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于黛色山野，起夜的村夫迷瞪着眼，看见山涧跃过一只黑色兽影，兽影上挂着一道白光。
奥雷利安抓着狼毛，身体腾空跳起，再猛地踹腹部。
黑狼发出声低嚎，速度低了一些。
趁这个空档，奥雷利安利落翻身滚下地。
“呜呜……”
黑狼巨大的身影挤开两旁的细树，脚掌踩着碎叶，步步紧逼着精灵。
澄黄的眼凝视着他，鼻息里喷出热气。
在精灵要抬手给它一下时，那颗巨大头颅蹭了精灵的手。
“……”
奥雷利安掸掉袍子上的落叶，他现在后悔晚上睡前出来看鹿，以至于现在穿着不太利于战斗的家居服。
“你想我跟你走？”
眼前的畜生眨了眨眼，歪头，刚好有片树叶落它鼻子上，让它打了个喷嚏。
喷嚏打完，看到奥雷利安嫌弃退了几步。
畜生地动山摇地撒欢蹦哒了几下，然后尾巴疯甩，上身伏地，脑袋搁两个爪子间，眼睛亮晶晶看着奥雷利安。
奥雷利安无比熟悉这个动作，麦克斯想要和人玩的时候就会这样。
麦克斯是赛德理克养的宠物狗。
可恶的卡斯珀也有今天。
奥雷利安对狼抬了抬下巴，手臂作出绕圈打滚的指示。
狼躯有很短暂的停滞，但很快打起来滚，滚了一身的树叶草屑，起身后用力抖擞毛，再开心地往奥雷利安身上扑。
“好了好了，乖宝宝，退后，坐好。”
狼喉咙里发出乖巧的呜咽，果然退后一些，坐下。可大尾巴拼命扫地，脑袋一直在努力地想要靠近奥雷利安。
奥雷利安开怀大笑。
“来，宝贝，卧倒。”
“站起来，握手，左手，对，真乖。”
“你真聪明，你是最乖的狗狗。”
奥雷利安玩够了，才大发慈悲一般揉搓一下“狗”头，骑到背上。
“去哪？”
下一刻，狼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奔到离城邦几百里的无望山之巅，一座孤堡坐落在这里。
这座孤堡有够简陋，怀疑只有个外壳。
奥雷利安走进去，发现确实只有个壳，也只有这样的壳，可以装下这头野兽。
变成野兽的卡斯珀找个角落蜷缩起来了睡了。
奥雷利安看到另一边角落有床，有几个箱子，箱子里是几身衣服，旁边摆着吃的。
看来这里是卡斯珀变成狼形后的安全屋。
奥雷利安不客气躺床上了，折腾到半夜他很快入睡，迷迷糊糊间有毛茸茸的身体靠近，动物炙热的体温环绕着他。
奥雷利安知道是卡斯珀，但他对变成动物的卡斯珀，生不起敌意。
奥雷利安在狼形卡斯珀的怀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
清晨，鸟叫声不绝。
沉睡的精灵眉头紧锁，晨光洒在他眼皮上，他不耐烦地翻身躲开那些光。
正是翻身时猛然惊醒，一扭身看见卡斯珀穿戴整齐地坐在衣服箱子上，正静静看着他。
“殿下。”卡斯珀走到床边，跪下亲吻奥雷利安的指背，“劳您陪我受苦。”
看到卡斯珀变回来了，奥雷利安心里感到堵得慌，眼睛一闭，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能不能变回去。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这是无望山山顶，阳光能最快抵达。”
奥雷利安对此没什么好说的，他自然地接受卡斯珀的服侍，享用卡斯珀削好皮的苹果。
“系统，我能不能直接睡他？”卡斯珀一边给王子殿下整理衣服，一边问系统。
而长时间禁言的系统说话阴阳怪气：“哟哟哟，还知道有系统呢？林遥，玩脱了你知道吗？”
“禁言你就是对的。”
早上醒来时，卡斯珀查看了一次攻略进度，百分之负十五。
“十年辛苦倒欠一十五，林遥你不行啊哈哈哈哈哈……”系统疯狂嘲笑，它纯属憋坏了，笑了卡斯珀好几分钟。
“你懂什么，被讨厌也比被无视好。零分才是最无力的。”
奥雷利安醒来看着卡斯珀是静静的，其实被吵得没招了。
卡斯珀又将系统禁言了。
卡斯珀和奥雷利安默契地没有谈昨晚的交锋，一个选择临时充当属臣，一个选择就当是在无望山“行宫”度假。
奥雷利安将卡斯珀的沉默全当他是因为被自己看见狼化的丑态而羞耻，神态有种扬眉吐气感。
卡斯珀默默看在眼里，在两人都收拾好后，向奥雷利安递出一日约会邀请。
“殿下，您可否放下与我在思想和立场上的分歧，来见见我的世界。”
“我们只是有分歧？”奥雷利安和煦的脸色一变，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要和卡斯珀论论。
“精灵城因为黑血党这十年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精灵本就难以传承子嗣。”
“我该为那些人负责吗？”卡斯珀反问。
“你难道不该吗？”在奥雷利安眼里，卡斯珀是追逐权力的投机者。
“殿下，我不该。事实上说他们因为同盟会而死就是有失偏颇。”
“愿闻其详。”
卡斯珀和奥雷利安走在下山的路上，山腰处有几个村子，村民和卡斯珀已经混了个脸熟。
两人在村民那里买了马，骑马走在山林间。
绿野葱浓，曲径清幽。
“杀死他们的不是我，也不是同盟会，是制度。我知道您和国王陛下为了城邦稳定和族群发展，会做一些相对措施。相对公平，相对合适。而这些措施一旦实施久了，实施多了，就如每一层都偏几分的积木，发现时积木塔已经歪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种情况不是不可以修正的，可你做的是摧毁整个塔。”奥雷利安驳斥卡斯珀。
“殿下，你对我的误解如此之深。制度的摧毁力量比我的强太多太多，在您不知情的地方，已有无数精灵死在制度之下。我仅是在制度害死更多人前，进行矫正。殿下，您和我做的事，是同样的。”
“你的矫正就是暴力而不是法律？”
“殿下，你知道的，低等级精灵的声音无法抵达圣听，好在多年努力，终有成果。”
奥雷利安并没有被说服。
“谁给你的权力实施暴力？正如你所说制度拥有摧毁的力量，那你如何保证你所使用的暴力不会演变成一种伤人的制度。”
奥雷利安说得很对，虽然卡斯珀把同盟会一直控制着，可组织壮大的同时不可避免有些成员的方向走偏。
从互助同盟会变味成报复同盟会，有些成员甚至无差别报复贵族精灵。
如果给同盟会合法的制裁权，无疑也会变成一些人的暴力狂欢。
“殿下。”卡斯珀夹马腹快步走到他身侧，“我不会背叛我的出生，但我向您保证，会纠正同盟会的做事方向，并不再使用暴力，时间会证明这一点。”
“这些您跟我父亲说过吗？”
“陛下他不愿见我，他签署取消精灵血统划分倡议书后更加厌恶我，哪怕他取消了我的通缉令。”
“我会把你的意思讲给他的，卡斯珀。”
“正有此意。”
卡斯珀见奥雷利安脸色好了很多，提起了奥雷利安故意忽视的问题。
卡斯珀“冒犯”地伸手扯住奥雷利安的马绳，越过了属臣和绅士该有的位置，他看着奥雷利安的眼睛。
“那么殿下，您想聊聊那些信吗？”
奥雷利安脸腾地爆红。
卡斯珀说话时露出了尖牙，让他想到昨晚的狗，也想到卡斯珀信里那些恶心的字眼。
他态度抗拒，嫌恶：“你还敢提，我对那些感到……厌恶。”
奥雷利安想说恶心，但觉得这个词太严重了。
“可我发自肺腑。”
“卡斯珀！”
“好好好，我不说了。”卡斯珀松开马绳，笑得很欠打，举手做了投降的姿势，顿了半响补充道：“殿下，我爱你。”
奥雷利安无法直视卡斯珀的眼睛，精灵不是重欲的种族，可一旦有了感情，往往直抒胸臆，直白地让人难以招架。
“我该相信你吗，卡斯珀。在今天之前，你在我眼里还是个无耻的小人。”
“我现在就高尚了吗？”
“并没有。”
骑行到森林边沿，城市遥遥可见。
卡斯珀夹马腹，跑了出去。
“我既然没有变，殿下却不再疾言厉色，可见殿下从未觉得我是无耻小人。”
奥雷利安紧随其后，金发飞扬，他听到此哼笑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纵马跑到城门口，卡斯珀先下马，站马侧欣赏翻身下马的奥雷利安，眼神里有自己未曾察觉的入神。
奥雷利安很想斥责卡斯珀，要是其他精灵敢这样看他，他早就呵斥对方。
而卡斯珀，奥雷利安拿他毫无办法。
进城时，卡斯珀伸胳膊拦住奥雷利安：“殿下，想不想体验一下罗马假日的剧情？”
“那是什么？”
卡斯珀很自然接过奥雷利安手里的马，牵着两匹马，现在他充当的角色是马夫，很贴心落后半步于主人，低着头，但背脊又没有过分谦卑。
“见见我的世界，殿下，可不可以？”
奥雷利安扭头看见卡斯珀这模样，眉头一扬：“收起你这副模样吧卡斯珀，我知道你这个人没有尊卑概念，何必跟我玩君臣主仆这套，我忍耐你很久了！”
卡斯珀的恭敬简直像在讽刺他，“殿下”被卡斯珀那张嘴念出来……像在玩情趣。
卡斯珀笑出声：“那么……奥雷利安，是否愿意来参观某的地方？”
“天色尚早，去吧。”
大量交谈中带少部分谈情说爱
坚持三个世界写完，那时候要是还没有人看，就放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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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混血精灵5:罗马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