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坐在总裁办公室外那个崭新、宽敞、配置了高端人体工学椅的工位上，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天鹅绒垫子上的实验用小白鼠。
面前是两台超大显示器，一台显示着公司内部系统界面，另一台则开着那个名为《苏晓的幸福感观察日记 - Day 1》的空白文档。
文档的标题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
“幸福感……我现在唯一的幸福感，可能就是还没因为呼吸声太大被里面那位炒鱿鱼吧。”她小声嘀咕，偷偷瞥了一眼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那扇门像是一个结界，隔开了两个世界——外面是她坐立难安的凡间，里面是那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上神”。
一整天，她都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状态。
沈淮的内线电话每次响起，她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以最快速度接听，然后用毕生最专业的语气回应他那简洁到近乎吝啬的指令。
“咖啡。”
“打印。”
“通知项目部，会议提前。”
没有称呼，没有客套，只有冰冷的指令。苏晓甚至怀疑，这位沈总是不是语言功能有某种限制，按字收费？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那份“情绪报告”。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安装了监控探头的情绪展示柜，每一分喜怒哀乐都要被记录在案，还要打分！
【上午9：15，情绪：紧张。原因：沈总内线电话响起。强度：7分。持续时间：3分钟。】
【上午10：30，情绪：微小愉悦。原因：同事分享小饼干。强度：3分。持续时间：5分钟。】
【中午12：00，情绪：放松。原因：午餐时间，暂时脱离沈总视线。强度：6分。持续时间：45分钟。】
她写得抓耳挠腮，感觉自己像个精神病人在写康复日记。
下午，沈淮有一个高层会议。临进去前，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个字：“准备二十人份的咖啡和茶点，送到第三会议室。”
“好的，沈总！”苏晓立刻领命。
这算是她上任后第一个“大项目”，她不敢怠慢。迅速联系了公司合作的咖啡店，订好了二十人份的精品手冲咖啡和各式高端茶饮，以及搭配的精致西点。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用的自然是她自己的信用卡。
看着手机上弹出的银行扣款短信，苏晓的心抽痛了一下。四位数的金额，几乎是她这个月剩下的全部饭钱。
“没事，能报销，能报销……”她默默安慰自己，“好歹是总裁特助了，总不能垫点钱都报销不了吧？”
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期间，苏晓一边处理其他杂务，一边竖着耳朵听会议室里的动静，一边还在纠结她的幸福感日记。
【下午3：00，情绪：焦虑。原因：垫付巨额餐饮费，担心报销流程。强度：8分。持续时间：持续中……】
会议结束后，大佬们鱼贯而出。苏晓赶紧趁着沈淮回办公室的间隙，拿着那叠厚厚的发票，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他的门。
“进。”
苏晓推门进去，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微笑：“沈总，这是刚才会议的茶点发票，需要您签字确认，然后我走财务报销流程。”
沈淮正低头看文件，闻言，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苏晓小心翼翼地将发票放在他办公桌的空位上，然后屏息凝神地等待。
沈淮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扫了一眼那叠发票。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一道极其微弱的、凡人无法感知的金光在他指尖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苏晓还在心里默默演练报销流程的后续步骤，就听到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清晰悦耳的提示音——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xx时xx分入账人民币20,000.00元，余额20,125.80元。”
苏晓：“？？？”
她猛地掏出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条短信。个、十、百、千、万……没错，是两万块！
她垫付了五千多，就算加上可能的加班餐补、交通费……也绝对不可能有两万！这都快四倍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办公桌后那个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声音都结巴了：“沈、沈总……这、这转账……”
沈淮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情：“预支经费。”
苏晓：“……预支……经费？”
她感觉自己CPU要烧了。谁家预支经费是领导直接个人转账的？还是超额预支？这不符合财务规定！这不合逻辑！
沈淮看着她那张写满震惊和茫然的脸，神格内核快速分析着：【目标对象收到超出预期的金钱反馈，面部肌肉僵硬，瞳孔放大，呼吸频率加快。符合“震惊”生理特征。但“幸福感”指数为何未出现预期中的峰值增长？逻辑冲突。需进一步观察。】
他微微蹙眉，似乎对苏晓没有立刻表现出“幸福”而感到不解，补充道：“后续开销，无需次次请示，直接使用。”
苏晓拿着手机，感觉那轻薄的机器此刻重若千钧。
她看着屏幕上那串令人心动的数字，又看看眼前这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板，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团乱麻。
这算什么？霸道总裁的专属打赏？还是……封口费？因为他那个奇葩的“幸福感观察计划”？
“沈总……这……这不合规矩吧？”苏晓试图挣扎一下，“公司有正常的报销流程，而且预支经费也不需要这么多……”
“效率太低。”沈淮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时间成本，高于流程成本。这是最优解。”
苏晓：“……”
好吧，您有钱，您说了算。
用金钱碾压一切流程，这很霸总，也很……神豪。
可是大佬，您考虑过一个小职员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她拿着这多出来的一万五千块，感觉像是揣了个烫手山芋，花也不敢花，留着又心慌，生怕哪天审计部门找上门来，告她一个职务侵占！
【下午4：30，情绪：极度混乱。原因：收到老板巨额私人转账，原因不明，性质不明，内心惶恐不安。幸福感？不，只有恐慌！强度：9分。持续时间：未知……】
苏晓在心里默默更新了她的“情绪日记”，感觉今天的报告快要写不下去了。
“还有事？”沈淮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问道。
“没……没事了。谢谢沈总。”苏晓如梦初醒，赶紧鞠躬，拿着那叠已经失去意义的发票，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回到工位上，苏晓看着银行余额，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闺蜜以前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面的男主动不动就甩黑卡，掷千金。当时她还吐槽太假，现在……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吗？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被宠溺的幸福感，只觉得毛骨悚然和深深的困惑呢？
这位沈总，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办公室内，沈淮的指尖，正悬浮着一缕极其细微的金色光芒，光芒中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其中代表苏晓幸福指数的曲线，在刚刚那个时间点，只是微弱地、困惑地波动了一下，并未如他计算的模型那样，冲上一个高点。
【干预手段：超额金钱给予。】
【预期结果：目标幸福感大幅提升。】
【实际结果：幸福感波动微弱，伴随高强度混乱与焦虑。】
【结论：当前模型对目标对象预测失败率 15%。需引入新的变量进行分析。】
他看向门外那个模糊的、属于苏晓的能量团，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棘手”的情绪。
这个凡人，果然比他数据库里任何案例都要复杂。
看来，简单的“金钱刺激”效果不佳。他需要开发新的“幸福感引导”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