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榨干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屏住呼吸,连指尖都绷得发颤,恨不得将自己揉进阴影里,彻底抹去存在感。
“咚——哐!”
巨大的重量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忽远忽近,如同重重敲在我的太阳穴上,每一次落地都让心脏跟着紧缩,忐忑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瑞伽……”
她的声音恶心又沙哑,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房间里游荡。
下一秒,尖锐的狂喜刺破空气:“我找到你啦!!!”
格丽莎猛地抓起一个与人等高的娃娃,十指如铁钳般嵌入布料……
“嗤啦——”
一声脆响,娃娃被硬生生撕成两半。
雪白的棉絮混着暗红色的污渍喷涌而出,像溅落的血珠,铺了满地。
“!!!”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极致,耳膜嗡嗡作响,吓得死死闭紧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口鼻。
我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不敢漏出半分。
不要……
求求你不要……
我在心里疯狂哀求,指甲几乎要嵌进脸颊。
好在,她撕碎的只是个无辜的玩偶……
“啊……不在这里啊……”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望,脚步声窸窸窣窣地移向别处。
闻言,我胸腔里的气终于泄了半截,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与人形似的玩偶,我藏在其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等她搜遍所有角落,找到我只是早晚的事……
必须离开……
至少要逃出这个房间……
我不知道她的具体方位,盲目冲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我得等……
等一个转瞬即逝的时机……
“嗤啦——”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掐着秒数,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声响,算下来,她已经撕碎了三十四个娃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我得出去探探情况……
忽的,一个想法钻入我的脑海里……
之前停在我藏身之处的塑料玩具车,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我悄悄拨动车轮,塑料摩擦地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玩具车立刻从格丽莎的□□飞奔而过。
“瑞伽!!!我看到你啦嘿嘿嘿……别跑!!!”
她果然上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狂喜,巨大的身躯像座小山般猛地向前一扑,肥厚的手掌死死攥住了玩具车。
好机会!
格丽莎正背对着我,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猎物”上。
我不敢耽搁,立马朝着对面已经被排查过的玩偶残堆冲出去。
我的双脚踩在满地棉絮与碎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越来越近,我来不及想,一头扎进另一侧堆积如山的玩偶残骸中。
刚躲进去,一股浓烈的腥甜与腐臭便直冲鼻腔……
那堆破碎的布料里,赫然夹杂着无数与人等高的人体部位,断肢、残骸暴露在空气中。
黏稠的液体浸透了布料,触目惊心,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我死死咬住嘴唇,逼回涌上喉咙的干呕,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格丽莎捏着玩具车呆呆地瞧了两眼,发现形状不对,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暴怒。
她猛地将玩具车狠狠摔向墙壁,“哐当”一声,零件四分五裂。
紧接着,她像撒泼的巨婴般满地打滚,肥厚的手掌捶打着地面,怒吼震得房间都在发颤。
“骗我……你骗我!!!”
我赶忙捂住耳朵,可那尖锐的音波还是穿透指缝,震得脑袋发昏。
“到底在哪……瑞伽……瑞伽……”
她的声音越来越焦躁,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在房间里来回回荡,活脱脱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预期的快感落空,格丽莎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房间正中央,庞大的身躯压得地板吱呀作响,像个耍赖的小孩儿般无休止地哭喊起来,声音凄厉又绝望。
“躲猫猫不好玩呜呜呜呜……我不玩了!!!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呜呜呜……”
哭声混杂着之前的怒吼,在满是残骸与血腥的房间里回荡,反而更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恐怖……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突然停止哭泣,再次拿起玩偶,或者……
朝我藏身的方向走来……
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姐姐”的她不可能没听见。
我盯着紧锁的房门,心跳猛然漏了几拍……
或许,我能利用这个“姐姐”,真正从这里逃出去。
只要她进来查看,那道打开的门缝,就是我唯一的生机。
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轻得像布料摩擦地面。
紧接着,门把手发出“咔咔”两声轻响……
来了。
“我的格丽莎宝贝,怎么了?”
女人的柔和的声音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别哭,姐姐在这里,有什么事跟姐姐说。”
可格丽莎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响了。
我趴在玩偶堆里,借着棉絮的掩护,试探性地探出半个头。
看清两人都背对着房门时,我屏住呼吸,像只偷生的耗子,一点一点地从玩偶堆里挪出来,每动一下都怕牵动地上的残肢,发出声响。
马上了……
近了……
更近了……
双脚终于迈过门框,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可就在准备迈出第二步时,我的腿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不听使唤。
“噗通”一声,我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剧痛翻涌,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一首极其熟悉的民谣像鬼魅般钻进耳朵……
无数稚嫩的女声反复哼唱,挥之不去
“不老山,祭娃娃,阳天阴地招鬼神……”
“活娃娃,阳心坐,死娃娃,阴心坐……”
后面的旋律像是被浓雾裹住,模糊得厉害,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听,都抓不住完整的调子。
冷静……
必须冷静……
别抖了,爬起来,快啊!
我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撑起身子。
我的手在墙上抓挠着,指甲刮过粗糙的墙面,留下几道白痕,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
或许是冷静压过了恐惧,那首像诅咒般的民谣渐渐淡了下去,最后像烟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可那旋律却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明明对它无比熟悉,仿佛从小听到大,可搜遍整个大脑,却找不到半分关于这首歌的记忆。
“她不在这里。”
背后,女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它从门口缓缓飘过来,瞬间冻住了我的血液。
“我们最可爱的格丽莎不要哭,”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姐姐会把她带回来的,一定会……”
不好!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汗毛倒竖。
我早已分不清方向,只看见左边的走廊里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身体便本能地朝那里狂奔。
左拐……
右拐……
不对,应该是右边!
我像只被猎人追赶的羔羊,狼狈地在走廊里逃窜,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姐姐”的脚步声却像跗骨之蛆,始终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却精准地锁定了我的方位。
仿佛我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她的视线……
岔路口在昏暗中疯长成一座迷宫,身后那道拖拽声黏着湿滑的质感,正一寸寸啃噬着空气里的温度。
绝望像潮水般漫到了喉咙口,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滞涩。
“这里!”
一只骨节分明却力道惊人的手突然从侧方门后伸来,指尖带着一丝反常的凉意,猝不及防将我拽进黑暗。
后背撞上墙壁的瞬间,“跟我走!”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
嗓音清透,却裹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攥着我手腕的力道紧得几乎要嵌进皮肉。
我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跑,视线里只有无数根粗壮如石柱的桌椅腿在晃动,木质纹理间渗着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脚步极快,对这里的路径熟稔得仿佛刻在骨血里。
转弯、避让、推门,动作一气呵成,最后猛地将我拽进一间卧室,俯身躲进衣柜靠墙那道裂着缝隙的角落。
衣柜里的黑暗裹着陈旧布料的酸腐味,我借着缝隙外漏进来的微弱光线,才勉强看清他的侧脸。
下颌分明,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轮廓标致得有些不真实。
可没等我多看,他忽然偏过头,目光精准地撞上我的视线,下一秒便将修长的手指按在唇上,做出“嘘”的手势。
指尖的凉意透过空气传来,我甚至能看清他唇瓣微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相信我。”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攥着,那丝凉意顺着皮肤往骨髓里钻。
我慌忙往回撤手,指尖擦过他掌心时,竟触到一片异样的冰冷。
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寂静只持续了片刻,杂乱的脚步声便如期而至……
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人在啃咬木头。
紧接着,“姐姐”那道渗着寒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诡异的困惑。
“去哪了呀……奇怪,怎么感应不到了呢……”
话音刚落,翻箱倒柜的声响便炸开了……
抽屉被狠狠拽开又摔回,书本散落一地的哗啦声,瓷器碰撞的脆响,每一声都像砸在神经上。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玻璃制品砸在地上的爆裂声刺破空气,我浑身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忘了。
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伴随着“姐姐”压抑的喘息,她似乎越来越烦躁。
桌椅被推倒的刺耳摩擦声、木板断裂的闷响此起彼伏,整个房间仿佛都在她的怒火里震颤。
我死死咬着下唇,刺痛时刻提醒着我,可我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面前的衣柜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砸在头发上,带着呛人的土味。
我太紧张了,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浑身肌肉绷得发僵,连指尖都在剧烈抖动。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最坏的画面……
衣柜轰然倒塌,“姐姐”那张扭曲的脸凑到眼前,指甲划过我皮肤的刺痛感仿佛已经传来……
摇晃持续了几秒,又骤然停下。
外面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翻找声、咒骂声、碰撞声,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擂鼓般急促。
我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垮下来,后背抵着衣柜壁,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胸腔微微起伏,而后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她走了,我们安全了。”
他率先起身,伸手将我拉了出来。
走出衣柜的瞬间,我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他。
他很高,站在我面前时,阴影几乎能将我完全笼罩。
身上穿着一身素白的古代礼服,衣料质感细腻。
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却模糊的纹路,版型精致得不像凡间之物,却在边角处泛着淡淡的灰败,像是存放了许久。
他留着及腰的长发,仅在颈后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肩头,周身散发出的温文尔雅里,偏偏裹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像雪后初晴的月亮。
“你在看什么?”
他忽然俯身,脸凑得极近,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细碎光影。
一只手掌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我猛地回过神,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过了几秒,我下意识开口问:“你……是谁?”
闻言,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温柔:“你可以把我当做帮你的人。”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我瞬间激动起来,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太好了!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我该怎么出去?!”
他没有撤回手,只是任由我攥着,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这里是鬼的地盘,每一处都藏着恶意的执念。”
“她能追踪你,靠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执念,真空期维持不了多久,你得需要找到这个世界的矛盾点,才能撕开出口离开。”
他说的很笼统,我甚至都没太理解这个“矛盾点”的指向。
我刚想开口,说要跟他一起找,话还没到嘴边,就被他打断。
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不走吗?”
我愣住了,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紧了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来帮你的……”
话音落下,他缓缓挣脱我的手,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我心里一急,连忙叫住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声音轻得像风:“叫我阿羽就好。”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眨眼的功夫,那袭白衣便凭空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只有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块裹着透明塑料包装的糖果,在昏暗里泛着微弱的光泽。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指尖触到糖果时,传来一丝奇异的暖意,仿佛有某种魔力在牵引着我。
我无意识地撕开塑料包装,将糖果送进嘴里。
下一秒,又苦又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像吞了一口掺着冰碴的中药,刺激得味蕾发麻。
我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天旋地转间,仿佛听到了细碎的低语,可还没等我分辨清楚,意识又猛地回笼。
糖果已经化了大半,而我的视野突然变了……
原本像小山一样的桌椅,此刻正恢复成正常大小,周围的一切都在缓缓归位,连空气里的霉味都淡了些。
我终于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可心里的不安,却比之前更甚……
怕宝宝们看不懂,我解释一下“我”所见到以及经历的一切都会随着“我”的认知变化而改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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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