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林晚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事先想好的那些借口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
一股冷风恰在此时卷过街道，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明明早上出门时还有阳光，此刻天气却阴沉下来寒风刺骨。
辜月的目光在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
她能清晰感受到这女孩身上被莫名的鬼气缠绕，但看起来林朝确实有做灵媒的潜质。
辜月看她冻得嘴唇发紫，又想起医院她咳咳康康的状态，没再多问只是侧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便利店的方向。
“进来。”辜月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林晚几乎是懵懵懂懂地，跟着辜月重新走向那家“忘忧”便利店。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食物热气和空调暖风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僵冷的身体稍微回暖。
辜月径直走到靠窗的便利店座位旁，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林晚拘谨地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过了一会儿，辜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回来，放在林晚面前的桌上。
纸杯里，萝卜、魔芋丝、昆布在浅褐色的汤汁里微微晃动，散发着温暖诱人的香气。
“吃吧。”辜月坐在她对面说道。
林晚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拿。
她习惯了不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无论是好意还是其他。
身体长期的虚弱和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她对周遭充满了一种本能的距离感。
“不、不用了，我…我不饿。”她小声推辞，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
“你在发抖。”辜月看着她冻得有些发青的指尖，继续说道，“暖身的。”
辜月将那杯关东煮又往林晚面前推了半分。
林晚犹豫了一下，感受到对方目光下的坚持，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纸杯。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确实驱散了一些寒意。
她小口喝了一点热汤，带来些许暖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林晚低着头，能感觉到对面女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跟踪行为很冒昧，必须说点什么。
“那个……”
她鼓起勇气，寻找着不那么突兀的开场白，声音细细的。
“昨天，在算命摊那边，我看到您了。”
林晚顿了顿，偷偷观察了一下辜月的表情，对方依旧平静无波。
她斟酌着词句，带着试探轻声问：“那位水师傅，他算得准吗？”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也太突兀了。
她看到辜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尴尬迅速爬升，脸颊有些发烫。
“对、对不起，我太冒昧了！”她慌忙放下纸杯，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的手机。
“这个关东煮多少钱？我付给您。”她说着就想要站起身离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瞬间，辜月开口了。
“他算得，还挺准的。”辜月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打断了林晚仓促的动作。
林晚的动作瞬间僵住重新看向辜月。
辜月迎着她的目光，继续用那没有波澜的语调，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说我命格孤煞，六亲缘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林晚沉寂的心湖。
林晚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她看着辜月，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那份关于自身“困扰”的疑虑在舌尖打转，却又无法轻易吐露。
辜月看着她脸上细微的挣扎和犹豫，安静地等了几秒，然后才平淡地问：“你要去算命？还是，”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看进了林晚的眼睛深处，“有别的事？”
这句话问得直接，却给了林晚一个可能开口的契机，她捏着衣角，指尖用力到泛白。
看着她纠结成这个样子，辜月并没有催促。
便利店的灯光在她过于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眼睛却静静看着林晚。
林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垂着眼睫，不敢看辜月：“我，我的身体……一直不好。”
辜月极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这声回应像是一点微弱的鼓励。
林晚吸了口气，继续道：“医院查不出原因，哥哥为了我，很辛苦。”
她提到哥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和愧疚。
“我……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此刻的勇气。
辜月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林晚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上。
辜月忽然再次开口，将话题引回水亮身上，语气依旧平淡：
“那个算命的，他说我命格孤煞，六亲无缘。但他后来发现，我的命理线上，确实牵绊着一个人。”
林晚猛地抬头，再次撞进辜月那双空洞的眸子里。
命理牵绊这个词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我有一个养弟。”
“那他……”林晚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与隐隐期盼轻声问：“他现在……好吗？”
问完林晚就愣住了，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辜月沉默了片刻。
便利店的灯光在她眼中仿佛没有焦点。
裴送青现在好吗？
那个在她离开后，独自在尸山血海里挣扎，变得偏执、疯狂、满心恨意地追逐着她的养弟。
他活着，非常强大，手握权柄。
“他活着。”
林晚听到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她自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觉得，心口那块沉甸甸压着的东西，似乎被这句话撕开了一条小缝。
“谢谢您的关东煮，多少钱？我转给您。”林晚再次站起身，这次动作不再那么仓促，她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辜月思考片刻后开口说道：“12。”
林晚付完钱后握着手机，低着头，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鼓起勇气的真诚开口：“也谢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些。”
她不知道这些话算不算交浅言深，但此刻，她是真的感激这个看起来冰冷疏离的女人，没有对她的跟踪行为表现出厌烦。
还给了她一杯暖身的关东煮，以及那几句看似平淡，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慰藉的话。
就在林晚话音刚落的瞬间，包里旧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晚慌忙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哥哥”两个字。
她连忙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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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就传来林朝焦急万分的声音：“小晚！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家？天都快黑了！”
林晚这才惊觉，窗外天色已然暗淡，她居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她一下子也慌了神，下意识环顾四周，一时说不出具体位置：“哥，我，我在……”
“忘忧便利店，南华路和建设路交叉口。”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晚一愣，看向辜月，辜月并没有看她只是刷着手机，随口提供了一个地址信息。
电话那头的林朝显然听到了，立刻说道：“好！小晚你就在那儿等着！哪儿也别去，哥马上来接你！”
“嗯，哥，我等你。”林晚小声应道，挂了电话。
她握着发烫的手机，有些局促地看向辜月：“我哥哥他马上过来。”
辜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晚站在桌边等待着，两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便利店内一时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便利店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急促的风铃声。
林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便利店门口，额头上带着细汗，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过道里的林晚，立刻快步上前，语气急切：“小晚！你没事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吓死哥了！”
他上下打量着妹妹，确认她没事，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林晚看到哥哥，心里一松，但随即因为撒谎而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
“就，就随便走走，不小心走远了，有点冷，就进来坐坐。”
她不敢提跟踪陌生人的事，但这个借口对于她哥来说太过牵强了。
林朝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随便走走”能走到离医院和家都这么远的地方。
他还想再问，目光却不经意扫到了柜台后的身影。
是那个之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她在这里工作？
这个发现让林朝愣了一下，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怎么会这么巧？
但他此刻更关心妹妹，见那女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整理货架，并没有看他们，似乎与妹妹的出现无关，便暂时压下了疑问。
林朝叹了口气，把带来的厚外套披在林晚肩上：“穿上，晚上冷。走吧，咱回家。”
林晚裹紧带着哥哥体温的外套，偷偷看了一眼辜月。
见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个置身事外的店员，林晚心里那点因为撒谎而产生的忐忑才平复了一些。
“嗯。”她小声应着，任由哥哥揽着她的肩膀，走出了便利店。
就在林朝发动那辆电动车，载着林晚汇入车流时，一辆黑色的大G与他们擦身而过，精准地停在了“忘忧”便利店门口。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裴送青的目光越过方向盘，落在便利店明亮的玻璃窗内，那个正在整理货架的熟悉身影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便利店内，辜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动作顿了一下才滑动接听，放在耳边。
“姐姐，该下班了吧？回家吃饭吗？”听筒里传来裴送青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柔和。
“对了姐姐，我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