg]
陈维池一语中的,迟迟没有音讯的男人在此刻回了消息。
霍明衍:他睡不着觉。
陈维池:难怪每天你这么忙,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要哄你的小男友睡觉。
陈维池:我是支持你们复合的,你的小男友比我们厉害多了,他能保护你。
肖霁贤:哈哈,知道了,我就知道你上瘾了!骗一次不够,看样子是想被骗两次了!
欺骗么?也不无可能。也许江稚弥又有了新的需求,所以换一种方式在霍明衍这里扮可怜搏同情。
假如真是江稚弥的诡计,那他又成功了。霍明衍很吃这一套,毕竟他一直希望江稚弥要比任何人过得好。
事实上不久前江稚弥那番近乎于表白的心声,霍明衍压根没有听进去多少。
当时江稚弥只顾着讲实话,霍明衍却盯着江稚弥那张苍白的小脸猛看。
——他疑惑出院的这些天江稚弥究竟在做什么,以至于一瞬间霍明衍产生了无比荒谬的念头。
江稚弥是不是故意不让自己好过,专门来报复折磨霍明衍。
他们之所以分手是因为江稚弥认为没有霍明衍,他的生活会回到正轨,开心、平淡且幸福。
但眼下江稚弥过得一团糟,那他们的分手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江稚弥这一觉睡了大约两个小时,不出意料他从噩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坐了起来。
偏头第一眼江稚弥看到了旁边椅子上霍明衍那件西装外套,他莫名感到安心,顿时忘记了刚才把他吓醒的噩梦。
霍明衍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听到卧室传来的动静,挂断电话进门。
见到男人的身影江稚弥目光直勾勾的,而霍明衍留意到江稚弥不太能聚焦的视线,走到床边来摸江稚弥的额头。
手掌下的温度显然高于正常体温,江稚弥果然淋雨淋到感冒低烧。霍明衍观察着江稚弥的脸色,问道:“有点发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经过霍明衍提醒江稚弥才感觉到一阵头晕,他赶忙靠住枕头,跟霍明衍争辩不想去医院,只想睡觉。
霍明衍拗不过他,打算让江稚弥吃点东西再吃退烧药。
“我去给你倒点水。”
说话间江稚弥突然抓住了男人的手,这毫无防备的身体接触无端端令霍明衍心悸。
“我没有装可怜,我也不想……我不是故意感冒的。”江稚弥猝不及防开始道歉,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你要去过生日——”
难为江稚弥这么难受还不忘试探,脑袋里那点仅有的小聪明全用来算计霍明衍了。
因此霍明衍打断了江稚弥的抱歉,甚至反手捏了捏江稚弥细细的手腕。
“我会留下来陪你。”霍明衍说出了江稚弥想要的回答,只不过他不想再让江稚弥大获全胜,于是顺便戳穿了江稚弥的小心思,“弥弥,你明知道自己很重要,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我不会拒绝你。”霍明衍的告白比江稚弥更直接、更加无所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向我提要求。”
第67章 你真的嘴很笨但谢谢你一直都敢说
卧室房门轻轻合上,躺在床上的男生翻了个身,直着眼琢磨着方才霍明衍那番话语的含义。
想着想着江稚弥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发言有点茶茶的,不过霍明衍并不介意,甚至为了不让江稚弥胡思乱想霍明衍径直翻出了底牌。
江稚弥控制不住偷笑,他紧紧抿住唇却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江稚弥清楚这不太好,于是他把被子盖过头顶,蜷缩起来直接藏进了被窝。
视野一下子黑暗了,这下就不会有人能看得见江稚弥的得意了。
接下来的时间江稚弥一边弯着眼睛窃笑,一边拽拉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翻滚,完全没有刚才头昏脑胀虚弱的样子。
——原来霍明衍还是喜欢他的,原来江稚弥在霍明衍那里仍旧是无可替代的。
那江稚弥自己呢?
床上的翻动突然停止了,大概过了几分钟,从静止的被窝内偷偷摸摸伸出来一只手。
明明卧室只有江稚弥一个人,他却像怕被人发现又仿佛是自己不好意思。江稚弥用被子蒙着脑袋,以极快的速度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然后“咻”的一下,那只手火速缩了回去。
手机屏幕荧荧的亮光映亮了江稚弥的小脸,他拨出去一个号码,没过多久便接通了。
“喂。”江稚弥躲在被窝里,用气声跟对方谈话。
“小弥?”听着江稚弥如此鬼鬼祟祟的语气,侯知栩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怎么了,你在哪里,怎么声音这么奇怪?”
江稚弥忽略了这些提问,继续悄声说着:“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江稚弥停顿了几秒钟,才回答:“我好像变成同性恋了。”
侯知栩被噎了一下,好半晌“呵呵”笑了两声:“所以呢,你想我恭喜你吗?”
“不是。”江稚弥否定得很快,他想了想,似乎有些难以描述这种感受,“原来同性恋是这样的感觉嘛?”
如此欲语还休的聊天方式,侯知栩不免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感觉?”
江稚弥无意识摸了摸自己上扬的笑脸:“就是轻飘飘的,像一直踩在云朵上面,还一直想笑。”
“你这不是同性恋。”侯知栩立即反应过来江稚弥在说什么,又被无语到了,“你这是谈恋爱了。”
“是嘛?”江稚弥明显不太认同,“以前我也谈恋爱呀,好像也没有这种感觉。”
不等室友回复,江稚弥忽然灵光一闪,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不对呀,我应该不是同性恋。”
侯知栩好似已经适应了近期神经兮兮的江稚弥,随便他畅所欲言:“那你是什么?”
“如果我是同性恋——那我应该会喜欢男人。”此刻江稚弥的脑袋如同开了窍,逻辑异常清晰,“如果我喜欢男人那我就会喜欢你,因为你也是同性恋。”
“可是我跟你认识了好几年也没喜欢上你,说明我不喜欢同性恋的男人。”江稚弥绕口令似地说了一大堆,最终下了论断,“那我就不是同性恋。”
“谢天谢地。”侯知栩吁了一口气,捧场道,“幸好我魅力不够大让你不喜欢我。”
“哼!”江稚弥听出室友的调侃,脑袋顶着被子扬了扬下巴,有些傲娇地发言,“那我知道了,我只是喜欢霍明衍。”
无论男人还是同性恋,无非都是霍明衍身上的标签。江稚弥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霍明衍这个人,因此才会那么在意他身上的、与他有关的这些标签。
“那真是恭喜你了。”对于江稚弥的醒悟侯知栩一点不感到意外,“下午我离开的时候叫你好好睡觉,你就给我睡出这个结论吗?”
江稚弥诚实地回:“我没有睡觉。”
“哈,那你可以睡觉了吗?”侯知栩忍受不了江稚弥那么欢跃的语调,手握成拳蠢蠢欲动,“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男鬼,你就用这副模样想让霍总回心转意?”
江稚弥没料到如今的自己竟然变得那么丑了,这下江稚弥开心不起来了,他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盖好被子迅速躺下。
“我要睡觉了。”江稚弥火急火燎地冲着手机屏幕声明,一时间侯知栩都听出来江稚弥感冒的腔调,“变丑了霍明衍就不会喜欢我了!”-
另一边助理收到霍总的消息,购买了一大袋感冒药消炎药送到指定的地址。
这个地址助理自然熟悉,当时江稚弥即将出院,助理找到这个地段恰当的小区,再告知小少爷让江稚弥住进了这个小区。
虽然小少爷嘴上说房租是他支付的,但助理的原话是霍总早已提前支付了好几年的房租。
小少爷当然相信了,那会儿这二位已然分手,霍明衍不能直接关心江稚弥,借着小少爷这个工具人去照顾江稚弥实属合理。
假如再合理一点,小少爷骗过江稚弥,助理同样骗过了这位蠢货一样的小少爷。
——毕竟江稚弥居住的这间公寓、乃至这个小区的这整栋楼,不动产的归属权都属于霍明衍。
助理成功完成任务,而助理离开后没多久,吴年安双手提着猫粮猫砂来到了小区。
到来之前吴年安特意给江稚弥发过微信,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声响。
吴年安以为江稚弥在家里睡觉,因此打算顺路来敲敲门。倘若没人开门吴年安就把东西放在门口,等江稚弥睡醒自己拿进去。
此时吴年安站在公寓门口,轻声叩响了公寓大门。很快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门应声而开。
双方见面的那一刻小少爷脑细胞瞬间死了一大片,他后退几步抬头瞧了瞧公寓门牌号,十分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表哥?!”吴年安的嘴巴同眼睛一起瞪大了,“你怎么在这里?!”
大抵吴年安的嗓门太大,霍明衍眼神冷冷的,饱含警告:“什么事?”
小少爷留意到自家表哥的目光,立马蔫了。他吃力提起手里的猫砂,解释道:“上周公司接了一个新广告,我拿点样品来给妹妹试试。”
霍明衍顺势接过吴年安送来的宠物用品,随口帮江稚弥道了谢。
“还有事么?”
吴年安使劲摇头:“没有了!”
猫毛过敏的小少爷不方便走进公寓,眼看着两人对话结束,吴年安赶紧张口询问:“表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你不应该在庆生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砰——”,公寓大门无情合上。吴年安张着嘴,吃了一嘴巴灰尘。
“呸呸呸!”吴年安苦着脸吐舌,一转身手机已经握在手里了。
空旷的楼道回响起小少爷特有的大嘴巴,他对着手机像猴子一般手舞足蹈。即使电梯载着小少爷下楼,可他的声音飘荡在了整个楼道中。
“候知栩,你知道我在哪里看到表哥了吗?!居然在弥弥家里!!”
“我的天呐——这到底什么情况,我穿越了吗,要开始异世界生存了吗?!”-
今日霍明衍的出现完美解决了一直纠缠江稚弥的烦恼,心脏与心情一样变得轻飘飘的,江稚弥不再失眠,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霍明衍走进卧室给江稚弥喂感冒药,江稚弥睡得毫无知觉,无论男人有什么动作江稚弥丝毫没有反应。
再次醒来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下午,狂睡将近一整天的男生呆呆地坐在床边,清醒过来之后看见了霍明衍给他的留言。
——霍明衍去公司上班了,江稚弥睡醒记得第一时间联系他。
现下江稚弥对霍明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不愿意隔着手机屏幕聊天。因而江稚弥跳下床,快速去浴室洗漱接着出门。
半个小时以后江稚弥出现在男人的公司,助理在公司楼下接到了这位小祖宗。
看江稚弥来势汹汹的架势,助理下意识感到了慌张。
果不其然,江稚弥听见霍明衍在办公室便立刻往那里冲。助理根本来不及出口阻拦,男生一眨眼就没影了-
这会儿霍明衍正在听高层汇报工作内容,男生猛地闯进来,吓到了公司的高管。
闯进来的男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那件淡粉色的毛绒睡衣。脚上的球鞋也穿错了,左脚穿了白鞋,右脚还穿着拖鞋。
好在这并不要紧,江稚弥喊男人的名字,浅褐色的眼睛充满了光彩,显然恢复了从前的活力。
“霍明衍,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跟我谈恋爱。”江稚弥直直望过去,目不转睛地开口,“刚才我想通了,你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所以我不能等,得马上来找你。”说着江稚弥双手合十,眉开眼笑地晃起了手,“拜托拜托,考虑一下吧?跟我谈恋爱!”
纵使霍明衍情绪再内敛,这一次似乎也有点惊讶。
“弥弥。”霍明衍抬眸看过来,仿佛想打断江稚弥无厘头的演讲。
“我会对你好的。”江稚弥继续拜托,同时对霍明衍许下承诺,“介于我们分手过,所以现在可以有一段试用期,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弥弥。”霍明衍声音重了点,特别刻意地给江稚弥介绍旁边那位孤零零快要石化的高管,“这是公司媒体部的主管。”
言下之意江稚弥不能再说下去了,毕竟媒体部多数员工新闻学出身,刚刚江稚弥说的这段话足够他们偷偷编排几百篇报导了。
然而江稚弥会错了意,他愣了一下骤然转头,好似才察觉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两厢对视,高管看着男生那双小猫般灵动的眼睛,刹那间汗流浃背。
江稚弥回过神,表示明白了霍明衍的潜台词。看过霍家那么多新闻,江稚弥早已深知新闻学的灵魂。
“噢,那正好啦。”江稚弥看向高管,非常坦然地说道,“那你就让他写今天霍氏总裁谈恋爱,明天结婚,后天你要去度蜜月。”
江稚弥蹦蹦跳跳地走到高管面前,笑眯眯地替霍明衍宣布:“霍明衍要做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第68章 如果喜歡你是笑話。
跟在江稚弥屁股后头的助理姗姗来迟,他驻足在办公室门口听到这段旷世奇谈,惊愕地捂住嘴。
捂完助理发觉自己捂的位置不对,于是赶紧捂住了脑子。
好在这个时间总裁办公室只有这么一个高管,助理连忙进门,僵着笑脸把高管请出来,顺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高管随着助理的脚步跌跌撞撞地离去,他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夸张地吸了口气,好歹把呼吸顺过来了。
经历过霍家洗牌的公司高层个个充满了心眼,高管发现助理慌不择路的步伐,立即开口表忠心:“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这些话能全部烂在肚子里!”
“您知道的,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孩子才考上大学,霍总千万不能辞退我啊——”
两人一路从总裁办公室跑到茶水间,助理瞧着高管快要吓死的模样,终于出声安慰:“也怪我,江少爷来得突然,我没把人拦住。”
“不怪您不怪您!”高管压根没心思关心是江少爷还是河少爷,他悔恨自己不是一个透明人,急得团团转,“怪我,都怪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找霍总!”
助理治不了江稚弥,治一个小小的高层还不是轻松拿捏。他微笑着拍了拍高管肚子上颤抖的肥肉,代替霍总解决后患:“公司媒体部的新闻都需要您审核发布,您怎么审,下面的员工便怎么写呗。”
“是是是。”高管着急捧笑脸,再三保证,“霍总想看什么新闻我们才写什么新闻。”
助理笑了一声,又叮嘱了一番才走出茶水间。过了一会儿媒体部的员工上楼,在茶水间找到了腿软的上司。
见到相亲相爱的同事高管自然有苦难言,员工赶忙扶着上司走出来,高管虚弱地倚靠着对方的肩膀,一边笑一边哭:“过会儿我请假回家休息——今天你们自由行动,出门逛逛也行啊——”
想到未完成的工作任务,员工困惑地问:“主管,早上您还说昨天是霍总的生日,要我们写点报导聊聊霍总怎么庆生的——”
高管狠狠敲下属的脑门,咬牙切齿地抵赖:“你听错了,我没说!我要放假,今天谁也别想让我上班!”-
江稚弥歪着脑袋望着助理跟高层逃离,他扭过脸来注视着男人逐渐缓和的眼神,撅了撅嘴明知故问:“我是不是说错话啦?”
“可是我是真心的。”江稚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飞扬的额发,反过来告状,“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从前霍明衍教过江稚弥,被人欺负一定要记得还手。当时江稚弥瞻前顾后,潜意识里总藏着害怕。
而与霍明衍相处越久江稚弥变得越大胆,直到如今,江稚弥不但学会了不让自己吃亏,甚至开始闯祸。
这是霍明衍想看见的、属于江稚弥的转变,比“江稚弥请求谈恋爱”排在更前面。无论江稚弥变得骄纵还是任性,它们同样属于霍明衍的标签。
江稚弥整理好发型又低着头动了动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趾,霍明衍没有正面回应江稚弥刚才的提问,低声说道:“昨晚睡得好么?感冒好点了么?”
“没有做梦。”江稚弥点头的幅度很用力,语调上扬,“也不头疼啦,我就是睡醒很——哈啾!”
男生没来得及出口的“想你”被一个喷嚏打断,霍明衍不自觉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江稚弥面前:“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江稚弥清楚霍明衍工作很忙,因此乖乖答应了下来。霍明衍伸手过来牵住江稚弥有点凉的手,用指腹慢慢揉捏,当作给江稚弥暖手。
聊天骤然停止了,江稚弥悄悄观察男人没什么表情的面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然后才轻声提醒:“你还没有回答我。”
霍明衍垂着眼眸看着江稚弥狼狈的打扮,忽然笑了笑:“弥弥,我说过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
男人的笑容令江稚弥一下子晃神了,等反应过来霍明衍已经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随后助理等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送江稚弥离开。
临走前江稚弥顺势拉住助理,同他讲述方才自己的感受:“以后你叫那些记者拍霍明衍笑起来的样子,不要总拍一些冷冰冰的新闻照,我都看腻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帅,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
助理心想我的小祖宗您又在胡言乱语什么话,霍明衍成天阴郁着那张脸,外界的记者朋友们能顺利完成拍摄任务就算不错了。
笑?假如霍明衍真冲他们笑了,那估计整个锦市都要不太平了。
大抵霍明衍超级大反派的形象深入人心,助理心有戚戚,做梦也不敢梦见霍氏总裁的笑脸。
不过想归这么想,助理嘴上当然哄着江稚弥,连声应允。
“您想吃什么,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助理恭恭敬敬的对江稚弥说着,“这几天天气不好,老是下雨。您出院不久,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出门了。”
“万一觉得无聊就找我,我来陪您打发时间。”
江稚弥感谢了助理的好意,笑着挥手和助理道别。
黑色古斯特从公司停车场驶出,没人能看见车厢后排坐的是霍明衍还是其他人。
停车场的保安笑呵呵地目送这辆轿车驶离,半晌过后才拿出自己的老年机,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今日下午大约一点左右,按照不久前收到的短信,江稚弥出门赴约。
天空是阴天,风有点大。江稚弥没有特意装扮,穿了一件蓝白相接,稍显幼稚的毛衣。
网约车准时到达,成功接上乘客,目的地是一所公立小学。
下午一点四十,江稚弥下车。他站在学校门口,根据导航的方向朝南步行。
五分钟之后江稚弥来到了一家摆满游戏机的娱乐小网吧,由于这个时间点小学生都还在上课,因此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
江稚弥一直往里走,而后在一台半新不旧的游戏机前坐下。
旁边那台游戏机也坐着一位客人,像素画质的游戏屏幕从顶端不断掉落五颜六色的色块,接着被消灭,继而再出现。
江稚弥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那位客人玩了半天俄罗斯方块,眼看着那些色块即将堆满整个屏幕,江稚弥眨了眨眼睛,小声、主动地打招呼:“霍爷爷。”
话音刚落,游戏屏幕上立刻跳出游戏结束的字体。
眼前这位身着灰黑色中式服饰的老人幽幽怨怨地盯着游戏分数,差一步就能通关了。
“我再玩一次!”人越老脾气越倔,霍老也是如此。老人家无法接受失败,势必要拿下一直挑衅他的俄罗斯方块。
与此同时霍老也没有忽略小辈,他凑过来熟练地操纵男生这台空闲的游戏机,声音洪亮:“你也玩,你喜欢玩什么游戏,今天我请你玩。”
江稚弥显然有点受宠若惊,胡乱回答着霍老的问题:“都、都可以,霍爷爷……您小心点!别闪着腰。”
后面站着的管家察觉到江稚弥的局促,上前旁敲侧击地提示:“霍老,他们年轻人不玩俄罗斯方块,您让他自己选。”
“那你自己选!”听到游戏开始的提示音霍老迅速回头,双手瞬间握住了两个圆圆的游戏手柄,“如果没有喜欢的游戏就喊老板来装,我是这家网吧的大!会员,跟老板关系可好了。”
这样的见面方式明显不在江稚弥的设想之中,霍老的性格看上去跟霍明衍一点都不像,反而跟小少爷一样都有点自来熟。
男生转脸的时候不经意和管家对上视线,后者和善地笑了起来,打小报告似地告诉江稚弥:“这一关已经失败十次了,假如不通关今天大概又不想回家了。”
毫无意外,江稚弥被管家埋怨的语气逗笑。恰好江稚弥这台游戏机显示游戏加载成功,管家点点屏幕,示意江稚弥快玩游戏。
很快一老一少进入了游戏状态,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到三分钟俄罗斯方块再次战胜反应迟钝的老人,霍老瞪着游戏屏幕,只能输得心服口服。
另一边的游戏进展却完全相反,霍老好奇地靠过来围观,想看看江稚弥在玩什么游戏。
男生快速完成游戏中的每一个任务,而游戏内那个需要攻略的角色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好感度控制不住地上升。
看着看着霍老冷不丁张口,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前段时间自家孙子的异样。
“我也是猜测你们分手了,那小子的状态太奇怪,我成天心惊胆战的。”或许回忆起来实在遭罪,霍老冲着当事人唉声叹气地分享,“他助理跟我讲签出去的文件几乎都要拿回去重签。”
游戏中的小人停下了脚步,江稚弥不需要询问,霍老已然解答了男生的疑惑。
“因为文件签名栏签的都是你的名字。”说着霍老自己都感到好笑,“这个臭小子从小到大一个样,没什么在乎的,也不对什么执着。”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自己本事又不够大,让人家被绑架了,把两个人都弄得遍体鳞伤。”
江稚弥愣住了。
下一秒游戏机响起成功通关的音乐,霍老看着游戏屏幕上那两个从最远端缓慢靠近的小人,直到他们挨在一起,头顶上冒出红色爱心的图像。
老人家指着左边穿白色西装拿着捧花的男小人,说道:“这是你。”
然后指着右边穿白色婚纱戴着头纱的女小人,继续指代:“这是那个臭小子。”
“爷爷不会反对你们。”霍老十分亲切地叫了声弥弥,以平等的姿态同男生对话,“也不会要求你把霍明衍放在第一位。”
“你只要稍微喜欢他一点,”霍老捻起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描述得夸张却现实,“让他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脸,像个正常人一样就好。”
“弥弥。”霍老留意着男生发愣的模样叹了口气,虽然想不通原因,但霍明衍身边所有人不得不承认同一个事实。
“他比你想象的更加喜欢你。”
第69章 “宝宝,我们胜似情偶。”
太阳落山之后天际随后笼上了一层阴云,一转身的时间薄薄的雨丝已经浸湿了地面。
放学的小学生奔跑着冲进娱乐小网吧,江稚弥小心避开周围活泼的孩子,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这家略显神奇的小网吧。
几分钟前霍老提议送江稚弥回家,被江稚弥委婉拒绝。江稚弥需要时间消化一些情绪,所以他想单独待着。
双方分别前,霍老交给江稚弥一件物品。眼下江稚弥捏着这件东西,沿着墙根一路步行。
夜雨霎时间变密了,江稚弥仰了仰头,棕黄色的路灯下雨幕犹如稠密的丝线。江稚弥觉得情况不太妙,随即找到一个有屋檐的墙角蹲下来避雨。
此时路上人来人往,成群结伴回家的学生、来接孩子的家长,汽车鸣笛声接连不休。江稚弥蹲在那里,安静地注视着各式各样的伞从自己视野中掠过。
一阵冷风飘来了蒙蒙的雨,江稚弥被迎面攻击。他反射性地眯起眼睛,拿着手上的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张信封大小的卡片压根起不了什么效果,等这阵风停,江稚弥举着这张沾着雨水的卡片,把它翻了过来。
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浮金色调的婚礼邀请函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灰色。而通过这张邀请函,被宴请的宾客似乎能感受到这场婚礼究竟如何。
——低调简约却不失贵气,极其符合霍明衍的审美。
江稚弥默默看了老半天,他看着邀请函中央属于自己姓名的花体字。等到下阵雨吹过来的时候,江稚弥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手。
蹲久了难免腿麻,江稚弥抬了抬腿跺了跺脚。邀请函被藏进口袋,接着江稚弥拨通了霍明衍的号码。
还没有到霍明衍的下班时间,因此江稚弥等了一会儿,才听见男人熟悉的嗓音。
江稚弥张了张嘴,语言功能突然卡壳了。他沉默许久,一开口先是一句废话:“你很忙嘛?”
听筒中传来细微的交谈声,霍明衍摆手示意身后的助理关上会议室的门。
然后他向外走,耐心的同江稚弥低语:“怎么了?”
室外的雨声从手机那端传递到霍明衍耳畔,男人脚步一顿,侧过脸去看一旁的玻璃幕墙。
“弥弥。”霍明衍的语气沉了些,“下雨了,你感冒还没有好,我不希望现在你正在外面淋雨。”
降雨顺着围墙不停往下淌,闻言正在躲雨的男生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抬着脚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淋雨。”江稚弥想不到霍明衍如此聪明,又骗不过他,只好一边心虚承认一边给自己申辩,“下午我见了一个人,现在准备回家。”
于是霍明衍打算让司机去接江稚弥,而江稚弥给霍明衍打电话自然不是为了这件事。
“哎呀,我自己打个车就能回家啦。”江稚弥觉得霍明衍抓错了重点,焦急反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见了谁!”
肯定不会是吴年安,因为小少爷一定会把江稚弥送回家。江稚弥的朋友圈就那么几个人,多半是大学朋友了。
霍明衍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江稚弥不能再淋雨了。
也不知道他们不联系的这一个多月江稚弥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一直在住院,江稚弥哪里学来的喜欢淋雨的坏毛病。
正在通话的两人默契地认为对方都在关注错误的重点,江稚弥反应过来不该耽误霍明衍那么长时间,迅速扯回了话题。
“我看到了我们的邀请函。”江稚弥忽略路过的学生与家人打量的目光,他垂了垂眼睛,放轻声音补上了这句话的代词,“婚礼的。”
聊天顿时静默了下来,片刻之后霍明衍向江稚弥道歉,告诉江稚弥以后他不会再让霍家的人去打扰江稚弥。
“……什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的答复跟江稚弥想象的相差甚远,以至于江稚弥迷惑地看了看手机,本就贫瘠的大脑飞快运作了起来,“他是你爷爷呀,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他!”
可是伤害江稚弥的同样也是霍家人,显然在这一刻手机两端的情偶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其实霍二留给江稚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然而经过长时间的失眠,江稚弥意识到霍明衍能覆盖住自己的害怕、恐慌,以及许多负面的心情。
“他是霍家人,爷爷是霍家人,你也是霍家人呀。”说话间江稚弥想到口袋里的邀请函,用自己并不智慧的大脑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像我喜欢你,我不会喜欢其他男人,也不是同性恋。”
江稚弥低着脑袋嘟嘟囔囔,也不管会不会难为情了:“霍家有好人有坏人,我也只是喜欢你而已。”
反正霍明衍的存在变成了习惯,那喜欢说多了也能习惯。
为了避免霍明衍揪着这件事不放,江稚弥不给男人说话的时间,继续询问:“婚礼现场布置得怎么样,漂不漂亮,有没有很多花呀?”
霍明衍低低应声:“有。”
江稚弥抛弃不了一如既往亮晶晶的审美,从只言片语中幻想出那样的画面:“那,有没有宝石花或者宝石树?要很多很多宝石,各种颜色的,越大越好。”
“我看电视里有钱人结婚地面都铺上了黄金,可好看了。”
霍明衍同时想象了一下这样直白的场景,如实回答:“没有。”
江稚弥大失所望,不禁拖长音哀叹:“原来没有呀——那我不期待了。”
听筒这端男人无声地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哄着江稚弥:“以前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没有告诉你。”
“现在你可以自己设计,想要什么样的宝石都可以。”
果然江稚弥就吃这一套,他弯起眼睛惊喜地笑,连语调都雀跃了起来:“真的嘛?这是你说的噢!”
这会儿一整个会议室的客户都等着霍总的到来,助理不能拖延太多时间。眼瞧着男人这通电话有没完没了的倾向,不远处一直踌躇的助理终于横下心走了过来。
“霍总。”此刻男人如此放松的状态,助理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这边江稚弥也听到了助理的声音,他赶忙结束短暂的聊天,让霍明衍去开会。
这个电话的时间天际的阵雨慢慢停止了,江稚弥望着头上棱角分明的屋檐,原本空茫茫的心情逐渐转晴。
“晚上我在家里等你。”江稚弥扶着围墙不断跺脚,不忘同男人做约定,“你下班了记得来找我。”-
江稚弥口中的“等霍明衍”是真的等,而且是不做任何事,干巴巴地等。
晚餐后江稚弥听话地吃了感冒药,再给妹妹喂了饭。
没过多久感冒药起了药效,困意随之而来。江稚弥坐在沙发上陪妹妹玩,一不小心把猫薄荷球放进了猫咪的嘴巴里。
霍明衍拿着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穿着毛绒睡衣的男生灵魂出窍般地瘫倒在沙发上,而沙发靠背上妹妹蹑着猫步目光迷离。它一会儿去抱那只充满魅力的猫薄荷球,一会儿用猫爪去挠男生的头发。
就这样江稚弥的发型被调皮的猫咪揉得乱七八糟,而江稚弥根本没有反抗,直到霍明衍走到他面前,江稚弥才有些反应。
江稚弥发着呆满眼困意,他抬起脑袋去看霍明衍,怔怔地盯了好长时间才伸出手:“……你回来啦。”
男生换了一件睡衣,从淡粉色变成了纯白色。霍明衍摸了摸江稚弥乱糟糟的头发,任他十分疲惫地靠了上来。
江稚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小声喃喃:“我等了你好长时间,怕自己睡着了就见不到你了。”
霍明衍觉得江稚弥的逻辑有点不太正确,晚上见不到明天也能见到。为了等他如今江稚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江稚弥怎么一直在做错误的事情。
在沙发上跳舞的妹妹终于被猫薄荷迷晕,四肢朝天倒了下来。躺下的时候它还“喵喵”叫了两声,权当跟霍明衍打招呼。
困倦的男生等到了想见的人,他扒拉着霍明衍的西装衣袖,催促霍明衍快去洗漱。
“今晚我们一起睡觉吧。”既然霍明衍答应了恋爱,那晚上睡一张床总是人之常情。
只是江稚弥这个寻常的提议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江稚弥的瞌睡跑了一点。他皱着小脸仰起头,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
江稚弥疑惑地喊:“霍明衍?”
霍明衍应了。
这一仰头江稚弥忽然发觉霍明衍的姿势好像也有点问题,从背后看去他们相拥在一起,但实际上霍明衍只是扶着江稚弥的肩膀,两人之间竟然还隔着一点距离。
这下江稚弥更奇怪了,他上下观察霍明衍古怪的行为,始终没有听到霍明衍再多说一句话。
最后江稚弥也没辙了,他想不明白,干脆凭感觉抬了抬下巴。
江稚弥无端端感到恼火,语气也有点冲:“抱我。”
如男人所言,他无法拒绝江稚弥。
下一秒霍明衍克制的手便从江稚弥的肩膀抚摸到背脊,很快江稚弥被揽进了怀里。
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令江稚弥一阵心满意足,他晃着脑袋蹭霍明衍的胸膛,刚刚恼怒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
“你抱着我睡觉,晚上我肯定不会做噩梦。”
“好。”
纯白色的毛绒睡衣让江稚弥抱起来很柔软,像一颗甜甜的棉花糖。
霍明衍抱着这颗棉花糖,再喊他:“宝宝。”
第70章 其说将来,不如就趁现在。
卧室那盏明亮的吊灯渐渐暗了下去,江稚弥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一旁松软的枕头,没等多长时间霍明衍推门走了进来。
仰视的角度男人的侧脸五官分明而清晰,江稚弥专心欣赏,直到霍明衍上了床、躺在自己身边,江稚弥依然没有错眼。
霍明衍被江稚弥不太聪明的目光望了半天,他把江稚弥丢在床上的手机放到床头柜,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江稚弥翻了个身用双手撑着下巴,他弯了弯眼睛,注视着男人那张脸好奇地说:“霍明衍,有没有人讲过你很适合当模特啊?”
“我感觉那些时装周的模特都没有你帅,而且你身材也不差。”
江稚弥语气轻松,说话的姿势也随便。他翘着两只脚来回晃荡,没说几句话就把自己说惊讶了:“天呐霍明衍,你又帅又会赚钱,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那你还是不要当模特了。”江稚弥自圆其说,频频点头,“不然你把那些模特的资源都抢走了,他们赚不到钱就要饿死了。”
有些时候霍明衍也无法理解江稚弥的脑回路,也不知道刚才江稚弥用手机看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灵感。
“刚才看了什么?”
江稚弥觉得霍明衍果然特别聪明,于是他开始分享自己的感悟:“情绪价值呀,我看网上说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情绪价值,所以我要多夸夸你。”
霍明衍向来会捕捉细节:“谁跟你说了什么?”
“室友发给我的。”临睡前候知栩特意来关心今夜江稚弥的睡眠,“他说我不会谈恋爱,叫我多学习。”
实际上江稚弥给予霍明衍最多的就是能令人感到满足的情绪价值,也许性格使然,即便江稚弥对恋爱技巧一窍不通,他随便说两句话也把霍明衍聊得一阵暗爽。
况且情绪价值是相互的,既然江稚弥夸了那么多,霍明衍总要给出一点回应。
“你也很可爱。”霍明衍看着江稚弥的笑脸,眼神平静又专注,“也很漂亮,以前去学校接你,路上那么多学生总是能一眼就看到你。”
江稚弥还是第一次听霍明衍说这样的情话,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控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因此江稚弥一边笑一边去捂男人的嘴:“……啊呀我没让你夸我!”
霍明衍抬起头,任由江稚弥的手在他脸上胡乱作弄。男人甚至不自觉地挑眉,揭穿江稚弥的口不应心:“你不开心么?”
那自然是开心的。
借着这个机会,两人又互吹了一阵彩虹屁。
后来江稚弥被霍明衍一句“弥弥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聪明”成功击败,江稚弥笑倒在男人的胸膛上,摆着手让霍明衍快点闭嘴。
没想到霍明衍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男人一只手稳稳抱着江稚弥,等到江稚弥笑够了才去关床头灯。
“很晚了,睡觉吧。”慢慢漆黑的卧室,霍明衍低缓的声音近在耳畔。
这场夜聊填补了江稚弥这段时间以来没由来的焦躁不安,这会儿江稚弥像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霍明衍的腰,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霍明衍身上。
江稚弥把男人的手臂当作枕头,满意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可是没过多久霍明衍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艰难地动了动手,摸到了江稚弥沉重的脑袋。
“弥弥。”霍明衍当然不会抗拒江稚弥的亲近,只是江稚弥抱得实在太紧了,霍明衍有点呼吸困难。
才这么点时间江稚弥已然昏昏欲睡,江稚弥意识不清地应了一声,霍明衍听到他黏黏糊糊的腔调,又舍不得吵醒江稚弥。
算了,霍明衍放弃的速度很快。就着如此别扭的姿势,霍明衍深深呼吸,果断地选择承受那么甜蜜的烦恼-
因为昨晚睡得很好,因此第二天江稚弥醒得挺早。他一动脑袋霍明衍也醒了,江稚弥踢开被子坐起来,睡眼惺忪的同霍明衍对视。
“……早上好。”江稚弥打完招呼便下床去洗漱,霍明衍看着他打开卧室房门,听到声响的猫咪飞快蹿了过来。
妹妹饿得猫眼昏花,看见江稚弥起床抓着主人的裤脚想要吃猫罐头。
江稚弥被猫咪吸引了注意力,他在不经意间回头,突然发现还没起床的霍明衍侧着身又睡着了。
十分钟过后,江稚弥再次走进卧室。已经临近男人上班的时间点,按理来说霍明衍的生物钟早该催他起床了。
江稚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叫了一声霍明衍,又叫了声哥哥。
男人被叫醒,一睁眼就见到了江稚弥洗漱干净还淌着水珠的小脸。
江稚弥凑过来碰了碰霍明衍眼睛底下淡淡的乌青,疑惑极了:“哥哥,昨晚你没睡好嘛?”
他们说话的功夫江稚弥脸上的水珠滴到了霍明衍脸上,男人清醒过来,听见江稚弥悄悄问他昨晚有没有做梦。
霍明衍花了一秒钟在哄骗与诚实之间做好了取舍,他抬手擦掉江稚弥睫毛上的水,语调淡然:“昨晚梦到很多丧尸包围了我,他们一直啃我的脸,所以有点没睡好。”
江稚弥偷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神色僵硬的和霍明衍对视,很刻意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噢哥哥,你快点起床啦,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随着霍明衍起床离开卧室,江稚弥尴尬又难堪地倒在了床上。
——要知道昨晚江稚弥忽然半夜惊醒,正好霍明衍睡在自己身边,因而江稚弥捧着霍明衍的脸亲了好一会儿。
亲完瞌睡一上来,江稚弥松开霍明衍,下一秒就睡得人事不知。
本来江稚弥以为霍明衍有了自己的亲亲,昨晚一定会做好几个美梦。没成想不仅没有好梦,霍明衍差点在梦里打丧尸。
“我不是故意的。”江稚弥整张脸陷在被子里,他撅着嘴,对着被子羞愧地道歉,“早知道我就不亲那么久了。”-
接下来的时间霍明衍出门上班,江稚弥独自在家。他陪着妹妹玩耍,不多时小少爷打来了电话。
“弥弥,今天有空吗,要不要出来玩啊?”
吴年安跟一旁的侯知栩眉来眼去,后者又做口型又是嘘声,吴年安领会到侯知栩的意思,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前两天我来给你送猫粮看到表哥跟你在一起。”
“我没有好奇你跟表哥有没有复合啊,叫你出来也不是想八卦你跟表哥的关系。”小少爷止不住点头,表示他明白侯知栩的想法,“我还听说外公来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眼看着小少爷一股脑把他们的动机统统泄露了出去,侯知栩无语地叹息,咬牙切齿的在旁边插话:“小弥,今天公司有直播,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江稚弥爽快答应了,小少爷欢呼雀跃,张着嘴嗓门超大:“我就说吧弥弥没那么有心机!他肯定不知道我们的打算!”
侯知栩不想再跟这个白痴对话了,他夺走吴年安的手机,对江稚弥开口:“小弥,我们在你家小区门口。”-
最后三个人在黑色加长宾利上会面。
司机负责开车,三个男生挤在后排车座上。
江稚弥坐在正中间,左边的吴年安观摩着江稚弥的脸色,惊喜道:“弥弥,你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多了!”
恋爱包治百病,右边的侯知栩毫不意外江稚弥的改变。他靠过来同江稚弥咬耳朵,说着小少爷听不懂的话:“学习了没?”
“学了。”
“效果怎么样?”
江稚弥实话实说:“他还蛮幽默的。”
自从接受了直男室友被掰弯的现实,候知栩自认为不会再为任何事诧异了。
只可惜打脸总是来得那么快,候知栩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稚弥,显然没预料到恋爱脑的症状那么快侵蚀了江稚弥的脑袋。
吴年安不乐意听他们打哑谜,复读机似地搭腔:“谁啊谁啊,你们说谁幽默啊?”
江稚弥抿着嘴不吭声,有点小得意地笑了笑。
好在候知栩心疼这位蠢货小少爷,体贴地答疑解惑:“你家表哥。”
吴年安愣了愣,非常怀疑地掏了掏耳朵:“谁?”
江稚弥不理会吴年安的惊愕,他向左瞧了瞧,又向右瞧了瞧,接着轻声的跟这两个朋友分享自己的惊天大计划:“我打算跟霍明衍结婚。”-
“我准备向弥弥求婚。”
肖霁贤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入肚,顿时喷了出去:“噗——”
陈维池敏捷地避开肖霁贤的攻击,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你不怕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这就是霍明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点,最好的方式是隐婚,这样能最大程度保证江稚弥的安全。
然而江稚弥喜欢热闹,假如婚礼太过冷清,霍明衍觉得江稚弥多半会不开心-
“弥弥,你确定要跟我表哥结婚了?!”小少爷的惊讶就没停止过,“那以后你不就是我嫂嫂了?!”
身旁候知栩合手称好,被恋爱脑攻击的神情都麻木了,也开始胡言乱语:“我把宿舍里这几年收集的奶茶袋打包出来给你当嫁妆。”
这并不重要,方才江稚弥话说了一半,现在江稚弥继续说道:“不过我想偷偷举办婚礼。”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之前霍明衍传出要结婚的新闻,直到现在公司的股价还没有完全恢复。
无论是为了霍明衍还是霍家,隐婚能把霍明衍的损失降到最低。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而且我有点太普通了。”江稚弥倒不是不自信,他只是从客观角度分析利弊,“以前他带我出去玩,我知道好多人都在背地里笑他。”
毕竟身份悬殊是事实,说不准霍明衍早已成为富商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
每次想到这样的情况江稚弥总觉得很不舒服。
聊到这里江稚弥不免感到难为情,他用挠头发的动作掩饰窘迫,浅褐色的眼睛忍不住东张西望。
然后江稚弥才小声的、态度坚决地讲出自己的另一个顾虑:“我不想他被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