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华轮转,灯油不知添了几回,林佑圆才终于把那三夜满满当当的纸默背下。
“给你!”林佑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将自己写好的材料和纳兰清给的对比过后才敢交。
不得不说纳兰清在教学这方面真的有够扣字眼的,他的眼睛很好,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还能给她揪出几个错别字。
超过两个错别字就整篇重写,林佑圆毁就毁在不是本地人,她只能认得大概的字,有些太偏的她也没招。
重复抄了两三遍,她手都要断了,现在那些纸上的内容她肯定是怎么样都忘不了了,那代表了她受苦的时光。
纳兰清翻着纸张,寂静的夜里纸张翻动的声音像翅膀扇动。
修长的手指将林佑圆默写的纸张对折,再对折,而后放在烛火之上。
“你....你烧它干嘛?”林佑圆瞪大双眼,纸张轻轻蜷缩成黑色的灰。
纳兰清:“此为我所编写,如何处置由我,你还有力气听小道消息吗?”
林佑圆听到八卦手也不酸了眼也不涨了连烧纸的事儿也不计较了,直道:“请讲!”
纳兰清见林佑圆摩拳擦掌的架势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刚刚垂头丧气默写的人是谁,一提到自己感兴趣的精力就上来了。
“你可知长恒?”
林佑圆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很是怀念,第一次听见时她才刚刚来到这里不久,“自然,我们在兰夏城的时候你有提过。”
刘大娘也提过,林佑圆感觉整个兰夏城和长恒就是绑定的关系,提及其中一方就一定会让人想到另一方。
纳兰清端坐于烛台灯下,双手摩挲着茶杯,“长恒本是逍遥门开宗掌门的首徒.....”
他的嗓音低沉地叙说着那些被人或遗忘或扭曲的往事,林佑圆渐渐听得入了迷。
“师傅!”用红绳绑着双丫髻的少女飞一样夺门而入,她的手上握着一把流光溢彩的剑,“您瞧!是我心上人赠与我的剑!”
纳兰清闻言轻轻将手中的百咒集放回书案,他含笑道:“可起名了?”
“起了!叫辟邪!”女孩雀跃道。
纳兰清点了点头,“那便好,既如此,你往后可要留在逍遥门?”
人生百年,能够找到自己的伴侣是一件很令人值得欢喜的事情,纳兰清很愿意为自己的徒弟做些什么。
人界成婚总要有些嫁妆,纳兰清已经想好了给予长恒一些保障。
长恒是他从战乱的村子里捡来的女孩。
在厮杀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的命,纳兰清在世间游走许多年,救过不少人,可捡到孩子却是第一次。
他并不会带孩子,可如若抛下这孩子,那么她的下场只能是死亡。
因此,纳兰清有了第一个徒弟。
兴许是这一个开了捡孩子的门,从那以后,纳兰清便时常遇见那些无人抚养年纪尚小的孩子,他一一收入门下,那些孩子有男有女,孩子们渐渐长大,于是便有了逍遥门。
总是孩子诸多,纳兰清对长恒却是最好的。
如今首徒成婚,他自然高兴,可纳兰清也并不是没见过人界的女孩有些成亲后在夫家过得郁郁寡欢却又无处可去。
“这是给你的成婚礼。”纳兰清一挥手,一道刻着象征逍遥门玉兰徽的白玉牌子浮现在长恒手中。
长恒双手接过,玉牌温润暖和,上头的雕花很是精致,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师父,您为何给我这个?”
“如若遇到难处,捏碎玉牌,我便会出现。平日将玉牌随身佩戴。”纳兰清道。
这样就算在外头也不会挨人欺负。
逍遥门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也并非全无名气。
长恒笑了,对着纳兰清行了一个拜礼,“多谢师父!”
她能懂得师父的担忧,她也愿意接受师父给她的最后一道保障,即使她并不相信她的爱人会做出什么让她捏碎这玉牌的事儿。
时光荏苒,纳兰清在长恒的婚宴上又给了长恒一套明意火淬炼的首饰,具有防护功能,只是不曾想,这套首饰最后护住的是长恒的尸身。
纳兰清尝试突破化神期时,他的灵识发生了剧烈的疼痛,一开始,他以为是破境的象征,直到疼痛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徒儿的求救讯号。
那玉牌被他引入了一缕灵识,纳兰清察觉后强行脱离破境状态。
破境期心无旁贷,若是心绪繁乱,唯有走火入魔。
纳兰清明知却依旧分出了自己的灵神前去支援,可最终不但没救下自己的徒弟,连带着自己入了魔。
长恒是被自己满心满眼的爱人害死的。
纳兰清抱着长恒的尸身,身后是倒了一地的侍卫,还有他——那个最该死的人,青风清。
他通过回溯阵侵入了他们所有人的记忆,拼凑出了事件的经过。
自始至终,青风清从未爱过长恒,他们的相遇也是青风清的阴谋。
长恒自知识人不清,为了不叫青风清借用她的力量为非作歹,于是,她选择了自毁元神灵力。
纳兰清看到这些怒不可遏,欲亲手杀死青风清,却发觉青风清早已经和长恒缔结同心咒,青风清受一次伤,长恒的灵魂便撕裂一次,再无来世。
他别无选择,废了青风清的灵力后,独自安葬了长恒的尸身,重新淬炼了辟邪的剑灵,长期戴着辟邪。
随后便是那件事,他长睡不起,再次见到长恒时,是在兰夏城。
长恒的尸身在他离去后被人挖了出来,青风清也已死去。
他的确没有感知到青风清的灵息。
纳兰清心里知道,只有那个人能做出这种事。
千百年后,故事由后人所述说,听到那些荒唐的情节,纳兰清在心里直冷笑。
明明是同归于尽,在长恒死后,竟还要被安上夫妻和美同生共死的谬谈。
林佑圆怔然,回想起在兰夏城时,纳兰清的脾气的确阴晴不定,怪不得,原来是爱徒死去的地方。
她想了想,若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这样凄惨的死去,换成她估计要提剑去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长恒还能有来世吗?”这样优秀的人,如果没有来生,那也太遗憾了。
纳兰清难得露出苦笑,“她是自毁修为的,为了不让灵力落入青风清手中,自毁的魂魄没有来世。”
长恒是他最优秀的弟子,传承了他所有的技能,灵力强盛,世间少有对手,他本欲将衣钵传于长恒,只是还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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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先等来了她的死讯。
对于她的死,他做师傅的,一直心中有愧。
愧疚当初为何没有提出见一见青风清,或许他便能察觉此人心术不正;愧疚教会了长恒本领,却忘了告知她人心险恶;也后悔将她丢下独自闭关。
他本以为逍遥门能护住长恒于是便放心闭关,可逍遥门内部早在他不知情时四分五裂。
“我们在兰夏进入的那个洞穴,我见到的是长恒吗?”
“是。”
林佑圆不再问,她起初其实只想听乐子,可面对这样一个优秀女性的陨落,她心中莫名难受。
长恒的事迹林佑圆此前在听闻纳兰清说之后便翻过一些,她是剑道的天才,也是兰夏城人人拥护的女主人。
灵气没了,但命还在一切还有余地,可长恒这样刚烈。
她本不该以这种形式死去,她连死都是为了大义,为了不让自己贪心的丈夫利用自己的灵力生灵涂炭。
在长恒死后,真相也被扭曲,真正知道真凶的师傅也被迫封起了嘴。
林佑圆听出了纳兰清的话外之音,此刻也想明白了为何当初看的那本书扉页写道只有逍遥门掌门和妖皇达到过化神期。
因为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都是纳兰清。
她不知道为何这两个身份在后世被割裂成两个人,但她心里隐隐有一股怒火,为长恒。
联想到青云淡在兰夏城的所作所为,她内心的怒火更甚。
谋财害命屠戮百姓,怎堪为一城之主?
可青云淡的背后是逍遥门——当代最强的修仙宗门,她目前定难以撼动这棵大树。
“纳兰清,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背诵的。”林佑圆启唇道。
她想要记住这些东西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像长恒这样的人们。
纳兰清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抱歉,我话多了。”他道,“我也不知为何要同你说这些。”
他并不是喜欢提及过往的人,纳兰清和林佑圆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愈发能记起一些往事。
或许是想多年以后,如若有人能替他记得这些被尘封的故事也好,没有人愿意去信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的话。
他杀了太多人,已没有回头路,也不想所谓“改邪归正”了。
林佑圆是很有天赋的修真者,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走到高处,通过这些日子,纳兰清也大概清楚林佑圆的为人。
或许是他在希冀着什么,但这种感觉他已经说不清了。
林佑圆倏然站起身,“我不觉得你话多,我很希望听到这些。”
她一定要变强,强到让人能听进去她的话,能安然地生活在她的羽翼之下。
她从未有如此强大的欲望,想要替那些被扭曲事实的人们发声,想要庇护那些战乱中流离失所的人们。
林佑圆下定了决心,她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大BOSS,强大到让那些恶徒都畏惧,给予弱势的人予以庇护。
“睡觉!!”从明天开始,她要开始卷了!
纳兰清透过烛火,恍惚间从林佑圆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那些人的影子渐渐淡去,最终变成了林佑圆的脸。
“好。”他轻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