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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春风百草香(三)

作者:通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心中一时喜一时悲,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我自是知道他为何这样的,可同时我也很难过,我不知道此举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从前看的史书话本里,这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与我们所想的不同,上首那人似乎原本就没想着要赐婚,听了赵祾的话,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寻常人若得垂青,往往得意忘形,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能如此想,也确如贵妃所说,有沅茞澧兰之风。赵卿,你先起来,今日是新科进士的琼林宴,倒是朕将题引歪了。若朕与诸学子一般参与科举,朕的策论兴许会成废纸一张。”


    说到此处,群臣皆适时地配合陛下的自谦友善地笑了起来。


    “谢陛下。”赵祾起身,又回了席间,待他坐下,便又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俩手心里俱是汗意涔涔。


    往后的事就算我们有意,也再轮不到两个坐末席的人来忧心,自有不少能言善辩之人争着为这和悦的气氛打圆场。


    我拿不准陛下的意思,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我还是浑浑噩噩的,幸而身体还好用,就算脑子已经不转了,但祝酒行礼之事,倒是一点差错没出。


    好不容易熬到出宫,但马车里的气氛仍堪称凝滞,等回了里屋,熄了灯躺下时,我们还是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关于琼林宴的事。


    待我再次小心地翻过一个身,身旁突然响起了赵祾的声音:“睡不着么?”


    我又翻过去朝向他,低低“嗯”了一声:“吵醒你了?”


    “没有。”黑暗中赵祾轻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听见这笑,我心里疏忽一静,也跟着放松下来,又向他挪了挪。


    赵祾替我将被子拢了拢,又道:“可巧,我也睡不着。”


    我叹口气:“我不知陛下是何意,但若确有其事……”


    “怀柔。”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制止了我,我复叹口气,住了嘴。


    “我已下定决心了,更何况赵氏世世代代都已习惯了,府里连多的院子也没有,你是要让我死后无颜去面见祖宗么?”


    “少来,荆台赵氏的少主什么时候囿于家规祖制了?我可从未听闻。”我故作惊讶地笑道,好让气氛别那么沉重。


    他暗暗在被中拧了我一下,我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只听赵祾气笑道:“你是专程来拆我台的么,阮怀柔?”


    我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轻轻蜷起身子:“赵祾,世事哪有一成不变的,这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府中没有多余的院子,那便清一座出来,实在不行,还能扩建,大家都知道,无人会苛责你。更何况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你怕吗?”他听我不再嬉笑,也就收敛了声音中的笑意,淡淡问。


    “怎么会不怕。”我极轻地叹气,“若你是觉得对不住我,我不介意……”我本以为自己能轻松地说出来,但那话却堵在我心口,还是没能一鼓作气地顺利说完。


    “这是不得已的事,不算你毁约,我爹爹、百丈谷也不会责难于你。”最终我还是改了口,换了自己较能接受的方式,尽管这二者没有什么区别。


    “陛下虽未表态,但贵妃的话你也听见了,那意思是准备招我作郡马,连这样你也不介怀?”赵祾的声音很冷淡,仿佛在叙述着什么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心下一窒,仿佛已经可以预见那样的未来,声音难免有些艰涩,但为了他不要因我动摇,还是强撑着说:“不介怀。”


    赵祾再未说话,屋子里就此安静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我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觉得已同我说定了,只能提着一口气等着。但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想来他应是睡着了,于是便没声了。


    像有人在我心上击鼓,狂乱的鼓点震得我有些耳鸣,但这心跳疾了一阵后,也便逐渐缓了下来,最后已凉透了,只剩阵阵钝痛。


    理智上我知晓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否则我们两人都逃不过,感情上也一直劝自己不可太过小气,但不知为何还是非常难过,想着想着,眼泪自己就滚了下来。


    突地一声极轻的叹息在黑暗里传了过来,接着是赵祾的声音:“怎的就哭了。”


    “你,没,睡着吗?”难免哽咽,所以我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我在生气,等着你道歉呢。可是你却先哭了,倒让我如何?”


    我一时有些愣住:“你生什么气?”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道:“不是不介怀么?”


    “我……我……”“我”了半天却没“我”出个什么,只觉腰间一股大力,猛地把我一拉,我就紧紧贴在了他怀里,赵祾的力气还在加大,怀抱箍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可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娶她,反倒自己替我把决定做了。你这话,与直说压根不在乎我有什么分别,瞧起来倒显得你自己大方知礼数了。阮怀柔,少自作聪明了,我如今明明确确告诉你,我不愿意。有些事情,当忍则忍,但有些却是让不得的。”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听起来居然很是别扭。


    我再次愣住,细想之下,我好似确实一直没有过问他的意思,在此事上,倒是赵祾一直明白我的想法。想到这里,自然就明白他为何会生气了。


    “可……之后又如何?想也知道,若陛下心中已有了人选,此事就绝无转圜余地了。”


    “我自不愿娶郡主,但我在宴上所说不假,陛下不见得满意我。何况今日之后,各怀鬼胎者众,不欲见我做郡马的会从中作梗。此事就算我与齐王一派都同意,也不见得能成。”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意思?”


    “此事太离奇了,我也猜不中。但我料想陛下并未做出决断,只是先将事情抛出来,想瞧瞧众人的反应。怀柔,就算我真要违抗圣旨,你愿不愿意同我站在一起?”


    我点点头,又想着这漆黑的夜里,他应当看不见我,于是道:“我会。”


    “不是怕吗?”他的声音里终于泻出一丝笑来。


    “可是和你一起,就不怕了。”


    “我也是。”


    本就忧心忡忡此事,猜不中何时便会下来一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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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书,改变我们的命运,是以赵祾和我这些时日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人抓到把柄。他私下里也联系了些旧友,打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没想到弄权之人若有心,再怎么避祸,也不过是无用功。


    那实在是个不愿再回想的混乱雨夜,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各处都酸痛乏力,又若饮了数坛劣酒一般头疼欲裂,口里还在发苦,想来是敲晕之后被灌过软骨散之类的药。


    “哟,真醒了?果然得按老大的方法,秃瓢,下次那种白药粉别再手抖倒多了,如果不小心弄死了就不好交差了。”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接着传来了一阵哄笑,脑子本就混沌不清,他们一齐大笑,轰得我甚至耳鸣了片刻。


    旁边传来一个阴鸷的声音,我模糊听见他回了句:“知道了,女人就是麻烦。”


    有第三个人的声音道:“你这话我不认同,女人可是好东西,当然得小心些,尤其是这些金尊玉贵的夫人小姐,免得在享用之前就坏掉了,是不是?”


    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脸,手上带着浓重的猪骚味,我能看见他指甲盖里的黑泥,他的力道不重,比起单纯的暴力,更像是某种令人作呕的暗示。我本能地想躲,却发现浑身痛得厉害,拼尽全力也只能移动半寸。


    我只能冷声道:“诸位不如先自报家门。”


    那人摇头晃脑的,油腻腻地笑了:“没什么家门,小可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比不得阮娘子出身百丈谷嫡系。”


    旁边另有人道:“阮家带领百丈谷悬壶济世多年,大家都爱戴敬重,我们兄弟几个当年走投无路,还得过谷内神医救治,原本大家都不愿接这单,毕竟几乎等同于和道上所有人为敌,但奈何你得罪了捏着我命的主人,为着我们这些贱命,也只好委屈夫人些许了。想必您这样济世为怀的人,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吧。”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附和道,他们人本就多,我头痛得厉害,已经分不清到底有几人在说话了。


    古来要毁掉一个男子只需去势,古来要毁掉一个女子只需用强,我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从前谷中也来过些这样的女子,甚至谷中的王婶是专门医治这些女孩的,我去给她帮过手,知道比起身体的疾病,反倒是她们的心已先死了。


    这些能来求医或能被亲人带来求医的女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更多的女孩子甚至会被连同亲人在内的所有人唾弃,分明她们什么错都没有。


    我明白自己招惹了谁,毕竟在这醴京也只得罪过那么几个人,但他分明有许多办法,我实在没想到竟真的会选这种最下作的方式。我不得不感慨,那真是天下自以为最高贵,其实最下贱的人了。


    正此时,外间落下一个惊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才意识到外面正在下暴雨,这样的话,来路痕迹尽皆被覆盖,赵祾便更难找到我了……不,他几乎不可能找到我的。


    我还能做些什么?尽管脑子仍昏沉着,但我还是努力地思索着,尽管每一条看起来好像都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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