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时光如白驹过隙,在稿纸的沙沙声、拉面汤锅的沸腾声和季节更迭中悄然飞逝。
江晴的新书《星霜奇缘:时空交错的魔法恋歌》终于摆上了书店的书架。与上一本相比,这个故事构建了一个更加宏大奇诡的魔法世界,赢得了不少赞誉。
在那个魔法与时空交织的故事里,她埋下了一个让老读者会心一笑的彩蛋——那位备受争议的银发杀手“暗夜”,这次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游走在文明边缘地带的暴力医师。
他依旧顶着一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骑着一匹被描述为“通体漆黑、额生骨角、眼神倨傲”的变异独角兽,在荒原与废弃城镇间飙车巡诊。他痴迷于各种疑难杂症,遇到从未见过的伤口或毒素会兴奋得双眼放光,但治疗手段极其粗暴——常常是一边用闪烁着不详绿光的魔法稳定伤者性命,一边因为嫌伤者吵闹或挣扎而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将其劈晕,甚至会对造成伤害的匪徒或怪物进行惨无人道的“医学研究式”殴打,美其名曰“病理样本采集”。
新书出版后不久,江晴果然又收到了那个熟悉署名的来信。这次的信纸仿佛都带着怒气。
“佐藤老师:
新作已拜读。故事很有趣。但是!我必须以最严肃的态度提出抗议!
您怎么能让‘暗夜’去当医生?!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是一位天生的暗杀者!是游走于月下的孤高艺术家!是掌控生死的寂静裁决者!他拥有着卓越的洞察力、精准无比的行动力、冷酷决绝的意志!这些与生俱来的才能,理应奉献给更宏大、更黑暗的舞台,而不是用来……用来给那些蝼蚁看什么见鬼的疑难杂症!
他挥舞的应该是定制版的Walther WA2000,而不是可笑的注射枪!他座驾应该是经过重度改装的保时捷356A,散发着危险与优雅并存的气息,而不是一头粗鲁的、喷火的牲口!
当然,如果您坚持要让‘暗夜’先生从事一些……嗯,‘副业’,我认为他至少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一位能够完美执行他意志、沉默寡言、同样充满力量感的搭档。最好戴着墨镜,表情冷酷,动作干净利落。这才能配得上‘暗夜’先生的格调!期待您的回复。
暗夜的粉丝 鱼冢三郎敬上”
看着这封措辞激烈却又莫名带着一股认真劲的“抗议信”,江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鱼冢先生对“暗夜”的执着,简直到了可爱的地步。她提笔回信,没有承诺改变,而是写道:“鱼冢先生,感谢您对‘暗夜’的持续关注。或许在不同的时空里,‘暗夜’会展现出不同的侧面?至于助手……您的建议很有趣,我会认真考虑。”
时光的河流继续奔涌。一年,两年,三年……江晴以大约一年一本的速度稳定地产出着各种恋爱小说。她构建了不同的世界,讲述了不同的故事,但每一本书里,“暗夜”都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身份登场。
有时,他是一所精英学院里挂着温和笑容、却能用最优雅的言辞将学生打击到体无完肤的魔鬼教师;有时,他是某条美食街上,开着流动餐车,能用平凡食材做出极致美味、却对挑剔的食客报以冰冷眼神的神秘厨师;最离谱的一次,他甚至变成了一只通体银白、毛发如渐变星河、性格高傲、对愚蠢人类(特指主角)不屑一顾,却总在关键时刻一爪子拍飞危险的银渐层猫咪。
江晴与鱼冢三郎的通信频次也逐渐增加。虽然受限于邮路和各自的生活,并非每次都能及时回复,但这种延迟反而带来了一种独特的期待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交流方式也升级了——从传统的书信,变成了通过电子邮件(在当时还是相当新潮的方式)联系。网络的即时性虽然部分取代了等待的浪漫,但他们的聊天内容,依然紧紧围绕着“暗夜”展开,从武器装备到行事风格,鱼冢三郎总能提出各种细致入微、甚至有些过于专业化的建议,而江晴则时而采纳,时而恶作剧般地进行魔改,比如将他变成一只猫。
生活也在悄然改变。
江晴依然住在绿意公寓,这里是她在动荡时空中的一个安稳锚点。
美穗成功考取了製菓衛生師资格,经过几年的积累,终于在东京原宿的一条精致小巷里,开了一家名为“Sweet Memory”的甜品店,主打创意法式甜点和日式融合风味,生意颇为红火。
拉面馆的佐藤老板,年纪终究是大了,腰伤虽好,精力却大不如前。他将阿藤拉面完全交给了小光,自己则收拾行装,回了老家乡下养老,据说日子过得颇为悠闲。小光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戾气,虽然话依旧不多,但将拉面馆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开发了几款颇受年轻人欢迎的新式拉面。
在美穗的“Sweet Memory”开业那天,江晴、美穗和松田阵平难得地小聚了一次。松田依旧戴着墨镜,气质比几年前更加冷峻内敛,席间话很少,但能看出他为美穗感到高兴。只是警察的工作似乎永远忙不完,聚会还没完全结束,他就因为一个电话匆匆离去。此后,江晴与松田的联系,便只停留在逢年过节时手机里简短的问候和祝福,如同微弱的信号,提示着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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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
而那个只在深夜出现、有着一双温和猫眼的不知名先生,自那个雪夜告别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这份悬而未决的牵挂,被她默默压在了心底。
如今,江晴已经不再需要去拉面馆打工了。她的版税和稿费足以支撑她在东京的生活。写作,从谋生手段,渐渐变成了她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方式,也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她最常去的地方,依然是那片墓园。
萩原研二的墓碑前,总是很干净。江晴常常会带上一罐啤酒,有时就单纯地坐在旁边,看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她会像对着一位老朋友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萩原,我又卡文了。”她晃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罐,语气带着点苦恼,“新故事想写一个关于时间循环的设定,主角被困在同一天,可是怎么让他打破循环的逻辑,我总是想不好……你说,如果被困住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微风拂过,只有树叶的轻响。
“美穗的店最近推出了新品,‘星空马卡龙’,好看是好看,就是甜得有点齁嗓子。小光那家伙,上星期居然跑去相亲了,回来被我问得耳朵都红了,死活不肯说结果怎么样。”
她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带着时光的味道。
“松田那家伙,上个月给我发了个‘安’字,算是报平安吧?我回了他一句‘注意头发’,他再也没理我。啧,还是那么不可爱。”
“哦,对了,‘暗夜’那个角色,在我的新书里,我打算让他去当个调香师,用气味杀人于无形,怎么样?鱼冢先生知道了一定又会写信来抗议,说他应该用重型武器才对……”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墓园里轻轻回荡,然后渐渐沉寂下来。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目光落在墓碑那张永恒的照片上,变得悠远而复杂。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轻声叹息,“有时候写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我都会恍惚,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或者说,都有可能是真的?”
她将最后一点啤酒喝完,铝罐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变形声。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可能沾到的草屑。
“好了,不打扰你清净了。下次再来看你,也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有什么新的故事可以说给你听。”
她转身离开,步伐平稳。春日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与墓园里无数静止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她的生活,似乎就这样定格在了这小小的公寓、熟悉的墓园和无穷无尽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