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调整了下姿势，将昏迷的黄浩更稳的扶住，然后望向下方。
“走吧。”他平静开口。
楚云伸手按住那张跃跃欲试、可以用于飞行的权杖八，又看了一眼怀里勉强扶住的黄浩。
他的目光落到了千面的身上。
“我们需要你的藤蔓带我们下去，”
“千面，麻烦你。”
千面对上青年那认真的目光，挑了挑眉。
偷渡客心情不太好啊...
他瞥了一眼楚云怀里的黄浩，抚摸着下巴：
“....可以，但我要报酬。”
千面上下打量一番楚云，最后慢悠悠开口：“我想知道，引起这个副本异变的原因。”
楚云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某个节点，并不知道整个过程。
如果知道。
在此刻就不会这么被动。
想到这里，楚云抬眼看向千面，却见对方张了张唇，似乎还要说什么。
千面的视线扫过黄浩，扫过自己。
最后竟然落到他腕上的黑蛇身上。
“我想要...”
楚云的眼神一凝，没等对方说完。
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力量牌。
....
千面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
“走吧，下去。”他果断改口，挥动手杖。
数条粗壮的墨绿色从千面身后蔓延而出，像是有生命的触手，缠绕住楚云，昏迷的黄浩，万岁和安惜的腰身。
“抓紧了，各位。”千面的语气悠闲，藤蔓猛地收紧，将几人拽向坑洞边缘。
然后纵身而下。
藤蔓并没有自由落体，而是像蛛丝一样附在墙壁上，向下滑行。
耳边是雨声和风声。
楚云紧紧护住黄浩，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阻挡下坠带来的的气流。
他的目光扫视下方逐渐清晰的景象。
坑洞的底部。
尸体凌乱的躺在地上。
直到鞋底踩上残破的瓷砖，这才有了一丝真实感，出副本的真实感。
地面是灰黑色的水泥砖石，异常干净。
四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其中甚至包含他们自己的脸。
万岁的尸体安详的靠在墙边；千面的身体四分五裂，习惯抚摸手杖的手臂与躯干分离；安惜的陶罐破碎，里面空空如也，而脸上是满满的惊愕；至于李子越，手臂脱离，那用于杀敌的骨刃牢牢的钉在了自己的肩胛，将他钉在墙上。
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几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黄浩在昏迷中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万岁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活生生的千面，又看了看地上那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预言？”
“预言？或许吧。”千面掏出了一块丝绸手帕擦拭手杖，仿佛想抹去他与地上那截断臂的联系。
楚云轻声道：“更有可能的是，每个失败的选择和错误的判断，终点，都在这里。”
楚云的目光落在最左侧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
他们倚着墙，面目平静，但两双眼睛都没有闭合。
反而睁开双眼，就这么平静的注视着他们。
就像他们不是尸体，就像知道他们迟早会下来....
青年没有开口，将黄浩交给万岁。
缓缓迈开了脚步。
鞋底踩在干净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他一步步走向角落，走向那两具尸体。
在两具尸体前站定。
离的近了，细节看的更清。
他们穿着与他相同的衣物，甚至是表情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那空洞的瞳孔。
楚云缓缓蹲下身，目光对上那两双眼睛。
分不出来。
78张纸牌随着他的思绪倾泻而出。
环绕在周身。
“哪一具？”青年看向纸牌，眼眸中透出温柔。
他轻声询问着自己最信任的东西。
塔罗牌随着他的话语上下浮动，三张纸牌从中飞出。
下一秒，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牌身轻轻颤动。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最后硬生生的退回到牌堆中。
楚云似乎从那纸牌上感受到了它们的情绪。
委屈、愤怒、不甘。
最后归于沉寂。
又是这样，有东西不允许它们出现。
楚云的眸中闪过心疼。
他将目光转向了那两具尸体，眼神渐渐泛出一丝冷意。
“既然这样，那只要把死去的灵魂召回来，自然能分得清。”
“审判。”青年轻声道。
他的语气不再温和随意，微微加重了语调。
那张刻画着大天使的审判牌从牌堆中慢悠悠飞出。
在楚云的指尖触及到审判牌的前一刻。
他的目光一怔。
低头向自己的手腕上看去。
手腕上空空如也。
一直缠绕在那里的神池，不见了。
什么时候...
是在下坠的过程中，还是在召唤塔罗牌的时候？
还是在靠近这两具尸体的时候...
莫名的心慌让楚云的眼神慌乱了一瞬。
“哥哥？”安惜的声音有些紧张，她注意到了楚云变换的脸色和空空如也的手腕。
楚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
“没事。”他低声回应，目光再次扫向那两具尸体。
必须先解决眼下的难题。
楚云重新凝聚精神，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审判牌。
下一瞬。
其中一具尸体的衬衫领口处。
轻微的动了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在众人警惕的注视下。
通体漆黑、鳞片泛着光泽的小蛇，慢悠悠地从那具“楚云”尸体的衬衫领口里探出了头。
神池那双竖瞳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下众人。
最后落在楚云身上。
他的小脑袋歪了歪，随后朝楚云的方向扬了扬头。
视线并没有离开楚云。
但那动作无疑是指向身下的这具尸体。
那眼神平静，却仿佛在说：
“是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