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对面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楚云,忍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拿着这些筹码......”
楚云的目光越过她。
投向了远处那些依旧狂热的赌桌。
目光扫向正在不同赌桌上,逐渐陷入疯狂的张阳和长发女人。
楚云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开口:“等。”
“等什么?"
“等人们逐渐疯狂,等......”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一些:“等请我们喝茶的人来。”
说完,他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
微微合上眼,竟像是要小憩片刻。
只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膝盖。
所有进入副本后的细节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规则,侍者的视线,逐渐点燃的情绪......
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飞舞着。
而李子岳见青年竟然闭上了眼睛。
她也慢慢沉默了下来。
扫视周围。
她看到小胖墩仍然在远处的沙发上大快朵颐。
时不时用贼兮兮的眼睛瞟向四周。
盲女手中握着一把筹码。
安静的坐在角落。
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身旁,青年手中扑克牌的簌簌声回响在耳中。
楚云抽出了一张纸牌。
他问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这个副本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看清答案后。
青年的双眼微微眯起。
是一张红桃J。
雷诺曼中的“心”牌。
就在这时。
瘫在旁边沙发上的一个赌客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也是算卦的?”那赌客懒懒地开口。
青年的手指摩挲着纸牌。
向旁边望去。
最先入眼的,是男人有些发灰的长大褂,大褂上的扣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灰扑扑的,毫无光泽。
明明在全是美食的休息区,他却消瘦的可怜。
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只是脸微微侧过来。
相貌普通,身着老旧的大褂,但头发却是清爽的很,只是凌乱的缠在一起。
那脸上的眼镜片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明明餐巾就在手边。
他却连伸手都懒得伸。
眼皮微抬,懒懒地看向楚云。
面对这突兀的搭话,楚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挑了挑眉,显出了一丝倨傲:“也?”
青年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语气平淡道:“看来你也是算卦的?”
李子岳望着楚云的神情,脑中察觉有些不对劲。
细细想着,脑中却仿佛被迷雾笼罩住。
毫无头绪。
她晃了晃脑袋。
向那沙发上的男人望去。
那瘫着的男人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鼻音,像是刚刚睡醒:“见得不多,算卦的总是挺自以为是的。”
他将手臂枕在身后。
样子懒散的闭上了双眼。
“自以为是的人,总是最后才走散的。”
楚云眉尾上扬。
静静的看着那男人。
而李子岳听着男人的话,忍不住开口:“喂!说的云里雾里,倒是说清楚啊!”
男人终于抬眼,望向了暴躁的女人。
他眼睛微微睁大。
仿佛在透过李子岳,在看什么别的什么。
“啊......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楚云安抚的拍了拍李子岳的肩膀。
男人仿佛在回忆。
但思考时间并不长。
“我女朋友,当时在副本中,就是这个状态。”
他终于来了些兴致,咂咂嘴:“不过死的太早了。”
男人翘起了二郎腿。
长度正好的裤子刚好露出了脚踝。
那纤细的脚踝上。
明显是女人的名字的纹身印在上面。
红色纹身映在楚云的瞳孔中。
但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楚云抚摸筹码的手一顿。
“你......”李子岳气的想上前理论,被楚云轻轻按住。
楚云的声音平静:“怎么死的?”
这话问的直接,甚至有些冷酷。
但男人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
脚踝上那抹刺眼的红色纹身重新被裤脚遮住。
他脏兮兮的镜片后。
懒散的眼睛微眯。
似是在回忆。
最终他只是懒懒地吐出一句:“忘了。”
“不是很重要。”
空气沉默下来。
楚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收回目光。
指尖的筹码无声的划入了口袋。
“走散,是什么意思?”青年轻声开口。
男人望着楚云精致的脸,慵懒的笑了一声:“心。”
“或者说,情绪?”他顿了顿。
楚云指尖一顿。
手中的红桃J此刻在手中仿佛发烫起来。
“情绪......”楚云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低的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赌场。
张阳将自己和中年女人的筹码全部收入囊中;长发女人盯着对手筹码那可怖的眼神。
小胖墩嘴角的油渍,以及手持筹码安静呆在一旁的盲女。
青年望向身旁眼底烦躁的李子岳。
最后落回到对心爱之人的死亡毫不在意的男人身上。
贪婪,嫉妒,暴食,懒惰.......
七宗罪。
七种引发其他罪恶的根源性恶行。
人性的堕落。
全部找到了目标,被逐渐扩大。
就像田中的小麦,被等待成熟收割,最后化为了巨大的财富与安逸。
楚云握着纸牌的指尖微颤。
那......自己呢?
脑中的思绪疯狂旋转。
他想起自己漫不经心地给小胖墩扔下了一筹码;对荷官慢条斯理却隐含优越感的质疑;引导李子岳全压时那种轻描淡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懒散。
脑中一切的不合理变的合理起来。
是......傲慢?
七宗罪的“首恶”。
其他六宗罪的“催化剂”!
无限夸大自我价值。
凌驾于规则之上,超越上帝,掌控一切。
这个推论像一根冰冷的绳索,悄无声息地套上了他的脖颈。
并骤然收紧!
楚云的思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自己完美的契合了傲慢。
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手中的那张红桃J险些脱手。
另一只手攥紧。
指甲嵌入了掌心。
那丝恐惧像一根尖针猛地刺入了大脑。
让楚云从迷雾中惊醒。
他就像是越过龙门的那条鲤鱼,自以为越过了龙门。
却跳上了食客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