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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剧本围读(下)

作者:秦羽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叫白桦年,是上海滩新贵白家的小少爷,也是一名情报人员,代号‘风’。


    白氏家族是江苏的大家族,整个家族人才辈出。我家这一支世代经商,生活富足,却在1929年底举家搬到了上海,既是为了谋求发展,也和我的走失有些关系。


    我不是白家的长子,也不是嫡出,但是因为我的母亲被父亲深爱,所以我作为母亲唯一的孩子颇受到父亲的喜爱,童年一直很幸福。直到七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沉湎于悲痛,我便成了无人顾及的孩子。几个月后,父亲突然娶了三姨太,我就更加无人在意了。


    我八岁生日那天,大夫人和三姨太突然提议全家去酒楼庆祝,父亲的目光终于又看向我。我以为从前的日子要回来了,没想到等着我的却是一场巨变。


    酒楼最大的包厢里,一家人围着圆桌坐下,很是热闹。我看着坐在父亲身边的大夫人和三姨太,以及她们旁边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哥和摇篮里的小妹妹,有些想我的母亲。要是我的母亲还在,此刻我应该也坐在她身旁吧。思绪飞扬间,我喝下了一杯丫鬟倒上的茶水。喝时不觉这茶竟会醉人,醉得我双眼朦胧、迷迷糊糊,茶杯都拿不稳从手里掉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记得个大概,只记得小妹妹的哭声、大哥的笑声、父亲的斥责声一个个响起,随后三姨太抱起小妹妹安抚,大夫人让管家送我回家。


    我无知无觉地被管家扶着走,走出酒楼看到了一个和母亲十分相似的身影,我一下就挣脱了管家追了上去。踉踉跄跄地追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突然间,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套住了我。我眼前一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醒过来时,我已不知过了多久、身在何处,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一会儿把这小少爷卖了,第二笔钱就到手了’。我意识到我被拐走了,现在被放倒在地,被绑着手腕蒙着眼。这一切发生得太蹊跷了,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现在没时间分析了,当务之急是找机会逃走。


    没一会儿,机会来了,男人肚子不舒服要出去方便。男人一离开,我立刻伸手扯下蒙眼的布条,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片刻后才看清楚这里是一间破旧的卧房。不知道男人什么时间就会回来,也不知道路线地形,所以我得先躲起来,等人彻底离开了再逃。还好腿没被绑住,我三两下站了起来,开始观察四周,发现床下的空间狭小,藏进去很难被找到。我还需要把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一是方便躲藏,二是可以伪装出逃走的假象。角落的破瓦片能割断绳子,我马上捡起来行动,幸好绳子不粗,一会儿就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解开后,我飞快地躲进了床底深处。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又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是绑走我的人,另一个好像是买我的人,他们发现我不见了。绑我的人要出去找我,买我的人说他只等一个小时。很快,只有买我的人留在了房间里,我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只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时间过得很慢,我藏得又累又渴。终于,就在我快要累晕过去的时候,买我的人咒骂了一句,起身走了。我立刻清醒了过来。听到一声大门的吱呀声,我确定他真的走了,马上从床底钻了出来,跑出了这间屋子,从院子角落的破洞逃离了这里。跑着跑着,我就有些体力不支了,我强撑着跑到了有人的街道,最后晕倒在了新普育堂的门口。


    再次醒来,我躺在了一张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大姐姐。她慢慢地把我扶起来,喂我吃粥,告诉我这里是福利院,她发现我晕倒在门口,就把我带了回来。她问我遭遇了什么,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静静地喝粥。


    没一会儿,我听见了一个哭声,然后一个叔叔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小女孩双手抱着洋娃娃,哭得眼睛通红。叔叔说小女孩被家人遗弃了,让大姐姐照顾一下她。她还这么小,长得这么可爱,她的家人竟然也不要她了,和我同病相怜。


    我让大姐姐扶我下床,慢慢走到小女孩身边,从怀里拿出母亲留下的手帕递给她。她满脸都是泪水,我想让她拿手帕擦擦脸,却没想到她哭得更大声了。我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一时间愣住了。最后还是大姐姐哄好了她。


    之后的几天里,我默默守在小女孩身边,陪着她,保护她。虽然我们被别的小孩排挤,但是我并不在乎,因为我有她就够了。我和她有相似的遭遇、相似的苦楚,我看过她雨一样的泪水,我想把她当作家人照顾。


    毕竟,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如果可以,我想让她成为我新的家人。我也知道,她还在等她的爸爸来接她,就像我总会想起母亲一样。


    我总是在黄昏的时候想起母亲。每当天空染上温暖的橘黄色,我就会拿出母亲送我的口琴,吹起那首母亲教我的曲子。在我第三次吹起那首曲子的时候,小女孩走向了我,问我为什么老是吹同一首曲子。‘这是我母亲教我的曲子,我想母亲了’。我话音刚落,她就又哭了起来。她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哦,她就是小孩子。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想妈妈了。唉,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还好她没有上一次哭得那么厉害,所以这次我没有愣住,而是拿起手帕帮她擦掉了眼泪。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小女孩的爸爸没有如大姐姐所说来接她。但是我发现她没有再哭了,反而每天都开心地和我待在一起。我想她应该也把我当作家人了。她会在别人嘲讽我的时候帮我开口还击,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学生日歌唱给我听。当然,她依然是个小孩子,她会在做噩梦之后偷偷哭,会在别人捉弄她时手足无措,但是没关系,我也会陪着她。


    我们就这样相互陪伴着长大,一起看过一次又一次的晚霞,吹过一次又一次的晚风。我常常觉得,人的一生会面临无数个选择题。有时候,为了一些人,放弃一些东西。比如,她为了我,放弃去北平学戏曲的机会,我为了她,放弃花钱上大学的机会。而有时候,会为了一些东西,放弃一些人。


    我十八岁生日这天,白家找到了我。当我走到新普育堂的门口,看到父亲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觉得恍惚。他告诉我,我走丢之后他一直在找我,去年年底收到我在上海的消息后,就举家搬到了上海,终于在今天找到了我。父亲抱住我,说我受苦了,要好好补偿我。他的怀抱和记忆里的感觉一样,我能相信他是真的了。我告诉他,我要带一个人回白家。他答应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蒋乔面前,告诉她,我们可以一起去白家了。坐在床边整理东西的她抬头看向我,眼神十分复杂。我时常觉得她和小时候一样,一样可爱单纯,我能通过眼睛读懂她心之所想,可这次,我读不懂了。


    我不懂,她为什么走到我面前笑着和我告别;我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决定进入歌舞团;我不懂,她为什么在我开口挽留后还是选择离开......要是我会读心该有多好。她明明说过,她是我的家人,她不会骗我,她会永远在我身边,为什么今天一切都变了?


    她说生日快乐。我该怎么快乐?七岁生日,我失去了母亲。八岁生日,我失去了家。今天,十八岁生日,我失去了她。分明应该是甜蜜喜乐的日子,可为什么总让我这样苦。


    她说完便走了,我多想追上她,大不了和她一起走。可是她的声音在我耳中回响,让我继续读书,让我回到白家。她从未让我做过什么,这一次,我该让她如愿……


    我们会再见的。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下一次见面,我会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以上就是我对白桦年离开福利院前的生活的理解。”


    柯寒说完,一眨眼便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投入其中的人不是他。


    陈导率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纷纷跟上,会议室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夸奖之词层出不穷。


    姜楠一轻轻地鼓着掌,目光看向柯寒。


    这就是影帝吗?这就是影帝的实力吗?只是讲述故事就这样让人动容,演起戏来怕不是会让人难分虚实。她要好好向他学习,更要避免入戏太深。


    也许是姜楠一的目光停留了太久,柯寒发现了她的注视,带着浅浅地笑意看向她,附上一个蜻蜓点水的点头。


    被发现的姜楠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虽然不知道柯寒为什么朝她点头,但是出于礼貌,她也轻轻地点了下头进行回应。


    在两人无声的互动中,陈导让女二号开始讲述。


    有了男女主演的良好示范,其他演员表现得更加认真了,剧本围读就这样顺利进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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