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流光，沈渡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对方撬出一个机甲核心AI，沈渡没猜错应该是那个【听风】，然后对方熟门熟路地翻身进了机甲驾驶舱，没一会流光动了起来。
没有沈渡驾驶时那种若有若无的凝滞感，对方的掌控下，流光好像更加流畅，她只是略微动了动，已经给人一种难言的威胁感。
一个精神力高手。
一个机甲驾驶高手。
一个军部高官。
对方的身份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然后她停下驾驶，翻出来仔细打量着流光，“百分之八十，你那个AI匹配度多少？”
她在问沈渡，沈渡老实回答：“30。”
“不错了，对一个受过伤的S级AI来讲。”她评价道。
沈渡已经不想问对方为什么那么了解自己了，她沉默着。
然后对方看向沈渡，接着说：“流光是一架双S级机甲。”
“可是……”沈渡皱眉。
“可是你能驾驶它？”对方笑了一下，难得的真心实意，她叹了口气，“它在包容你，即使它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心脏。”
“正式认识一下吧。”对方取下手套，伸出手，“楚颂声，本次行动的指挥。”
这是一双身经百战的手，指腹、掌心、虎口都有持枪握刀、驾驶机甲留下的茧，一些愈合后就没再做特殊处理的伤疤，一些特殊训练留下的痕迹，握住的时候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我该说多谢信任吗？”沈渡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和听风如出一辙的话语，楚颂声如此回答。
“关于流光，你知道多少？”楚颂声问。
沈渡沉默片刻，“我知道的都是外表。”
楚颂声用一种有点复杂的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流光，“那你或许知道另外一架赫赫有名的机甲——飞光。”
“四百年前，时任第五战区总长的纪俞在自己弥留之际将自己的机甲捐赠给了当时还在筹建的深流军事学校，后来该学校为了纪念纪俞总长，更改校名为飞光，到了今天，飞光综合军事学校已经是联邦六大军校之一。”
“飞光是一架特殊的机甲，由于纪俞总长处处爱护，它从S级开始就陪伴在她的身边，一直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升级，而不像大部分机甲单兵一样保留核心AI但是直接更换机身。”
“所以……时间在这类机甲身上仿佛能够倒流，它能够最大程度上适应驾驶者的精神力水平，纪俞总长生命的最后精神力衰竭到了S级，依旧能够驾驶飞光上阵杀敌。”
楚颂声转头看向她，说：“流光和飞光出自同一机甲师之手，流光也是一架能够时光倒流的机甲。”
沈渡想那这就讲得通了，格伦的重视、操作时精神力的异常，“流光的核心AI应该在格伦手里。”
楚颂声摇摇头，“虽然他的确从那个孩子身上得到了它，但是流光转眼就被他的合作伙伴拿走了，而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沈渡：“这也叫合作伙伴吗？”
这不是傀儡和幕后黑手吗？
“问题就在这里了，沈渡。”楚颂声说，“也许格伦是你人生中一道关卡，你现在看他觉得艰辛，那么你看他所谓的合作伙伴会觉得绝望。”
她说得很平静，“但是，即使是一个弱小的人，接连失去自己看重的事物也会丧失理智对吧？”
沉默。
沉默蔓延开来。
楚颂声没有再说话，她身边的下属当然不会开口，沈渡莫名有种被冒犯的感觉，精神力用得过头，她神色郁郁，难得有种阴暗的心情。
想把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她人生里的人全都打包送走。
但是不能，退一万步说，裴行雁还得靠她们救呢。
沈渡其实知道楚颂声想说什么，从她劫走流光，寻找陈今，陈今却在她找到前被绑走，再到她进入拍卖会，结交军部，陈今却被送往南康，最后是进入南康，救出陈今，裴行雁却又失踪。
这段时间，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胡萝卜吊在沈渡面前，沈渡就是那只愚蠢的驴。
谁盯上了自己，非要和自己玩这个血腥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一步步挑战她的底线，一步步引诱她走向更深的深渊。
“那个人很了解我。”沈渡低声说。
没头没尾，但楚颂声听懂了她的话。
“很了解你，同时还很自负。”楚颂声回答，“秘密是驱赶人前进的马鞭，一点破绽、一点异常都无足轻重，不过是吸引你踏入下一个陷阱的手段。即使你现在已经察觉，告诉我，沈渡，你想要救出你朋友的冲动有一点减少吗？”
没有。
如果没有楚颂声，没有军部，沈渡依旧会朝着对方想要看到的方向狂奔，因为她没有选择。
但即使是现在，难道沈渡就有选择了吗？
“您说得对，但是，”沈渡目光灼灼，“如果我主动走进陷阱、利用陷阱，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楚颂声凝视着她浅棕色的在灯光下仿若琥珀的眼睛，它凝固着古往今来所有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们共有的勇气、执着、一往无前。
倒是振作得很快。
楚颂声笑了一声，“也许吧。”
“但是沈渡，你必须承认，原谅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将会是你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课题。”楚颂声说。
不管以后会变得多么强大依旧会面临这样的时刻，此时尚且稚嫩的沈渡只是沉默着，命运向她投来轻蔑的一眼，随意丢下一颗骰子，她站在看不见方向的道路上只能选择前进，去探求命运给她的答案。
楚颂声移开目光，她依旧抬头看着流光，轻声说：“去休整吧，如果明天你恢复得好，我告诉你剩下的事情。”
她叫了声一直在旁护卫的女人，“乔柯。”
终于展露姓名的女人出列，“是。”
然后乔柯看向沈渡，“跟我来吧。”
离开前，沈渡最后看了眼楚颂声挺拔的背影，她开口问：“您也会有那样的时刻吗？”
即使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
楚颂声没回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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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蠢问题。”
乔柯走在前面，体贴地没有多话，带着她回到城区，她们的临时住所，给沈渡安排了一间房间，“希望你没有认床的毛病，你没有对吧？”
乔柯看过来，沈渡摇摇头。
所谓休整，其实是沈渡强迫自己平静的过程，乔柯告诉她，排查需要时间，即使是联邦最精锐的小队来了也没办法在两个小时内就摸清一颗混乱已久的星球。
沈渡没有说自己可以帮忙，但她询问了其他几人的情况。
乔柯说：“你可以暂时信任一下我们的安保和医疗水平。”
靠在床头，沈渡盯着天花板上一个光点出神，这是她放松精神力的一个方式，只要什么都不去想，精神海就会平静下来，给人昏昏欲睡的错觉。
沈渡没有睡着，但她依旧被突然响起的门铃震了一下。
打开门，是一个熟悉的人——楚溪，她那双灰色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她，“你好，客房服务，需要帮助吗？”
楚溪是治愈系精神力者这件事情并不让沈渡惊讶，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比如楚颂声。
比如楚溪。
沈渡感觉精神海一点点丰盈起来，太阳穴的刺痛好像都淡去了，楚溪不忘和她聊天：“你的朋友们都挺有意思的，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让平民涉险的传统。至于那个小朋友，受伤有点重，正在接受治疗。”
沈渡早从联络器里知道了，塞尔利亚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不用担心她们。
“那你呢？你不是平民？”沈渡问。
沈渡看得出来，楚溪身上训练的痕迹的确有但相当有限，今晚和乔柯、赵昱打了照面，她开始疑惑起楚溪的身份。
“我？”楚溪收起监测仪器，“我算热心市民。”
“我待得太无聊了，去格伦那个拍卖会算是任务里最轻松的一环。”
遇见沈渡就是意外了。
楚溪说：“不过挺有意思的呀，我姑姑估计也觉得你很有意思。”
姑姑？楚颂声？
沈渡：“是吗？”
楚溪眨眨眼，“是哦，我姑姑不会对她不感兴趣的人说那么多话。”
沈渡是个天才，这毫无疑问，放到整个联邦也没有多少比她优秀的年轻人，而且她还这么年轻，或许沈渡受限于天涯星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但其实在和她取到联系的最初，几乎整个小队都向她投来目光。
那是对一颗还未升起的新星本能的好奇。
沈渡是一个奇迹，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还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也或许就是在天涯星这样的地方沈渡才能成长起来也说不定，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裴行雁是另外一个奇迹。
尽管楚溪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但楚溪很清楚，楚颂声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好好休息吧。”楚溪对沈渡说，“明天见。”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无论迎接沈渡的是死亡还是新生，她都得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