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塘补了一个早上的作业，这是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林塘不想写。
不想写的念头在意识到莫泠也在写，莫泠和她正在做同一件事情时被打散了。
这不是林塘故意的行为，这是来自外界的巧合，机缘巧合，她们现在坐在一起，现在在做同一件事情。
林塘那微妙的欣喜只持续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午休时莫泠的小女友找了过来，小女友亲密地抱着莫泠的胳膊，莫泠无奈地想抽离又默许了她的动作。
有些扎眼。
“莫泠可真是幸福啊。”
林塘听到有人感慨了一句。
她不经意地往说话的人那里看去，对方看见她的目光，恶意地笑了下，和身边人把那句话说完，“上课的时候有个青梅做伴，下课了有个低年级的妹妹做伴，有句话怎么讲来着的？齐人之福啊。”
林塘垂下眼，没去和他们争论。
她有时候会觉得大家像小丑，可去游乐园见到了小丑扮相的叔叔给小孩打着气球，带着他们玩的时候又觉得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很可笑。
莫泠现在在干吗呢？
林塘的笔戳着摊在桌上的草稿纸，漫不经心的动作将整张草稿纸戳出了许多个黑色小洞。
等她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后整张纸已经废掉，林塘默不作声将它揉成一团。
*
“你昨天一天都没回我消息。”
“林塘今天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她的病应该好了吧？”
莫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淡，就连回答也是极其敷衍的一声，“嗯。”
不知她回的是哪个回答，可能是后者吧。
她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莫泠无视了她的消息，一心照顾着林塘。从昨天到现在，莫泠一点都不为忽视了她的消息这件事感到愧疚。
……莫泠要是会愧疚的那种人，也不可能谈了那么多个男朋友都分了吧？
小棠不高兴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角，自我安慰地想着。
莫泠，你明明很在意林塘，就没有想过和林塘在一起吗？
这样的话，在不开心的情绪压迫下，险些被问出口。
但好在理智控住了她那任性的脑子。
有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有些时候，相互喜欢的人，只是差了一层窗户纸，只要没人先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当事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感情。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什么月老红娘，她所设想的未来里，从来都没有过要撮合莫泠和林塘，哪怕在外人看来，如果莫泠喜欢女孩子，林塘与她才是最天生一对的人。
“我昨天的随堂测验拿了第一哦。”小棠仰头看向旁边的莫泠。
莫泠长得肤白貌美，个子又高，从外形上来看，和她交往反而是自己“赚大”了。哪怕莫泠是有名的“渣女”，可谁会不妄想与她在一起，被她“渣”呢？
更何况，莫泠之所以被冠上这个头衔，只是因为她换男朋友很勤，而不是脚踏好几条船。
莫泠是很认真地和每一任对象交往的，只是大家都不长久，没有一个人被莫泠带到过林塘的面前，被她正式介绍过给林塘。
她也一样。
如果她们真的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她用这样的话哄骗着自己，哪怕她知道莫泠和林塘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也依旧用着这样的借口来哄着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去介意横在她们之间的、那个名叫林塘的女孩子。
“真厉害。”莫泠相当捧场地夸奖着她，这让她有些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想起了林塘。
林塘的成绩很好，她的范文偶尔还会被老师拿出来，在课堂上夸赞。
老师们会说林塘是个多么优秀的学生。
林塘也是奖学金的常驻客，她优秀到在看到本人时会对她发出疑问，这样的人真的是那个被老师们天天挂在嘴上夸奖的人吗？
因为刻板印象里，那些总是领着奖学金的学生，戴着近视超高的土气眼镜，一离了眼镜就是个瞎子，顶着一头堪称鸡窝头的头发，无法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林塘，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但林塘不是这样的。
林塘看上去长得不像是一个脑子很聪明的人。
她更加符合刻板印象里笨蛋好欺负的女孩子。
长得很可爱，脑子却笨笨的，被人骗了还会可爱地对别人说谢谢的那种女孩。
……有些生气。
为什么一直在想林塘？
“你夸得好敷衍，是觉得我还没有——林，”小棠鼓起腮帮子，下意识地抱怨戛然而止，那个还未出口的名字停在了她的嘴边，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指向了远处的林道，“林子里有只鸟飞走了！”
莫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林塘正和其他同学从林道里走出来。莫泠冲着林塘点了下头，问：“哪里有？”
她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林塘，一时半会有些说不出话来，哪怕莫泠没有与林塘打招呼，哪怕莫泠还是在自己的身边顺着她那莫名其妙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她也觉得心里闷得慌。
“都说了飞走了。”她故意地做出可爱的模样，像个可爱的小女友般，坐回莫泠的身边，假装自己压根就没有看到远处的那两个人，亲昵地抱住了莫泠的胳膊。
她妄想在林塘面前表现自己与莫泠究竟有多么亲密。
她将林塘当作了自己与莫泠之间的假想敌。
纵使莫泠表示过自己和林塘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林塘也从来没有对莫泠做出超出青梅这个关系的任何事情。
她依旧对林塘充满了敌意。
*
“哇，是莫泠，那个是她的女朋友吧？记得上次来过教室找过莫泠。”
“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吧？感觉很尴尬啊，不认识也就算了，直接走过去就是了，但是认识的人，走过去的话肯定要停下来打招呼的吧？打扰小情侣谈恋爱不太好吧？”
同学在耳边小声说着尴尬的话语，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
林塘看见长椅上的莫泠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又看见莫泠的小女友坐在她的旁边，抱住了她的胳膊。
那点不舒服忽然爬了出来，变成细小的虫子，在她的心上啃咬着。
她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在面对同学的建议时，试图让自己笑得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莫泠和恋爱对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在莫泠的感情生涯上，林塘很少会正式与莫泠的恋爱对象打招呼，多数的原因还是林塘有意识地去避开了那些人，于是在其他人看来，就成了林塘是正宫，莫泠不会将其他人带到自己的面前来。
可实际上，碰见了的话，莫泠是会介绍双方的。
莫泠不是个差劲的人。
林塘才是。
是林塘有意避着，有意让那些流言发酵。
“是不太好，我们走另一边吧？打扰别人谈恋爱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林塘点头，假装自己与同学是同样的想法才会有绕路的意思，而不是因为——不想看见。
“我们去小卖部买完水就回去吧？你脸看着有点太白，昨天生病请假，今天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同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感觉你身上冰冰的。”
“哇，要是被风吹了一路脸还是热热的，那我才是要请假回家了吧？”
“那确实。”
*
她们没有过来，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路。
小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心，这就好像她在畏惧与林塘的正面对决。
被挫败感淹没的同时，又听见身边的莫泠说：“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教室吧。”
“诶，这么快的吗？距离上课还有好久吧？”她惊讶了下，对于莫泠的话提出了异议，却听到莫泠给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林塘看上去有点不对劲，我担心她的病还没好。”
过于坦诚，也过于扎心。
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林塘？你是林塘的什么人吗？现在身为你女朋友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总要在意其他人？
这样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松开了手，乖乖地对莫泠说：“好，那我回去了。”
因为莫泠和林塘是青梅竹马，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虽然是交往关系，但莫泠与她并不算真正的恋爱对象。
莫泠说过，不要喜欢她。
她没有资格对莫泠说不，没有资格要求莫泠不去关注林塘。
莫泠安抚性地摸着她的头，说着极尽温柔的话：“嗯，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在那样温柔的叮嘱声中，不该说的话还是出了口。
“莫泠，你和林塘关系这么亲近，你就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吗？”
“我似乎回答过这个问题？”莫泠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她用着近乎冷漠的语气反问了这个问题。
小棠一愣，后知后觉想起，那是距离现在有些久了的事情。
和莫泠刚在一起时，她也问过这样子的话，只是那个时候，她不了解莫泠，知道的大多信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只是，即使对方这么说了。
还会有这样子的疑问，不应该是莫泠的问题吗？
是莫泠的问题。
她想。
“那你就不在意，我为什么会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吗？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在意林塘了吗？既然那么在意林塘，又为什么不和林塘直接在一起而是要和别人谈恋爱啊？莫泠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知道大家都在说什么吗？大家都觉得你和林塘才是一对！”
许是一时的头昏脑胀，许是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回应的刺激，许是……她真的很嫉妒，那些话就这么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说了出来。
然后，她听见了莫泠极轻的一句话。
轻到那好似是自己的错觉。
“林塘不是同性恋。”
小棠彻底愣住了。
她把林塘当作假想敌这么久，在嫉妒林塘在莫泠心里的地位时，在猜疑莫泠与林塘的关系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还有一个回答：林塘不是个同性恋。
她和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了，只要莫泠愿意，林塘就会和她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
她再一次看向了莫泠那张现在即使生气，也依旧漂亮的脸。
小棠：没有人能拒绝莫泠的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6章 126：你喜欢我时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