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脚印绕了好几个圈,陈辰一直弯着腰,腰都开始酸了。
又一次跟着脚印转过灌木丛,陈辰眼角瞥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立刻往下一蹲,躲到一棵老松树后面。
斜眼看去,大概六十步外,一棵榛子树下,一只白狐狸正用前爪按着一只肥老鼠。
它歪着头吃得正香,血把一小片雪地都染红了。
这狐狸个头不小,看毛色是只成年的公狐狸,皮子肯定能卖不少钱。
陈辰压下心里的激动,呼吸慢慢放长放轻。
手摸进箭袋,慢慢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左臂伸直,右眼微眯。
等他完全定下神,眼前的狐狸好像变大了,像在眼前一样。
牛角弓稍稍往上抬,箭头瞄准了狐狸的侧腹部。
那狐狸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吃东西,耳朵像小雷达一样扇了扇。
它警惕地抬起头,黄眼珠子到处看,鼻子快速地抽动。
山风吹过,好像让它闻到了陌生的味道。
就一眨眼的功夫,狐狸身子一伏,撒开腿就往深山逃窜。
“咻!”
就在它转身想跑的瞬间,陈辰松开了弓弦。
箭射出去,带着一点细微的破空声。
狐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胸腹就被箭射穿,深深扎进雪地里。
陈辰快步走过去,那狐狸还在挣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抓住它脖子一拧,挣扎声立刻停了。
他蹲下身,用刀小心地拨开狐狸的皮毛检查。
这狐狸几乎全身雪白,只有胳肢窝和四个爪子上有点灰褐色的杂毛,稍微影响价钱,算不上顶好。
除了箭射穿的那个小洞,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剥皮的时候只要顺着这两处伤口下刀,还是一张上好的皮子。
八两银子,到手了!
陈辰咧嘴笑了笑,把狐狸挂在腰上,用最快的速度下山。
剥皮最好的时候,就是趁它身体还热乎,皮和肉之间的油还没凝固的时候。
要是再耽搁,皮就不好剥了。
陈辰一路跑下山,又碰见了陈星浩。
他旁边还有个干瘦男人,脸黑得跟炭似的,累得够呛,就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
看长相,年纪该和陈兆言差不多,背上也挎着把乌木大弓。
陈辰想了想,这人是同村的猎户,叫顾三锦,也是村里最敢玩命的猎户,看来陈星浩没瞎说。
自从他打到那只狍子,村里的猎户都坐不住了,都想进山碰碰运气。
陈星浩看见陈辰,立刻凑上来问道:“三郎,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见红没?”
陈辰瞅见陈星浩腰上挂了几个花鸠。
这就是他半天的收获了。
旁边的顾三锦眼贼尖,第一眼就盯上了陈辰腰上的白狐,他惊叫一声:“你打着白脸儿了?”
白脸儿就是猎户对白狐的叫法。
山里人打猎,很少直呼猎物大名,都说叫名字容易把猎物吓跑。
陈辰笑笑:“今儿运气好。”
陈星浩这才注意到那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心里直泛酸。
早知道早上就该厚着脸皮跟上去,好歹也能分点好处!
不过想想,就算他豁出这张老脸,陈辰估计也不会带他。
最后只能羡慕地说:“三郎真是出息了,你这打猎的本事,快赶上你爹了。”
“陈叔说笑了,我就是运气好,比我爹差远了。”
见陈星浩还想说,陈辰先开口:“陈叔,顾叔,我得赶紧回去剥皮了,凉了就不好剥了。”
陈星浩只好把话咽回去:“行行行,那你快回吧。”
“有空来家玩啊,让你婶子弄几个菜!”
“好嘞。”
陈辰也顾不上他是真心还是客套,赶紧往山下走。
旁边的顾三锦眼巴巴看着陈辰背影,嘀咕道:“这小子,运气是真好啊,半天就弄到个白脸儿。”
“那皮子拿到城里,少说能卖五六两银子吧?”
陈星浩斜了他一眼:“你多久没进城了?皮子又涨了,那张皮卖八两银子,我都不稀奇。”
“八两?”顾三锦直咂嘴,心里琢磨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好运气。
要是能打到一只白狐,家里媳妇一年的药钱就够了。
顾三锦为什么是村里最玩命的猎户?就因为家里有个病秧子,常年得吃药。
陈星浩转头看着顾三锦问:“你不是说过两天想进黑虎山吗?能带上陈家小子,我就跟你去。”
他俩刚才进山转悠半天,什么也没打着。
顾三锦白跑一趟,这才动了进黑虎山的念头。
听了陈星浩的话,顾三锦皱起眉头,还是有点犹豫说道:“黑虎山那地方坑多,他经验不够吧,再说,要是碰上野猪,他那箭根本射不穿。”
山里的野猪,整天在泥地里打滚,身上的粗毛混着泥巴,硬得跟层壳似的,普通的箭根本扎不进去,就算是有经验的老猎户,碰上野猪也多半绕着走。
想打野猪,得先把它引到挖好的坑里,再动手才稳当。
陈辰打猎才没多久,就算他眼力准,有天分,真遇上野猪也是拖后腿的。
陈星浩却摇头说道:“可他眼下运气好啊,带着他,咱们说不定也能沾点光。万一进山就撞见只带角的老鹿呢?”
带角的老鹿,那叫角仙。
一整只鹿连皮带骨,再加上最值钱的那对鹿角,二十两银子都打不住。三个人分,一人也能拿七两,而且,打鹿比打野猪容易多了。
本来不想让陈辰去的顾三锦,就因为陈星浩说的这点玄乎的运气,有点动摇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再看看吧,回去我问问顾强和孙大昌去不去。要是能凑够三个人,还是别带他了。” 他也信运气,可还是觉得陈辰太嫩,心里不踏实。
“行,那我等你信儿。”
村里就五户猎户,可要是五家都去,就算打到一头野猪,分下来也没多少肉。
“爹,快出来剥皮。” 陈辰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在屋里坐着的陈兆言慢悠悠走出来:“大白天的喊什么?我耳朵没聋!”
他接着问,“剥皮?剥啥皮?你抓着啥了?”
听到后半句,陈兆言立刻不管儿子的大呼小叫了。
陈辰麻利地解下腰间的狐狸说道:“白脸儿!”
“嚯!” 陈兆言原本不在意的眼神一下亮了,“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会儿功夫就弄到只白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