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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金松大雪贝

作者:西鸽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愕然片刻,回忆了下自家兄长那张冰山似的脸,又瞧瞧眼前薛荔——呃,眼下毫无乌青时的那张娇俏生花、楚楚动人的脸庞,兀自点了点头,愈想愈觉得有理。


    还怪登对的哩!


    怪就怪自家阿兄阴沉寡言、淫威过甚,便是吃味了亦只会板着张冷脸,嚇得阿荔寝馈难安,这若是能讨到娘子,那母猪都可上树了!


    看样子,还得她这个做小妹的来助攻才是。


    “你别听他那话刁钻,其实,我阿兄在吃食一事上无甚要求的。”齐悦真诚赞道,“他自幼便随军而行,军中条件艰苦,食物粗陋有限,吃糠饼、嚼咸齑那亦是常有的事,是以他从不挑拣吃食,极好养活。除此之外,经年的军旅生活还让他练就一身好本领,你是未见到过他在沙场上那英姿勃发的模样,执剑披甲,威风凛凛,骁勇无双,身大力不亏!脱下戎装来,那亦是一派玉树临风、翩翩公子之态,汴京城中倾慕他的小娘子可绕汴河足足三圈,你若是......”


    “欸等等——”薛荔急忙打止她,此话听着,怎么愈听愈奇怪,倒像推销似的,“你说他从不挑食,那他可有偏爱吃的?”


    齐悦讪讪地笑了下,轻咳一声:“尤爱吃的倒也未有。噢!对了,他也不能算是全然不挑口,譬如落苏,他就不爱吃。”


    “落苏?”薛荔挑了挑眉,于心底悄悄记下。


    齐悦点了点头,顺势凑近些,低声与她说起由来:“有年我阿兄在外领兵,军中粮草紧张,能用的吃食几近见底,只余下些落苏。恰好当时新火头兵上任,做了道‘落苏羹’,那手艺当真是匪夷所思,不可品评——落苏煮得稀烂,被混成一锅紫黑色的糊汤子,味道寡淡不说,甚至还带着些怪异的苦涩。彼时可怜的阿兄食不充口,只得硬生生吃下果腹,自那之后,便对落苏留下了极差印象,日后一见着那种紫色软塌塌的东西便心头发麻。”


    一语毕,齐悦还不忘叮咛一句:“你做吃食时,可得千万记着躲开这个!”


    哦,落苏是么......


    薛荔的唇角诡秘弯了弯,齐悦望着她这模样,竟于暑夏之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眼下乌青都浓得似墨染了,不如做午膳前歇一歇?”她有些许担忧薛荔的精神状态。


    “歇不得。”薛荔脚下步伐反而愈发轻快起来,“我这法子可耽搁不得!”


    -


    落苏这般好物,齐恂竟避之不及,当真是缺失了人生中的一大味觉乐趣。


    但挑食这事怎能任由一次不美妙的经历作祟?


    薛荔于心底里窃窃地贼笑,这回她可得担起“匡正”之大任,好好行一次善事,帮他们侯爷纠正过来这一毛病,让他知晓——这世上没有不好吃的食材,只有不会做菜的厨子!


    否则,哪能对得起她一宿未眠的黑眼圈?


    不过听罢齐悦的描述,齐恂当是对落苏抵触至极,对其形、色、气味自然也更是敏锐,如此一来,若欲让他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吃下落苏,唯有将它彻底伪装个漂亮模样,再加以调味,以此混淆视听。


    薛荔微微锁着眉头,边想着,目光落至案上那一盘尚未下锅的芋球上,霎时灵光一现,眉梢飞起,心中已有定计。


    灶台上的蒸笼冒着缭绕白气,她将落苏削去紫皮,切作细长的条子,送入笼中蒸透,待到用竹筷轻轻一戳,落苏便陷下去的绵软状态时,便取出冲凉,使劲儿拧干水份,搁入青石臼里,以木杵捣作细腻如脂的落苏泥,再搓成一颗颗桂圆大小的丸子球。


    到这一步还不算完,这还只是将落苏重新赋形,滋味还不曾改变。


    薛荔又另起锅炒香一把芝麻,接着将其倒入石磨里,碾成香喷喷的芝麻粉,再倾进木盆之中,混入琥珀色的蜂蜜,和上两大勺雪白的糯米粉,拌作柔软不粘手的蜜香面团。


    不过,这糯米粉也太难把握添水量了罢!一时水多如浆,一时又干裂如沙,弄得她一身香汗都给揉出来。


    薛荔两手粘着黏糊糊的湿润面团,只好弯过手腕抵着腰歇口气。


    本着“粉多加水,水多加粉”的不二法则,这糯米团子终是是揉好了,只不过糯粉袋中的粉料空了大半,木盆里的糯团亦变大了不止一圈。


    欸,好歹是不黏手了。


    薛荔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将糯米团子分成许多个小剂子,再一个个压扁擀圆,包上先前做好的落苏馅儿。


    至此,仍然不能结束。


    她还提前准备了一把细索饼,泡在凉水里放着待用。


    湿布盖着的过水面条带着些韧劲,她从水中轻柔捞出几缕,给糯米落苏球缠金线似的裹住全身。如是反复绕上三四层,这样一来,饶是落苏本苏来了都认不出,此乃自家连枝同气的亲兄弟。


    她起锅烧油,见锅中小泡细细泛起,便将裹好的丸子球顺着锅边滑下去,只闻“滋啦”一声脆响,油面立时迸出金网似的泡沫,将团子裹在热浪里翻滚。


    待到落苏球炸至金黄,薛荔便以铲子将其捞进竹筛里沥油,又趁这时候寻出桂花糖粉与花生粉,将二者混拌妥当,趁热将炸好的金丝落苏球滚进粉堆,来回晃动。


    “哐当哐当”声罢,落苏球便覆上了满满一层黄澄澄、香酥酥的糖粉。


    光是嗅着都香哩!


    她率先捻起一个烫手的金丝落苏球,小心翼翼地轻咬开一半。咬下的那刻,炸透了的索饼直在耳畔“咔嚓”脆响,里头软糯的糯米皮裹着落苏馅儿于唇舌之间冒着热气。


    芝麻香,蜂蜜甘,糯粉绵,索饼脆,桂花馧,花生酽——哪儿还能尝出这是落苏所制成的吃食?


    薛荔比对着一旁他人做的芋球,又忆起昨日午后亭阁里齐恂撂下的隐隐吓唬似的话语,唇边浮出一抹狡黠的笑。


    不食落苏?本小娘子还非得教你食不可,且还是不由自主、心甘情愿地食!


    -


    墨竹堂中,窗牖半开,夏日微风携着梨花香吹入室内,帘影轻晃。堂前几株茉莉正吐嫩蕊,枝叶婆娑,在风里画出一片清影。


    云冯方才将近日汴京城内的暗线密报一一呈上,人还坐在椅子上,神思却早已飘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堂外方向,似能穿透几重院墙,望见不远处那间藏香盈盈的膳房。


    今日乃吃点心的日子,也不知薛小娘子做了何种美味点心给大家伙呢?


    他心里已按捺不住,暗自琢磨开来。


    三日前吃的是“滴酥鲍螺”,那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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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若卷螺,皮薄如蝉翼,一口下去酥香四溢,内里雪白的奶油馅心还带着一丝微甜的潮润,将乳香与糖香一并封在唇齿之间,轻盈绵密、入口即化,那滋味他到如今仍难以忘却!


    但若能选择的话,他只盼能吃一回“狮蛮栗糕”——熟栗子肉捣末为泥,掺以糖蜜调和,香滑绵实,再以五色染米粉捏成狮形,张嘴咬下去,馅心厚而不腻,颗粒分明,只余满齿栗香,莫提有多满足了!


    “城中酒楼、铺户账册,皆依吩咐密抄在此,还请侯爷过目。”身旁一谋士递上一摞账册。


    齐恂接过,信手翻看几页,无意间抬眸稍一瞥,眉头微挑——云冯那副托腮发痴,望着窗外直咽口水的模样尽入眼底。


    他沉了沉脸,卷起账册,手腕一翻,冷不防“啪”一声敲在云冯脑门上:“这般馋相,那人又做何吃食馋住你们众人了?”


    云冯吃痛一声,回过神来,心中晓得侯爷说的是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挠了挠头,狡辩道:“侯爷明鉴,绝无此事呀!属下方才只是觉窗外风景宜人,才一时失神,断非贪嘴之念!”


    诸位谋士皆知,侯府里头有位厨艺了得的御赐大厨。


    有人听罢,失笑摇头:“云近卫若是为兴国寺旁那家珍味铺的薛掌柜手艺所馋,倒也不丢人。前段时日,我常往那处打尖儿,你莫说,还真是有过人之处。”


    “只说那道‘黄金瀑布芋泥’罢,以熟芋捣泥,拌入山蜜与牛乳,焗烤而成,外焦里润,也不知那芋泥上头那层撒料为何物,燔出来竟似金箔,又似蜜蜡,奶香馥馥,叫人舍不得吞下,以勺挑取时,竟又丝拉盈尺,当真奇观!”


    另一谋士睁大了些眼,比出一个巴掌,插话进来:“还有那‘金松雪贝’!包体暄软,爆浆四溢。外头裹着酥脆肉茸与干苔,轻一口咬下去,奶膏充盈齿间,香而不腻,佐以酽茶下肚,我一顿能吞五个!”


    “嘿,我最记挂的,薛掌柜亲手调制的‘浮元子奶茶’!这儿的浮元子可不似诸君寻常所吃的一般大小,要更小些,大抵一片小指甲盖儿宽,长得晶莹剔透,嚼起来水晶皂儿似的软糯有劲,还携着股浓郁的黑糖味,搭配着牛乳,以芦苇管吸饮,滋味绝不比酪浆差!”


    云冯一会儿转脸听这人说说,一会儿又转脸听那人赞赞,满腔惆怅尽写在自己脸上。


    这才几日未去,珍味铺竟已添了这许多新点心,可他还一件未尝呢。


    齐恂瞥他一眼,淡声问:“你们今日吃的是何点心?”


    从不主动过问这些吃食的侯爷冷不丁关心起此事来,叫云冯一怔,旋即回道:“啊?哦哦!回侯爷,小娘子做的点心向来不定,常是当日随心而制,属下也不知今日是何物……不过,大多时候她会将点心在午膳前烹好。若侯爷想知,属下这便去瞧一眼!”


    言罢,云冯忍不住满容喜色,轻快起身,却听身后一声冷喝:“回来!”


    云冯急忙忙刹住步子,讪讪回头:“侯爷,不是您问……”


    齐恂站起身来,淡然走至他身边,按住他肩头,将人稳稳压回坐席:“我何时说过,要你去看那点心?”


    云冯一脸懵然:“......?”


    诶?侯爷方才问话,不就是为的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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