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声令下,两名御林军甲士立马上前架起苏秦就要往殿外拖。
苏秦面色不变,朝着御阶上的刘彻朗声喊道:
“外臣首级在此,陛下随时可取!只是外臣有一事不明!”
上前拿人的甲士动作不由得一滞,下意识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苏秦见状,继续说道:
“陛下斩了外臣,是能令白石堡失而复得?还是能令卫大将军即刻攻破蓟州?”
话音落下,刘彻眼中寒芒更盛,冷笑道:
“好个苏秦!死到临头,还敢巧言令色!”
“你夏国背信,与杨坚结盟,派陈庆之袭我粮道,夺我城池,坏朕大事!此乃国仇!”
“朕不杀你,何以泄愤?何以告慰朕麾下浴血奋战的将士?!”
苏秦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哈哈一笑。
“陛下此言,恕外臣不敢苟同!”
“何为背信?我大夏与陛下,可有白纸黑字、歃血为盟之约?”
“昔日外臣前来,陈说利害,言明汉周接壤,杨坚实乃陛下心腹之患,劝陛下北顾,此乃基于天下大势之公言,何来背信之说?”
“至于陈将军夺取白石堡…”
苏秦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外臣方才入宫前,亦收到北境军报。”
“分明是贵国李广将军轻敌冒进,违抗卫大将军军令,擅自出城,以致被陈将军所乘!”
“此乃李广之过,岂能归咎于我大夏?岂能归咎于陈将军善战?”
“两军交锋,各为其主,胜败乃兵家常事。”
“陛下乃不世出之雄主,胸襟涵盖寰宇,难道就如此气量?竟要因一将之失,而迁怒于一国使臣?”
刘彻脸色阴沉不定,却并未立刻反驳。
苏秦察言观色,知其杀意稍减,面色一正,立刻趁热打铁:
“陛下!外臣今日冒死前来,非为狡辩,实为陛下,为大汉江山计!”
“陛下请细思,如今北境战事胶着,卫大将军虽勇,但杨坚据城死守,兼有杨素、高颎等名臣辅佐,岂是旦夕可下?”
“陛下此时若因一时之愤,斩外臣而绝夏路,岂非自断臂膀?”
“我主陛下,对汉皇一向敬重有加,常言‘天下英雄,唯汉皇与朕耳’!”
“此番陈将军北上,实为履行盟约,助隋抗汉,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但我主陛下曾与外臣说过,夏汉之间并无仇怨,并非无转圜之余地!”
苏秦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
“若陛下愿暂息雷霆之怒,外臣可即刻修书我主,陈明利害!”
“此番我大夏已尽了盟约之义,可即刻令陈庆之将军退出白石堡,将其交还贵国!”
“但若陛下执意要与我军开战…”
苏秦语气陡然转冷,昂首道:
“那我大夏只好倾尽全力,助杨坚死守!”
“届时北境战事迁延,西方若嬴政或李世民趁机发难,外臣实为陛下心忧!”
“是化干戈为玉帛?还是不惜国力,两线作战?”
“利弊得失,皆在陛下一念之间!外臣言尽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苏秦闭上双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整个宣室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刘彻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苏秦!”
“临危不惧,舌灿莲花,将一番背信弃义之举,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反倒成了朕气量狭小了?”
他笑声一收,恶狠狠盯着苏秦。
“朕今日若答应你,倒显得朕怕了你们!”
苏秦心中暗喜,知道刘彻这番话说出口说明已然心动,但不想落了面子。
于是连忙躬身道:
“外臣不敢。陛下雄才大略,岂会畏惧任何人?外臣只是陈述事实,为陛下剖析利害罢了。”
刘彻冷哼一声,站起身,在御阶上来回踱了两步。
“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但,朕要的不仅仅是白石堡。”
苏秦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请明示。”
“告诉你主陈川。”
“朕要他与杨坚彻底割裂,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援助隋国!”
“此外,朕与嬴政、李世民若起争端,他大夏,需保持中立,不得与任何一方结盟!”
“若能应此二者,白石堡之事,朕可既往不咎!夏汉之间,亦可暂息兵戈!”
“若不应…”
刘彻眼中寒光一闪。
“那就休怪朕,待平定杨坚后,亲提百万雄师,南下洛阳,与你主好好理论理论!”
苏秦心中飞速盘算。
刘彻的条件不可谓不苛刻,既要大夏背弃杨坚,又要大夏在西线争斗中置身事外,这几乎是要大夏自缚手脚。
但一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麻痹刘彻,避免刘彻一气之下,起兵攻夏的风险。
至于以后嘛…世事如棋,乾坤未定!
想到此,苏秦深深一揖:
“陛下之意,外臣定当一字不差,转呈我主陛下!”
“外臣相信,我主陛下为苍生计,为两国黎民免遭战火,必会慎重考虑陛下之提议!”
“很好。”
刘彻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
“那你便退下吧。让你主尽快给朕答复!”
“外臣,遵旨!”
苏秦再次行礼,随后手持节杖,从容不迫地退出了宣室殿。
走出殿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苏秦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宣室殿内,刘彻看着苏秦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一旁的董仲舒上前拜了一拜,问道:
“陛下,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夏主不答应…”
刘彻冷哼一声。
“陈川小儿,麾下能人辈出,其志不小。”
“夏国乃是四战之地,他虽与隋国、唐国有盟约,但并不牢固。”
“若是此番能吓到那小儿,废了他与周边的盟约,那他还不是朕砧板上的鱼肉?”
刘彻眼中掠过一丝睥睨天下的霸气。
“待朕解决了隋国,再好好跟他玩玩,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