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雨从不知道，短短一段赶考路也能曲折如斯。
她有些狼狈地踩点踏入殊城异监局大门，想起刚才的历险还心有余悸。
【恭喜完成初始任务，完成度：A级】
【任务结算：玩家敏锐值 1，疲劳值 3，使用读档技能2次（生存值-2）】
读档功能刚给了她惊喜，系统立马泼下一桶“冷水”。
游戏的读档居然还和生存值挂钩，看来以后使用得慎之又慎，生存值清零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在为您加载：殊城异监局怪谈副本·第零章……】
系统还在加载剧情，沈朝雨趁机在主楼大厅四处观察，发现边上的公告栏似乎有点击选项。
正想凑近，加载声已响起。
【本章任务目标：请玩家在1小时内通关所有面试环节】
李云桃按设定去了另一组面试，沈朝雨总算获得了单人行动时间。
公告栏是她为数不多的信息获取途径，匆匆估算了时间，还是上前点开了“查阅”。
【西北战区通报
……
昨日战果：执行部第三巡裁司新晋士官言昼带队于黑石峡谷方向实现战术突破。
局势评估：持续胶着，污染风险等级递增。】
言昼……沈朝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人名，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里面的内容。
她分明记得，十年前的今天胜利的天平已向联盟倾斜，而现在竟成了焦灼相持，甚至隐约有落于下风的趋势。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整个世界线跟着出现了推移。
系统已在催促尽快进入指定区域，她只能默默记下，以后再找机会调查。
期间沈朝雨总感觉有视线如影随形，几次回头却又看不出异常所在。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直至她进入面试候场区才逐渐消散。
“参加面试的考生请走这边。”挂着宣务部工作牌的NPC笑容满面地引导她进场，近看不出所料也是曾经的同事。
前两轮主要以问答为主，沈朝雨均凭着经验顺利过关。
第零章难道只是“新手村”？过于流畅的进度反倒让她有些疑惑系统的难度定位。
人有时真不能提前开香槟。
这头沈朝雨正构思着通关后上哪补充生存值，那边的场外大屏幕就突然弹出了温馨提示。
广播声将众多考生NPC吸引过来，他们头上纷纷竖起了金色的“？”气泡。
只见屏上打出明晃晃的字迹：根据组委会要求，本轮面试内容临时作出调整，增加对考生的异能资质溯源，请大家做好准备。”
NPC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不知情的真以为他们也在真情实感地惊讶。
唯一受害者沈朝雨感觉冷汗直流，原来的常规异能检测她没问题，可现在突然宣布加上溯源……
沈朝雨并非天然的异能体质，起码在异监局后来制定的标准里不算是。
收养她的家庭私底下更愿将她称为，残次品——多年前异能实验的失败产物。
当年之所以能过面，也是赶上了异监局扩招的时代浪潮和溯源灵具紧缺的巧合。
静悄悄的系统后台让沈朝雨深觉不安，但匆忙间也找不出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刷新进场。
浪潮汹涌扑来时，她本能地闭了眼。
待再睁眼，熟悉的考场已完全化作如梦似幻的汪洋。
所有细节都是如此逼真，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些不过是构筑于异能之上的幻境。
有人用异能制造了这片“海”。
只见浪潮勾勒出一座弧形拱门，一个高挑的人影从里快步走来，所过之处波光粼粼、水声清脆，整片海域仿佛都臣服于来者意志之下。
“欢迎来到第三轮面试，001号考生，我是本轮主考官，”人未到声先至，“再次确认你的健康状况，能否正常进行测试？”
悦耳的女声越来越近，沈朝雨终于辨出了来者身份——前世官至执行部第一巡裁司总督司的严霜影，一个天赋极高的感应系、幻化系异能者。
是她的话无怪乎能造出如此恢弘的幻象，只是按照现行时间推算，她的实力应远不及十年后的峰值。
完成例行问话后，严霜影挥手召出一个浑圆的银铃式样灵具。
“这是特制灵具夕花铃，”一道男声冷不丁地抢过话头，“将手覆上并释放异能，它会对你的首次觉醒作出评估。”
她这才发现“海域”深处还有几个坐着的身影，那应是本场的辅助考官。
沈朝雨悄悄打量眼前的溯源灵具，它表面附有雕花暗纹，做工乍一看精美细腻，实则细察可见其中能量流转不畅，以后勤入库标准看绝非上品。
能力稍弱的主考官、次一等的检测灵具……这应是她今天的机会所在。
“海水”很快将她与灵具一同围拢淹没，眨眼间她沉入了无尽“深海”。
第一层面的异能检测其实在入“水”时就已完成，关键在于随后的溯源。
她今天只剩1次读档，生存值也仅有可怜的2点，若不精打细算，即使出了副本，她仍可能面临技能、生存双危机。
灵具越靠越近，沈朝雨晃动的指尖突然触到胸前的考生标识卡。
电光火石间，应对之策浮上心头。
她决定赌一把！
夕花铃逐渐亮起时，她以拼命挣扎的姿态为掩护，右手五指暗中猝然收紧。
面前的标识卡一下断作两半，尖锐的断裂面深深刺入她的掌心。
鲜血与痛感接连而至，紧接着不断有暗紫的光芒从她紧握的指缝间逸散开。
运转中的夕花铃不觉被这光芒牵引而去，剧烈晃动起来。
旁观者们均未回过神时，溯源检测已被迫中断。
“怎么会突然出现瞳砂能量干扰？！”主考官还未发声，身后的男考官先气急败坏起来。
【警告！玩家躯体受到不明损伤，生存值-1，即将进入高危存活期】
原来在游戏里受伤不能减免痛感啊……她忍着疼痛，苦笑着聆听系统警告。
异能者的鲜血与卡芯中的瞳砂相融合，可短暂干扰检测类灵具的灵敏度，今天的环境无形中起了扩散作用。
她知道这些是基于前世工作经验，但场内的这个辅助考官呢，他为何反应比其他NPC都大？
潮水渐渐褪去，考场里的“海域”消失不见，失灵的夕花铃被考官们召回。
沈朝雨的视线再度清晰起来，她直直望向男考官，发觉他头上晃动的NPC光标似与别人不一样。
“等会干扰过去了还可以重测。”男考官目露不耐地盯着站在考场里的沈朝雨，试图安抚开始躁动的其他NPC，大有坚持到底的架势。
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星点的刺痛提醒着沈朝雨生存值已快见底，此时她反倒愈发镇定下来，哪怕是不用技能，她也仍可找到出路。
咚、咚、咚。
正僵持着，一阵短促而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现场的局面。
身着制服、姿态挺拔的年轻男子推开考场大门，压低的帽檐和刘海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沈朝雨与他相隔甚远，勉强看清那人头顶加粗的NPC光标。
只见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场内狼藉，公事公办地向严霜影提示：“主考官，本场面试已超出《考场规程》预定时限，是否安排下一位考生入场？”
他的建议恰到好处、无可指摘。
严霜影随即扫了一眼时间，发现确如他所言，头顶登时冒出一个“！”气泡，也不再理会辅助考官纠缠：“溯源中止！本轮评分依据前期表现综合判定，考生可以退场。”
【恭喜玩家达成任务目标，完成度：C级】
【任务结算：玩家沉浸值 2，疲劳值 5】
系统播报声在关上考场大门的一瞬响起，她总算有惊无险地通关了。
仅有的生存值保住了，但新激活的沉浸值又是什么？
副本里的遭遇让沈朝雨隐隐意识到，游戏展露于她的也许仅是冰山一角。
就连NPC也比之前的“智能”很多，尤其是刚才的考官和工作人员。
想起那个变相给她救场的NPC，她总感觉说不上来的熟稔。
外面天色尚早，沈朝雨决定顺从自己的直觉，按着记忆里那人的退场方向寻去。
一路上空寂无人，她正以为来错地方时，忽然听到前方拐角传来断续的人声。
“……阿恒……要带走吗？”
好熟悉的名字。
会是他吗？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带着她迅速加快了脚步。
拐角深处的人似是察觉到身后动静，缓缓回过身来，沈朝雨条件反射地想出声唤他。
可待完全看清他面容，已到嘴边的话语却一下哽住。
那双永远清亮的眼睛，左瞳变作了绿松石色泽，右眼仍是温润的黑，看向她时却浑然只剩疏离。
“小恒，你怎么……”眼前确是方知恒，但一些捉摸不透的变化已悄然发生。
“如果是要交就职意向表，可以到门口的接待中心。”青年扬起友好的微笑，例行公事地给她指路。
他也不记得了，就像她重生后遇到的每一个NPC。
她甚至没来得及向他好好道声谢。
沈朝雨被迫再次直面物是人非的现实，难掩失落地转身离去。
她走得太过急切，以至于全然没留意到方知恒随后变换的神色，以及他身后的情景。
“就这么放走了，认识？”后方站着的年长男子调侃道。
“不认识，”方知恒迟疑地望着沈朝雨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在哪见过。”
他头上的NPC光标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你们胆敢在这里动手！也不怕违反规则第二条……”
角落里的挣扎咒骂声拉回了他的注意，方知恒这才想起“猎物”还没处理。
“非任务期不能攻击NPC，”他一手按住那人头顶，猛然将人提起，“可你是吗？冒牌‘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