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0-50

作者:寻香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四十一章 采药


    出发去采药的时候, 风瑾看着成君昊准备好的半人高的大号登山包,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成君昊看见他的表情,以为他要惊讶带这么多东西去。


    结果风瑾说:“这次要去的时间不短, 这点东西够用吗?要在山上吃住的。”这比起他以前和师兄们上山采药的行李来说,还是轻便多了。他们以前去采药, 每次都要去两三个月, 路途遥远,还要在山上吃住,被褥和锅碗瓢盆都要带上, 每次还得雇几个脚夫帮忙搬行李和药材。


    成君昊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说:“应该差不多了, 帐篷和睡袋都有。还带了点干粮,到了当地再雇人, 顺便再跟当地人买食材, 到山上去做。”虽然干粮能果腹, 但是口感和营养价值绝对比不上热乎乎的食物。


    风瑾觉得安排得非常合理,没有异议, 问:“我的背包呢?”


    成君昊说:“你的背包在这里。”他指指旁边小号的登山包, 这个登山包跟大的比起来,起码小了两个型号。


    “我的怎么这么小,换个大点的吧,帮你分担一点。”风瑾说。


    成君昊说:“这能有多重,我们以前都是负重越野的, 还限时,这背包不会比我越野训练的重。”


    风瑾并不以为然:“可你都多久没训练了。况且你以为你身体还能和受伤之前一样啊?别逞强,我帮你分担一点。”


    这话成君昊不爱听了:“你这是瞧不起我了吧?”


    风瑾耐心给他解释:“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为了你好,你病好了也没几个月,万一要是连累旧伤,多么得不偿失。我知道你是怕累着我,可我虽然瘦了点,好歹也是个健康的男人吧,背这点东西哪能累着我!”


    成君昊听他说累及旧伤,顿时不敢逞强了,便说:“行,听你的。”


    终于上了飞机,风瑾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熟悉着十万大山的药材,心里充满了期待。虽然现在中医已经没落,没有几个人会用中药了,但科学院的科普资料却做得相当精细齐备,每一种动植物的分类、科属、生长习性、成分、药用价值等都介绍得十分细致完整。


    这对中医来说,其实是最便利的时代,他们以前用药,全都是凭经验,现在的药材,都有了科学依据,可以规避很多风险,然而中医却没落了,浪费了这大好的资源。如果师父要是知道这样,肯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成君昊也在一旁翻看十万大山的资料,他看的则是气候环境、地形山势、动植物等,是为了规避风险,虽然只是采药,但十万大山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危险不容小觑,必须要做好万全之策,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下飞机之后,早就有提前约好的向导过来迎接。向导方层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主业是探险家,向导是他的副业,没有钱的时候,他就出来接活儿,为他的下一段探险筹备资金。


    方层见到风瑾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跟成君昊再次确认了一下:“你们俩都要上山?”因为风瑾长得实在是太精致了,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应该是去海边或者古镇旅游的,而不是去原始森林里爬山冒险的。


    成君昊点了一下头,说:“对,我们俩都去,这是我的同伴风瑾。风瑾,这位是向导方层大哥。”


    风瑾伸出手和对方握手:“方大哥你好!”


    方层还是将信将疑,他说:“你们去山上做什么?”


    风瑾说:“我们考察一下山里的药材。”


    “看药材的?这个好办,那你等我一下。”方层说着走开了,然后开始拨电话。


    风瑾听他说好办,顿时有些兴奋,扭头对成君昊说:“看样子会比较顺利。”


    成君昊说:“越顺利越好。”


    不一会儿,方层回来了,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走吧,飞机在这边,我们直接飞过去。”


    方层已经提前租了一架民用直升机,现在打出租飞机非常普遍,就是比出租车贵上不少,当然费用都是成君昊出的,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路上。


    方层是本地人,他很健谈,说起家乡的药材来头头是道,这点令风瑾十分惊奇:“方大哥你怎么懂这么多药材?”中医的没落导致许多中西医都不识得中药,这个向导却说得出这么多,实在令人意外。


    方层很骄傲地说:“我们这儿生态环境好,一直以来都是中草药种植基地,很多药厂都在我们这里有种植基地的。比方说罗汉果,就是专门的止咳良药,金花茶是著名的抗癌和降三高茶……”


    风瑾有些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都是人工种植的药材吧,不禁有些担忧起来,方层不会是带他上药材基地去考察了吧?飞机越过崇山峻岭的时候,风瑾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也许是自己猜错了。


    飞机最后在一处偏远的山谷里停了下来,还真是一个药材种植基地,山间地头全都种满了各种药材:罗汉果、金花茶、田七、猫豆等。所有的药材都是药材公司种植的,承包了村民山林土地,然后请了当地的村民来种植加工。


    从小就耳濡目染,村里能说话的孩子都认得药材,村民们也都知道这些药材的用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也都是自己弄了草药吃吃,基本不用去医院。可见只要基础不断,中医在民间还是能传承下来的。


    一路过来,方层也知道了风瑾和成君昊是开医院的,他对风瑾说:“这家药材公司在十万大山里有不少这样的种植基地,每个地方种植的品种也不一样,你需要什么药,可以直接跟药材公司采购。”


    风瑾只好说了实话:“方大哥,其实我是想上山去看看,找找野生药材。”


    方层反应过来:“你是想去自己采药?种植的药材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不过野生药材的效果会更好。”风瑾说。


    成君昊说:“我看这周围山就挺多的,要不咱们就从这里出发吧。今天天色不早了,先找个地方住一晚,然后买点东西上山,顺便雇个当地人当向导吧。”


    方层说:“好,我去找地方。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成君昊说:“不用,我们一起过去吧。”


    三人出了种植园,往村里走去,村子不是很大,也就是几十户的样子,还不是每家都住了人,看有些房子破败的样子,是很久没人住了,估计已经搬到山外去了。他们进了村子,就听见汪汪的狗叫声。


    风瑾循声看过去,只见路边的一座木头房子前,一条黄色的土狗正冲着几个人大叫,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拄着拐从大门里出来,看了一眼外面,呵斥:“大黄,回来!不许叫。”


    那条大黄狗转身看一眼主人,果然止住了叫声。


    方层抬手一指:“我们去前面那房子吧,看起来比较新,应该有地方住。”


    风瑾却说:“要不去这家问问吧,看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因为他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老旧的架子,看起来像是晾晒药材的。


    方层常年出门在外,养成的习惯就是养土狗的人家不去,因为不知道狗的脾性,存在着潜在的危险。成君昊却由着风瑾的性子,便朝房子走去,对拄拐的少年说:“你好,请问你家大人在吗?”


    少年看了风瑾一眼,脸上露出羞涩之意,扭头朝屋里喊:“奶奶!有客人。”


    一会儿一个老太太出来了:“谁啊?”


    方层上前说:“是这样的,大娘,我们是外地来的,明天想上山,今晚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你们这儿有空房吗?我们可以付钱的。”


    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个,说:“可以,有空房的。阿钦,打电话叫你爸妈回来。”


    风瑾忙说:“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请进来坐吧,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老太太摆摆手,转身朝楼上去了。


    少年阿钦走到桌边,放开拐杖,也不坐,就那么站着用通讯器打电话,那边听见说有客人来家里借宿,忙说马上就回来。


    风瑾注意到少年的两条腿不一样长,走路一点一点的,等少年打完电话,便问:“你哪里不舒服?”


    少年有些窘迫地说:“腿疼。”


    风瑾没有追问。不多久,他的父母赶了回来,两口子是帮忙种药的药农,男主人听说家里有客人来,便提着渔网背着猎枪出去了,女主人则和婆婆麻利地收拾好床铺,让风瑾他们上去安顿,自己则去杀鸡做饭。


    房间在楼上,房子是木头房子,按照民族传统搭建的,非常有特色,开窗见山,视野非常好。新年刚过,南方的春天已经来了,满目苍翠中开始点染着新绿和白花,这里的春天来得真早,跟上京光秃秃的冬天感觉完全不一样,山间由于湿气太重,云雾缭绕,似仙境一般。风瑾很喜欢这样的环境,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主人只腾出了两个空房间,风瑾就和成君昊住一间,方层自己住一间。


    不多时,成君昊从窗户里看见男主人提着一只野兔和一兜子鲜鱼回来了,非常欣喜:“原来这里的资源这么丰富,以后咱们在山上也可以打猎啊,直接就有新鲜的肉类,带点粮食和调味品上去就够了。”


    风瑾说:“你没猎枪吧。”


    “买一把,或者请这家男主人跟我们一起去,他应该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成君昊说,他现在对猎枪已经跃跃欲试了,离开部队后好久没有摸枪了。


    山里人特别热情好客,从那满满一桌饭菜就看出来了,除了鸡、鱼和兔肉,还有自制的腊味、自晒的菌干,自种的蔬菜,全都是纯原生态的东西,味道也极其鲜美。


    吃饭的时候,他们说起了此行的目的。男主人覃元杰说:“你们要上山去采药?我们祖上也是以采药为生的,后来药材公司在这里种药之后,我们就很少去采药了。有时候自己要用,偶尔会上山采点药材回来用,比种植的药力要好。”


    风瑾闻言眼睛一亮:“那覃大哥你认得不少药材了?”


    “认得一些。”覃元杰是个黝黑精壮的汉子。


    风瑾说:“那你有没有空?我们想请你带我们上山去采药。”


    成君昊补充说:“工钱不会少的。”


    “要去几天?”覃元杰问。


    风瑾说:“顺利的话,三五天就够了。”


    覃元杰说:“三五天可以。时间太长了不行,我儿子要去做手术,我得带他去省城。”


    风瑾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低头吃饭的阿钦,连坐也不能坐,问:“阿钦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髋骨有问题?”


    覃元杰叹了口气:“去年暑假我上山打猎,这孩子跟着我去玩,在山上摔了一跤。当时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左边屁股有点疼,我们给他磨了点田七粉吃了,也就没去医院检查,结果后来病情就加重了。连路都走不了,我们带去医院检查,说是髋骨化脓,治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好转。又到别的医院去检查,说是什么软骨症,治了本来有好转了,但是拍片复查的时候又说有骨头碎片。我打算带他去做手术,现在在家里待着,学也不能去上,唉!”


    阿钦妈妈抹了一把泪,说:“你说偏生伤在那么个地方,做完手术坐也不能坐,要在床上躺几个月,多遭罪啊。”


    这个担忧倒不是假的,髋骨手术的话,做完了之后那就别想坐和蹲了,到时候上厕所都得在床上完成,确实相当麻烦。


    风瑾说:“一会儿吃了饭,我给他看看吧。如果情况不是太严重,就不用动手术,只要正骨就可以了。”


    覃元杰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风瑾:“你会正骨?”


    风瑾点头:“我会一点,我是个中医。”


    覃家人目光都热切起来,老太太说:“我们这里原来有一个草医,祖传正骨,非常厉害,给他看过的病人就没有不好的,不用动手术,可是后来看病需要什么证,他没有证,被人告了,还坐了几年牢。以后他就再也不给人看病了,他死后,那门手艺就失传了。”


    成君昊皱眉:“这也太可惜了。他的后人没人学吗?”


    “他不让学。给人治病还要坐牢,老头都快气死了,不让子女再学医。”老太太说。


    风瑾叹了口气,多少民间优秀的医术就是这样失传的。


    吃了饭,风瑾开始给阿钦看病,把完脉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骨头,髋关节的缝隙有点大,有少许碎片,股骨颈变短,股骨头半脱位了,难怪会两腿会不一样长。风瑾说:“这个情况可以不用做手术,通过按摩复位,不过治疗时间会比较长,至少要三个月。”


    阿钦妈说:“那能下床吗?”


    “可以的,就跟现在差不多。”风瑾说。


    覃元杰说:“那你们会在我们这里待多久?”


    风瑾笑着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但是你们可以把阿钦送到云海,去我们医院治疗就可以了。”


    覃元杰听说要去云海,犹豫了一下,问:“那治疗费用需要多少?”


    风瑾说:“花费不会太多的,没有太多的检查,主要就是床位费、治疗费和中药费,不会比你做手术花得多。如果你们放心的话,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带着阿钦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谢谢啊!”覃元杰连忙道谢。


    风瑾说:“我现在给阿钦按摩一下吧。”说完开始根据他刚才的诊断情况,给阿钦按摩了起来,刚开始阿钦还觉得有点痛,后来发现疼痛感就消失了,反而觉得非常舒服,果然是有效果的。覃家人见真有效果,便燃起了希望,希望风瑾真的能治好阿钦的病。


    覃元杰也积极地准备着明天上山用的东西,决定好好陪风瑾他们去山上转转。


    上楼去休息的时候,成君昊十分骄傲地说:“没想到你走到哪就治到哪。”


    风瑾笑呵呵地说:“这叫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成君昊说:“佩服!佩服!”


    待进了房间,风瑾又犯愁了,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因为只有一张床,他又要和成君昊一起睡了!


    第四十二章 春|梦


    风瑾站在门边, 看着一只蛾子在灯下飞来飞去,始终都撞在节能灯泡上,却锲而不舍地继续飞撞,原来南方的虫子这个季节就苏醒了, 还是说,它们冬天压根就没死过?


    成君昊回过头:“赶紧进来, 把门关上, 虫子都飞进来了。”


    风瑾进去了,将门给关上了。成君昊说:“赶紧睡吧,累一天了, 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风瑾顾左右而言他:“有地方洗澡吗?想洗个澡, 等上了山估计没法洗了。”其实他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勤洗澡的, 毕竟那个年代条件有限,冬天没有取暖器, 是实打实的冷, 现在不一样了, 条件如此优渥,澡随时都能洗, 毕竟干净点谁不喜欢呢。


    成君昊在房里看了一圈:“这里没有卫生间, 我帮你去问问。”这古色古香的木楼建筑保留了传统特色,二楼是开放式楼房,房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一层楼仅有一个卫生间,如果想要洗漱上厕所, 还得到室外去。山里的冬天晚上是很冷的,所以很不方便,于是这一家人冬天都住楼下,夏天才住楼上,因为楼下的卫生间是在室内的。


    很快,成君昊问好了浴室所在,要洗澡,还得去楼下的浴室,因为最近阴天多,楼上浴室的太阳能热水器水温不够。尽管很麻烦,风瑾还是下去洗了个澡,其实也是想拖延一下睡觉的时间。


    成君昊见他洗得干干净净的,自己当然不能邋里邋遢的和他睡一张床,便也去洗了个澡。风瑾本来打算等成君昊上来之后才睡的,结果他没等到就睡着了。楼上的房间冬天一向是不用的,而山里夏天也非常凉爽,不用开空调,所以就没安装。山里这个季节的夜晚是很冷的,风瑾将自己裹得像只蚕茧一样。


    成君昊拉开被子,钻进被窝里,估计是白天太累了,风瑾居然也没被惊醒。他察觉到有热源,就主动贴了上来,挨紧成君昊这个大暖炉。成君昊露齿一笑,关了灯,低头在风瑾额上吻了一下,发现没有反应,又在他脸上亲了几口,这才将人搂住了,甜蜜而烦恼地睡了。


    风瑾做了个很美妙的梦,梦见自己在泡温泉,身下是一个柔软温暖的浮垫,他趴在水面上沉浮着,浑身都暖洋洋的。温泉上方的桃花在春风中翩翩飘入水中,他伸手去接,这时有一个人下了水,奇怪的是他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意中人。对方下来后,撩着水轻抚着他的背,令他身体里涌出一股奇异的感受,风瑾扭头去看对方,可是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因为雾气太大了,他试图看清对方是谁,便忘情地坐了起来,未料一个翻身,掉下了垫子,他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风瑾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半趴在成君昊身上,他忽然便想起了梦中那个温软的垫子,顿时一惊,从成君昊身上翻下去。下一刻他便有些僵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有着难以启齿的变化,尽管这在生理学上是极其正常的事,但要命的是他刚刚可是从成君昊身上下来的,也就是说,他在对方怀里起反应了,还泄出来了!


    血色从风瑾的头皮蔓延到了脚趾尖,他简直想将自己拍晕过去。他欲哭无泪地闭眼躺着,不敢睁眼面对现实,直到听见窗外传来婉转悠扬的鸟叫声,比在自己家听到的还要悦耳动听,很快又传来了大黄的吠声,紧接着又是鸡鸣鸭叫,还有人清嗓子咳嗽的声音,充满了生活气息。


    风瑾睁开眼,看着窗户泛白的颜色,知道天亮了,屋主人也起来了。他赶紧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套上衣服,然后从包里翻找出内裤,跑到卫生间去换裤子。


    风瑾收拾好之后,打开卫生间的门,看见成君昊无声地依在门口,几乎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你吓死了!怎么不出声啊?”


    成君昊睁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打招呼:“早啊,洗好了?”


    风瑾将捏着裤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嗯,你洗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元杰大哥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好了,吃了早饭就出发吧。”成君昊伸了个懒腰,看样子睡得挺舒服的。


    风瑾赶紧下楼去找烘干机里自己昨天烘的衣服,顺便将刚才的内裤给烘一下。他觉得自己这样特别狼狈,就跟做贼一样。


    阿钦昨晚让风瑾按摩了一下,终于睡了近期来一个比较有质量的觉,原来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医生是真有两把刷子。一早他就跟家人说了,所以覃家人对风瑾的态度更为热情了。


    吃完早饭,几个人收拾停当准备出发。覃元杰根据成君昊的要求,备齐了锅碗瓢盆和米油盐酱醋等,还背上了□□,准备去山里待上几天。覃元杰很少往原始森林里走,因为那里面山高林密,豹子野猪之类的猛兽也有不少,并不太安全。


    考虑到可能会挖到不少药材,他们还雇了个人来帮忙,是覃元杰的邻居,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也姓覃,覃老汉也背了一杆□□,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什么猛兽袭击,有两杆枪好有个照应。


    于是一行五个人出发了。房子后面不远处就是山,但不是他们要去的山头,因为这些山头都是药材公司承保下来种草药了,山上尽量模拟自然环境,种满了草药,但再怎么模拟,也还是人工种植的,肥料要施的,遇到虫害了也还是要喷药的。


    他们翻过两个小山头,才走出种植圈,爬上了一座高山。覃元杰说,这里是他平时来采药的地方。风瑾一听,顿时打起精神来辨认草药,还别说,有药用价值的野生植物还不少,比如两面针、乌药、草珊瑚、罗汉果等,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都能采,有些得等春夏之际才能采,有些得秋季才能采。


    成君昊充分利用了高科技的优势,用通讯器软件扫描他看到的草木进行辨别,发现有药用价值的,就叫风瑾过来确认。这个办法适用性非常广,方层也能帮上忙,这样一来,效率就格外高了。第一天下来,他们在山里找到了几十种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采药不是风瑾这次来的唯一目的,他还想组建一个专业的采药团队,所以他每找到一种药材,都只采集一些,打算用来做样本。是以第一天,他们也并未采多少药材。


    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一个背风的山间平地准备搭帐篷安营。成君昊拿起老汉的□□,要和覃元杰一起去打猎:“风瑾,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风瑾看着□□,摇了摇头:“算了,你去吧。吃多少打多少,别浪费了。”他担心成君昊一时兴奋,见到野物就杀得停不下来。


    “那我先去拉了,帐篷等我回来搭。”成君昊说着就走了。


    方层开始搭灶煮饭,他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在潮湿的山林里,居然也将火烧得旺旺的。风瑾和覃老汉一起帮忙打下手,他去捡柴火,覃老汉则去溪边寻找可以吃的野菜。


    不久,林子里依稀传来几声枪响,成君昊和覃元杰很快提着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回来了。覃元杰赞叹不已:“成老弟的枪法实在是太厉害了,一枪一个。你们看看,都打在哪儿了。”


    风瑾闻言准备去看,成君昊拦着他:“你还是别看了,一会儿吃现成的吧。”他的枪法都是直接爆头的,野物身体没有被损坏,只要去掉头就可以了,但是对小动物来说,这种枪法还是太残忍了,所以他不让风瑾看。


    风瑾大概猜到了什么:“那我不看了。”


    覃老汉从溪边找来一把可以吃的野菜,于是荤素都有了。成君昊和覃元杰一起将兔子和鸡扒皮退毛,兔子用来烧烤,鸡用来爆炒,还剩了一只鸡,打算明天早上用来煮粥。


    风瑾将篝火点起来,成君昊拿着用木棍串好的兔子过来,说:“你先看着火,我去搭帐篷。”


    风瑾点点头:“好,你去吧。”点火烤肉这些他都会做,但是搭帐篷他真不行,从没做过。


    然而成君昊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帐篷搞定了,主要时间还是花费在整理地面上,帐篷从袋子里一拿出来,往地上一扔就行了,典型的懒人帐篷。风瑾一边烤肉,一边扭头看成君昊的动作,发现他只是随手一扔,帐篷就给搭好了,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简单!早知道他就自己搭了。然而成君昊搭好一个帐篷后,就直接朝自己走了过来,风瑾忙问:“怎么只有一个帐篷?”


    “那是双人帐篷,咱俩住一个就够了。主要是安全,你自己住一个,我怕晚上有狼将你背走了。”成君昊开玩笑似的说。


    风瑾想到了早上的事情,顿时如芒在背:“你只带了一个帐篷?”心里意识到,这恐怕是成君昊早就预谋好的吧,东西都是他准备的,没让自己插手,说什么防狼,其实最大的狼就是他本尊好嘛。


    “嗯,一个够了呀,带多了行李又要加重了。太沉了,登山不方便。”成君昊说着,从风瑾手里拿过刷子,“我来烤吧。”


    风瑾此刻如打了霜的茄子,蔫了,而且想到接下来好几天皆要如此,顿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悄悄扭头看了看方层和覃元杰几个,跟他们换帐篷的可能性有多大?


    成君昊用刷子刷上油,说:“山上夜里冷,两个人一起睡比较暖和,我看你似乎挺怕冷的。”


    风瑾耳朵立即充血,悄悄瞥了成君昊一眼。好在天色已经黑了,火光是红色的,照得人都带着红色,也看不出他的耳朵已经红了,他只得“哦”了一声。


    成君昊问:“你以前没在野外露营过吧?”


    “没有。”风瑾犹豫了一下才答,其实露营过很多回,而且基本是幕天席地的那种,但那不是封瑾的经历。


    成君昊说:“露营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不然满天都是星星。”


    风瑾还蛮喜欢露营的,如果不跟他睡一个帐篷,那就更喜欢了,他看了看四周:“我去那边看看。”说完去方层那边看他炒菜了。


    简单又丰盛的晚饭做好了,饥肠辘辘的数人终于吃上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顿时觉得又美又暖。中午他们没做饭,只用干粮对付了一下,晚上这顿对困乏饥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犒赏。


    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吃饱喝足之后,坐在篝火边聊天。风瑾就着火光整理他今天采的药材,听覃老汉和覃元杰说起他们祖上在这山里采药的奇遇,风瑾趁机问:“现在为什么没人采药了呢?”


    覃老汉抽了一口烟:“没人要了啊,制药厂全都是自己种植了,不需要人采药了。”


    风瑾说:“如果我现在收野生药材,能不能找到人帮我采药?”


    覃老汉笑而不答。


    覃元杰说:“现在年轻人留在村里的少了,都是些老人,上山不方便,太危险了。没几个人愿意采药了。”


    风瑾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收购野生药材这个事恐怕不容易实现,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还愿意吃这个苦啊。


    成君昊问:“如果收购价高呢?”


    “可能有一些人愿意吧。问题是这个能做多久,需求量能有多大?”覃元杰提出问题。


    风瑾说:“当然是一直都需要,需求量暂时不需太多,以后可能会慢慢增加。”


    成君昊直接说了:“元杰大哥,你帮制药厂种药,一个月收入是多少?我和老婆加起来,一个月能过万吧。”


    成君昊说:“那如果你单独采药能赚一万,你愿意做吗?”


    覃元杰说:“那还是可以做的。”


    覃老汉忙问:“采药一个月能有一万?”


    成君昊说:“我不能保证绝对有一万,毕竟这要根据你的采药量来衡量。我可能会用底薪加药材收购的办法来发工资,如果所采的药材数量和品质都格外好,也可能不止一万。”


    成君昊说得覃老汉和覃元杰都有些心动,他们都是因为年龄或者家累的缘故,不能离开这里,收入自然也受到了限制。


    成君昊又补充说:“其实你们还可以代我们收购药材,发动认识的人甚至周边的村子去采药,你们收购过来再转卖给我们,中间赚一点差价。当然,药材质量必须要有保障,必须得是野生药材。”


    覃元杰沉默片刻,然后说:“我考虑考虑吧。”


    “可以,还有好几天时间可以好好考虑。”风瑾说。


    大家在篝火前坐了片刻,方层说:“现在开始休息吧,按照之前说好的顺序轮流值夜。”


    第一天晚上值夜,风瑾没被安排上,成君昊则安是值最后一班。两人回帐篷去休息,双人帐篷很宽敞,里面垫了防潮垫,十分温暖干燥的,但是风瑾看到那唯一的双人睡袋的时候,顿时就要抓狂了,这个成君昊,绝对是故意的!


    第四十三章 表白


    风瑾犹豫片刻, 便往帐篷外钻,成君昊叫住他:“你不睡觉,要去哪儿?”


    风瑾说:“我出去一下。”


    成君昊问:“要去方便吗?我陪你去吧。”


    “不用!”


    “必须要的,晚上是猛兽出来猎食的时间, 万一碰到豹子了怎么办?说不能还有老虎呢。”成君昊赶紧跟上了。


    风瑾只好说:“我不是去方便,是去找方大哥说点儿事。”


    “哦, 行, 那你快去快回。”成君昊这才没有追上去,不过他也出了帐篷,朝火堆的地方走去。


    风瑾找到正要睡觉的方层, 表示想要跟他换帐篷, 方层惊讶地说:“你不跟成老板一起睡吗?”


    风瑾支支吾吾:“我睡觉习惯不太好, 所以想跟你换一下。”


    “只换帐篷吗?你自己带睡袋过来?”方层说。


    风瑾一听有转圜的余地,赶紧说:“我没有睡袋, 那边是个双人睡袋。”


    方层眼珠一转, 笑了:“不是我不想跟你换, 我是汗脚,味道比较重, 只怕你受不了我这睡袋的邋遢。我也不想弄得成老板也睡不好, 还是不跟你换了。”


    风瑾只好退了出来,又看了一眼覃元杰的帐篷,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最后悻悻地回到双人帐篷那儿,成君昊也不在帐篷里, 不知道去哪儿了,回头找了一圈,正在火堆旁和覃老汉说话呢。


    风瑾只好重新钻进帐篷里,脱了鞋子,正准备和衣而睡,也不进睡袋。这时成君昊从帐篷口探进头来:“要睡了吗?我给你烧了点热水,你泡个脚再睡吧。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泡脚能解乏。”


    风瑾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用什么泡脚?”


    成君昊笑了:“我带了个折叠盆。”


    风瑾说:“你怎么连这个都想到了?”


    “说明我的生活经验丰富啊。以前我们部队训练强度大,只要有条件,每天训练完都会泡一下脚,特别解乏助眠。”成君昊说,“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不多时,成君昊果然端着一盆热水过来了,盛情难却,风瑾便坐在帐篷口泡起了脚,虽然他平时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但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今天脚真有点痛,用热水泡一泡,当然要舒服多了。


    成君昊这细心周到得堪比陈姨了,风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对方,成君昊这心思跟司马昭似的,只要不瞎,谁都看得出来,可他该怎么办呢?


    泡脚的效果果然好,擦干脚,风瑾就直接躺在垫子上睡着了,连水都是成君昊帮忙倒的。成君昊钻进帐篷的时候,风瑾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呢,衣服没脱,也没进睡袋。成君昊便钻进帐篷,替风瑾脱了外衣,轻手轻脚将人套进了睡袋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睡袋空间有限,两个大男人睡得没多少剩余的空间,成君昊钻进去的时候,便碰醒了风瑾。风瑾咕哝着叫了一声:“成君昊。”


    成君昊动作顿了一下:“嗯?吵醒你了?”


    风瑾没睁眼,继续咕哝着说:“你对我太好了。”


    成君昊躺下来,笑着在他额头上蹭了蹭:“我喜欢你,就想对你好。”把他宠上天都觉得不够。


    “可是我不喜欢。”风瑾下意识地回他。


    成君昊动作停了,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他没想到自己表白,收到的居然是这么干脆的拒绝,他有种脚忽然踩空向无边深渊坠落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才摸摸他的脸,有些干涩地问:“为什么不喜欢我?”


    风瑾打了个哈欠:“我们都是男的。”


    成君昊听到这个回答,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不喜欢男的?那你为什么会和沈熠融订婚?”


    风瑾迷迷糊糊地说:“那是他,不是我。”


    成君昊听到这里,顿时无比失望,自己比沈熠融差哪儿了?为什么非他不可!等等,风瑾说的是“那是他,不是我”,不是“那是他,不是你”,他没有把自己和沈熠融在比较,那他指的那个“他”是谁?便问:“你说的他是谁?是沈熠融逼着你订婚的?”但如果是沈熠融逼着他订婚的,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风瑾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还用手指揪着成君昊胸前的衣襟,心理学家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成君昊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不计较他刚才拒绝自己了。


    他没能从风瑾嘴里得到答案,便开始自己琢磨这件事。风瑾如果不喜欢男的,那就是家里逼着他和沈熠融订婚的,那么后来沈熠融退婚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吧,为什么还会想不开自杀呢?仅仅是因为病治不好绝望了?可后来他不是将自己治好了吗?


    关于风瑾自杀的原因,成君昊一直没有追问过他,有点怕重新揭开他的伤疤,伤到他的自尊。其实成君昊和风瑾相处得越久,就会越疑惑,从风瑾的种种表现来看,真不像个会自杀的人,他对生活的态度太积极了,活得那么有目标和追求,救死扶伤,热爱生命,怎么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风瑾有着双重人格?或者说他曾经有过严重的心理疾病?


    成君昊觉得还有一点解释不通,如果风瑾不是同性恋,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同意跟一个男人订婚,只能等风瑾睡醒再问了。


    风瑾起来的时候,值最后一班的成君昊已经做好了早饭,是鸡肉粥,用昨天猎到的野鸡做的,加了点姜丝和盐,咸鲜可口。这实在出乎风瑾的意料,成家那种家庭出生的孩子,居然还会做饭:“这是你做的?”


    “怎么,不相信?”成君昊挑了挑眉,风瑾今天的态度很自然,似乎并不记得昨晚拒绝自己的事了。


    风瑾说:“是有点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做饭。”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那就慢慢了解吧。”成君昊最后还是决定不当面问风瑾了,先跟其他人打听一下吧。


    接下来几天,他们继续在山上采药,还进了一片原始森林,找到了几味名贵的药材。天公作美,虽然没有大晴天,但始终没有下雨,这对登山的几人来说,简直是一大助力,否则冒雨在林间穿行不仅苦逼不说,还危险重重。


    这几天,风瑾从一开始抗拒和成君昊同床共枕,最后变得习以为常,他已经习惯了成君昊温暖的怀抱和对方的气息。风瑾有一点很不能理解,同行的几个人也都很自然地认为他和成君昊是一对,这个世界疯狂就在此处,不管是谁,居然都认为两个男的在一起都十分天经地义,据他所知,同性婚姻合法化其实也才不到一百年而已。


    他们返回山下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了。下山后,风瑾又留在覃元杰家里逗留了几天,覃元杰和覃老汉已经答应帮他采药,这次他们上山采回的药材数量不少,风瑾打算选出几种教他们炮制药材的方法,以后就专门收购这几味药材,由他们负责采挖和炮制。


    这次来十万大山的收获不少,更重要的是找到了可靠的采药人,保证了几味药材的来源和质量。风瑾打算以后继续用同样的办法,去其他地方慢慢将药房里所有药材都用野生药材替换出来,保证药材的质量,这样治病才能更有保障。


    他们返回云海的时候,顺便带回了阿钦一家三口。阿钦被安排住进了华夏医院,成为了封晟的病人。覃元杰亲自送儿子过来,发现所见非虚,知道儿子在这里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照顾,便放心回去了,留下妻子在这里照顾儿子。


    过了一段时间,连阿钦妈妈也打算回去了,因为儿子在这里也没有特别需要照顾的,药是药房煎好的,医生每天会给他做推拿按摩,隔三岔五做一次针灸,她唯一为儿子做的,就是做饭洗衣。其实吃饭可以在食堂解决,洗衣则有洗衣机洗好烘干,只需要取一下衣服即可,儿子无需卧病在床,而且身体一天天好转,这些自己都可以做到,家里有很多事要做,她得回去帮忙。


    阿钦妈离开的时候,特意去找了风瑾,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儿子,风瑾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风瑾最近非常忙,他要写毕业论文,还得准备六月份的行医资格证考试。毕业论文倒是没什么难处,他打算根据师父的医学理论,再加上自己的观点,阐释一下中医的理论依据,这个课题很大,他的论文指导老师都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劝他换个小点的题目。风瑾表示他也只是就其中的一个点阐释而已,坚持要试试看,不打算改题目。指导老师也挺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让风瑾有点头痛的是资格证考试,没有专业的中医资格证,需要考中西医资格证,这就要求考很多西医基础理论,那些科目都是封瑾以前学的,有的已经学过三四年了,现在要考试,必须要重新学一遍,所以必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看书。


    从十万大山回来之后,风瑾就扎进了书堆里,没完没了地准备着考试。好在医院里有孙教授顶着,今年开年后孙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也跟着师父一起过来了,医院又得了一名干将,风瑾可以专心学习,只是偶尔碰到疑难杂症,孙教授会叫他过去一起会诊。


    成君昊始终介怀着风瑾那天晚上说的话,回到云海后,终于憋不住找机会问了封珏:“你弟弟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


    封珏很诧异:“同性啊。怎么这么问?”


    “你确信是同性?当初你们家安排他和沈熠融订婚,是他自愿的吗?”成君昊问。


    封珏被他问得又有点不确定了,因为她比风瑾大了五六岁,风瑾订婚前后那段时间,她已经出国留学了,她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吧。我没听我弟跟其他人谈过恋爱,只知道他跟沈熠融订婚的时候,他很高兴。”


    “你觉得你弟有变化吗?”成君昊问。


    封珏想了想:“说实话,变化非常大,他以前不太懂事,也很任性,没什么上进心,从病好了后,就懂事多了,也开始务正业了,我觉得挺欣慰的,男人果然需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长大。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成君昊闷闷地说:“你弟说他不喜欢男的。”


    “哈?”封珏吃了一惊,“他跟你说的?会不会是在沈熠融那里受到了伤害,所以有些抗拒同性感情?”


    “这就不得而知了。”成君昊叹了口气,这难道又是无解的吗?但他始终觉得那句“那是他,不是我”别有深意,究竟那个“他”是指谁呢?


    成君昊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陈姨,他原本不想问陈姨的,虽然她对风瑾的情况最为熟悉,但她对风瑾也最为信赖,自己问了什么,她肯定会转告给风瑾。


    “陈姨,风瑾是你从小照顾大的对不对?”成君昊趁风瑾去了医院,开始跟陈姨聊天。


    “对啊。怎么了,成先生?”陈姨正在收拾房间。


    成君昊说:“那你一定对风瑾很了解了。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他以前的情况。”


    “哦,你想知道什么,问吧。”陈姨倒是没多想,只单纯地觉得成君昊关心她家少爷。


    成君昊问:“风瑾以前就喜欢男生吗?”


    “对呀,我们少爷不喜欢女孩子的,总说女孩子还没他好看。”陈姨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那他跟沈熠融订婚是家里要求的,还是他自己也喜欢?”


    陈姨有些为难地看着成君昊,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关系,你就实话实说吧。”成君昊说。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沈少爷是个万人迷,又很有能力,很招男孩女孩喜欢,我们少爷以前也很喜欢沈少爷,偷偷收集了好多他的照片和用过的东西,后来跟沈少爷订婚的时候,他高兴得都哭了。少爷以前不爱读书的,还为了沈少爷考上了大学,因为沈少爷说不喜欢没能力的人。可惜沈少爷并没有看到我们少爷的好,最后还是辜负了他。”陈姨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成君昊一眼。


    成君昊听到这里脸都快绿了,风瑾居然为沈熠融做了那么多事!沈熠融居然还抛弃了他,如今还涎着脸回来求和好,他要去撕了沈熠融!


    第四十四章 教训


    成君昊想到风瑾以前受过那么大的委屈, 简直要把他心疼坏了,他跟陈姨叮嘱不要跟风瑾说起今天的事,然后驱车出了门,没去自己公司, 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成君昊直奔风瑾办公室, 一进门便看见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人。成君昊那一瞬间不假思索地走上前, 揪住对方的衣领,然后一拳抡了过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沈熠融就已经被打翻在地, 鼻梁上那副精致的眼镜也掉落了在了地上, 嘴角还被打破了, 渗出了血。


    风瑾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成君昊,你干什么?”


    成君昊喘着粗气, 红着眼看着风瑾:“我替你教训他。”他心里想的是, 我打他, 你果然还是心疼了吧。


    风瑾觉得成君昊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对沈熠融的反应也过激了点, 不过他没说什么, 成君昊做的,正是他想做而做不出来的。


    沈熠融这辈子养尊处优,何尝吃过这样的亏,不分青红皂白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狼狈地从地上起来, 掏出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强压着愤怒:“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成先生,平白无故挨你一拳。”


    “就凭你出现在这里!”成君昊咬牙瞪着对方,他正好对这斯文败类一腔怒火,没想到他居然敢送上门来!


    沈熠融后牙槽都有些痛,成君昊那一拳没留余力,他忍着不适,克制地说:“我只是来谈生意的,这就是成先生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当兵的人全都跟你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只会意气用事用拳头解决问题?”


    成君昊怒斥:“闭嘴!少在这里道貌岸然地给我们军人扣帽子!姓沈的,你听好了,这里不欢迎你,我们不会同你做任何生意。这一拳我是替风瑾打的,你觉得你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因为他喜欢过你,所以你就能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罩的,你再敢接近他,当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风瑾看着成君昊,虽然有些疑惑他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火气极大,但他说出这些话,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他也是极讨厌沈熠融这家伙的。


    沈熠融明白过来,成君昊这是替风瑾秋后算账来了:“过去的事我已经跟小瑾道歉了,我承认我当时处理的方法有些欠妥,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要小瑾愿意,我可以和他有更美好的未来。”


    “门儿都没有!”成君昊冷哼了一声,“风瑾跟你在一起会有未来?你别当伤害他的刽子手就谢天谢地了!姓沈的,离风瑾远一点,你这尊瘟神,我们惹不起。赶紧滚吧!”


    沈熠融不甘心地看向风瑾:“小瑾,你不要听他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风瑾面无表情地说:“沈先生你还是走吧,我们医院并不需要什么医疗器械,药材我们自己也会想办法解决。以后你还是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沈熠融看着风瑾的态度,顿时有些心慌:“小瑾,我承认我以前做得不够好,伤了你的心,请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弥补你的。”他不信风瑾对他完全没有感情了。


    风瑾听了这话,只觉得极其无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以后再有任何瓜葛。”


    成君昊嗤笑:“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滚蛋。”


    沈熠融皱起眉头看了成君昊一眼,说:“小瑾,你不要总跟这种暴力成性的人在一起,他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你会吃亏的。”


    成君昊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他哈哈笑出了声:“我暴力成性?我虽然拿过钢枪,上阵杀过敌人,但从未伤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姓沈的,你看起来倒像个斯文人,社会精英,满嘴都是大道理,但是杀人于无形的往往就是你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至少,我不会让喜欢我的人去自杀。”说到这里,他的眸光也冷了下来。


    沈熠融是个聪明人,他听到这里,脸色发白地看向风瑾,难以置信地问:“小瑾,你做过傻事?”


    风瑾垂着眼帘,遮去满心的遗憾:“过去的一切都和以前的我一起死去了。沈先生,我们之间早已结束,所以请走吧,我并不想再看到你。”


    沈熠融还处于风瑾自杀这个消息的震惊中,他眼睛有些发涩地看着眼前的风瑾,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打扰了。”说着缓缓站了起来,慢慢朝外走去。


    风瑾低下头,想要看书,然而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又想起了封瑾,不知道他的灵魂是否安好,想到这里,心中涌起无边的不安与悲伤。


    成君昊走过去,抬手轻抚风瑾的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以后直接让保安将姓沈的挡在门外好了。”


    风瑾将头靠在成君昊肚子上,仿佛只有挨着他,悲伤才能得到一点缓解。


    成君昊不说话,一直安静地陪伴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风瑾才说:“他说想跟我们医院合作,为我们提供医疗器械和药材。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嗯,就算是要做生意,也犯不着一个大老板亲自过来谈。”成君昊说。


    “嗯。”风瑾显然也知道沈熠融的真实用意,“谢谢你!那一拳我一直想打,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成君昊笑了笑:“这种粗活以后就交给我来干,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伤人的。”


    风瑾听到这里,心情好了点,他抬起头:“谢谢!”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春风吹进了风瑾家的小院里,枯萎的野草又都纷纷开始长出嫩芽,在春日的雨露和阳光下肆意生长起来。成君昊看着满院子的杂草,再也没有提过让扒了野草来种花种树,看多了整齐的草坪花坛,凌乱也是一种美。


    风瑾为了安心准备论文和资格证考试,医院也去得少了,通常都待在家里。这天午后,风瑾坐在窗前的书桌边学习,暖风从窗口吹进来,风瑾有些昏昏欲睡,他起身去洗了把脸,然后下楼泡了一杯浓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警报声。这声音他从未在家里听过,风瑾一愣:哪来的声音?他循声朝外走去,警报声又停了。


    风瑾看了看空旷的院子,一个人影也没有,家里也没人,陈姨去买菜了,成君昊去公司了,只有云实在家陪着他,屋里相当安静,适合学习。风瑾又上了楼,喝了一口热茶,拿起笔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院子的门铃响了起来,风瑾点开人工智能:“谁啊?”


    陶靖宇的脸出现在画面中:“风叔叔,是我。”


    “是靖宇啊,进来吧。”风瑾开了电子锁,放他进来。陶靖宇最近很少找他,这小子初三最后一学期,马上要升高中了,同时还不忘钻研《伤寒杂病论》,学习也非常紧张。不过他也算学了点皮毛,平时家里人有个小病,都是他自己采草药治疗的,俨然一个小大夫模样。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放假了吗?”风瑾看着拔高了一截的陶靖宇,这小子最近一直在长个儿,短短半年时间,就长了快十公分,现在个子已经齐风瑾的耳根了,少年眉间那股子桀骜之气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收敛了起来,人也变得沉静起来。


    “嗯,今天下午放假,我们初三要填报志愿了,学校让我回家来跟家人商量一下。”陶靖宇说,“我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便来找你了。”


    “打算考什么学校?云海高中,还是外国语中学?”这是全市最好的两所中学,陶靖宇的成绩好,随便哪所都能上。


    陶靖宇低着头:“我是想问你,如果读职高,将来还能做医生吗?”


    “为什么要读职高呢?现在高中不都是免学费吗?”风瑾不解地问。


    陶靖宇说:“我想早点出来帮妈妈减轻负担。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家里还欠了很多债,妈妈要一边还债,一边照顾我和妹妹,她太辛苦了。读职高的话,可以早点出来赚钱,帮妈妈分担一下。我想知道,读完卫校后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当医生吗?”


    风瑾明白过来,这孩子也是够早熟懂事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帮你查查吧。”


    风瑾打开通讯器上网,然后摇头:“恐怕不行。现在医生资格证第一学历必须要是医疗专业的,护理专业的不行。你还是安心考高中上大学吧,你上高中和大学的费用,我可以借给你,等以后再还给我。你成绩这么好,可以想办法提前毕业啊,比如两年参加高考,三四年就大学毕业,这样一来就能帮你妈妈减轻负担了。”


    陶靖宇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我会努力的。对了,我刚刚听见院子的警报声响了,有人来了吗?”


    风瑾这才反应过来:“你说是我家院子发出来的?”


    “应该是成叔叔安装在院墙上的防盗警报响了。奇怪,大白天的难道还有贼?”陶靖宇说。


    “也可能是有猫爬到墙上来玩不小心触动的。”风瑾说。


    “最好还是查看一下监控吧,比较安全一点。”陶靖宇可是听说过风瑾在医院被人扔炸弹的事的。


    “好,回头我去看看。”风瑾说。


    陶靖宇走了之后,风瑾调出人工智能监测的录像来看了一下,发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贼头贼脑地探查了许久,最后找到院墙的视线死角处开始攀爬,动作挺笨拙的,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攀到了墙头上,谁知又触发了警报器,那家伙吓得手一软,啪嗒一下掉了下去,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风瑾看着这个笨贼,又好气,又有点想笑,大白天的来做贼,还这么蠢,业务能力不行,就不要干这一行好么。


    晚上风瑾将这事说给了成君昊听,成君昊听完,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风瑾说:“这人不是已经跑了吗?”


    “要是没跑,进来了呢?人家身上说不定带了凶器,极有可能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啊。”成君昊想想都觉得后怕。


    风瑾说:“可要是人进来了,我告诉你也赶不及啊。再说了,我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其鱼肉,我不会反抗啊?”


    “你赤手空拳怎么和人家带了凶器的比?这样吧,明天你还是跟我去公司吧,在我公司里学习。”他决定要把风瑾看在自己身边,绝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风瑾苦恼地挠挠头,他是觉得成君昊对他盯得太紧了,然而却又没理由拒绝,因为自己身边的危险似乎就没有断过,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啊,怎么就有人老跟他过不去呢,要是揪出来了,他绝对要用针将对方扎成一只刺猬!


    于是从这天起,风瑾又成了成君昊的小尾巴,成君昊走到哪儿,他就得跟到哪儿。周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俩出双入对,并且默认了他们是一对。


    四月份的时候,风瑾的毕业论文初稿终于完成了,交给指导老师看的时候,对方看着他半文言式的论文差点抓狂,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文言文写论文!不过这个教授也算是有涵养,毕竟是研究中医的,古典医籍看了不少,自己不会写,看还是看得懂的,他耐着性子读了下去,结果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喜欢,最后一拍桌子:妙啊!字字珠玑,简直就是一篇奇文。论点新奇,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完全是无懈可击,今年的优秀毕业论文非它莫属了。


    当晚风瑾就接到了指导老师的电话,让他准备论文答辩。风瑾问:“论文通过了吗?”


    “通过了,好好准备答辩吧。等论文答辩结束之后,我准备向《中华医学杂志》推荐发表。”导师说。


    风瑾听完,淡淡地说:“哦,好,谢谢老师。”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最权威的医学学术期刊。


    导师听到学术的反应,不由得笑了笑,这孩子,脑子真是一根筋,只怕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吧,不过也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的静下心来好好做学问吧,不能不说是中医之幸啊。


    第四十五章 初吻


    风瑾的毕业论文一稿便定了下来, 导师没让他修改,只是教了一下他答辩的技巧,让他好好准备论文答辩。四月底,导师通知风瑾毕业论文答辩时间是5月3日。所以他提前两天去了上京, 成君昊自然要全程陪同。


    回到上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导师。说实话,导师原本对风瑾的论文是没抱任何希望的, 只想着能糊弄完毕业就行了, 这篇论文完全是个意外之喜,让他对风瑾青眼相加,见面之后, 还非常热情地拉着风瑾讨论论文中的观点。风瑾对任何对中医有着善意的人都心存感激, 和导师相谈甚欢。


    回了上京, 肯定要去拜访成君昊爷爷奶奶的,他们也顺便去探望了老总理。老总理的便秘经由风瑾和孙教授的中药调理, 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 再也不为上厕所发愁了。老总理见到风瑾分外喜欢, 聊完工作学习之后,拉着风瑾的手亲热地问:“小风医生, 有对象了没有?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没想到这老爷子曾经在国际上叱咤风云, 钢铁手腕令外国政府头痛不已,生活中居然是个这么接地气的人。


    成君昊连忙咳嗽一声:“郑爷爷,他有对象了!”


    老总理扭头看着成君昊:“有了?你没骗我吧?”


    “当然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成君昊笑嘻嘻地说。


    老总理笑着说:“有就算了,不然介绍我们家小丫头给你认识一下, 我们家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肤浅,找对象一定要长得好看的才行。”他损起自家人来毫不留情面。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从外面进来:“爷爷,您又在说我坏话呢!”她长相十分美丽,身形纤瘦娇小,典型的南方美女长相,但因从小在北方长大,性格十分大大咧咧。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我们家那小丫头片子,长得是不是还行?书也读得不错。佳诺,我今天给你介绍个比你还好看的人。”老爷子也有一颗童心。


    郑佳诺扭头一看,只觉得眼前一亮,笑容绽放开来:“我认识你,你是网上那个特别有名的中医,叫风瑾对不对?真人长得比电视里好看多了,哇,你的皮肤怎么保养得这么好!对了,我爷爷的病是不是你给看好的?你真这么厉害啊,谢谢你!”她一见面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话,还主动地抓住风瑾的手摇了又摇。


    风瑾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姑娘,顿时红了脸:“不用谢!”


    成君昊看到风瑾脸红,顿时就如喝下了一坛子陈醋,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酸的:“嘿——嘿——矜持点儿!”


    郑佳诺松开风瑾的手,注意到一旁的成君昊,笑了:“成小哥呀,好久不见了,比以前更帅了。”


    老爷子说:“丫头,小风医生是不是长得比你还好看?”


    “那肯定了。”郑佳诺十分赞同。


    “我本来想撮合一下你俩。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人家长得比你好看,还比你有才华,我怕你自卑。”老爷子笑着说。


    风瑾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老爷子也太爱开玩笑了。


    郑佳诺嗔怪地叫了一声:“爷爷,人家没有您说的那么差吧。小风医生,你要是不嫌弃我没你长得好看,才华比你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可以试一试啊,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说完朝风瑾眨了眨眼,充满了调戏意味。


    风瑾的耳朵都红了,他还是头一回被异性调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成君昊都快被醋给淹死了:“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


    郑佳诺笑嘻嘻地说:“谁规定女孩子必须要矜持了?男孩子也可以矜持啊,我觉得小风医生就矜持得可爱。”


    成君昊听不下去了,赶紧说:“风瑾,我们走吧,你明天还得早起呢。”


    风瑾点了点头,起身向老爷子道别。


    上了车,成君昊还盯着风瑾的脸看,风瑾耳朵的红色还没有退去,成君昊心里憋着一口浊气,风瑾之前说他不喜欢男的,难道他真转性喜欢女的了?


    “你觉得郑佳诺怎么样?”成君昊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风瑾愣了一下,然后说:“还不错。”


    “你喜欢这种性格的?”


    “还好。”虽然郑佳诺大胆主动了点,但是性格直率开朗,挺可爱的,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成君昊仿佛受到会心一击,血量刷一下降了下去,变成了血皮,他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了,否则他直接要挂掉了,风瑾怎么会喜欢郑佳诺这种大大咧咧的女生呢,难道真是人们说的互补,自己缺什么就要找补什么?


    这一晚成君昊辗转反侧,失眠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风瑾牵着一个女生的手,挥手跟自己道别。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额头上都是汗,坐了起来,想找烟抽,发现早就戒掉了,找不到烟,便在落地窗前坐到天亮。虽然他一直都很喜欢风瑾,也早就认定他是自己的,然而也仅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风瑾一直没有任何回应。之前还觉得只是时间问题,可是风瑾却说他不喜欢男的,如果他真的已经转了性向,那自己还能扭转回来吗?


    成君昊苦恼得头发都揪掉了好几根,却也毫无办法。天亮了,就是5月3日,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风瑾论文答辩日,也是成君昊的生日,去年的今天,成君昊接到封珏的电话,带着李杨破门而入,救了风瑾。他后来时常会想,风瑾就是老天送给他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让他重获新生,也收获了爱情,当然,目前来说,还只是他的单相思,也许永远只是单相思了。


    成君昊将风瑾送到学校,没有跟风瑾提起他生日的事,风瑾去学校抽了签,答辩时间排到了下午,成君昊就一直默默在学校陪着他做准备。尽管风瑾准备得很充分了,但肉眼可见还是有些紧张的,成君昊就没给他添乱,一直到论文顺利答辩完了,成君昊才说:“一起去吃饭吧。”


    风瑾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好啊,随便吃点吧。”因为他那篇论文的特殊性,答辩的老师问了好多问题,答辩时间比别人长了一倍不止。


    “怎么能随便吃点,必须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你顺利毕业了。”成君昊说。


    风瑾笑笑:“好吧,随便你。”


    等到了地方,推开包间的门,只听见“砰、砰”一阵乱响,满屋子的人齐声欢呼:“生日快乐!”


    风瑾满身都是彩带纸屑,他傻愣在原地,什么情况?谁过生日?只听见成君昊笑着说:“谢谢大家!你们怎么都来了?”


    “昊子过生日,我们不得来蹭顿饭,多少年没一起聚聚了。”有人回答,“赶紧进来啊,别杵在门口。给我们介绍一下吧,昊子这是你对象吧?长得真好看。”


    成君昊将手搭在风瑾肩上,笑着说:“这是风瑾。”也没否认风瑾不是他对象。


    风瑾惊讶地扭头看向成君昊,问:“你今天过生日?”


    “对,很凑巧是不是?这些都是我朋友,他们来给我庆祝生日的。来坐吧。”成君昊拉着他进去。


    风瑾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都没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礼物。”中午饭还是在学校食堂吃的,一点都不正式。


    “不用准备,陪我过就可以了。”成君昊走到桌子边,“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发小,这位是——”


    风瑾注意到包间里满屋子男男女女,除了成君瑞,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成君昊一一给他们做介绍。这些人都有着北方人的热情和直率,完全不跟风瑾见外,就把他当成了成君昊的男朋友照顾着。


    风瑾本来想解释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是看成君昊那么高兴,今天又是他生日,就没泼冷水。在场的人大多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和成君昊从小就认识,如今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不过聊的话题还都挺接地气,都是小时候调皮捣蛋的那些糗事,又有着北方人特有的幽默,逗得大家都哈哈直乐,连风瑾都乐得不行,原来成君昊小时候那么调皮捣蛋,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老朋友为成君昊庆祝生日,肯定少不了喝酒,成君昊作为今天的主角,被大家变着花样轮着敬,连带风瑾都跟着喝了不少,没办法,谁叫他是他“男朋友”呢,成君昊怕大家灌风瑾,还替他挡了不少酒。


    等到聚会结束的时候,成君昊喝得路都走不稳了,亏得酒品还不错,没有发疯。风瑾扶着他上了车,给人工智能下了回家的指令,这才松了口气,幸亏不需要自己驾驶,否则别想回去了。


    到家后,风瑾费劲地将人搀扶着进了家门,将他扶到沙发上躺着:“好了,终于到家了。你在这儿躺会儿吧,先休息一下,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


    成君昊身体倒在沙发上的时候,顺手抓住了风瑾的胳膊,将他拖到了自己身上:“别走,陪陪我。”


    风瑾也喝得不少,此刻头晕晕的,不过比成君昊清醒了不少:“没走,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


    成君昊搂着他的腰不放,像只小狗一样在他颈间蹭来蹭去,咕哝着说:“去年今天,我们认识的。”


    风瑾一愣,他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那天也是我生日,你是最好的礼物。”成君昊闭着眼咕哝着,嘴角溢出幸福的笑容,很快又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风瑾闻言,哑然失笑,说起来,那一天也算是自己的新生呢,没想到也是他的生日,确实是一种缘分吧。


    成君昊抬手摸摸风瑾的脑袋:“风瑾,你不觉得我们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风瑾听他这么说,竟有点无从反驳,他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深得无法分割,风瑾说:“我好像一直都没跟你说谢谢。”


    “不要你道谢。风瑾,我想跟你提个要求,你能别喜欢女孩吗?”成君昊终于将憋了一天的话说出来了。


    风瑾不解地说:“我没喜欢啊。”


    成君昊闻言,顿时兴奋起来,他抱着风瑾用力一翻,将两人换了个位置,自己压在了风瑾身上:“真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女孩的。”然后在他唇上飞速啄了一下。


    风瑾一下子愣住了,这家伙在干什么?正待他要拒绝的时候,成君昊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不是一触即分,而是温柔地吻了上来。风瑾这次完全蒙了,他脑子完全空白了片刻,就在他空白的那几秒里,成君昊的舌尖已经探了进去,带着酒气的唇舌如带着电流,哗啦啦地直冲风瑾的头皮,风瑾脑子都当机了,主动权完全被成君昊掌控,风瑾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也忘记了去拒绝。


    原来接吻的滋味是这样的,风瑾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用力一推,将成君昊掀翻在地上,擦了一下嘴:“成君昊你疯了!”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给嘭一声关上了,脸烧得快要滴血了,他居然跟成君昊接吻了,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感觉居然还不坏,要死了!


    第四十六章 后遗症


    风瑾全身燥热, 不知所措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最后跑到卫生间去洗了个澡,终于才冷静了些, 决定明天打死也不承认发生过这件事,反正成君昊比自己喝得还醉, 醉鬼的话怎么能信呢。


    风瑾上床躺下, 准备休息,然而内心不能平静,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就在这时, 通讯器响了, 来信息了。风瑾打开, 发现是霍嘉恒发来的信息:“睡了吗?”


    风瑾赶紧回:“还没有。”


    霍嘉恒说:“这么晚没有打扰到你吧,我有个事想请教一下你。”


    “没事, 说吧。”风瑾正好心烦意乱, 也睡不着, 有人陪他聊聊天也挺好的。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 他一直想要个孩子, 好几年了一直没能成功,医生说他精子活力太差,可是吃了很多药都没见效,我就想问问,中医能治这个吗?”霍嘉恒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的。


    风瑾说:“这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了, 没有见到病人,我也不敢打包票。”


    “哦,那回头等我们有空了,我陪他去云海找你。你最近一直都在云海吧?”霍嘉恒这么问,是知道风瑾有时候不在云海。


    “我现在在上京,过两天就回云海。不过你们来之前先跟我联系一下,确定一下比较好。或者你直接去找孙教授也行,他一直都在云海。”风瑾说。这段时间他待在上京的时间会比较多,一是要参加资格证考试,一是马上要毕业了,学校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霍嘉恒惊喜地说:“你现在在上京?我也在上京,你现在有空吗?出来见个面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现在吗?好啊。”风瑾看了一下时间,十点钟,比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晚了点,不过今晚他不确定能否入睡,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吧。”霍嘉恒说。


    “好,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共享给你。”


    霍嘉恒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风瑾接到电话,打开门去,发现成君昊已经熟睡了,还打着小呼噜。他没有叫醒他,而是掏出纸笔,写了个字条放在桌上:“我去找朋友玩了。”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今晚还会回来,也许就住在外面了。


    风瑾轻手轻脚出了门,刚从地下车库的电梯出来,便听见人朝他喊:“风瑾,这儿!”他一抬头,便看见霍嘉恒从一辆黑色的车里伸出手来朝他打招呼。


    风瑾走近了,确认是霍嘉恒,这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霍嘉恒见到风瑾,显得很兴奋:“好久不见,你最近气色不错呀。这么晚还叫你出来,没影响你休息吧?”


    “没有,我正好也睡不着。”风瑾说,其实今天是真的挺累的,白天答辩费了不少神,可是晚上那事闹得他现在精神还是亢奋状态,睡觉肯定是睡不成了。


    “那正好,带你出去玩玩,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出来玩过。”霍嘉恒心情很好,他跟风瑾聊天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年,平时很多话题都会说,然而两人从没在现实中见过面,毕竟两人都算个名人,出门会友不太方便。


    风瑾问:“你的病已经好了吧?药停了没有?”


    “早就好了,已经停了两个月。真是要感谢你和孙教授。”霍嘉恒开心地说。


    “这都是孙教授的功劳。”风瑾不敢居功。


    霍嘉恒说:“那也要多亏你一直鼓励我。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医术比孙教授还高明,这可是孙教授亲口跟我说的。”


    风瑾笑着摆手:“你别听孙教授瞎说,当然是他厉害。”


    霍嘉恒也不跟风瑾争,便说起了自己想拜托风瑾的事:“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师兄,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和他男朋友想生个孩子,但是他男朋友的精子质量不行,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努力了好几年,一直都没能成功受精。他男朋友劝他单独去生个孩子算了,但我师兄还想再努力一把。他俩一直非常恩爱,我师兄帮了我很多,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我的病是通过中医治好的,便想着中医能不能治好他的病。”西医目前已经发展到可以同性生子了,只是体外受精,生出来的孩子具有双方的共同基因,很多同性伴侣都用这种办法来繁殖后代。


    风瑾听到这里,惊讶莫名,原来两个男人在一起是这么自然的事吗?


    霍嘉恒也没带风瑾去娱乐场所玩,而是直接带到了他朋友家。直到见了面,风瑾才知道他的朋友是影帝俞燃。俞燃名气要比霍嘉恒还大,可以说是娱乐圈的票房神话,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不过风瑾并不太了解这些,他能认出俞燃,纯粹是因为前阵子俞燃演了一部军事题材的电影,风瑾陪成君昊看了,成君昊看完后提了一句,说俞燃演得还挺像一名军人,风瑾知道这是一名军人对演员的最高赞誉了。


    所以风瑾见到俞燃后还是惊讶了一把,没想到会见到本尊。俞燃虽然名气很大,为人倒是很随和,见到风瑾后不加掩饰地赞赏:“风先生你真的是医生吗?我要是病人,就赖在医院不出院了,就为了能天天看你。”俞燃五官不是特别帅,但是身材特别好,声音如金石相击,非常悦耳。


    霍嘉恒哈哈笑起来:“师兄,你当着丛哥的面这么说好吗?”


    俞燃的爱人丛郁笑了起来:“他只能假设一下,我倒是真可以享受这个待遇。明天我就去住院,风医生在哪家医院工作?”丛郁是个肤色白净气质清爽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几岁的大男生,但是听霍嘉恒说,这人已经年过三十五,并且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这么多年的社会阅历都没将他打磨得老成世故,不是能力卓绝,就是财力雄厚得没有二话说。


    风瑾有些窘迫地笑:“你们别开我的玩笑了。”


    霍嘉恒说:“丛哥,你让风瑾先给你瞧瞧呗。如果他说有希望,咱们就试试中医治疗。”


    丛郁点点头:“好,风医生请坐,这么晚还让你工作,实在是对不住。”


    “没关系,请将手伸过来。”风瑾掏出随身携带的号枕,摆在桌上给丛郁把脉。


    风瑾给丛郁把完两只手的脉,又问:“丛先生平时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丛郁摇头说:“我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毛病来。”


    风瑾说:“你是否怕热,爱出汗?有时候会觉得背部发凉?”


    丛郁惊讶地看着他:“是有这个症状,跟这个有关吗?”


    风瑾点头:“你这是正虚内寒,怕热自汗,是阳虚的表现,背凉,则是内湿寒的表现,需要助阳化湿。可以用桂枝附子汤试试效果。”


    风瑾这一席话,大家都听得懵懵懂懂的,霍嘉恒说:“风瑾你的意思是说能治吧?”


    俞燃说:“以前也有个中西医说过他阳虚,开了好多补肾壮阳的药,吃了还是没有效果。”


    风瑾说:“可以将药方给我看看吗?”


    “没有药方,基本都是中成药,我记得有一种叫什么锁阳丸,还有一种叫鹿龟丸的。”丛郁说。


    风瑾说:“这些中成药都是针对普遍状况,你这种情况需要针对性用药,桂枝附子汤是《伤寒杂病论》的一大名方,但是每个病人每个医生开出来的方剂剂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要是愿意再试一试,就去我们医院找孙医生给你开一个药方。”


    霍嘉恒说:“风瑾说得很有道理,要不丛哥试试吧。孙医生是很厉害的。”


    俞燃说:“风医生你为什么不帮我们开药?”


    风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还得过阵子才有资格开药。”


    “他还是实习医生,实习医生都这么厉害,你现在可以知道孙医生有多厉害了吧。”霍嘉恒说,“所以丛哥你还是抽空去一趟云海。”


    丛郁点点头:“可以,回头有空了过去看一看。”


    霍嘉恒说:“好啦,咱们先去玩吧,一来就拉着你看病,还没陪你好好玩玩呢。师兄家特别豪华,什么娱乐休闲设施都有,有放映厅、练歌房、酒吧、温泉、泳池、SPA。你想喝酒吗?我给你调杯酒。”


    风瑾一听到酒,顿时有些头疼:“不,我不喝酒。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天吧。”


    “那咱们去泡温泉吧,一会儿让人给我们做个按摩保健。”霍嘉恒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俞燃说:“我今天正好也要做SPA,一起吧,顺便聊聊天。”


    于是四个大男人先去泡温泉,再去做SPA。大半夜的,他们家居然还叫来了四个保健师。从来都是风瑾给别人做按摩,这还是他头一回享受别人给他做按摩。按摩师的技巧虽然比较粗糙,也还是很舒服,难怪成君昊那家伙特别喜欢自己给他做按摩,完全就是享受嘛。


    风瑾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地听着霍嘉恒和俞燃两口子聊八卦。


    俞燃问:“霍儿,前阵子那个电影签下来没有?”


    “没有,黄了!”霍嘉恒说。


    “不是都要签约了吗?怎么又黄了?”俞燃惊讶地说。


    霍嘉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那个投资商塞了个姘头进来,换人了。”


    俞燃笑着说:“那个投资商不是一直想潜了你么?”


    “长得跟土豆似的,还长了一嘴烂牙,下不去嘴啊,我怕会折寿。要是跟丛哥这么年轻帅气的,我就躺平了任潜!”霍嘉恒哈哈笑。


    丛郁无奈地说:“你们怎么都说我潜了他啊?事实上,是他反潜了我好么?”


    俞燃哈哈笑起来:“这是真的。他当初就没看上我,我当时拍《出鞘》的时候,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帅气的投资商,就想跟他套近乎,人压根就不理我。后来他投资什么我就演什么,见天儿在他眼前冒泡,终于逮着机会将人套路上了。”


    丛郁说:“当初我根本就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丫脸皮太厚了。不过对我也是真的好,被感动了。”


    霍嘉恒哈哈笑着说:“这是不是典型的烈男怕缠郎?”


    丛郁说:“前提是你要不讨厌对方,时间长了,总会产生感情的。”


    “你们这样也挺好的,在一起快十年了吧?”霍嘉恒说。


    俞燃抬起脚,用脚趾在旁边的丛郁腿上撩了一下,得意地说:“八年了。等有了孩子,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一直没说话的风瑾却听得心惊肉跳,他仿佛从俞燃和丛郁身上看到了自己和成君昊的影子,难道自己将来也会和他们一样?两个男人,真的能像普通夫妻那样在一起吗?


    风瑾在这边美美地做着SPA,渴醒来找水喝的成君昊则在家里急得魂魄都要出壳了,他一睁眼,风瑾就不见了,只给他留了个字条,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是去见什么朋友了。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喝酒果然误事,色令智昏不说,把人丢了都不知道,他发誓从此以后滴酒不沾。


    第四十七章 毕业


    风瑾做完SPA出来, 才发现通讯器里的信息和未接电话都快爆仓了,全都是成君昊的,追问他的下落、跟他道歉的都有,明显能看出他惶恐的内心变化。风瑾看了哭笑不得, 这家伙怎么醒了,不是给他留纸条了吗?


    他看了一眼霍嘉恒和俞燃两口子, 然后走到一旁回信息给成君昊:“我在朋友这里。”


    信息刚发过去, 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风瑾只好接通,因为在别人家里, 便只开通了语音, 刚一接通, 成君昊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面对一连串问题,风瑾无奈地说:“我和霍嘉恒在一起, 刚刚在玩, 通讯器没在手边, 你干吗呢?”


    “霍嘉恒是谁?”成君昊急忙问,一时间没想起来霍嘉恒是谁,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 是因为知道风瑾在上京没什么靠谱的朋友,他担心他再遇上关骏飞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


    风瑾瞥了霍嘉恒一眼,他正在和俞燃两口子喝东西,便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你那个朋友公司的员工吗?一个演员,以前来咱们医院体检过的。”


    成君昊这才想起来霍嘉恒是何方神圣,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空天娱乐跟他的公司有业务往来,这倒是可以信得过的:“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啊?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风瑾不高兴地说:“我跟谁交朋友还要跟你报备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交到朋友我当然替你高兴,但至少得让我知道吧。我担心你的安危,还以为谁绑架了你,我急得嗓子都冒火了。”成君昊这辈子都没这么慌乱过,碰到风瑾的事,他所有的沉着冷静全都崩溃了,他已经利用通讯器信号定位出风瑾的位置了,就差开车过去找人了。


    风瑾听出他的嗓音有点沙哑,知道他是真担心自己,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便说:“好了,以后我会把我的去向告诉你的。”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成君昊说。


    风瑾说:“我在霍嘉恒的朋友俞燃家里,就是上次我们去看的那个电影——”


    “我知道他。”成君昊打断他,“你怎么去他家了?”


    风瑾说:“他家里有人身体不适,霍嘉恒带我过来帮人看病。他们人挺好的,我今晚打算在这边过夜了,不回去了。”俞燃已经邀请他在这里过夜了,他今晚恰好又不想回去面对成君昊。


    “不行,我现在去接你回来。”成君昊哪里肯放心他住在别人家里。


    “别闹,他家离你家有点远,你跑来接我回去,那天都快亮了,今晚咱俩都不用睡了。我困了,想睡觉了,你也好好休息吧。”风瑾说着打了个哈欠。


    霍嘉恒过来了,问:“风瑾,好了吗?睡觉去。”


    成君昊耳朵尖,听见这话,顿时警觉起来了,声音陡然拔高几度:“你今晚跟别人一起睡?!”


    风瑾忍住耳朵的不适,小声地说:“没有。”


    成君昊哪里肯信:“你开视频我看看。”


    当着霍嘉恒的面,风瑾当然不愿意开视频,便不理他,这家伙简直就是防贼一样到处防着别人。


    霍嘉恒没注意到他电话还没挂,走过来将手搭在风瑾肩上,说:“这个SPA做得真舒服,我发现你皮肤是真的好啊,又白又嫩,啧啧,摸起来一定跟丝绸一样细滑。”


    成君昊在那头顿时就炸了:“怎么回事,说话的家伙是谁?你跟他在做什么?快点接视频。”他那边拼命发视频请求过来。


    风瑾被耳朵里的提示音吵得头皮有点发麻,不理他,只是问霍嘉恒:“卧室在哪儿?”


    “楼下都是客房,你随便挑一间都可以,他家每个房间都有主题的,我今晚准备和滚滚一起睡。”说完走向一扇挂了一片竹子装饰的门,推开门,里面的床、沙发、枕头全都是黑白相间的颜色,全都是定制的熊猫图案和造型。


    风瑾一边忍受着成君昊在那头抓狂地追问,顺手推开一扇门进去了,房间里装饰得非常自然,床像个帐篷,天花板则装饰成了一片蔚蓝的璀璨星空。成君昊还在那头说:“你倒是接视频啊,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瑾接通了视频,成君昊终于看见了风瑾,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还有点潮湿,很显然是刚洗了澡,画面中只有他一个人,房间的装修风格则有点另类:“就你一个人吗?”


    风瑾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跟别人睡啊?”


    成君昊嘀咕着说:“我不喜欢跟别人睡,我就只喜欢跟你一起睡。”


    风瑾红了脸:“你给我闭嘴!少油嘴滑舌,我懒得跟你说了,要睡觉了。赶紧睡吧,我累死了。”


    成君昊见他一个人睡一个房间,终于放了心:“那睡吧,将房门关好,别让别人进来了。晚安!做个好梦!”


    风瑾直接掐掉了电话,心想别做噩梦就好了。躺在床上,熄了灯,只见天花板变成了一片璀璨星河,居然就像真的星空一样柔和美丽,耳畔还有清风和夜虫的低鸣,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显得分外静谧,这个拟真空间做得真是太美了,仿佛是在野外露营一样。风瑾躺在床上,脑海里冒出了跟成君昊在十万大山露营的场景。他翻了个滚,努力将成君昊从脑海中挥散开去,呸,他跟师父师兄采药的次数多多了,跟他露个营算什么?


    这一晚风瑾的梦境一直在师父师兄和成君昊之间转换,以至于风瑾自己都有些混乱,所以这一觉睡得挺疲惫的。由于晚上睡得太迟,觉也睡得不够安稳,生物钟被打乱,风瑾破天荒没有按点起床。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居然看见成君昊和丛郁坐在客厅里喝茶,两人似乎还相谈甚欢。成君昊看见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风瑾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是怎么来的?


    丛郁回头看见他,说:“成先生一早就过来了,说是来接你回去。”


    成君昊说:“你睡得好吗?”


    风瑾怔怔地看着他:“你们认识?”


    成君昊笑了:“本来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风瑾听见这话,忍不住腹诽,他都不认识人家,就这么贸然上门打扰,真的好么?“你来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了。打扰丛先生了。”成君昊说。


    丛郁摆摆手:“哪里哪里,很高兴认识成先生。俞燃和嘉恒还在睡懒觉没起来,风医生先吃早饭吧。”


    成君昊说:“就不麻烦了,我带他出去吃吧。”


    丛郁笑了:“既然来我家做客,怎么连一顿饭都不吃,也太见外了。我叫阿姨将早餐端上来,广式早茶可以吗?”


    风瑾也觉得就这么离开不太好,便点头:“那就太麻烦了,谢谢!”


    丛郁吩咐完厨房,又去叫俞燃起床,不多会儿,俞燃和霍嘉恒都起来了,这两人虽然不像镜头前那么光彩照人,但到底是明星,天生丽质,不化妆也依旧很帅气的。彼此介绍认识之后,阿姨端上来菊花茶和各色精致的早点,几个人开始围桌喝早茶聊天。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进来,看着一屋子各具风格的帅哥,绝对会觉得悦目赏心之极。


    虽然成君昊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也还是陪着一起喝茶,风瑾吃到可口的点心,也会夹到他面前让他尝尝。风瑾知道这家伙多半是没吃早饭,那么早起来接人,怎么有心思吃东西,来别人家不想给人添麻烦,自然会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成君昊自然是欢喜地接过来吃掉,这是风瑾夹给自己的。


    俞燃和丛郁两口子在一起多年,相处极为默契,比如俞燃怕胖,吃水晶虾饺只吃馅儿不吃皮,就会把馅儿挑出来吃了,皮给丛郁吃。当着客人的面,他们依旧很自然地做着这些。


    霍嘉恒叹息:“我看到你们这样,就受到了千万点伤害,你们好歹也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么?”


    风瑾有些尴尬地放下给成君昊夹萝卜糕的筷子:“我也单身啊。”


    桌上几个人都扭头看着他和成君昊,眼里分明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霍嘉恒哈哈笑:“好吧,你说单身就单身吧。”


    丛郁看着成君昊,然后冲他露出同情的笑容。成君昊轻咳一声,说:“风瑾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顿早饭在略尴尬的氛围中吃完了,霍嘉恒本打算想叫大家一起出去玩,不过丛郁和俞燃下午都有工作,风瑾也得去学校一趟,大家就这么各自分开了。


    上车后,风瑾和成君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成君昊终于开口了:“对不起,昨晚上我喝得有点多……”


    “我昨天喝多了,什么事都忘了。”风瑾连忙说。


    成君昊嘴角扬了起来,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想承认。当然他也并没有真生气,如果真生气的话,吃饭的时候就不会给自己夹点心了。


    两天后,他们就回了云海,风瑾抓紧时间备考,成君昊也不打扰他,只是全程做好保镖工作。丛郁抽空来了云海一趟,成君昊和风瑾去接待的,风瑾和孙教授一起会诊,给他开了药方,让他先回去吃上一段时间。


    六月,风瑾去上京参加了行医资格证的实践考试。这次考试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风瑾是学中西医的,然而实践考试却要以西医操作为主,中医实践内容少得可怜。所以在考试之前,他还得突击西医实践,幸而封晟经验丰富,临时给他突击了一段时间,所幸还是顺利地通过了。


    考完试,风瑾又去学校参加了大学毕业典礼,他的大学算是正式划上了一个符号。毕业的时候,风瑾在学校里掀起了一个话题,他成了同学中最大的异类,因为是唯一不升学直接参加工作的人。这个年代,医学生不读研读博,根本就没有出路,首先找工作困难,其次就是升职难,所以他的同学无一例外地都升上了研究生。


    而对风瑾来说,最好的学校不是学校,而是医院。继续深造的医学生无非就是为了将来获取更好的工作机会,也为了将来能评上更高的职称。风瑾不在乎这些,他有地方施展才华,读书只是为了能拿到合法行医的资格,所以他毕业后就直接参加工作。这点让很多同学羡慕,因为不必为找工作犯愁,但也有觉得不屑,你都没博士毕业,你好意思说你是医生?将来别人个个都是专家教授,你就一辈子混个主治医师吧。


    七月,是行医资格证的笔试时间,这考试比期末考试难度大多了,知识面广,题量大,每年报考的人数很多,然而通过率不到30%。风瑾本来就聪颖过人,记忆力好得惊人,又潜心准备了几个月,当然很顺利地通过了笔试。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资格证发放了。


    考完证,风瑾觉得呼吸都畅快多了,天地也觉得宽广了起来。在资格证到手之前,他决定去一趟五行山和终南山,覃元杰和覃老汉现在基本能够供应医院所需的部分药材,但大部分药材还得从药材商那边采购,人工种植的药材药力小,病人需要服用很长时间才能产生效果,这就显得中医的效果非常不明显,所以这点必须要尽快改善。


    成君昊听说要去采药,很踊跃地要求陪风瑾一起去,风瑾没有拒绝,只是说:“这次我自己准备行李。”坚决不再给成君昊跟他挤一个帐篷的借口!


    第四十八章 坦白


    成君昊处理着电子邮件, 注意到旁边的风瑾又拉开了窗帘朝飞机外张望,如果他没记错,这已经是风瑾第五次朝外看了。很显然,风瑾在紧张, 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自己的腿当成他的腿擦手心的汗了。他不明白风瑾为什么这么紧张,问了却说没什么, 可这反应明显不是没什么的样子。


    其实风瑾的反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段时间在五行山采药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有些不寻常,他对五行山似乎非常熟悉, 尤其是对五行山的药材如数家珍, 每一种药材的特性都了然于心, 完全不像上次去十万大山时还得提前看资料做准备,甚至还要借助软件对植物进行扫描识别。


    成君昊有一次还听他嘀咕了一句:“这山跟从前怎么不太一样了。”等问起他是否来过这里的时候, 他又矢口否认了, 说从来没有来过。


    成君昊现在满腹狐疑, 总觉得风瑾有心事,只能等他自己愿意解释了。他关上电子邮件, 凑过去看了一眼, 说:“西京已经快到了,你以前来过吗?”


    风瑾闻言扭头,不料嘴唇擦过了成君昊的鼻尖,顿时如触了电一般,脸涨得通红, 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垂下眼帘说:“没有。”


    成君昊被这意外的惊喜弄得心花怒放,他按捺住摸鼻尖的冲动,说:“西京是古都,还保留了一些古城墙和古建筑,也有很多美食。我们先在西京玩两天,再去终南山?”


    风瑾点头:“好。”


    西京是孙教授的老家,他知道他们今天要到西京,便安排了人过来接待他们。对方是一个非常爽朗的西北汉子,中等个子,声音却中气十足:“欢迎、欢迎!我叫张随,孙教授的徒弟,师父让我来接待你们,这几天我就专门给你们当导游吧。我们西京好玩好吃的我心里都门儿清,只管问我就好了。”


    成君昊笑着说:“那就麻烦张哥了。我叫成君昊,这是风瑾。”


    张随说:“风大夫我认识,在网上见过。不过我知道风大夫并不是从网上,是师父跟我们说的,说风大夫医术高明,我也很钦慕,有机会还得向风大夫请教一下。”


    风瑾笑了笑:“实在是惭愧,过奖了。张哥,这里离骊山远吗?”


    张随说:“不远,你想去骊山玩?我给你安排一下。”


    “那就麻烦张哥了。”风瑾说。


    成君昊听他提起去骊山,以为他是想去采药,也没多想。


    张随先送他们去酒店安顿好,然后领着他们出去吃晚饭,张随说:“我领你们去吃全羊宴吧,这是我们西京的特色。”西京的美食以小吃著名,但第一次招待客人,总不能吃小吃吧,得去吃大餐。


    风瑾说:“我想吃臊子面。”


    张随一听,顿时笑了:“你想吃小吃?行,我带你们去吃臊子面,还有肉夹馍,羊肉泡馍,吃得你走不动道。”


    风瑾只是笑了笑,他对别的都没有特别的感觉,就是想吃一碗臊子面。


    张随是个很称职的导游,他领着二人去了一家老字号面馆,这面馆生意极其火爆,来吃饭的都是本地人。风瑾听着周围浓重的西京口音,只能找到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了,时间过于久远,口音变化太大了,更别提其他有形可见的东西了,能存留下来的又有几分呢。


    风瑾只点了一碗臊子面,成君昊见他如此钟情于臊子面,便也跟着点了一碗。风瑾点餐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要辣。”


    张随说:“臊子面不辣就没有了精髓。”


    风瑾笑笑说:“我不太能吃辣,先尝尝不辣的。”


    面上来之后,风瑾看着面前一大碗面,里面的配料和浇头十分丰富,跟记忆中的相去甚远。风瑾弯了一下嘴角,隔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会一样呢。然而当他吃上一口的时候,还是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口味不太一样了,但光滑筋道的口感还是一样的,面条薄而透明,让风瑾想起了他们离开咸阳的那天晚上,二师兄亲手为大家做了一顿美味可口的臊子面。大家正吃着饭,突然有人急匆匆赶来给他们报信,说秦太医李醯正派刺客前来刺杀师父,于是大家便丢下碗筷,抓紧时间收拾行囊逃命。


    那是他们师徒数人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都没能好好吃完,从此以后便只能黄泉相见了。风瑾吃着吃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落进了面汤里。


    成君昊正要问风瑾的清汤面味道怎么样,一抬头却看见他正在流泪,顿时大惊失色,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还哭得那么伤心,可把他心疼坏了:“风瑾,你——”


    风瑾赶紧咬断面条,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成君昊抽了桌上的纸巾给他,为他找借口:“是不是太辣了?”


    风瑾接过纸巾,擦了眼泪和鼻子,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小声地“嗯”了一声。


    张随惊讶地说:“小风医生完全不能吃辣啊?你这都没放辣椒,怎么还辣成这样了。”


    风瑾尴尬地笑了笑,成君昊替他找借口:“他特别怕辣,完全都不能沾辣椒的。”


    “那是有点可惜啊,我们这儿的菜好多都是辣的。”张随说。


    风瑾低头继续吃面。吃完饭,成君昊说:“张哥,我们今天赶了一天路,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逛吧。”


    “可以啊,我送你们回去吧。明天去骊山还是去别处玩?”张随问。


    “去骊山吧。”风瑾说。


    “行,明天我一早过来接你们,天气热,早点过去爬山,到山里就不热了。”张随说。


    回到酒店,成君昊送风瑾回到房间,给他倒了杯水,这才问:“你今天怎么了?”


    风瑾抬起眼看着他,却不知道何从说起,只是默默地喝了口水。


    成君昊也没追问他,只是在他身边坐下来,默默地陪着他坐了会儿,良久,两人都没说话,成君昊准备起身离开:“你早点睡吧。”


    风瑾却抓住了他的袖子:“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成君昊又坐了下来:“那就慢慢说。”


    风瑾放开他,也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收起脚坐在床上,抱住了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说:“这是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你也许不会相信,我不是封瑾。”


    成君昊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他是谁?风瑾继续说:“我原名也叫风瑾,是风雨的,我是伏羲的后人,我是向国人。我不是说我有一个师父吗?这是真的,我师父叫秦越人,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称的扁鹊。”


    成君昊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说的是神医扁鹊?”


    “对。”


    成君昊难以置信地看着风瑾,扁鹊不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人吗?那眼前的人是怎么回事?


    风瑾抬眼看着一脸惊讶的成君昊,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也觉得很难相信对不对?师父治好了秦武王的病,结果招来了秦太医李醯的嫉恨,他派了刺客来追杀我们,我和师父被人推下悬崖。醒来后我就到了这里,变成了封瑾,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君昊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何止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发生?可是他的医术确实非比寻常,封家世代都是西医,唯独他是个怪胎,仿佛无师自通般精通中医,还治好了自己的瘫痪,这真不是靠读两年医学院就能学到的水平。


    “那、那封瑾呢?”成君昊用双手揉了揉额头。


    风瑾有些忧伤地说:“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破窗进来的那一刻。也许他已经不在了,我觉得很对不起他。”虽然这事不以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但他确实鸠占鹊巢了,他没办法心安理得。


    成君昊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仔细地端详风瑾,他真是个古人?难怪他说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他不喜欢男的,他又想起了他一直不能理解的那句“那是他,不是我”,这里的他指的是和沈熠融订婚的是封瑾,而不是他本人吧,这样确实解释得通了。


    成君昊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真实的封瑾已经死去,他自杀成功了,而现在活着的是另一个风瑾。所以,自己并没有及时救回封瑾,想到这里,他有些难过,他没能完成封珏所托之事。但风瑾是无辜的,如果没有他,封瑾也早就不存在了。


    他伸出双臂,将风瑾环抱在自己怀中,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虽然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上天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不用自责。”


    风瑾平时不太愿意和成君昊亲密接触,这时却没有抗拒,他闷闷地说:“我们离开咸阳那天晚上,二师兄给我们做了臊子面,我们没来得及吃完,就着急离开了。逃到骊山的时候,被刺客追上了,二师兄被杀了,我和师父坠落山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从七岁起就跟随师父和师兄,他们可以说是比他父母更亲的亲人。


    成君昊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去吃臊子面,为什么要去骊山。


    “明天,我陪你去骊山。”


    “谢谢!”风瑾本来想让这件事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今天吃到臊子面就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明天去骊山,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失态。这么长时间了,他也确实想要跟人倾诉一下,否则这样太对不起封瑾。


    成君昊拍拍他的背:“好了,不要难过了,明天我陪你去祭奠一下,你早点休息吧。”


    风瑾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成君昊摸摸他的脑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风瑾能把这些告诉自己,说明他是对自己完全是不设心防了,这当然是好事,然而他以为自己救下的封瑾却已经不在了,这让他觉得很对不住封瑾和封珏,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遗憾。


    成君昊起身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着蜷缩成小小一团的风瑾,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封瑾去世尚且如此难过,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风瑾对占了别人的身体该是怎样的煎熬和自责。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呀。


    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风瑾抬起头,扭头看向了门口。成君昊又回来了,站在风瑾身前,说:“不要难过,上天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也许就是带着使命来的呢。”


    风瑾扯了一个艰涩的笑容:“是吗?”


    成君昊点头:“是,你别忘了,你是要复兴中医的。不要辜负上天的期待,也不要辜负封瑾。”


    风瑾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嗯!”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风瑾和成君昊都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成君昊就去买了鲜花和香烛,回到酒店的时候,张随已经过来了,正在和风瑾讨论一个病例。


    成君昊说:“张哥,今天我们自己去爬山,你就不用陪我们去了。”


    “我陪你们去吧,骊山我去过很多次,可以给你们当导游的。”张随说。


    成君昊笑了笑:“我们可能要在山上逗留很久,会耽误你的时间。这样吧,明天再麻烦你陪我们去其他景点玩。”


    风瑾看了成君昊一眼,知道他的用意,便说:“张哥,今天我们想自己去爬山,晚上可能还会在山上露营。”


    张随听他们这么说,明白对方并不是怕麻烦自己,而是不想自己打扰,便说:“那行,你们自己去吧,我送你们到入口处。”


    骊山现在已经是一座森林公园,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风瑾还真不能确定是否找得到当初他们遇难的那片山林。山中修了很多路,他们当初走的那些山路不知道还在不在,是被修成了山道,还是早已长成了山林。风瑾一边走,一边努力辨认着。结果真如风瑾所说的那样,他们得在山上露营,因为一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晚上露营的时候,成君昊跟风瑾重新讨论了一下,当初上山是从哪个位置上去,再对比古今地图,最后确定是在公园北部的位置。第二天一早,成君昊就叫来了一架出租飞机,载着他们往骊山北部飞去,沿着骊山北面反复对比,最后确定了几处悬崖,风瑾凭着直觉选定了一处。


    直升机将他们放下了,成君昊领着风瑾披荆斩棘,一路爬上荆棘丛生的山坡,风瑾越走越激动:“对,就是这里,前面一点,过了这个山头就是,这儿以前是官道,还能走车。”


    拐过一个山坡,来到了一处山坳,这儿有一条天然的栈道,宽约一米多,右边是石壁,左边是悬崖,人要是在这里设伏,完全无处遁逃。


    风瑾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


    第四十九章 施救


    寂静无声的栈道上忽然刮过来一阵风, 仿佛在回应风瑾的呼唤。泪水模糊了风瑾的双眼,当日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师兄倒在血泊中,歹徒砍断牛车的缰绳, 一把掀翻载着师父的牛车,他自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拉师父, 与师父和牛车一起坠入山崖。


    风瑾只觉得气血上涌, 心痛到难以呼吸。成君昊急忙上来,扶住了风瑾,伸手抚摸他的胸口:“风瑾, 风瑾, 你没事吧?”


    风瑾过了片刻才喘过气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我好像看到师父了。”


    成君昊将他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师父在天有灵, 若是知道你还活着, 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瑾在成君昊怀里放声痛哭, 他猝然离开了那个世界,对师父和师兄的遭遇无能为力, 来不及同任何亲友道别, 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爆发出来,宣泄着心中的难过、委屈与思念。


    成君昊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等他哭够了,才掏出纸巾替他擦眼泪,说:“我带了祭品过来,我们祭奠一下吧。”


    风瑾接过纸巾,有些难为情地擦着眼泪,点了点头:“好。”


    成君昊从背包里拿出香烛纸钱,摆上水果,又拿出酒瓶和酒杯,说:“昨天还带了鲜花的,但是已经蔫掉了,就扔了。”


    风瑾看他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惊讶无比了,说:“有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成大哥。”


    成君昊将东西摆上,点上纸钱和香烛,将香烛插在石头缝里,打开酒瓶递给风瑾:“你来给师父敬酒吧。”


    风瑾接过瓶子,跪在栈道上,倒上白酒:“师父,师兄,我是瑾儿,我来看你们了。”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成君昊安静地守在一旁,等风瑾磕完头,自己也在一旁跪了下来,往酒杯里斟上酒:“老神医,我叫成君昊,是风瑾在这边的朋友。他能以这种方式重新活下来,一定也是您老人家积下福德,在天上保佑着他。请您多多保佑风瑾,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会帮助他将您的心血传承下去,将中医重新发扬光大。”


    风瑾安静地听他说完话,一度哽咽,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成君昊在一旁坐下来,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人,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


    “谢谢。你一直是这样帮我的。”风瑾挨着他坐了下来,任由山风刮着纸钱燃烧的热浪朝他们扑来,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成君昊坐在这里,这是他两世相连的地方,他从这里消失,也从这里走向新生。


    “是,但那都是我主动的。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再把我当外人,任何要求都可以提,不要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成君昊说。


    风瑾扭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点不太公允,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地为自己付出,而自己从未真正敞开过心扉,甚至还有点嫌弃他约束得太厉害,想要躲开他。“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


    成君昊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头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种困扰,毕竟没有人愿意总被人看管着。”


    风瑾苦笑了一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只怪我和封瑾都太高调了,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而我得罪了一大票中医反对者。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生活,就注定我以后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其实我很感激你,除了你,恐怕不会再有人会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成君昊听到这里,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他看向山下的林海,抓了一颗石子往悬崖下扔去,好一会儿才听见传来动静,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风瑾探头看着下方,至少有几十米高,看得人有些晕眩,他赶忙退了回来:“你觉得还会有什么痕迹吗?”已经过了两千多年,一切早都化为了尘埃,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骸骨是否有人收敛。


    “总要下去看看才知道。”成君昊知道,其实就算是有任何痕迹,过去了这么多年,只怕也早就被埋在了历史的尘埃里了,两千五百多年,一年落上一次叶,只怕也有数米深了。


    “能下去吗?”风瑾问。


    “我看看,应该可以的,找个地方固定一下绳索。”成君昊的包里一直装着攀岩绳,这是为了采药准备的。


    于是他们找了个地方固定住绳索,沿着悬崖下到了崖底,成君昊用小铲子将腐叶清开了一大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虽然什么都没寻到,但对风瑾来说,也算是了却了心愿,他将瓶子里剩余的酒洒在了地上,这才离开。


    从骊山回来,他们直接去了终南山。终南山自古有天然药库之称,风瑾以前在秦国行医的时候,就常与师兄一起上山采药,这里的药材品种多、品质高、药效好,连师父都夸天下药材,终南山占了半数。


    风瑾这次过来,又没请向导,打算找本地山民当脚夫,并在本地寻访采药人以后为他们提供药材,却在说明来意后遭到了山民的拒绝:“山上的药材我们不能采,被抓住了要坐牢的。”


    风瑾惊讶万分:“为什么?”


    山民说:“这儿是国家的药材基地,有专门的单位管的,禁止私人采药,一旦被抓住了,是要罚款坐牢的。”


    成君昊问:“归哪家单位管?”


    “太乙山上的道观,他们负责这个。你要买药材,就去跟他们商量。”山民说。


    风瑾听了,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没想到还有这个机构,太好了,省得我们自己采了,以后就直接跟他们买药吧。”他在十万大山和五行山里,都是找了当地人为他们采药,以后还要不定期过去培训,因为不同的药材采挖的季节不同,得教会这些采药人才行,这里的药材有专人管,岂不是省了他的事了。


    成君昊问:“具体是哪个道观?”


    山民说:“好像是青牛洞,你们上太乙山去问问。”


    于是两人于山民作别,往最高峰太乙山爬去。终南山风景极其秀美,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值暑假,不少游客登山游玩,山间的青石路曲曲折折,通往各处寺观。这让风瑾觉得意外,因为他以前来这里,全都是原始山林,几乎是没有路的,得靠自己开辟路径。


    更让风瑾意外的是,他在路边就看到不少名贵的药材,比如党参、黄精、贝母、独活、柴胡等,随手可得,然而他们就那么长着,无人问津,看得他是心痒难耐,不过还是没有动手去采,有现成的可买,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他们根据地图指示,找到了青牛洞观,这里香火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鼎盛,游客也不多,来了也是进来参观小憩的,很少人烧香,值班的道士也很少,只见到一两个,也是各干各的事,与游客们两不相干。不过从香炉里残余的香烛看来,这儿的香火应该还是很鼎盛的,大概不是初一十五,前来烧香的信男善女比较少。


    风瑾找到一名正在抄经书的道士打听:“师父,请问一下,听说你们这里是负责山里药材采挖的,对吗?”


    小道士拿下耳中的耳塞,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原来他刚才在听歌。


    因为他的动作,风瑾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心想这道士还挺前卫的,虽然身着道袍,却还用这么高科技的产品,他只好又将那句话给重新说了一遍。


    小道士说:“哦,诚明道长身体不适,已经很久不采药了。”


    风瑾说:“那可以见见道长吗?”


    “他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小道士拒绝了风瑾。


    成君昊在一旁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是医生,可以帮忙看一下。”


    小道士抬起头看看他俩,说:“我们已经去过上京最好的医院了,还是没有用,你们请回吧。”


    “我们是中医,不是西医。”成君昊耐着性子解释说。


    小道士笑了笑:“诚明道长自己就是中医,他给人看了几十年病,对自己的病情难道还不清楚吗?”


    风瑾便换了话题:“那只有诚明道长会采药吗?别人不会?”


    “诚明道长是主持采药制药的,别人只认得药,不懂得如何处理。以前云台道长也会,但他仙游到别处当主持去了。”小道士说。


    风瑾顿时头大:“那你们这儿就不再卖药材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买药了。”小道士说,“采药成本太高,医院里都愿意买人工种植的。”


    成君昊皱起眉头:“都没人采药,那你这儿还设什么药材基地,还不允许别人采!”


    小道士说:“这是政府部门设的,我们只是代为采药和管理。”


    风瑾说:“那小师父,我还是想拜访一下诚明道长,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吧……”


    “对啊,没准我们还真治好了道长的病呢。”成君昊本来就对风瑾的医术十分自信,尤其是在知道了他是扁鹊的弟子之后,这信心就更足了。


    小道士见风瑾长得好看,有些不忍心拒绝,便说:“好吧,我去帮你问一声。”


    两人便在前殿里等着,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小道士才出来,说:“诚明道长让你们过去,请跟我来吧。”


    风瑾和成君昊便跟着小道士往后面去,穿过了几座大殿,终于到了后面的宿舍,宿舍楼贴墙而砌,光线全都靠前面的门窗,后面则十分阴暗潮湿,这样的房子夏秋是十分凉爽的,但是冬春就难免潮湿阴冷了。风瑾一路上听小道士说了,诚明道长得的是心脏病,已经卧床许久不能起来了,听小道士的意思,是要回来准备后事了。


    风瑾进了诚明道长的卧房,只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初时还以为是诚明道长自己喝的药,后来才注意到原来房间里有一个大药柜,药味应该是从药柜里散发出来的。


    诚明道长年近八十,须发皆白,病痛将他折磨得瘦骨嶙峋,满脸都是皱纹,风瑾进去的时候,他正以手按住胸口的位置□□着。照顾他的弟子问他:“师父,要不要再吃速效救心丸?”


    带风瑾进来的小道士说:“诚明师父,客人到了。”


    诚明道长只在床上“嗯”了一声,完全都无法起来打招呼了。


    风瑾也不用人招呼,直接走到床边,伸手抓过了诚明道长的手腕,开始把脉,并且问:“道长是不是风湿性心脏病?发病的时候会心绞痛,偶尔会晕厥,呼吸急促,全身肿胀乏力?”


    诚明道长听见这话,掀开眼皮,“嗯”了一声,风瑾说:“道长这病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也不是无药可医。我给您开一个方子,您试试效果。”


    风瑾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写药方,一共写了两个方子,然后交给了照顾诚明道长的弟子:“抓紧时间去抓药。”


    对方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乌头汤吗?不对,还加了全蝎和蜈蚣。”


    风瑾听他也懂药方,知道是懂行的人,便说:“对,就是乌头汤,将这些药抓齐了,然后打成粉末,温水冲服。我还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道长现在的身体阴阳两虚,元气血气都亏损得厉害,所以我们一边固本培元,一边治疗风湿病,两种药一起服用。”


    弟子赶紧拿着药方去师父的药柜里配药,这个乌头汤他是知道的,师父自己也用过,但是跟这个小先生开的药剂量不一样,也没加全蝎和蜈蚣。


    很幸运,诚明道长的药柜能配齐药方。弟子赶紧去安排人煎药,自己则开始磨乌头汤,一边对风瑾说:“小先生你们能在这里多留两天吗?”


    风瑾说:“当然,我有求于诚明道长,定要等他康复才能走。”


    对方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便让小道士安排他们在观里住下。


    药给诚明道长服下之后,当晚,他的心绞痛症状就消失了,这让他的弟子惊讶不已,第二天便来跟风瑾道谢:“师父病大有好转,没想到小先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造诣,真是神医啊。”


    风瑾说:“不敢当,诚明道长的病只是暂时得到了缓解,要想脱离危险,还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才行。”


    “已经非常感激了,师父让我来请二位过去面谈。快请!”


    第五十章 坐诊


    风瑾再次见到诚明道长的时候, 他平静多了,脸上没有现出痛苦之色,见到风瑾,便抬起手示意弟子扶自己坐起来, 风瑾见状忙制止他:“道长还是别起来了,躺着吧。”


    “那就请恕贫道礼数不周了。请坐!”诚明道长示意弟子给自己脑后枕个枕头, 让头稍微抬高一点, 终于可以仔细打量风瑾了,越看眼中的惊讶越多,“真没有想到小先生用药如神, 却是如此年轻, 真是可喜可贺!”


    风瑾在床边坐下来, 腼腆地笑笑:“道长过奖了!”


    诚明道长叹息说:“老道丝毫没有夸张,我行医五十余年, 自诩已经精通中医, 然而碰上自己这病, 还是束手无策,却被小先生手到病除, 我看过你的药方, 真是大胆又奇巧,想必是师从名医吧。”


    风瑾颔首:“家师确实不同凡响,只是早已仙去,我仅学得了他三分本领,希望能够用来造福世人。”


    “三分本领就如此厉害, 尊师必定是位神医,可惜未能得见,实在遗憾。所幸小先生天资过人,日后必定也能像尊师一样誉满杏林,实在是我们中医的福气。”诚明道长言语中充满了感慨,片刻后又问,“二位是来终南山采药的?”


    风瑾也没有隐瞒他:“对,我们在云海开了一家中医院。中医若想在当今这世上立足,必须要拿出几分真本领来,光靠医术是不够的,还得有好药,才能真正为病人消除病痛,重新树立对中医的信心。医院能买到的药材种类有限,而且人工种植的药材药效也有限,我想用野生药材,便上终南山求药来了。”


    诚明道长点头:“你说得对,现在中医的处境太艰难了,再不抢救,就要彻底完了。中医要想治好病,哪能不用好药呢?终南山的药材好啊,然而识货的太少了,国家特意圈了这么大一块药材基地,却没有几人愿意用,会用中药的越来越少了,医院也嫌成本高,不愿意花钱买药,你说可悲不可悲?这满山的好药就成了领导的特供。”


    成君昊听出了端倪,难怪药材基地不再卖药,机构却依旧没撤销,是因为还为政府部门供着药,便问:“道长,我们医院想跟终南山长期合作,采购野生药材,你们能安排人去帮我采药吗?”


    “采药的人不难找,但是懂得制药的人还欠缺。贫道身体不适,心有余而力不足,真希望我能再活几年,能够教教这些不成器的弟子。”诚明道长很是无奈,他是个道医,以前收了两个弟子,打算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大徒弟云台天资聪颖,学了几分真本领,却不愿意留在这里,云游到别处去了,二徒弟身体不好,竟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加上这些年药材需求量越来越少,这些年也没再培养出炮制药材的药师来。


    风瑾说:“道长只要好好调理身体,定能长命百岁。不过道长想要治好病,最好还是换个房间,这房间湿气太重,不利于道长养病。”


    诚明道长点头:“多谢小先生提点。”


    风瑾说:“道长无须客气,直接叫我风瑾便可。这段时间我想留下来采药。”


    “可以,我让几名弟子随你一起去。制药方面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诚明道长说。


    “那就谢谢道长了,不打扰您了,您好好养病吧。”风瑾说完和成君昊出来了。


    风瑾和成君昊就在观中住了下来,他们每天和道观中的道士去山中采药,再回来炮制药材。诚明道长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过了几日,便能下床活动,也会来院中看大家分拣药材、处理药材。他发现不用自己帮忙,风瑾便能将所有药材都处理好,心中越发惊讶,他才多大,不仅懂医,而且懂药,真是一个天才。


    风瑾和成君昊在终南山的这段时间里,采了很多药,也帮诚明道长调理好了身体,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诚明道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向风瑾表示,以后采药制药的事就交给他了,他还将培养几名懂得制药的弟子,不让终南山的药材再浪费下去。


    有了终南山的药材,风瑾彻底放下心来,这样医院的常用药材来源就有了保障了。所以他们放心地回到了云海。


    回来之后,风瑾也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坐诊看病了,他拿着崭新的行医资格证,有些百感交集,要是师父再世,恐怕也是没资格给人瞧病了吧,这个证件扼杀了多少民间中医。


    孙博明教授见风瑾终于回来了,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可算回来了,我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风瑾笑着说:“辛苦孙教授了。明天您休息吧,我替您坐诊。”


    “好!”这话孙博明爱听,中医院声名渐起,不少疑难杂症都跑到这里来挂孙博明的专家号,医院里没有人能够替代他,他每周至少工作六天,有时候甚至连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现在风瑾回来了,总算可以走开一下了。


    专家门诊比普通门诊贵一些,但一般人不在乎这点诊金,谁不愿意找专家看,问题是孙教授的号很难挂,每天都是早早就提前预约了,晚了就挂不到号,因为整个华夏医院就只有一个专家门诊。


    这天有人上网预约的时候发现,明天预约的专家不再是孙博明,而变成了一个叫风瑾的年轻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医院系统搞错了吧,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专家呢。


    有人觉得可能是系统出错,干脆便不预约了,也有人好不容易从外地赶来看病,等不起,便打电话到医院去咨询,客服回应说:“系统没有出错,风医生是我们医院新来的专家,明天是风医生当值。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不比孙医生差,请放心预约。”


    于是风瑾当值这一天,总共只预约了十个专家号。这跟每天二十五个专家号的限额相比,还是差很远的。


    第二天,风瑾穿上白大褂,直接去了专家门诊。第一个病人进来的时候,看见坐在桌子后面的风瑾,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门口挂的牌子,看是不是走错门了。


    风瑾说:“请坐。”


    病人是个中年男性,他看着风瑾:“你是专家?”他怎么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风瑾笑着说:“你请坐,请问有什么不适?”


    病人看了看自己预约的单号:“你是风医生?”很明显,这个人预约挂号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专家的信息。


    风瑾说:“对,是我。请坐吧,我给你把脉。”


    “你们医院的专家这么年轻?”病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挂了专家号,却是个这么年轻的医生,但钱已经交了,不能不看,他将手放到号枕上。风瑾仔细地给他号脉,几分钟后,又换了另一只手。


    风瑾把完脉,说:“张嘴我看看,伸舌头,好了。”


    然后开始问诊:“你是不是长期口腔溃疡?”


    病人猛点头:“对,有十多年了。吃了好多药,维生素当饭吃,总是好了又犯,一着凉就犯。我听人说中医能够调理治根,所以来试试。”


    风瑾继续问:“你平时胃口是否不太好,吃多了就不消化,还容易便秘?口鼻喷出的气息滚烫,手心经常冒汗,但是膝盖以下则经常发凉?天一凉脚就格外冷。”


    病人再次猛点头:“对、对、对!天一冷,脚就冷得不行,但是手却不冷,鼻子里好像能喷火,特别热,有时候会很烦躁。”


    风瑾说:“你把平时吃的药都停了吧,这药吃多了伤脾胃,时间长了,造成你阴虚火旺。我给你开中药调理一下,先服用七天,七天后过来复诊,更换药方。饮食要清淡,忌辛辣。”


    风瑾开始给他开药方,写好方子,让他去取药。病人本来还觉得专家太过年轻,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对症状,心想这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成为专家。


    十个病人,风瑾花了一个上午,不紧不慢地就全看完了。下午没有病人,看来是可以休息了。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午饭,这时又有人进来了,来了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进门,高个儿的就中气十足地问:“你是专家?”


    风瑾抬起头:“对,来看病吗?请坐,将手放上来。”


    高个儿男人一屁股坐下来,将手往风瑾面前一摆:“你帮我看看吧。我最近浑身都不得劲儿,看看我有什么病。”


    与他同来的矮个子男人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风瑾,嗤笑了一声:“你们这医院真能治病?中医就是江湖骗子,你见过有这么年轻的专家吗?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专家了,自己评的吧。”


    风瑾听着对方这语气,知道这人看病是假,找茬是真。他不动神色地给对方把着脉,说:“你没什么大病,就是有点狐臭。我给你开个方子,内服外用,一个月根治。”


    高个儿男人顿时有些尴尬,赶紧抬起胳膊闻了闻腋下,他确实有狐臭,但是早就做手术根除了,不过手术并不彻底,碰上出汗多的时候,还会有一些味道,所以他都会在腋下涂止汗露,以消除异味。


    矮个子男人拍了同伴一下:“你闻什么,没有味道,不是早就做手术了吗?”


    风瑾笑了笑:“不是什么大病,很容易治好的。”说完开始开药方,“拿去药房开药,拿了药来我这里教你怎么用。”


    高个子男人有些尴尬地接过方子:“谢谢!”


    矮个子男人说:“拿什么药呀,你还真信啊,别浪费钱了。”


    风瑾看着矮个子男人,说:“他真没什么病,不过你的病比他严重多了。”


    矮个子男人顿时色变,怒目瞪着风瑾:“你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


    风瑾说:“你是不是尿多且频繁,而且小腹还会隐隐作痛?偶尔小便还会带血?”


    对方沉默了,因为风瑾说的都是事实。


    高个子男人看着同伴:“是真的?那让专家给你看看吧。”


    风瑾说:“看病可以,先去挂号吧。”他可不白给砸场子的人免费看病。


    高个子男人赶紧拖着同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高个子男人提着药回来了:“专家,药来了,应该怎么用?”


    风瑾朝门口看了一眼,问:“你那个同伴呢?”


    男人有些尴尬地说:“他说他要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


    风瑾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开始叮嘱男人怎么内服外用。这人临走之前,忍不住问风瑾:“专家,我朋友得的是什么病啊?很严重吗?”


    “肾炎,严不严重看他打算怎么治吧。”风瑾收起东西,这下是真要下班去吃饭了。《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