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沈栖迟被接到陆家。其实她挺不喜欢这样两头跑的生活——每到周末就像在履行什么协议,被双方家长从两边拉扯着轮流认领,她觉得这样跑来跑去的日子有点让人疲惫,但两边的家长又没有一个能各退一步。
周五晚自习结束得晚,她回去又刷了会题,睡得并不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头发也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洗了脸也懒得打理,就这么披着走出房间。
林曼卿刚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她那头还带着睡意的头发。
“你这头发……怎么跟刚炸过似的。”她语气里倒没责备,顺手走过来帮她捋了捋发丝,“来,别动。”
沈栖迟站在原地,懒洋洋地伸着脖子任她打理。
家里安安静静的,窗外阳光很好,院子里的藤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管是什么样的家庭,只要孩子还在读书,成绩总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陆聿辰的成绩一向很好,从来也不用林曼卿操心,而沈栖迟回来这么久了,她之前没顾得上问,现在才试探着问她。
林曼卿拿着牛奶,坐在她对面,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七七,你的成绩……应该还不错吧?”
沈栖迟正拿着吸管搅牛奶,听到这问题愣了一下,随后唇角一扬,轻轻一笑,“当然。”
说到成绩,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不然怎么敢死磕京华大学。
林曼卿点点头,“那就好。”
气氛却在这一瞬间有些停滞下来。她好像本想多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沈栖迟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点想笑,一个不擅长表达的人在自己对面坐着,偏偏还要努力把对话继续下去,真的太费劲了。
她想了想,决定主动点找个话题接住:“……我班好像有个男生喜欢我。”
果然,这句话像扔石子进水里一样,立刻掀起一圈涟漪。
林曼卿眼神顿时一紧,“嗯?怎么了?你说什么?”
沈栖迟捏着吸管,眼神半真半假地往上一挑,故作轻松地说:“他总来问我想考哪所大学,还劝我不要死盯着京华大学,说可以多考虑别的学校。”
“他多大?”林曼卿语气立刻紧张起来,“是你们班的吗?”
“是啊。”沈栖迟吸了一口牛奶,慢悠悠地说,“还蛮有意思的。”
林曼卿一边听,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虽然还算温和,却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随意。
“妈妈不是要阻止你谈恋爱,”她顿了顿,语气换成了那种带着耐心却难掩担忧的语调,“你现在还太小了,很多事情根本看不清。”
“而且,”她顿了顿,“咱们家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没有那么讲究门当户对,却也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家庭条件相当的。”
眼看着林曼卿说着说着就要往强强联合这方面拐,沈栖迟立刻就想打断她,她可不希望自己直接失去谈恋爱的自由。
但有人先她一步。
“我找七七有点事。”楼梯上传来陆聿辰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穿着件灰色套头卫衣,头发有点乱,显然是刚从房间里出来。他这几天都没看到沈栖迟,昨天他不太舒服,睡的早,连她回来都不知道。
林曼卿被打断,眉心动了动,脸上的不悦并不算掩饰得很好。她话头还没收住,语气却已经淡了些:“你找她什么事?”
陆聿辰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沈栖迟一眼。
沈栖迟立刻起身,像得到特赦一般,“那我就先上去了啊!”
说完便快步绕过茶几,小跑几步踩上楼梯,连头都没回。睡裙的裙摆在膝后轻轻甩动,脚下踩着地毯,一点声音也没有。
陆聿辰站在楼梯口,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睡裙——很普通的家居款,柔软的棉布,浅蓝色小格子,领口还有一排小纽扣,看起来无害极了。但那条睡裙在她身上显得单薄极了,腰身被轻轻勾勒出弧线,腿又细又长,一抬脚走台阶,整个人就像一只慵懒又不自知的小猫。
他的视线停顿了一秒,很快又移开,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收了收。
“找我什么事?”一上楼,脚步才刚停稳,沈栖迟就转身问道。
她靠着墙壁,双臂交叉,头轻轻仰着,目光直直地望向站在旁边的陆聿辰。客厅飘上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的身影。他逆光站着,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清修长的线条和轮廓分明的下颌。
他比她高很多,高出一头还多一点,哪怕她已经是个不算矮的女孩子了,站在他面前,还是得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找我什么事嘛?”她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了点撒娇似的调子,却又不失好奇。
陆聿辰没答,只微微挑了挑眉,抬手去扶了一下楼梯栏杆。手心贴上冰凉的木质扶手,他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些。
其实他隐约还有点发烧,额头有些胀,脖子也泛着酸,像是昨晚本来不舒服又没盖好被子。他自己心里有数,但也不打算说。
“怎么,不说话?”沈栖迟等了几秒没动静,歪了歪头,“你不会真是没事吧?那你叫我上来干嘛?”
“……不感谢我让你脱身么?”他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像是漫不经心地扯了句。
沈栖迟愣了下,随即笑了,“好好好,感谢你总可以了吧。”
她笑着说话时,肩膀微微颤着,黑色长发垂下来,挡住了一侧脸颊。陆聿辰低头看她,看见她发旋处柔软的一圈毛发,还有发梢拂在脖子上的细小动作,忽然有点出神。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下楼打断林曼卿的话。他不喜欢吵闹,但那会儿客厅里气氛安静得近乎沉闷,林曼卿说话时语气温和,内容却让人不舒服。
“咱们家你也知道的……还是希望你以后找个家庭条件差不多的。”
他听不进去。
他也不是没听过那些话,但从林曼卿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更无趣。更何况,话题还围绕着沈栖迟,围绕着她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谁喜欢她,谁又劝她不要只盯着京华大学。
他听到“有个男生总是来问她想去哪所大学”那句时,心头突然就有点烦。不是生气,也不是吃醋,更像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愿意她被谁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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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排斥感。
沈栖迟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看见他扶着栏杆的动作,还以为他只是随意换了个姿势,于是也没太放在心上,兀自往前走了两步,笑嘻嘻地说:
“你要真没什么事,我回房补觉去了。昨晚刷题刷到快一点呢。”
陆聿辰看她转身,那条睡裙跟着一晃一晃,浅蓝色的格子落在她膝后,晃得人心浮气躁。
“七七。”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嗯?”
“那个男生……你喜欢他吗?”
沈栖迟愣了一下,眼睫动了动,“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陆聿辰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看,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看得人心里发虚。
她低头理了理裙角,嘀咕一句,“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哪有那么认真,我才不会在高中谈恋爱。”
陆聿辰这才“嗯”了一声,像是满意了似的。
“早点睡,别又刷题刷到凌晨。”他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动作干脆,像是刚才那些情绪不过是错觉。
沈栖迟站在原地,摸了摸脸,她才不信他“没事”找她上来。
可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
陆聿辰回到房间,手一抬,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他没有马上走远,而是静静靠在门板上,后背贴着冰凉的木纹,像是用这一点冷意来强迫自己清醒。
走廊那边还有沈栖迟的脚步声,轻轻地,慢慢远去了。
他闭上眼,头微微后仰,额角贴着门沿,能感受到木材的一点点粗糙纹理。他的身子发热,像是又开始低烧了,一种熟悉的、令人厌倦的燥意自皮肤下缓慢涌起。
过了一会,他才挪动脚步,走到书桌边。桌上是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的药瓶,玻璃的、塑料的,贴着标签的,每一种他都能叫出名字。他伸手,指尖在瓶盖上划过,却没有拧开哪一瓶。
连动一下都不想动了。
这段时间,药吃得太多了。白天吃,晚上也吃,吃到嘴巴里满是苦味,吃到每次饭前都自动条件反射地犯恶心。医生说是白血病目前还算控制住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都明白。
没有合适的骨髓配型,这种“控制”随时会断掉。
像是在玻璃边缘跳舞,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跌进黑暗里去。
陆聿辰低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他在床边坐下,顺手拿起一叠放在旁边的资料,是之前陆家给他准备的出国材料。
他翻了几页,纸张的边角划过指腹,有点疼。他手指一顿,最终将那些材料随手一丢,掉在一边的地毯上,没再捡起来。
出不出国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打算走了。
在国内配型都遥遥无期,在国外难道就真的会更好么,他不想跑去一个语言不通、生活冷淡的地方独自求学。
陆聿辰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缓缓靠向床头,头顶贴着墙,一种疲倦缓缓席卷上来。他喉咙里像堵着什么,说不出话,也咽不下去。
风吹过窗户,窗帘轻轻晃了一下。
那就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