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姜栀摇头握住他清瘦的手腕,制止了他之前做过多次的动作。
“夫子,这么久,你从来没想过我吗?”她醉意朦胧的水眸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深夜竹屋内,吸食书生精气的女妖。
沈辞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大小姐,你会后悔的。”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沈辞安依旧理智尚存。
他动情地吻她,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而眼前的人似乎也哭累了,情绪发泄一通后,竟然就这么搂着沈辞安的脖颈,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她并不安稳,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辞安就这么撑着手臂看她,伸手用指腹一遍遍抹平她蹙起的黛眉,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
……
等姜栀彻底清醒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屋子内一片漆黑,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但一只节骨修长的手却压在她的太阳穴,轻柔缓慢地替她按揉。
她想到什么,脸色一白,顿时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她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好像看到了沈辞安,抱着他不肯撒手,还想霸王硬上弓……
混乱又让人脸红耳赤的画面席卷而来,她却只想一头撞死在床柱上。
她和夫子……做了什么?
“醒了?”清冷暗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姜栀闭上眼想要装作没听见,却听到他一声轻笑,“大小姐方才勇猛无比,实在令沈某佩服不已,甘拜下风。”
眼见装睡不成,还被他取笑,姜栀只能尽可能缩小身体,活像做错了事等待挨训的学生。
所以她真的和夫子……
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喝酒误事啊,她该如何收场?
沈辞安将她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
此刻的沈辞安乌发披散,衣衫半掩,有种仙人落入尘世的慵懒。
姜栀不敢多看,转开视线。
沈辞安见她这般鸵鸟的模样,忍不住无奈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
所幸自己并没有随着她喝醉了酒胡闹。
一切尚有缓和的余地。
“大小姐不必担忧,”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清浅的吻,“什么事都没发生。”
“啊?”姜栀抬头惊诧。
他们明明都这样那样了,沈辞安确定不是在骗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只要确认你安好,就足够了。”沈辞安又啄吻了一下她的唇,替她将脸颊边散落的乌发别到耳后。
他知晓萧玄佑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找她。
若自己找到了姜栀将她带回京都,凭他现在的势力根本无法护住她,只会将她推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若她再出了事,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唯一的法子,只有让她继续以纪知雅的身份留在冯家。
而自己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只能远远地守着。
只有这样,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抽痛。
终究是他不够强大,无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姜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然她可真成了睡完就不认账的负心汉了。
“对不起夫子,是我喝醉酒失礼了,我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沈辞安摇摇头,吩咐下人取来衣物,替她整理好,又让她坐在镜前,取过木梳,将她凌乱的发髻理顺。
成婚后沈辞安日日替姜栀梳发,早已从当初的生涩到如今的得心应手。
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完成了。
姜栀抬头看了看沈辞安。
他衣衫不整,一丝不苟的乌发也披散在肩头,清俊疏离中,有种闲适的自在。
姜栀便忍不住手痒,“不如让我来替夫子束冠?”
“好,”沈辞安一掀衣摆,脊背直挺地坐下去,一双清浅眸子看着她,“还请大小姐手下留情。”
姜栀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是在嘲笑她从未替他束冠,所以手艺生疏呢。
不过很快她也觉得沈辞安说得没错。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抬得手臂酸软无力,才终于束了个勉强能看的发冠。
沈辞安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并未介意,甚至还觉得十分妥帖。
“多谢大小姐。”
“原本应该留你用晚膳的,只是出来前我答应了冯小姐天黑前送你回去,如今已然晚了,需得抓紧时间。”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姜栀这才记起,模糊的画面角落中,是自家表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陆渊和沈辞安之间转换,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模样。
回去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
她有一种即将上刑场的错觉。
但该来的总要面对。
*
是夜。
陆渊端坐在密室内,手中刑鞭鲜血淋漓,满身的铁锈味挥之不去。
面前,是刑架上倒吊着的两个人。
两人深色粗布短打和马裤,外罩布制马甲,一副常年出没的河盗装扮。
这是陆渊从胆敢劫持他那批货的河盗中捉的活口。
但陆渊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河盗。
他们颧骨高耸,厚嘴唇宽鼻翼,皮肤黝黑,根本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倒像是常在北境滋扰的北狄。
但为何汴河之上,会有北狄出没?
陆渊不知为什么,心下隐隐觉得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他手腕用力,刑鞭甩在两个狄人身上的同时,他自己肩膀处的伤口也随之裂开,鲜血汩汩而出,很快染红了半条手臂。
但他恍若未觉,冷脸继续拷问。
可惜这两个人狄人骨头忒硬,浑身被打得没有一块好皮都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若不是陆渊眼疾手快卸了他们的下巴,说不定此刻只剩下了两具吞毒自尽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