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立时就急了。
“陆渊，是青杏，别让她出事！”
青杏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且是母亲留给她的丫鬟。
她们早就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了。
陆渊知道姜栀很少有在意的人，青杏这丫头算是其中之一。
他冷声吩咐守军，“放他进来。”
围成一圈的守军裂开一道口子，黑衣人挟持着青杏进来，那道口子又很快合拢。
“小姐……”
青杏被绳子捆住，透过车窗看着马车内的姜栀，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得到消息的时候奴婢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姜栀焦急问她。
青杏摇摇头，“我被这些人打晕，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小姐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能再见到小姐一面，已经是青杏三生修来的福气了，青杏死而无憾。”
“说什么傻话？我会让你好好的，你别哭。”
“你想如何？”陆渊平淡问刺客。
“想让这丫鬟活命，就拿萧玄佑来换！”刺客恶狠狠道。
却只引来陆渊一声嗤笑，“你是哪边的脑子出了问题，竟然会觉得一个丫鬟的命，比得上一国储君？”
黑衣人咬牙，“换不了萧玄佑，那就拿这个女人来换！”
他的任务就是杀了萧玄佑，或者绑了姜栀。
“好。”姜栀没有丝毫犹豫就要下马车。
被萧玄佑拉住手臂，“蝉衣，不可。”
姜栀去推他，却被他死死攥住，根本动不得分毫。
她眉头皱起。
“太子殿下，可能一个丫鬟在你眼中微不足道，如同昔日的蝉衣——”她面容冷静，“但在我心中，她和我的亲人一样重要。”
青杏被黑衣人用布团堵住了嘴，只能哭着摇头。
陆渊开口，“清和县主千金贵体不容有损，你若要交换，本使来当你的人质。”
刺客根本不同意，“我又不傻，挟持你是嫌活得太久了么？”
“这可由不得你，”陆渊取过身旁之人的弓箭，三指勾弦，肩背如满月，“本使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若不同意，这丫鬟也不必活了。”
他眸光微眯，箭尖已经瞄准了青杏。
“本使的任务只有护好太子和清和县主，其余人的性命不在本使考虑范围之内。”
姜栀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但她知道陆渊是在逼迫对面的刺客妥协，于是抿唇没有开口。
眼见刺客已经有所动摇，陆渊又道：“这里的人全都听本使号令，挟持了本使，他们群龙无首，你们不是更加容易？”
“本使耐心有限。”
“三、二……”
“好，换人！”刺客顶着陆渊强大的压力，只能松口。
陆渊此人他早就有所耳闻，心狠手辣从不留情。
若这丫鬟真被他射杀了，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但必须让人将你捆了再过来。”他以防万一又补充。
陆渊点头，“可以。”
“陆大人……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姜栀脸上不无担忧。
陆渊这个时候很想捏捏她的手，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能扯了个安慰的笑给她，“你安心待在马车内不要出来，我定然会安然无虞地回来。”
他说完直接让身边的人取过绳子，将自己捆了起来，“这样可满意了？”
一边说一边走向刺客。
刺客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陆渊走到自己面前，才将挟持着的青杏往前一推。
刀尖也瞬间转了个方向，扣住陆渊的肩膀，抵在他的咽喉上。
青杏被推着向马车跌跌撞撞而去。
对方这样痛快，倒让陆渊有些意外。
他皱眉看着青杏被姜栀扶入马车内，姜栀担忧地回看他。
陆渊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脱口而出“清和县主，先叫人看看这丫头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姜栀正伸手去替青杏解绑着的绳子，听到陆渊的话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然而下个瞬间，异变陡生。
青杏的腰上，清晰地传来机括运转的声音。
陆渊眸光一凛，脚尖发力将石子踢射而出——石子如箭矢破空，穿过车帘击中青杏的腿侧，她斜斜往旁边倒去。
刺客加装在青杏身上，被外衫掩盖的腰驽同一时间激射而出，虽然歪了方向，却因为距离过近还是无法避开。
万幸身后的萧玄佑一把拉开姜栀，在马车中滚了一圈，那腰驽“夺”地一声射空在地上。
第二支箭随之射出，姜栀被萧玄佑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箭矢向他后背而来。
这腰弩竟然还是双发的！
萧允珩是有多想要萧玄佑和她的性命？！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知道现在萧玄佑的身子再也经不起第二次重伤，用尽全力扶住萧玄佑的肩膀，将两人的位置翻了个个。
“蝉衣！”她的视线落入萧玄佑震颤惊慌的瞳仁中，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随之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陆渊听到马车内的动静，和萧玄佑慌乱的呼喊，心神俱裂，背脊一阵阵发凉，耳边只剩下自己混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
姜栀受伤了！
他不顾抵在颈间的利刃划破肌肤，用内力震断绳索，任由脖颈间鲜血如注。
夺过把柄已经嵌入自己肌肤内近半寸的利刃，反手送入了刺客眼眶。
惨叫声瞬间响起。
他却一点都没有回头看的心思，长腿几步迈入车厢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姜栀半趴在萧玄佑的怀里生死不知，肩胛骨处中了一箭。
那箭若是再深一些，就要射穿她整个肩膀。
鲜血早已染透了她的素白衣衫，晕开大片暗沉的痕迹。
脸上凝着冷汗，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胸口起伏更是难以察觉。
萧玄佑怕增加她的伤势不敢动她，只惨白着脸厉喝一声，“太医呢，快去找太医过来！”
闻泉方才和入影暗月几人守在车驾边，替里面的人拦下四处射来的箭矢。
丝毫都没料到马车内竟然会出事。
此刻刚刚料理完周围的黑衣刺客，连忙去将太医找来。
“清和县主的情况不容乐观，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她肩后的箭矢拔出来，然后止血。”太医知道了姜栀的身份，称呼都改了，此刻他也满脸凝重。
“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准备。有什么缺的，让闻泉快马去附近镇上采买，不计代价。”萧玄佑厉声道。
他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越来越低，心下一阵阵发慌。
蝉衣为何会这么傻。
刚刚明明他在上面，那支箭射中的应该是他！
她不是一直恨不得逃离他么，又为什么要帮他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