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祾淡然受了他这礼,曲帨便驱使座下马,自去找今次的状元,我见他变戏法一样从袖管里掏出一朵完好的紫牡丹,将这花递给了状元郎,道:“刘兄请看,小弟今次摘的便是‘姚黄魏紫’中的紫牡丹。这可是全醴京开得最好的一朵了,恭喜刘兄高中状元。”
人群的目光被他全数吸引走了,皆在品鉴探花给状元摘的花如何,毕竟这才是探花宴的重头戏,一时倒无人再关注我和赵祾。
“少夫人,主子绕了点路专程去折这枝花,这才晚了些。刚在人群里一瞧见你被探花点了名,说想邀你去琼林宴,主子脸一下就黑了。”赵祾还未说什么,赵宣倒先竹筒倒豆子,一骨碌全说了。
我松口气,感激赵宣打破了我们之间不知从何说起的尴尬氛围,接了句:“这花,怎么?”我看宴上有些女子确实执了一支花,有些却又没有,不禁有些奇怪,但因着刚才没有认识的人在,没处去问,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
说话间,我已把那枝海棠翻过来覆过去瞧了个遍,只觉得赵祾很是会选。前梢上含着几点深红花苞,后端海棠开得轻如薄雾,真是端庄雅致极了,回去后插在琉璃瓶里倒入清水,还能赏好一阵。
可巧我今日穿的春衫上绣的正是海棠花,素色下裙搭着赭红的腰带,那提花缎子上也正是海棠纹样。赵祾今日晨起走得早,彼时我还未更衣,他也不知我穿这身,倒是心有灵犀了。
赵宣嘴快,又在旁边插科打诨道:“哎,主子必然是觉得,那曲帨当你是弱水三千中的某一瓢,但对主子来讲,你却是独一无二的了不是?”
“诶?”我委实没想到这一层,脸一下就有些红。
赵祾回首盯了赵宣一眼:“你有些聒噪。”
赵宣夸张地做出抽气的样子:“扰主子清净了,某这就哪凉快待哪去。”
待他走远了,赵祾脸色才缓和些许,向我解释道:“是我的错,居然忘记提前告诉你,直到方才在马车上才想起。因陛下前些年准了新科进士携一名女子赴琼林宴,有家眷的自然带家眷,没有的便会在探花宴上邀某位姑娘上殿。为着不出现方才那种境况,若是先应了他人,女子便会执一枝花,示意已有约在身。”
这事倒是令人耳目一新,我忍不住问:“陛下竟准许琼林宴上有这等风流事吗?”
赵祾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是以许多才子佳人因此结缘,成就一段美谈。”
我恍然大悟,又觉得此事也在情理之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事,也没犹豫,便直接问了:“说来,既有这种事,我兄长当年带的是谁?”
这事真是难得勾起了我的八卦之心,我看兄长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实在潇洒得紧,倒从没思量过他的风月往事。
赵祾的眉梢眼角也带上一丝淡笑:“他当年是个例外。我原本听说他准备孤身赴宴,但奈何此事已蔚然成风,这样终究要遭人诟病耻笑,翰林学士就把自己的女儿塞给了兄长。但他两个也未生出什么火花,传闻他们在琼林宴上相谈甚欢,宛如至交好友。”
我抚掌大笑,心道兄长果真妙人也。
“我没想到我就来迟了一刻,你便差点被请走了。”赵祾的眼神一时有些高深莫测,“说来这个曲帨,听闻当年他在太学时同你兄长还是好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下又翻起那种复杂的情绪,转而又想到,这件事我也没什么错,也就坦然回视他。
赵祾见逗我无果,也就不再调侃,转而问:“这探花宴,你可看够了?”
这回轮到我忍着笑,虽然方才被那么一闹,想到之后众人多半都要在背后说道我一两句,早已没了待下去的心情,但我难得见他吃瘪,还是忍不住调笑:“刚来呢,还未曾好好瞧过。”
“没甚好看的,回府罢。”他牵起我便要走,我忙拉住他的手:“可我还想看看什么叫‘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陌香车似水流’。”
我清楚地看见赵祾的额角跳了两跳,但他面上却还淡淡:“这有什么可看的?”
我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是了是了,你最好看,看他们自然不如看你。”此人面上强撑的样子我真是第一回见,自觉新鲜得很,“那好,我随少主回去便是了。”
他挑了挑眉,我见这熟悉神色,就知大事不妙,每回赵祾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一定会倒大霉。
我刚要说话,果然就见他倾了身来,在我耳边低语:“你爱盯谁盯谁,看多久都行。这等风月债,我们慢慢计较,一定要清算得一清二楚,叫你逃不了。”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亦然,他话都说到此处了,立刻认输方为上策:“我只是来瞧个热闹。”
“我自是知道。”他点点头,很是认同的样子,“但瞧热闹也要瞧到点子上。探花你已见过了,要不要我为你引荐引荐今次的状元和榜眼?”
“不了。”我垂下头拉住他的袖子,故意软声道,“我突然有些乏了,我们回吧。”
他看了我一眼,也知道我是故意卖乖,眼里的笑意也不藏,扬声道:“赵宣,去把马车赶过来。”
“得嘞,主子。”哪凉快待哪的赵宣真是随叫随到,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颇为快活地去赶马车了。
我本以为此事到这里便算完了,但出人意料,陛下居然钦点赵祾列席琼林宴,因此我也必须同去。
人都说因果轮回皆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这琼林宴,不论我怎么瞧,都更像一场鸿门宴。
但毕竟是圣意,古来皇帝都是天子,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遵,违逆圣意,那是要杀头的。
我真是奇了,皇帝每句话都算圣旨,那万一遇上个话唠皇帝,想一出是一出,前脚刚说完,后脚便否定自己,这可怎么办才好。
心下虽不愿,但依然只能拾掇拾掇,同赵祾去赴这场琼林宴。赵祾倒还好,宴上群臣多着官服,他也同样,但我却逃不过满头珠翠的下场,且还得还专程去买身看起来很金贵,实际上更金贵的衣裳。
因来不及赶制,所以只能买成衣,好在醴京内陆氏掌管的铺子不少,因着同属四大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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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也认得我们,一切都方便了许多。
不过试了好几件之后,却依然没挑到合适的。赵祾见我犹豫许久,觉得奇怪,打了声招呼后,便进来了我试衣的里间。
平月正帮我调整下裙,这些繁复的衣裳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凭自己是决计穿不上去的。
赵祾走过来,自然地将平月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平月行了个礼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方才的几件都很好,为何瞧起来都不很满意?”赵祾站得离我很近,手绕到身后帮我整理衣裳,呼出的热气平稳地洒在我颈侧,勾起一阵痒。
这姿态就像是一个拥抱,于是我放任自己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闷闷地道:“总觉得这些衣裳同我想的不大一样,随意走到街上一瞧,觉得醴京的女子都像竹竿子一样。”
我咽下后半句没出口的“好似只有我不是”,赵祾却立刻懂了我想说什么,不自觉地笑了:“‘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不过是当权者喜欢什么,因此上行下效罢了。商贾逐利,时兴什么,便做什么制式,所以才成了如今模样。你日日被李贵妃带在身边,净对着宫里那些瘦削板直得像竹枝一样的美人,看多了,眼睛里自然就容不下其他了。
“但是怀柔,不是人人都爱同样的东西,美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你自己觉得好,那便是好了。”
说着,他将衣带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扶起我来。
知晓他并非是在哄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还是不免忐忑:“那……单论衣裳的话,这是要去琼林宴,太素兴许不够庄重,太隆重又喧宾夺主。你觉得哪件好?”
“月白的清雅,豆绿的温和……现在这件桃色的娇艳。此处的掌柜精明,与许多官宦之人做过生意,我们既说明了,他挑的就都是适合的衣裳,你只需选你喜欢的就好。”
最后临走前,我挑中了一件细绣的烟紫色外裳同一条素白的裙子,掌柜满面春风地保证明日就能改好尺寸送到府上。回程时,我难免同赵祾道:“陆家的铺子里,掌柜的都这么会待客么?那他们家主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一任的家主是个老财迷。”赵祾好似想起了很有趣的事情,“笑呵呵的,算盘打得很快,远看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我被他的形容逗得也笑起来。
彼时我想着毕竟是天子宴席,应是出不了什么事。后来才发现,有些刀光剑影是不破皮不流血的,偏生还能让你叫苦不迭,可这苦,还得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进肚里。
毕竟是皇帝要露面的,琼林宴同民间的探花宴便完全不一样了,这宴设在昭明殿里,单只有朝廷重臣、天家皇嗣、新科进士再并皇帝本人,才有机会参加。
往常这种宴赵祾是没资格去的,他也不甚感兴趣,但今次不知道圣上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也列席。
我们到时天色尚早,但臣子和进士们已到了七七八八,就等着姗姗来迟的姬氏宗亲和最姗姗来迟的陛下本人到场,宴席就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