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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10

作者:绝世小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01章 第四百零一章 宋良宵悬着的心也跟着死……


    宋良宵抬首一看又是个熟人,皇城军统领严卓成。


    她再次起身,这次行的是平礼道:“严将军,托将军的福一切皆好。”


    严卓成捋着胡须又看向华鼎天打了个招呼:“华尚书,早。”


    方才再回她道:“哈哈哈,早在星源岛时老夫就看出来了,宋统领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是会一飞冲天,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竟是如此之快呐。”


    宋良宵还能说什么只能将之前对华鼎天说的客套话再说一遍道:“严将军谬赞了,晚辈除了武力尚可,其它方面远不如诸位老将,只能说时机凑巧。”


    可不是太巧了么,若再晚一些时候她都已经远走高飞,哪里有这档子破事,只能说时不待我。


    严卓成自然听不出她话里埋怨,只当此子谦虚,若真能归顺于朝堂,大望便再添一员良将,有助国威。


    他不过是简单与看好后辈打个招呼,也表明自己赞成的态度,招呼完后便转身去与其他同僚寒暄。


    接下来华鼎天与宋良宵聊些关于无双战甲的使用与保养之法后便也离开,之后众官员虽然目光会时不时往她身上瞥,但却再无人上前招呼。


    宋良宵也自得清闲,直到殿门再次被推开,一名气宇轩昂蓄着黑色短须中年男子踏入了殿堂,另外其身后还跟着两名青年,其中一人宋良宵也认识。


    正是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封屿大哥,封廉。


    如此一来为首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份亦呼之欲出,封屿的父亲,户部尚书——封呈。


    三人一进屋,也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宋良宵。


    无他,其余都是熟脸孔,加上宋良宵身上的无双战甲发出的暗金红芒,哪怕她只安静坐在偏域也同样的显眼。


    两方视线交汇的瞬间,户部尚书封呈竟是与她微微一笑,宛若长辈看到赞赏的小辈般。


    宋良宵愣了愣,他们好像没见过面也不熟悉吧,这份赞赏从何而来?


    再接着封屿的大哥亦朝着她一笑,还点了点头,他旁边的青年也跟着有样学样,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八卦。


    此人应该就是封屿那个不常在府邸里的二哥吧。


    宋良宵有些许的尴尬,但也还是颔首回礼了。


    接着殿门又再被推开,披着绛紫色披风的萧琏大步走了进来,并将披风脱下挂到了一旁架子上。


    待其转过身,视线便第一时间与宋良宵对了个正着。


    宋良宵眨了眨眼,这一位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在自己加入天骄门之前对方还一直频繁骚扰想要让自己加入其麾下。


    萧琏俊容上带着浅浅笑意,直接忽视了宋良宵与其他同僚打起了招呼,但内心却是十分复杂,并非面上那般平静。


    怎么说呢,曾经的俯视之人眨眼便与自己平起平坐,换谁又能心无波澜。枉他自诩善于识人,从各处网罗过不少得意之才,谁想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在一介小女子身上失了误,而且还不止瞎一次,当真是输得彻底,自然也就不想再看到对方。


    特别是对方风头正劲,耀武扬威时,眼下这一幕更衬得他有眼无珠。


    但若是事情从头来过,在无法预知未来的情况下,自己恐怕依旧会做当初的选择,谁让当初那个宋良宵一无是处,蝼蚁中的蝼蚁,若非那具肉身能换些筹码,他怕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很快,辰时将到,偏殿通往朝会大堂的偏门大开,官员们陆陆续续都往里走。


    通过长廊,众官员来到天宫最大的议会殿堂——朝觐殿。


    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十余丈高,四五十丈长宽,最为显眼的便是立于殿堂中央两侧八根五人环抱的巨大龙柱,彰显着统治权威。


    很快众官员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宋良宵有些懵逼不知该往哪里站,还好很快便有一名总管模样的内侍笑眯眯上前替她领路道:“宋统领,您的位置在这。”


    于是宋良宵站到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左边站着的是户部尚书封呈,右边站着的事刑部尚书萧琏。


    她于二人中间,莫名尴尬得脚趾想要抠出个皇宫来,也不知这操蛋的站位到底是那个大天才想出来的?


    不过尴尬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没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但听礼官唱喏:“三公登殿,众臣行礼!”


    宋良宵按着之前黎殊所教跟着众官员一同弯腰行礼道:“迎三公登殿!”


    不多会三个脚步声前后清晰从殿上方传来,入座后,三个威严声音同时响起道:“平身,免礼。”


    直起腰后,所有官员都视线微垂不可直视圣颜,目光正好与殿上三公朝服的补子与靴子齐平。


    宋良宵随大流眼观鼻鼻观心,只听耳畔旁响起带着回声的威音。


    “今日朝会只有一个议题,讨伐大青逆贼!”


    “想必诸爱卿都已知晓十余日前大青逆贼统帅齐玮率领恶鬼军发动突袭击退紫貂军夺取了禹辛辰号矿脉,并将三十六郡之一的贵郡攻下作为大青临时都城,拥立伪王重启大青国号,并遣送来战书,正式与大望宣战!”


    “我大望从建国以来便征战南北,将周边众国如数收服,自然不惧应战,但大望十八支奇人军各有要务,抽调任何一支都会导致局部区域战力缺失,故我等商议临时建立一支伐逆军,全力讨伐大清逆贼,将其统帅齐玮及伪王铲除,以还大望朗朗乾坤!”


    至此众臣齐赞:“三公威武英明!国之大幸!”


    宋良宵嘴里慢半拍跟着念道,脑子想的却是别的,这就威武英明了怎么感觉和传销大会喊口号一样。


    接着声音又道:“经与太师,太保商议,伐逆军将吸纳紫貂军余部为主力军,余下空缺则从其余十七支奇人军及皇城军抽调填补。至于伐逆军统帅则由新晋国之良才宋良宵担当,另设总监军一职,由兵部大司马封习担当,统帅与监军平权,相互辅佐共同率领伐逆大军南下讨伐大青逆贼!”


    “宋良宵,封习,出列!”


    终于来了,宋良宵精神高度集中迈出一步站到了前方,与此同时还有一位清俊瘦弱的年轻官员亦从侧后方出列,上前站到了她身边。


    待他们站定,两名内侍各拖一托盘走了下来,立在二人身前。


    宋良宵用余光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托盘,发现里边放的是巴掌大小的半个印章,想来印章的另一边应该是在旁边的托盘里。


    看来朝堂并没有真糊涂到直接将整支大军的大权全都交到自己手上,压在心头的大石瞬间减轻了不少。


    “赐伐逆军帅印!”


    宋良宵与封习同时接过托盘道:“臣领命!谢主隆恩!”


    等他们都退回众臣之中。


    上方声音重新响起道:“介于伐逆军乃是新建,除兵源外军费及情报亦不足以自己,故在讨伐大青逆贼期间伐逆军一切军费皆由户部调拨支出,情报部分则由刑部配合提供。”


    早就已经知晓的封呈从容不迫第一个站出来道:“臣领命。”


    倒是萧琏面上出现了一瞬的错愕,上边可真是一点风声都未走漏啊,他还以为今次刑部只是看客,谁想竟也有一份。


    皇命难违,拒无可拒,只能接受,虽慢半拍,他同样站出道:“臣亦领命。”


    一系列旨意颁布下来后,三公像是才想起众臣般道:


    “关于此次讨伐大青逆贼一事,诸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


    这还是第一次将所有旨意颁布后,三公才询问众卿意见。


    一时,大殿内弥漫着一种脱裤子放屁的微妙感。


    随之细微交谈声四起,很快便有官员上前道:“臣游牧之有话要说。”


    开口的是兵部一位老将,年近五百载,实打实的一位老臣。


    他出列后先是冷眉瞥了宋良宵一眼,方才道:“封习大人任总监军,老臣无异议,毕竟封大人的功绩条条在册无可挑剔,但这位宋统领,老臣几乎从未听过,对其治军才能十分存疑,连老臣都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驻守在血矿脉的诸将军战士,统帅若不能服众,那么此仗就算打了亦必败!”


    用到必败一词,措辞已是十分不客气,众臣瞬间闻到了一股火药味,纷纷都安静了下来,屏息而待。


    除了宋良宵本人,她被冒犯羞辱的感觉都没有,这位老将说的是大实话,她没带兵打过仗更不具备这方面才能,这一次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顶在杠头上。


    若对方真能说服三公把自己撤下来,回去她立马给这位游大人烧高香,保佑他身体健康至少再活一千年!


    只是三公决定好之事哪有那么容易更改。


    上方严太傅开口道:“游爱卿说的这些问题我等亦仔细讨论过,宋爱卿虽然没有治军经验,但胜在实力卓绝,加之大龙与史地利国皆等着大望内乱而蠢蠢欲动,望京城内还需三公需坐镇,思来想去亦只有宋统帅适合,再说不是还有封爱卿在吗,相信在决策方面封爱卿会替宋爱卿参谋,做出最佳决定。又或者游老将军能给出除三公及宋爱卿之外对付齐玮的其它人选?”


    这位游老将军神情一滞,开玩笑呢,那齐玮如今可是九阶,满朝武奇人除了三公就没人满足这个条件,谁敢说应付得来?


    “……那也不必让宋良才直接作为统帅,完全可以另外指派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为统帅,宋良才为副将,臣以为如此一来才更稳妥。”


    严太傅闻言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如此一来,若是除掉了齐玮,功劳算谁的?”


    统帅无实力除掉齐玮,那除掉齐玮的自然只能是宋良宵,那么如此一来功劳到底算统帅的还是宋良宵。


    最重要的是他们欲将宋良宵逼上战场为的是看清其实力能够将之绑定在大望这条船上,逼迫是大棒,统帅便是萝卜,大棒加萝卜才是策略,只有大棒那叫压迫。


    “当然是算……”


    游老将军亦一时语塞,感觉无论说是谁都会惹得另一方的不快。


    严太傅再次笑道:“游爱卿,切莫寒了同僚之心呀。”


    顿时,游老将军面色难看退下道:“是臣思虑不周,请三公恕罪。”


    “游老将军也是一心为了大望着想方才提议,怎能论罪。”这次开口的是萧太师,他看了眼下方众臣后道:“除游老将军外可还有爱卿有异议?”


    这一次,众臣皆异口同声道:“臣无异议!”


    宋良宵悬着的心也跟着死了。


    紧接着萧太师话音一转直接点名道:“宋良宵,宋爱卿,虽说众爱卿们已经接受你成为统帅,但想来暗地里应该还有不少人对你会心存怀疑,包括那些目前还在各奇人军中的伐逆军将士。在此,老夫但问一句:宋良宵,伐逆之战你可有信心?”


    第402章 第四百零二章 霎时,大殿之中所有视线……


    霎时,大殿之中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宋良宵身上,犹如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恍惚中她像回到了小学一年级时,公开课上直接被老师给点名站到讲台前朗诵课文,哪怕老师一直面带微笑在鼓励,她也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嘴怎么都张不开。


    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是那么的恰当,如今自己面临的局面也非那小小的公开课可比,但重压之下的脑空白和嘴上拉链感却是如出一辙。


    不过身体远比大脑行动要快一步,她虽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但人已经是一步站出。


    她听到自己快如擂鼓的心跳,说明自己有些紧张,那害怕吗?有一点但并不多,还有一股使劲憋着的不服,怂恿叫嚣着让她去反抗,去掀翻这座大殿。


    各种思想争斗在她脑海之中激烈进行,似一瞬又似一个世纪。


    宋良宵终于开口道:“回太师,臣定当尽力!”


    此回答中庸而圆滑,若是同僚之间打锋机,这么说无可挑剔,但此刻问话的乃是三公,代表的是一国最高权柄,这等回答只会让人觉得怯懦又敷衍。


    萧太师的不悦已然越于面上,就算不用正眼看,众臣们都能感受得到上边传来的阵阵威压。


    大家皆在心中暗叹:这宋统领还是太年轻,历练少了些啊!


    果不其然,萧太师威严的声音带着不悦道:“宋统领,似乎信心不足呐!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当如何统帅全军讨伐逆贼?!”


    伴随着话语声落下的还有其重重拍在龙头扶手上的大掌。


    “嘭!”


    沉闷的响声不止回荡在大殿更是重重叩击在众臣心上!


    一个个都寒蝉若禁,将脑袋垂得更低,就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宋良宵自然也感受到这磅礴的怒意与不满,甚至她感受比旁人感受还要更深,因为一切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


    冲着自己发脾气有什么用?这个破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吗?


    她也很恼很委屈,又不是自己要做统帅要去讨伐逆贼,先自说自话将人赶鸭子上架,现在又自说自话哔哔赖赖怪自己态度不诚恳没有肝脑涂地不够忠心,玩得可真溜呀!


    皇权嘛驰名双标外加霸权主义,她懂!


    自己都如此忍让配合,为何还要再按头洗脑来表忠心那套,大家面上客客气气过得去不好?!


    忍无可忍宋良宵猛抬起头直视着萧乾的双目道:“不知道,我没带过兵。”


    刹那,大殿响起了一片低沉的倒抽冷气声。


    就连萧、严、封三人亦都愣住,殿堂上针落可闻。


    直到萧乾反应过来更是怒火中烧,欲要发飙时,却瞥见宋良宵那睁圆的鹿眸中竟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解,一时怒火竟是卡在喉咙里,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对方居然不是故意挑衅皇权而是真这么认为的?!


    都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这一刻萧乾总算想起这是他们精心设的局,怎么就被怒火给冲昏了头脑。


    眼看着气氛朝着危险而诡异的方向发展,站在宋良宵身旁的封习抽了抽唇角,迅速补救道:“太师大人!宋统帅虽未带过兵,但其实力有目共睹!臣对治军颇有心得,与宋统帅一起正好取长补短,乃天作之合!我等定不会辜负朝堂期望,抛头颅洒热血,替大望替百姓拿下大青逆贼,平定天下!”


    与此同时严太傅亦笑着抬手压在萧乾几欲捏碎龙头的手背上,抢过话道:“封司马说得不错,不愧我大望肱股之臣!此外……”


    接着他话音一转含笑温和望向宋良宵道:“就算宋爱卿没带过兵亦无妨,十二月十五望京将会进行奇人军军演,为伐逆军挑选补足兵力,宋爱卿不妨借此机会多向诸军中将士们讨教讨教,学些带领军队的本事,相信以宋爱卿的实力定不会让朝堂与众将士们失望。”


    眼看这架势只要自己有口气都得上,宋良宵还能再说什么?


    心中默念十遍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方才开口道:“臣遵旨!”


    严太傅微笑着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日后伐逆军诸事两位爱卿需得相互商量共同决策,切莫仗着实力或是才华独断专行,若有任何军费与情报上的需要可凭帅印去找户部与刑部,南下之前各部均会全力配合二位,接下来伐逆军便交给宋爱卿与封爱卿了!”


    封习第一个大声应道:“臣领命!定不辜负朝堂期望!”


    宋良宵闷着声跟着复述了一遍。


    接着似怕再生变故般,严太傅直接跳过再次询问众臣启奏的章宣布道:“那么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退朝!”


    而众臣亦不想再多呆,皆齐声送道:“恭送三公!”


    垂首听得三公步伐声消失,大家似劫后余生,大喘口气直起身抬起头,然后神色复杂的望向宋良宵。


    之前还觉得是人家太年轻历练太少,结果历练少的是他们这些老臣,一把年纪了还要收到这般惊吓,以后还得离这位宋罗刹远些才是!


    再看宋良宵一脸平静跟着人群一同离开,面上无半点后怕之色。


    啧啧,这份心大淡定他们自愧不如!


    其中最受震撼的还属萧链,当初对方有多怯懦胆小他可都是历历在目,以至于百思不得其解:那时一个眼神都可令其崩溃的弱者到底是如何变成今日这个对皇权毫无畏惧之心破罐子破摔的异类?


    宋良宵大步走得极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自己。


    她的想法很简单:都不准备要在大望呆了,谁还会在乎关心什么狗屁皇权!若不是怕当面撕破脸皮引来无法应对的变故,牵连到大贵兄他们,自己才不会如此忍气吞声,此刻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让人火大的破地方,回家!


    “宋统帅,还请留步。”


    奈何才刚出大殿,便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将她唤住。


    宋良宵扭头一看,发现叫她的正是自己任务的新搭子——大司马封习。


    此子刚在朝会上也算是间接帮自己解了围,接下来二人还要一起共事不短时间,她也不好拂人面子。


    只好止步客气道:“封司马,可有事?”


    封习对宋良宵各种故事早就耳熟能详,但真正见面接触见面还是第一次,对方一见面就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惊喜”,这朝会自己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他含笑道:“我想与统帅商量伐逆军组建一事,这帅印虽然已经交到你我二人手中,可伐逆军还未真正建成,空有名号帐下无人,许多事你我得尽快落实,否则在军演之前伐逆军怕是连一队兵马都凑不齐,就更不要说集训练兵参加军演了。”


    宋良宵的脸立马垮下:“封监军,这才刚下朝呢,就不能先让我喘口气休息会么?”


    封习直接失笑,若是其他人得了这份荣耀怕只会彻夜点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怕错失这巨大机遇,这位宋良才倒好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休息。


    只能说对方真的与情报中记录的一般心还不在大望。


    “宋统帅,要讨论的事情并不复杂,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封尚书,萧尚书,还请留步。”


    话说一半,他又突然小跑几步上前唤住了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封呈与萧琏。


    宋良宵见罢无奈只得跟上对方。


    封呈一看叫住自己的人是封习便知对方来意,先他一步笑道:“封司马若是想要商议军费一事找我家大郎便好,伐逆军军费一事接下都由我家大郎与三郎负责。”


    说到这他还看特意看向宋良宵道:“我家三郎与宋统帅亦很熟,商议起来也会更方便些,他日若有空,还请宋统帅再到封府去坐坐,届时老夫亲自招待,宋统帅也能与我家三郎再好好叙叙旧,年轻人嘛不存在有什么说不开的话。”


    面对封呈的热情邀请,宋良宵只得尴尬不失礼貌干笑两声道:“封尚书客气了,得空一定登门拜访。”


    封习亦道:“多谢封尚书,接下来便劳烦封侍郎了。”


    寒暄过后,封呈留下封廉便领着封拙离开。


    萧琏这时才开口道:“封司马找我是想要大青逆贼的情报?”


    封习点了点头笑道:“萧尚书明鉴,听闻追踪大青逆贼一事一直都是由萧尚书负责,想来萧尚书在这方面应该收集了不少的情报,若是可以还望萧尚书行个方便,让我与宋统帅一观刑部关于大青逆贼这方面的案牍。”


    萧琏轻笑道:“封司马无需如此客气,既然三公已经发话让刑部配合两位,那刑部自然会尽最大能力协助伐逆军。”


    说着他解下自己腰牌却是直接递给了宋良宵道:“接下来两位可以凭借这块腰牌到刑部调看任何关于大青逆贼情报讯息。我今日还有其他事,便先告辞了。”


    虽然宋良宵有些纳闷问是封习问的为何东西却递给自己,但她还是接下,在萧琏来日方长意味不明的笑容中目送其离去。


    随后她直接将腰牌塞给了封习道:“封监军,接下来我们去何处谈?”


    封习笑道:“还请宋统帅,封侍郎随我来,伐逆军的议会堂就在前边不远处。”


    第403章 第四百零三章 “我记得上次好像说过,……


    宋良宵讶异道:“伐逆军不是才刚成立么,这便有了议会堂?”


    封习笑道:“既是设立军队,一些最基础的设施总归要有,这些小事早有内侍官员按制度准备好,直接去问他们便知。”


    看,这就是有经验和没经验的区别,宋良宵非常怀疑这个封习不止是朝堂派来监视督促自己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当保姆的用意。


    毕竟若真让她自己来,等到南下那日统帅与士兵说不好就只剩她一个人。


    来到天宫□□,绕过几个回廊,果然看到一处院落的匾额上写着“伐逆营”三个大字。


    进去一瞧,发现这伐逆营占地颇广,里边不止有库房,兵器库议会厅甚至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演武场以及跑马地,比起正规军营并不差什么。


    三人一同来到伐逆营议事堂,偌大的厅堂中央放置着一张宽大的长桌,桌上摆放着一个巨型沙盘,仔细一看乃是南疆地貌,包括逆贼们占领的贵郡以及XXX河皆以一比一千的比例绘于沙盘中。


    待三人都入了坐,封习便与封廉讨论起关于伐逆军军费物资之事。


    整个谈话过程中,宋良宵就和个局外人般。


    一开始她勉强听一听尚还能听懂,随着封习与封廉讨论逐渐深入,各种军备物资名词她听得是一头雾水,逐渐便开始神游太虚。


    封习最初还会问她一两句,待发现她对军务军备果真一窍不通后,便也不在浪费时间,主要都是在与封廉交谈。


    好不容易熬到午膳时间,宋良宵正欲借用膳一说开溜,谁想伐逆营膳房却先她一步直接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端了上来。


    无奈被封习拖着吃完午膳,接下来便又是新一轮的讨论。


    封习可谓事无巨细将所有军中所需物资全都罗列到纸上,然后逐条与封廉讨价还价,等全部都商议好,已是月上树梢。


    看着桌上一摞高高的案牍,以及累坏了的几名文书,宋良宵这个闲人都快撑不住一脸的麻木。


    倒是封习与封廉看着依旧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困。


    最终封习又将所有类目都过了一遍,确定无遗漏外,朝着宋良宵道:“宋统帅,我与封侍郎已将所需军费都整理了出来,你也看看,若无问题便可以开始拟建账目了。”


    宋良宵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道:“封监军,这拟建账目我不用在场吧?”


    封习笑了,道:“自然不用,你我只要将类目定好,拟账准备物资这些事下边的官员自然会去做。”


    宋良宵机械的点点头道:“那就好,你说的过目是不是就是这一摞?”


    封习点点头,他刚想说今日未必能看得完,可以等明日再慢慢看。


    谁想宋良宵动作却比他的话更快,直接从最顶上抓过一卷,掏出帅印看也不看直接敲上了打印。


    这一幕看得封习与封廉是眼皮跟着印章声直跳。


    等她砰砰砰砰全都印完全程不过花了半刻钟。


    封习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道:“宋……宋统帅,你不都不用看么?”


    宋良宵非常坦诚道:“我又看不懂,既然封监军已经核对好,那便不会有问题,既然时间本就紧迫,早盖好早解决。”


    封习被她这般“坦然”给直接逗笑,忍不住道:“宋统帅就这般信任封某,看也不看就盖印,就不怕封某在这其中给你挖个坑吗?”


    宋良宵很平静道:“这些军务我本就不懂,从头学起短时间亦成效不大,封监军若真欲给我挖坑,可以说一挖一个准,我看不出也防不住,还不如直接听监军的。”


    最大的坑都已经被逼着跳进来了,剩下不过是些小洼水塘,何必再浪费心思去考虑,现在自己就只想回家歇息!


    思及此,她还颇有些幽怨道:“倒是监军之前与我说商讨这些事用不得多少久,这一谈便到月上树梢,这朝中的不久都是这么来算的吗?”


    封习闻言哈哈哈大笑道:“宋统帅可真是个有趣之人,其实这真的已经算谈得很快了,若非有封侍郎在给行了个方便,光是走户部流程就得要一两日,留给伐逆军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还请统帅体谅。”


    宋良宵听罢只觉一脑门子汗,看来不管哪个地方和国家机构打交道都一样的麻烦呀,于是长舒口气道:“还好,已经结束了。”


    封习却是眉眼弯弯道:“也只是户部这边结束了,刑部那边还等着你我二人去走一趟呢,今日已是来不及了,还请明日巳时宋统帅跟我跑一趟刑部,咱们争取两三日内先把关于大青逆贼的一些重要情报都给掌握了。”


    要亲命了!这都还没下班呢就开始安排明日的工作了?


    宋良宵瞬间想起了被加班支配的恐怖!


    怎么都到异乡都还逃不过彻夜加班全年无休的折磨?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吗?!


    她苦着脸道:“可不可以缓那么一两……”


    “就这么说定了。”封习可不惯着她,带着温文的微笑道:“宋统帅既然困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收尾部分交于我与封侍郎就好。明日,刑部见。”


    宋良宵丧着个脸,也没再和封习讨价还价,她怕讨价还价到后边今晚连家都不能回,只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去了。


    只留封习与封廉看着她灰心丧气离开的背影不免失笑。


    “这个宋统帅……”


    封习无奈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封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目光,好似在审视,灵机一动笑问道:“封侍郎觉得咱们这位宋统帅如何?可镇得住一支伐逆大军?”


    封廉淡淡笑道:“这位宋统帅天性使然好自由无拘,性子还有些偏软,这些本没什么不好,但若是作为一军之统帅却是魄力不足,很容易被人牵着走,她更适合做那把最锋利的刀。不过……三公若真想挑个带兵良将也不会选她,其中用意作为臣子不好臆断,但有时候总会觉得这些决定不太像是三公所为。”


    封习听完是大笑道:“哈哈哈,自古人心难侧,就连一辈子的枕边人都未必能全部了若指掌,更不要说三公有时候怀揣的可能并非己见而是神旨呐,妄测天意可是大忌,我等做臣子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安安分分做官,太太平平一辈子方才是正道啊!”


    封廉不以为意浅笑道:“封司马说得是,这也是把封司马当自己人,聊聊心中困惑罢了,只是觉得天意指示过于模糊,遗憾没有足够清晰的指引,可担不起这顶大帽子。”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封习转移了话题道:“这么说来封侍郎是不太看好咱们宋统帅了?”


    封廉摇摇头道:“倒也没有不看好,宋统帅虽无做统帅之才,不过却是个有自知之明之人,人最怕自我认知不足而膨胀做官更是如此,她知晓自己有大不足,便不会冒进,也会听劝,所以方才会将决定权都交给封司马,接下来她只需要镇住那帮武夫便可,而这恰巧她最具优势,接下来是否能震慑全军,且看她如何发挥了。”


    封习笑意变得愈深认同道:“封侍郎说得不错,既然如此这些宋统帅不擅长的琐事你我便发个善心帮她解决吧,请。”


    封廉亦谦让道:“封司马说笑了,分内之事,帮人帮己也。”


    二人重新回到案桌前,直到夜深方才离开天宫。


    直到相互告别,各自坐上兽撵。


    封廉透过车帘缝目送封习兽撵远处后,方才松口气,轻念了一声:“……老狐狸。”


    次日,宋良宵按时来到了刑部大门前,而封习早就已经在刑部等候多时,让她忍不住感慨对方真的是个敬业的工作狂呐。


    不过他们来得有些不巧,今日萧琏正好不在刑部,到京郊去处理突发事务。


    萧琏收下副官替其传话道:“尚书大人有留口信,若是遇到二位大人前来借调案牍,让我等全力配合,二位若是想要寻他还请两日后再来,待他处理好手头之事,定煮茶款待二位。”


    封习也不意外,似乎早就了解萧琏去处理何事,只道:“那便有劳这位书记帮带个路,咱们去档案间。”


    接下来,宋良宵便陪着封习在刑部档案间里看了整整一日的逆贼消息与案牍。


    待封习放下手中案牍,已是临近亥末,比昨日还更离谱。


    他对上宋良宵一张丧脸,半点歉意都无的继续给对方下步指示道:“关于齐玮及伪王的一些隐秘这里并无太多详细记载。书记说这部分只有萧尚书最清楚,看来还需要再来刑部拜访一次萧尚书。两日后就麻烦宋统帅再跑一趟,将方才你我整理出的几处模糊信息再与萧尚书确认一番。”


    已经连着两日这么跑,宋良宵心累到了极点,她这是统帅么?感觉和个打杂的没什么区别。


    忍不住抱怨道:“监军,此事就不能让伐逆军的文书跑一趟么?”


    封习两手一摊道:“这个可没办法让旁人代替,毕竟刑部要见帅印或者萧尚书腰牌才会给咱们行方便,情报重要性不亚于军费,还有信物这些最好都不要假借他人之手。”


    宋良宵揉了揉眉心道:“那监军一个人来不行吗,有什么重要信息回头告诉我也一样。”


    “巧了,”封习勾唇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能麻烦宋统帅亲自跑一趟回头说与我听,因为明后几日我都要去户部。还是说宋统帅更想去户部跟进军费一事?我记得封氏那位霁月公子如今好像也在户部,不如……”


    “我去!”


    没等他说完,宋良宵便立即打断他,认命道:“那我两日后便再跑一趟吧,算账并非我所长,户部就劳烦监军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个好人,现在一看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简直就是个千年老银币,她命实在太苦,怎么就给配了个黄世仁做搭档!


    “哪里哪里,同僚之间相互协作,不必如此客气。”


    封习笑眯眯心情极好道:“不过宋统帅也别难过,明后两日你都可以在家休息,不过等到紫貂军余部入望京,接下来咱们吃喝拉撒可都要呆在伐逆营里了,还请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两日清闲日。夜已深,宋统帅回吧。”


    直到家门口,宋良宵脑海还在回荡着封习那句:接下来咱们吃喝拉撒可都要呆在伐逆营里了……


    她痛苦的抱住脑袋,正准备进府,突然想到今天大贵兄是不是已经回望京了?!


    不行!她马上就要去天宫“坐牢”了,今日得马上找大贵兄好好诉诉苦,接下来几日若不好好亲近亲近,也不知后边两个月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想着她直接一转身,又翻墙入了隔壁谢府,全然忘了上一次教训。


    她在谢府里一路疾奔,来到小楼下看到大贵兄卧房里点着灯,心中一喜:他果然回来了!


    于是直接跳上二层,猛的推开谢大贵的卧房门喊道:“大贵兄!你可回来了!你听我说……”


    但见背对着她坐在床头的身影一颤,然后啪嗒一声,有什么很轻的东西落到了地上。


    待那身影回过首,宋良宵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我记得上次好像说过,让你进来别翻墙记得先敲门。”


    第404章 第四百零四章 汰!妖精!还我大贵兄!……


    这是谁?


    嗓音确实还是那个熟悉的嗓音,连语气里带着的无奈与纵容都分毫不差,但这张脸……


    这是怎样颠倒众生的容颜,美到已经超越了性别,只一眼便惊心动魄。


    恍惚间宋良宵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聊斋,那些魅惑人心的精怪被撞破原形那一刻是不是都这样说的?


    本能的她声音跟着一起颤抖道:“大,大贵兄,你被狐妖上身了?”


    本就好奇她反应的谢大贵先是一愣,旋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配上被风吹得摇曳不已的烛火,宋良宵差点要高喊出那句:汰!妖精!还我大贵兄!


    但很快阵阵大笑声从其胸腔处爆出:“噗,哈哈哈哈哈……”


    甚至到最后他不得不捂住肚子弯下腰眼角发红险些笑出泪来:


    “宋良宵,你平日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呐。”


    见其笑得前俯后仰,宋良宵终于也缓过神,尴尬又谨慎的看了半响,这才迟疑走到谢大贵跟前,轻轻捧住这张殊色容颜。


    接着她缓慢的用手遮住他唇鼻,然后是额头、眉毛,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紫色眼睛。


    是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般眼神世间唯大贵兄独有,偶尔望入自己都会忍不住沉溺于其中,任谁都无法模仿。


    松开手后,她突然发现在大贵兄左眼睑上有一道非常显眼的疤痕,方才被披下的发丝遮盖着,这会贴近后尤为显眼。


    她心微沉,忍不住问道:“这道伤是怎么来了?”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谢大贵在触及她眸中担忧,眼神亦不自觉变得温柔,轻声道:“旧伤,自己划的。”


    宋良宵心跟着紧缩了一下,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自己用刀划伤自己的脸,还是这么美丽的一张脸。


    她皱着眉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着这道伤痕,喃喃道:“这深度你下手是有多狠呐,要是再继续下去怕是眼睛都给挖出来了吧?”


    说着尾音竟是止不住轻颤起来。


    谢大贵轻笑,攀上那只抚摸自己伤痕的手拉顺势将她整个人都带入自己怀中。


    “良宵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宋良宵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衣襟,小声道:“你说。”


    他不知道这一刻她已等待许久,现在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宁静的夜,一盏摇曳的油灯,伴随着谢大贵略显低沉的声音,一个少年的往事于微光前娓娓道来。


    但这可惜的是并不是个美好的故事,过程既苦涩又无力,如同在泥泞与腌臜中前行,黑暗得看不见意一丝的光明。


    等到故事说完,谢大贵的衣襟便已湿了大半。


    他心爱的姑娘在他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在一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宋良宵恨自己无知又无能,除了哭和用力将他抱紧便再也做不到别的。


    谢大贵微叹口气,便是知晓揭下面具后便要说出过往,免不得要惹她难过,尚且找不到好的说辞方才犹豫许久。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自己衣服便全湿透了,他只得把脑袋死命往自己胸口埋的宋良宵挖出来,让其直视着自己眼睛。


    泪眼朦胧中,宋良宵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在谢大贵眼上那道疤痕轻柔的落下了一个吻。


    从那倾泻的泪光中,谢大贵看到了满怀爱意的怜惜。


    便是这一刹,他终于明白自己那曾一度厌弃名字的真谛。


    “所以,我原名谢怜卿,怜爱的怜,为卿倾心的卿……”


    他收紧手臂轻咬住她的唇,将之压倒在了床榻上。


    “良宵,怜我。”


    ……


    清晨,宋良宵是被照在脸上的晨光给唤醒的。


    她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日那套衣衫躺在大贵兄的床上,哦,忘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唤其谢怜卿了。


    只记得昨夜迷迷糊糊,手软脚软如同飘在云端,奈何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怪只怪近几日各种令人怀疑人生的事接憧而至使得自己精疲力竭,太舒服了倒床便睡。


    不过也是托一觉的福,此刻宋良宵觉得自己容光焕发,精神极好。


    但环顾四周,发现谢怜卿并不在屋内。


    她用清水擦了把脸又用牙粉漱了口便走下楼,正好看到对方在往小院里纳凉时用的矮藤几上摆放早饭。


    谢怜卿见她下来是招呼道:“洗漱好了就过来用早饭。”


    此时他面上未戴面具,顶着那张过分妖孽的脸,使得宋良宵晃了一下神:原来昨夜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视线又忍不住落到那道伤疤上,她宁愿从未有谢怜卿只有谢大贵,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做个普通人,也从不曾被这世间残忍所伤害。


    想着她哒哒跑了过去,拉住谢怜卿衣襟将他拉下与自己视线齐平,在对方有些错愕的目光中重重地亲了一口那道疤痕。


    “以后每天亲一次,就不会再疼了。”


    谢怜卿勾起唇角,伤已痊愈,仇也报完,时间也早已抚平伤痛与不堪,但她的心疼他依旧受用。


    轻轻的回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道:“一次怕是不够,不如以后早上起来亲一次,晚上睡前再亲一次可好?”


    宋良宵脸瞬间就脸红了,这张妖孽脸离她太近,心脏实在遭不住啊!


    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对视道:“对了,以后我该叫你谢大贵兄还是谢怜卿呀?”


    谢怜卿顺手替她拉拉来一张矮凳道:“随你喜欢,无论哪个称呼都是我。”


    宋良宵坐下认真思考一会后道:“唔,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唤大贵兄吧,私下里时我便唤你怜卿可好?”


    只是当怜卿二字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后记忆瞬时复苏,那声:良宵,怜我,回荡在脑海让她脸又再次通红:要命!这个称呼真的只能私下才叫,不然她怕自己会直接面部血管爆裂而亡。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臊意,发现旁边却没了声音,一扭头便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潋滟紫眸,他,他居然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


    她脸比猴子屁股还红炸毛道:“看我脸干什么,吃饭呀!”


    可谢怜卿依旧不为所动,眼底的明暗交杂,一笑生花,薄唇轻吐道:“……秀色可餐。”


    宋良宵只觉热血往脑门子上冲!就算是谢大贵那张寡淡的脸她都受不住,更不要说现在是顶着张妖孽脸的谢怜卿!


    她只能佯装凶恶挥挥筷子道:“你再这样,我,我可就要把你就地正法了!”


    谢怜卿忍不住笑出声来,便也不再逗她,遂将粥推到她面前道:“好好好,先把粥喝了吧,不然我怕待会你没力气对我正法。”


    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在逗自己,宋良宵气鼓鼓的接过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碗粥下去,人和肚子都舒服多了。


    直到此时,她方才想起自己昨夜找谢怜卿是有正事要说,不是真只为夜会情郎的。


    “昨夜来不及说,就在三日前朝堂成立了伐逆军,并册封我为伐逆军统帅,让我于年后率兵南下讨伐大青逆贼。”


    谢怜卿昨日傍晚才入的望京城,还未来得及了解近几日城中消息。


    听她这么一说,眉头瞬间皱起,显然此事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朝堂会派兵讨伐大青逆贼是十有八九之事,会强制宋良宵上战场对付齐玮也在意料之中,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直接将宋良宵封为一军统帅!


    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察觉到宋良宵的去意才下了这么一步棋,这一招真打得他们是措手不及。只能说朝堂真是好魄力,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领兵打仗,显然宋良宵真是让他们忌惮到了极点。


    “朝堂就不怕派你个愣头青带兵上战场输得一塌糊涂。”


    “大概也怕的吧。”宋良宵又给自己塞了个小笼包道:“所以他们还给我弄了个监军,这两日我都快被那位监军给折磨死了,而且听说等紫貂军余部进京归入伐逆军后,我们还得住在营里整合练兵备战十二月军演,怜卿,你说我要怎么办?”


    她这叭叭叭一顿抱怨,谢怜卿也只听得个五分明白,不由揉了揉眉心道:“你先慢慢从头说起,说完我们再分析。”


    于是宋良宵从朝堂突然册封她为统帅开始一直到参加朝会又被封习抓去开会干活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谢怜卿听完沉默一会后道:“该说是你运气不好,还是运气不好,正好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战争。如今木已成舟,你也接了统帅一职,要么不管什么收尾不管这堆烂摊子,我们直接逃离大望,要么就先将眼前任务完成,你想怎么选?”


    宋良宵瞪着眼道:“我就是苦恼才问你,你怎么反倒来问我。”


    谢怜卿失笑:“在良宵眼里我究竟是有多大本事,竟都能与朝堂抗衡了,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建议,路只有两条,所以只能你自己选。”


    宋良宵撇撇嘴,倒不是说她觉得谢怜卿本事大过朝堂,只是有他商量比较安心,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偶尔还可以放空一下脑袋。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正如谢怜卿说的摆在自己面前就两个选择带着大家一起跑杀出条血路,不然就继续完成任务再跑。


    要怎么选?


    第405章 第四百零五章 只希望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选个头啊!


    宋良宵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


    其实自己内心深处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否则这两日怎会任由那个封习牵着鼻子走。


    再看向谢怜卿,对方一副早已猜到的模样含笑望着自己,宋良宵微叹:“怜卿,再等等我。”


    等我这两个字她这大半年都不知说了多少次,只希望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谢怜卿点头道:“我说过不差这点时间,待这边事了,我便先将佐力他们送出大望,免得让你我分心。”


    宋良宵皱眉道:“你不和他们先一同离开大望吗?”


    谢怜卿笑道:“就这么离开,吾心难安,所以我等你一起。”


    宋良宵心里微暖,但她还是拒绝道:“还是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你入险境。”


    谢怜卿嗤的一声轻笑道:“呵,良宵不会见了我真容便以为我无自保之力吧,虽说可能不及你厉害,但若真铁了心要走谁也拦不住。当初西斯兰国不行,如今大望一样也不行。”


    宋良宵直视他的眼睛,直到确认他说的是真话,不由失笑,自己真是关心则乱,早在没遇到自己以前,他便早已一人在外游历许久,虽然没有与自己细说过,但遇到的危险与困境绝不会比自己少。


    “所以,六阶异奇人谢怜卿这么厉害?”


    听出她话中调侃,谢怜卿回之一笑纠正道:“是八阶异奇人谢怜卿,擅火。”


    宋良宵顿时气鼓鼓用拿包子的油手往他身上抹道:“快!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谢怜卿直接抓住她那双作乱的油手好笑道:“我以为我家良宵那么聪明,早就已知晓,这怎么能算是隐瞒。”


    宋良宵确实对他的奇术表示疑惑,毕竟在沙鬼蜮及沙蜃城时他施展出的火异术强得要命!直到方才对方表示哪怕独自一人大望亦留不住他,她才真正意识到对方说不定真有所藏拙,因为这绝不是一个六阶奇人所能拥有的自信。


    撇了撇嘴又在谢怜卿腰间捏了好几下后,她方才环住他的腰,低声道:“那怜卿陪我。”


    谢怜卿用下巴抵住她头顶发出闷笑道:“好,我在这里陪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宋良宵用力吸了吸鼻子,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继续得寸进尺道:“那接下来几日我都住你这好不好?”


    谢怜卿看着在自己怀里乱蹭的脑袋有些迟疑。


    等了一会没能等到他回答的宋良宵立即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道:“接下来我可能很长一段日子都要住在天宫,不能像现在这般每日来看你,你就心疼心疼我,让我这两日住这里多陪陪你嘛。”


    看她把自己鼻子都蹭红的可怜模样,谢怜卿只得心软答应道:“可以,但住下后不许胡闹。”


    宋良宵极其无辜道:“我这么乖,从来都不惹事,都是事来惹我,怎么可能会胡闹呢。”


    谢怜卿没说话,此胡闹非彼胡闹,这姑娘在某方面有时挺让人头疼的,只希望她说到做到。


    能和男朋友关系更进一步,宋良宵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当夜便打包铺盖住进了谢府。


    不过第一夜,她非常规矩的住在谢怜卿隔壁客间。


    一夜无梦,起来洗漱完毕又陪谢怜卿吃过早饭,放话会早去早回后,便精神抖擞的去了刑部。


    像是早就知晓她会来拜访一般,自报完家门后,刑部的小史便领着她去往尚书房。


    作为刑部尚书,萧琏在刑部拥有一座独立的院落,书房里已经让人备好了茶,在袅袅升起的水气烟煴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跟着小史穿过院落长廊正往这里走来的宋良宵。


    今日宋良宵没穿铠甲,只穿了一件浅绿色普通女款劲装,在深秋满是红黄落叶的院落中行走,显得是生机勃发,更似来寻友踏青的少女而不像来谈公务的统帅。


    就这么一晃神功夫,对方已是走入书房与他客气招呼道:“萧尚书,叨扰了。”


    萧琏尤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对方还在称呼自己为大人,行的也是下对上礼,眼下却已是与自己平起平坐,招呼也随意多了。


    真晦气,怎么来的不是封习而是她呢?


    他心里不悦,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客气道:“宋统帅来了,请坐。”


    宋良宵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隔壁空位上,准备把封习让问的问题问完就赶快离开。


    熟料刚掏出记着问题的小折子还没开口,就瞥见萧琏眉头微微皱了皱,将一盏茶推给她道:“如今虽是秋末,但烈日依旧毒辣,宋统帅一路走来想必也口渴了,先喝杯茶歇息会,公事晚些谈亦不急。”


    宋良宵心里嘀咕了一句:磨叽。


    面上却微笑着将茶盏捧起来装模作样喝了一口道:“多谢。”


    待将茶盏方下后,小折子又再次摊开,道:“萧尚书……”


    “宋统帅很急么?”


    萧琏依旧不紧不慢刮着杯盖,他这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算是谈公务,该有的礼数却也是不能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着急的人,感觉就好似不耐与自己打交道般,更让人不爽了。


    宋良宵有些傻眼,不是,公事不该争分夺秒吗?这么还嫌弃自己没磨洋工,消极怠工就不怕老板骂?


    哦,忘了,对方自己就是这里最大的“老板”


    她忍着不爽假笑着道:“倒也不是有急事,也就几个简单问题想要请教,想着萧尚书平日日理万机,自是不好耽误萧尚书太多时间。”


    萧琏那好看的桃花眼一抬笑道:“那巧了,为配合伐逆军,萧某前两日便已将公务处理好,特意空出今日来,欲好好招待,宋统帅既然无急事,中午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宋良宵都快笑僵了,她一点也不想吃应酬饭,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公务应酬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么?


    骨子里的社畜因子瞬间发挥作用,让她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眼看着萧琏总算露出几分舒坦,她第三次拿起小折子时,方才不曾被打断。


    只是整个过程异常折磨,往往才聊两句正题,这厮便又扯些有的没的探自己底细态度。为防止落入其话术陷阱,宋良宵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应付,简单的几个问题到午膳前都还没问完。


    眼看着生机勃发的宋良宵变得像霜打的茄子,萧琏心头这才畅快:平起平坐了又如何,呵,为官之道岂会简单,在官场真正有本事的不是突然加官进爵,而是比谁更有本事将屁股下的位置坐得更稳更长久。


    “时间不早了,宋统帅,我们先用膳吧。”


    于是折腾到了下午日落西山,宋良宵才磕磕绊绊把几个问题都问完,要不是有官吏来寻萧琏有事,自己可能还得再陪对方吃个晚饭加个夜班。


    等出了刑部,她直接朝刑部大门啐了一口,暗发誓道:啊呸!下次要还来和你对接,老娘就就是小狗!


    回到谢府,天已经完全暗下。


    谢怜卿看她一脸郁闷走进屋,不由好笑道:“我们的宋统帅总算回来了,也不知是谁说简单跑一趟去去便回,还要我给留晚饭的?这会要再晚些怕是晚饭都要结束了。”


    宋良宵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那晚饭还剩吗?你家宋统帅现在急需补充口粮。”


    看她苦巴巴的,谢怜卿也有些心疼不再逗她道:“自然不能饿着我们宋统帅,我猜你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晚饭刚好,还是热的。”


    宋良宵瞬间又有了精神,欢呼道:“太好!中午那顿饭尽喝酒了,东西都没吃多少,饿得我是胃疼,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快回来了,简直神算。”


    坐到饭桌前她不免惊叹谢怜卿的料事如神。


    谁想谢怜卿那张妖孽脸却是带着一抹揶揄道:“我可不会卜卦,只是昨日在奇物坊听一位客人闲聊说起今夜在留香阁大理寺邱少卿要宴请刑部萧尚书,想来刑部肯定不会留你用晚膳。”


    顿时,宋良宵是咬牙切齿猛拍桌子怒斥:“萧琏那个王八蛋!”


    接着她又看向谢怜卿颇为委屈道:“时不时我早上出去时,你就已经等着看我笑话了?”


    谢怜卿边替她夹菜边轻笑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看你走时意气风发,还以为你与刑部那位萧尚书交情不错,自是信你。”


    宋良宵恶狠狠的咬着一块红烧肉道:“呵,什么交情不错!仇人还差不多!问几个问题折磨了我一整日,比杀异兽难多了!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和多少像他这般的人打交道,我就脑袋疼,啊啊啊!谢怜卿要不咱们还是逃了吧。”


    谢怜卿失笑道:“这官场上便是如此,想要折腾折人办法多得是,良宵不是早就看清楚才不愿踏入这些名利场么?”


    “清楚归清楚,但不表示我想要亲历!所以今晚我要多吃两碗饭,吃饱才有力气再和他们斗!”


    确实,宋良宵也只是口头抱怨顺便发泄一下,饭后一碗热汤下肚,她便又活了过来。


    然后扭头看向谢怜卿眨巴眼道:“怜卿,今晚睡觉前能陪我一会么?”


    第406章 第四百零六章 接下来便该轮到统帅发力……


    “怎么个陪法?”


    谢怜卿可不会被她这副乖巧可怜的模样所迷惑,这脑瓜子里的奇思妙想太多,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着了道。


    却听得宋良宵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碗道:“就是想听你说些自己的事当睡前故事,助个眠。”


    看着她眼底淡淡流露的疲惫,若只是讲故事开解,倒也没什么不妥。


    “好,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先陪你说故事。”


    宋良宵心满意足帮忙把桌子上的残羹收拾干净,又洗碗刷锅,再在小院里走两圈消食过后,便早早洗漱好爬上床。


    等谢怜卿进屋,她已经乖乖的盖好被子坐在床上等了。


    看其一副正坐着像是等夫子来上课的模样,谢怜卿不免有些好笑。


    他拉过一张凳子正准备在床榻前坐下,却见宋良宵用手拍拍自己身旁空出来的另一半位置道:“你这样多见外呀,坐这吧。以前小时候,我妈……我娘给我讲故事时都这样。”


    谢怜卿微叹,若说她是故意的,眼神却是纯良;若要说她无意,偏偏又开口邀请男人上床。


    他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这是在考验自己么?


    无奈他只得坐在床边道:“是这样吗?我娘没与我说故事,你可别骗我。”


    说起他那糟心的娘,宋良宵忍不住有些心疼道:“没关系,今晚你正好可以体会一下。”


    谢怜卿颇为无语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体会如何做人娘亲?”


    宋良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动朝他贴了过来头靠到其肩膀上。


    “好吧,那今晚就换我先给你讲故事吧,替你弥补一个美好的孩童时光。话说,在我小时候……”


    宋良宵轻轻闭上眼,将记忆里已经模糊褪色却永恒的快乐童年时光细细叙述,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心跳与呼吸声,眼皮渐重。


    谢怜卿沉浸在她给自己描绘的儿时观景以及光陆怪离的世界中,直至声音戈然而至,他发现枕边人已经睡着,发出阵阵浅浅鼻鼾声。


    他轻轻摸了摸她熟睡的脸,轻道了声:“晚安。”


    这才起身替她吹熄油灯,关门离开。


    次日,宋良宵带着写好答案的折子来到伐逆营上刑……不,是上班。


    从前院走来老远就看到大门敞开的议会厅中封习就坐在在沙盘旁,手边放着的是一摞的文书案牍。


    再次感慨:这位大兄弟乃真劳模啊!


    听到她入门,人家头都没抬,只出声招呼道:“统帅,来了?”


    和工作狂不需要废话,宋良宵直接将折子递了过去道:“这是监军要的逆贼情报。”


    封习接过折子,迅速看了一遍,随后将折子点燃丢到一旁的小火盆中,待其烧成灰烬方才开口道:“以后这等消息统帅还是记在脑子里比较好,写下来容易留痕,给心怀叵测之辈有机可乘。”


    宋良宵从旁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点点头道:“知道了。”


    见她答应得如此乖巧顺口,封习不由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笑道:“今日统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呀,这是昨日在萧尚书那吃瘪了?”


    宋良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心想是当官的眼睛都这么毒还是就这位封司马这样。


    封习也不以为意道:“求人办事是这样的,要么有足够打动其利益,要么就投其所好哄其开心,毕竟是额外多出来的事,有些人会嫌麻烦,不过……这位萧尚书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宋良宵撇嘴:“可能是因为我与他八字不合吧……”


    说着她见封习一直望着她不说话,忍不住问道:“监军,是不是做官的说话做事都喜欢弯弯绕绕,没事也想着要刁难几分?”


    封习不由大笑:“哈哈哈,统帅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其实并非大家说话想要绕弯,而是不得不绕着弯来说话。”


    宋良宵很是不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封习继续道:“你想啊,朝堂统治大望天下,有这一天下的利益,其中势力自然也就错综复杂,官场上不止有盟友同僚更有政见不合的敌人以及态度不明的旁观者,甚至就连盟友也有可能因某一个意见决策而反目成仇,所以在朝堂若想要做成一件事,那在事成之前就得把它给藏好,虚虚实实有的没的最好让人摸不透你的目的,直到尘埃落定,懂的便自然懂,糊涂的就让他继续糊涂,说到底不过是种自保手段罢了。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大家可都是雷霆出击,以免迟生变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弯弯绕绕。统帅可得记牢了,免得日后吃亏。”


    雷霆出击……就像把自己封为统帅这事?


    宋良宵虽然不清楚这位监军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她还是希望能借其之口将自己的态度再次传递给上边。


    “监军,我天生就有些耿直愚笨,你说这些我都不太懂,你看光是问几个问题就能把我给问自闭,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一心就只想闲散过日子,你说上头怎么就想着让我来领军打仗呢?”


    封习上下打量她一会,意味深长道:“我观统帅不像是个愚笨不懂的,倒像个懒惰不想学的,这会弯弯绕绕的不是也用得挺好么。朝堂看中统帅什么,相比统帅自己也清楚,也没真想着要为难统帅,不然我怎么坐在这里呢,统帅只要做好力所能及之事,便算替朝堂解忧。至于其他的嘛,不急,可以慢慢学。”


    说完一副我看好你的模样朝她露齿一笑,并指了指一旁高摞的文书案牍道:“交心闲话就先说到这吧,统帅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宋良宵眼皮抽了抽,认命的靠了过去。


    现在她是明白了,不管这位监军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总归不会是和自己一挂。


    只是还没等腹诽完,对方下一句又差点儿让她心脏骤停。


    “统帅,那些大青逆贼新拥立的伪王你可认识?”


    心慌间隐瞒的话欲要脱口,好在只是于舌尖上转了一圈,她压下心跳道:“嗯,认识。”


    封习又怎会错过她的一丝慌乱,试探道:“哦,前两日怎么没听统帅提过。”


    宋良宵苦笑:“说出来让人误会么?”


    见她这么说,封习倒是也能理解她的想法,笑道:“统帅其实大方承认便可,完全无需多虑,朝中根本就无人会怀疑统帅,毕竟统帅若真与逆贼勾结,根本就不用铤而走险到天宫盗取星源,直接去星源岛岂不更安全便捷。不过为了多了解这位伪王,还请统帅细说一下是如何与这位伪王认识的。”


    宋良宵知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内心稍安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当初在天孤下城区,他是梨园记的首席琴师,六弦琴弹得极好,我常到梨园记听曲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封习点点头,这个与暗卫调查的结果没什么出入,他随意道:“统帅喜欢听他弹曲?”


    宋良宵没有什么可隐瞒道:“嗯,六弦琴与我家乡一种叫吉他的乐器音色相似,青哥儿弹得极好,我若想家时便会去那听上一曲,只可惜后来梨园记搬到上城区,青哥儿已是封鸾入幕之宾,听不到曲我便再也没去过梨园记,最后一次看到那青哥儿还是在女英夫人的流水曲觞宴上。”


    封习笑道:“原来如此,六弦琴望京城中能弹得好的人确实不多,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哪日若是统帅还想再听家乡之音时,我可以替统帅引荐几位六弦琴艺不错的大师。”


    言外之意让她不必觉得可惜。


    “不过,统帅首级的悬赏令现在都还挂在恶鬼军榜上,这位伪王当初居然未对统帅下手。传闻他的奇术可是与当初那位导致大青灭国妖妃绯姒如出一辙,便是如此方才蛊惑了青鸾,从她手中骗走国库钥匙窃取了星源。”


    宋良宵摊手道:“他若能未卜先知知晓我乃日后讨伐他们的统帅说不定会对我下手,否则对我出手打草惊蛇引来旁人目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统帅说得没错。”封习认同她道:“只能说这位伪王亦是个沉得住气做大事之人,他潜入大望将近十年,一次都未越线甚至连奇术都从未使用过,否则也不至于能骗过封鸾骗过朝堂,这般心性及耐心同样值得我们警惕及重点关注。他日,统帅若是带兵踏破逆贼皇城,旁人皆无所谓,唯独齐玮和这位伪王不可放过,只有这两者皆陨,大青复辟之心方才可断绝!”


    封习说话虽然依旧温和没有太多变化,可宋良宵却从其话语之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在某一时刻,对方身上闪过的压迫感比起三公亦不逞多让。


    她微垂下眼,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应道:“监军放心,既然应下这门差事,我定会尽力做好,力求不给大望留下隐患。”


    有她这句话,封习身上那若有似无得压迫感就像梦境般了然无痕,只留下温和微笑道:“有统帅这般保证,我便放心了,如今你我算是同一条船上人,目标若不一致那可是大忌。至于统帅不擅长之事,我也会尽最大能力来帮忙,帮人帮己,力求在来年此时前将大青逆贼一举歼灭,恢复我大望安定和平,我们也能早日归家。”


    宋良宵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平静跟着点点头。


    陪封习处理事务到下午,又在盖了一大摞纸张案牍上盖过帅印后,总算是正常收工。


    末了,封习对她道:“对了,昨夜刚收到消息,紫貂军余部将于三日后十月二十五正午入京,当日你我作为统帅与监军还需出城相迎,待将士们都入编后,便要开始训练磨合,还请统帅做好准备,早一日搬入伐逆营,接下来便该轮到统帅发力了。”


    第407章 第四百零七章 “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发力?发什么力?


    不是,你不是前一张嘴才说不擅长的会帮我的么?怎么后一张嘴就直接让我发力了?


    军务算账我不会,难道领兵训练我就会吗?!


    大兄弟,你怎么那么看得起我呀?!


    宋良宵不死心再次确认道:“监军说的发力不会是指带兵练兵吧?”


    封习笑道:“自然是,否则统帅该做什么?”


    宋良宵深吸口一脸认真道:“监军不是说我不擅长之事亦会帮忙,我还以为我只要坐着盖盖帅印就好。”


    想得可真美,封习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凑巧了,我一介文官带兵练兵亦非我所长,所以这一项统帅不擅长也得擅长,否则军演那日若是落得最后一名,可就不好收场喽。”


    宋良宵不死心道:“要不临时换帅?也不是不可以。”


    封习看都不看她,扭头边收拾案桌边道:“呵呵,时间也不早了,统帅也早些回吧,既然接下来近两个月都会呆在军营,后边这两日统帅便在家中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你我二十四日再会。”


    这已经是明着在赶人了,狗头军师不肯帮忙,她还能怎么办?


    宋良宵又拉着一张脸回到谢府,看着美美的已经在等自己一同用晚饭的谢怜卿,一想到再过两日自己就要享受不到这种平静美好生活,她腮帮子就不自觉发起酸,难受……


    强打起精神吃过晚饭,又闷头将洗碗刷锅一系列活干完,那边谢怜卿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不得不把她拎到一边寻问:“今日又被谁为难了?还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破日子有哪天是不难的呢,有些抱怨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显得她既无能又脆弱,虽然自己也真的既无能又脆弱。


    她摇摇头顺势靠上谢怜卿手臂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紫貂军余部二十五日入京,二十四日我便要搬到伐逆营了,估摸着至少要呆到军演阅兵结束,一想到要两个多月碰不到面,就觉得有些寂寥。”


    谢怜卿可不信,这耿直傻姑娘有时是会很黏糊爱撒娇,但仅限受挫不开心时,既然她不肯说,自己也不会勉强。


    “那这两日夜里我陪你久一些,多讲一会睡前故事?”


    宋良宵瞬间便得到了慰藉,五脏六腑都被熨烫平了,感觉白日这些屁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咬牙熬一熬过去便好,到时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谁也别想再指使她干这干那!


    “好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日我要听三个故事!”


    看她瞬间又变得精神,谢怜卿亦跟着笑了起来道:“好,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相对的良宵也与我说三个故事如何?”


    “没问题!”


    ……


    长夜退去,旭日升起,新的一日伊始。


    不用去伐逆营看封习那张讨人嫌的脸,也不用面对一摞摞的文书,宋良宵心情自然也跟着好多了。


    就和之前每个平静的早上一样,她按部就班与谢怜卿一同用过早膳后便到奇物坊去帮忙,中午在奇物坊和大家一起吃过午饭,未末左右二人便一路慢悠悠闲逛着走回谢府,中途再绕个路到菜场买晚饭需要的食材,等到家歇息会,也差不多到准备晚膳时候,一般都是谢怜卿掌勺,她在旁边跟着看偶尔帮忙打个下手,等忙活好吃完晚饭收拾完毕,简单又平和的一日便也接近尾声。


    宋良宵第一次发现一日竟是这么的短,与谢怜卿并排坐在院里的长藤椅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河,一想到后天便要入伐逆营,某种不舍的情绪蔓延了上来。


    她记得以前自己可没这样黏糊,也不知是因为情爱让人上头还是因为和朝堂那些糟心事相比平淡温馨的日常额外可贵,自己也变得格外的多愁善感。


    这时,她扭头去看谢怜卿却见对方与她一样在仰望着顶上星空,侧颜精致的线条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柔和。


    短暂的失神后,宋良宵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佐力他们知不知道你平素都是易容?”


    谢怜卿扭头看她轻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么?他们自然是知晓,面具是为了阻挡外边不必要的麻烦,不是用来隐瞒身边人的。”


    听他这么一说,宋良宵便忍不住有些委屈,落寞道:“所以就我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么?我不算你身边人?”


    谢怜卿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落的神情,就好似被人遗弃了的小狗,让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摸摸她额头笑道:“我从未想过要瞒你,一是没有寻到适合的时机,二则最近出了很多变故,看你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我便不想再多增加你的心里负担。”


    宋良宵自然明白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从他温柔笑着揉上自己额头,她的心就已经暖暖的软成一滩水,只是今夜的她突然有些贪婪,还想要更多……


    遂佯装生气道:“我不信,反正一有事你就总是瞒着我,将我给排除在身边人之外了!”


    说完她还气鼓鼓的瞪着他,本意是想着让谢怜卿多哄哄自己,却见对方唇角喋起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音调拉长道:“可良宵也不都是事事会告诉我呢?可也是将我排除在外?”


    这宋良宵可不认,她理直气壮道:“胡说,我那点破事从头到尾你都知道,哪里有可隐瞒你的!”


    “自然是有的,比如……”


    “比如?”


    谢怜卿突然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唇,攻城略地的掠夺着她一切气息!


    宋良宵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只觉得今夜的风特别舒服,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额外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怜卿松开她,潋滟的紫眸似抚摸般盯着那水润光珠的唇低声道:“你和他,可也曾这般……”


    我和他……


    宋良宵瞳孔猛的一震,那点残留的旖旎全部都被震散,一时警铃大作,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道:


    “没有!绝对没有!”


    她与封屿在一起时,彼此身上背负的包袱都太沉重,谁都没有胆量跨出那一步,就连喜欢都像包裹着一层膜,只浮于表面怎么都渗透不到深处,使得她永远清醒无法沉溺于其中。所以他们之间无论拥抱还是亲吻都如同蜻蜓点水生怕破坏那高筑的海市蜃楼。


    但这话怎么能和谢怜卿说呢,毕竟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的接触在如今的爱人面前也足以致命!


    她额前冷汗都快滴出来了,却见谢怜卿微眯着眼打量她,拉长音道:“哦?”


    她再三保证喊道:“真的,真的!我最多就是给他煮过一碗面!”


    谢怜卿垂下眼让她一时看不到他的眼神:“原来只是一碗面,说起来都是我在给良宵做饭,良宵做的面我却是一口都没尝过。”


    宋良宵好想哭,自己没事矫情逗他干什么呢:“不就一碗面吗,干嘛那么委屈呀,我现在就给你做好不好?不过才刚吃过晚饭……”


    “好,那便麻烦良宵了,只下一口面便可。”


    待宋良宵十万火急入了厨房,谢怜卿方才抬起眼,只是他眼中无一丝生气委屈,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只是在身体力行告诉她并非只有她有占有欲,自己也有,尤其是在浅尝过她的甜美,便免不得要被那些自以为不会在意的过往给扎上一扎,会心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庆幸,他才是她最终会陪伴在她身旁之人,不曾错过,便要好好珍惜。


    谢怜卿心情轻快的等着那碗独属于他的面,直到宋良宵从厨房端出一碗清汤寡水卧着两个鸡蛋和几根青菜的面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宋良宵哪里不知这是谢大厨在嫌弃自己的手艺,她搓了搓手道:“你可别嫌弃,我给他……旁人煮的时候就只有一个蛋,你这碗可是有两个还放了青菜,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怜卿好笑,这是一个鸡蛋和两个鸡蛋的问题吗?这汤和水一样干净油花都没有,调料怕是都没怎么放吧。


    他先喝了口面汤,然后面无表情的把面都吃完,待放下了碗便对上了宋良宵满脸期盼问道:“味道怎么样?”


    谢怜卿动了动唇,但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夸好吃,只得轻咳一声道:“咳,还行吧,和白水差不多滋味,不过填饱肚子没问题,下次……下次还是我来做吧。”


    本想说下次改进,但想想还是算了,再怎么改进怕是也不会做得比自己更好,还是不要虐待自己的肠胃了吧。


    宋良宵也知晓自己做饭水平很一般,她挠挠鼻子,可怜兮兮看着他道:“要不,下次你在我旁边教我,做不好吃我自己吃,好吃了你再吃?。”


    谢怜卿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呵,你也不怕最后把肚子给撑破。”


    他用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下次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出意外我都会满足你,歪法子在我这可不管用。”


    宋良宵微愣,然后摸摸额头被弹处噗嗤一声自己也笑出来。


    她眼里闪着光小声道:“唔……好,那我先去洗澡,然后等你来讲故事。”


    入睡前,二人又腻歪了一会。


    谢怜卿替她熄灯关门后回到自己屋子,等他从耳房内洗漱完毕出来,却看到自己床上坐着个人。


    原本应该入睡的宋良宵不知何时爬上了自己的床,没等他开口,对方便眨巴着眼道:“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是你说的,下次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出意外都会满足我。”


    谢怜卿:……。


    第408章 第四百零八章 她到底是放心上了还是没……


    宋良宵看他盯着自己一脸无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睡,并没有其他想法,你不用担心。”


    说着她又拍拍床榻:“快来。”


    谢怜卿微叹口气道:“你可能没真想法,但我有。”


    宋良宵愣了愣,旋即歪头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


    没等她说完便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谢怜卿直接抱着她回到隔壁客间,将她放到床上后略微用力捏了捏她鼻子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像个负心汉,春风一度后便要跑路。”


    宋良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被他捏疼的鼻子道:“哈哈,我肯定不会的。”


    谢怜卿轻拥住她声音如同羽毛轻划过她耳畔道:“我知道你不会,其实有些事顺其自然便好,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若真撑不住了,我便带你走。没必要一个人撑着扛着,天塌不下来。”


    她欲掩盖的焦虑与不安终究还是泄露没能瞒过他。


    虽然那无形压力并没有变少,但至少自己的情绪已被安抚,是啊,最坏的结果不过一个逃字,又不是天塌下来要死,他都舍命陪君子了,自己又怎能够畏惧退缩呢。


    她紧紧回抱着他,发出满足的喟叹道:


    “……我会平安回来的,保证。”


    “军营里好好照看自己,回来后我们一起过年。晚安。”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眉间。


    带着这个祝福,宋良宵抱着被褥渐渐步入梦乡。


    两日过得很快,眨眼便来到二十四日。


    说来也是不凑巧,奇物坊正好有事需要谢怜卿处理,两人一同用过早饭便匆匆道别。


    宋良宵转身回家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带上帅印和无双战甲直接坐车来到了天宫。


    当她扛着无双战甲的箱笼下车后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侯在天宫偏门旁,而在其脚边还摆放着几个箱笼,看上去格外引人瞩目。


    宋良宵见罢微微皱眉,她记得自己有吩咐过让对方这几日不要来打扰自己。


    没等她上前询问,对方便率先走了过来,垂首行礼道:“殊得知主人今日要入住伐逆营,遂准备了换洗衣物及一些常用物件,希望能够帮到主人。殊在此提前预祝主人军演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宋良宵本想着不用那么麻烦,自己都准备好了,而且她也不喜欢黎殊这样处处插手自己生活,无孔不入的渗透让人很是窒息。


    她能够理解对方的担心与迫不及待,毕竟在这个世道人眼中不为主人所倚重奴才下场都很悲惨,可这并不表示她就要同情心泛滥接受这种侵蚀,况且自己也早就明示暗示对方另择良木,只是不知为何此人就是死心眼。


    她刚要拒绝,便听得身旁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宋统帅,怎么站在这大门口处依依不舍,呵呵,这是在和心上人道别?”


    顺着声音,宋良宵看到了封习那张欠揍的笑脸,她才不会给对方看热闹的机会,只对黎殊吩咐道:“东西就放这,自然会有人搬进去,你且先回去吧。”


    黎殊恭恭敬敬与她行礼告退,走之前亦不忘给封习行礼,进退有度,看着更显宋良宵冷酷无情。


    等人走远后,封习与宋良宵缓慢并行道:“啧啧,这黎家四郎无论样貌才学还是风度品格皆不输望京那些世家名望子弟,怎么到统帅这就这么讨人嫌了呢?”


    宋良宵懒得搭理他,只道:“我以为监军只专心于朝政之事,兢兢业业,一心只为朝堂,没想到对同僚的家事更为上心。既然监军觉得黎家四郎在我这屈才受委屈了,不如就把他领您那,如此一来便也不辜负他那一身才华。”


    封习听了是连连摇头,摆手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朝堂给统帅的人,统帅敢送,我可不敢收。我就单纯有些好奇,不止这位黎家四郎,就连那位光风霁月的霁月公子,统帅亦都是说不要就不要,独宠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古董铺掌柜。外边不少人可都在猜统帅这是中了奇术被人迷了魂,否则怎么放着金玉不要喜欢蒲柳呢?”


    宋良宵笑了反问他道:“什么标准是金玉?什么标准又是蒲柳?吾之蜜糖,彼之砒霜的道理我还以为人人都懂。监军有空在这里研究别人家墙角,不如与我说说明日紫貂军余部进城,我这光杆统帅该做些什么才镇得住场子。”


    封习眼睛一亮道:“哦,统帅这般积极这是想通了?”


    宋良宵笑了笑,她的心境比前几日要平和多了,至于想通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已经不惧去面对,出这个馊主意的人自己都不怕造孽,她紧张什么,天要真塌了,也该上边那一个两个先顶上才是!


    “既已接了旨,浑浑噩噩也总不是个事,别的不敢多说,但正如我在朝堂所言尽力二字还是能够做到的,接下来两个月还请监军多多指教。”


    “哈哈哈,”封习笑得爽朗:“不错,不错,恭喜统帅想通了。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好再藏拙。统帅且跟我去书房,待我与你详细说来。”


    从清晨到日落,宋良宵忍不住感慨这封习是真能说,都说了快一日,也不见他嘴皮子累。


    但是却也真能从他这了解学习到不少东西,尤其是这支紫貂军的一些情报,对自己非常有用。


    如今大望一共有十九支奇人大军,其中有十七支奇人军遍布大望各地驻守着重要的血矿脉,还有一支皇城军驻守望京护卫天宫,以及前不久才刚成立负责肃清整顿内部的第十八奇人军。


    而紫貂军便属于第一种,血矿脉驻守军。


    在大望驻矿奇人军的实力往往与主矿脉大小成正比,紫貂军驻守的禹辛辰号血矿脉属于十七条主矿脉之中较小的一条,所以紫貂军的总体实力在十七支奇人军中排在第十四五,属于较为弱的奇人军队,便也因为较为弱小,齐玮才能十日内速攻成功。


    听闻这一役,齐玮以九阶化身从天而降直接拿下了紫貂军统帅首级,迅速攻破了紫貂军的心理防线,重挫了紫貂军气势,否则紫貂军也不会那么快便败落。


    齐玮破了紫貂军营后,一半的紫貂军被当场歼灭,另有三分之一愿意归降,剩下的还有一小部分奋勇抵抗,突破重围逃了出来,逃到离他们最近的另一支血矿驻守军——黑风军营方才得以留存。


    今次入望京的便是逃出来的一千零六名紫貂军余部。


    一支驻矿奇人军少说也有数万众,如今被杀得只剩下一千人,可以说损失十分惨重。这些残留余部想要替同僚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愿望恐怕也是异常之强烈,若是宋良宵未能够镇住他们,伐逆军怕是第一时间就会人心动荡分东离西,如此一来让其他奇人军恐怕也不会愿意进行支援,毕竟一支没有凝聚力的散沙军队上了战场就是送死,没有哪个爱惜士兵的统帅会愿意自己部下白白送死。


    看宋良宵陷入沉思,封习知晓这第一步就极难,宽慰她道:“虽说只有一千余部,但这些余部之中亦有几个可用之材,尤其是那位参旗参副将,这一千余部便是在其带领之下杀出恶鬼军团团重围逃出升天,无论魄力胆识还是才智皆不输原紫貂军统帅,听闻他还非常善于练兵排阵,只要统帅收服了他,便等同于收服了这一千余部。日后可提拔其为副统帅,到时统帅说不定真可以就坐在帅位之上盖盖帅印,做个镇场神。”


    宋良宵听着心里直接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这样一个人物是那么好收服的?而且自己这么一个没上过战场没领兵打过仗的空降统帅凭什么收服人家,指望对方眼瞎心瞎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她也还是有认真考虑的问道:“监军,不知这位参副将可有特别敬佩崇拜之人?”


    “有的。”封习含笑点点头,对她思路表示赞许道:“这位参副将十分崇敬封太保,说起来他亦是盛京院西院出身,和秦小将军有些相似,当初他还想跟着封太保,只可惜他运气没秦小将军那么好正巧碰上十八奇人军组建,否则他现在应该也是封太保的左右臂之一了。”


    “我听闻统帅也曾受到过封太保青睐,相传原本秦小将军一职应该是由统帅来担当,只可惜统帅拒绝了,私以为统帅可以从这方面与那位参副将套套近乎。”


    宋良宵非常狐疑的打量着封习,她怀疑这位监军根本就不是在帮自己想办法,而是在给自己挖坑想要看戏。


    她觉得自己要真拿这个去给人家套近乎,这伐逆军第二日就得散!


    又沉默了一会,宋良宵猛的站起了身,然后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下脖子,看着似乎颇有干劲。


    封习见罢有些意外笑道:“统帅这是想到办法了?”


    “啊?什么想到办法?”


    宋良宵不解看着他。


    封习同样不解:“那统帅这是……”


    “去吃饭啊。”宋良宵答得理所当然道:“这都已经天黑,我肚子早就饿了,监军都不饿吗?那监军先忙,我先去吃饭了。吃完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出城迎人呢,好好养精蓄锐才是。”


    说着她绕过封习直奔食舍。


    留封习一个皱眉心底嘀咕:她到底是放心上了还是没放心上呐?


    第409章 第四百零九章 “宋统帅,别来无恙。”……


    宋良宵自然有上心,可放在心上也没用呀,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运筹帷幄又或灵光一闪找到妙计,与其病急乱投医胡思乱想让自己陷入慌乱不安,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先将眼下的事做好,她的第一关可不是怎么收服那位参副将整合伐逆军,而是如何保证明天出城迎人时整个流程不出错,剩下的慢慢来吧!


    心里默念:天塌不用我顶,天塌不用我顶……


    她一到食舍便敞开肚子大吃特吃,吃个八分饱后就到教练场上一边绕圈消食一边边将封习告诉她的接人流程在心里默默背诵几遍。


    眼看月近树梢,便早早洗漱上了床。


    且不说这一夜她可睡得着,此刻望京城五十里外官道旁,有一队千人的奇人军队伍正在扎营休憩。


    这些奇人军士兵正是紫貂军剩下的余部,仔细一看他们其中有大半还都带着明显的伤,甚至有一小部分伤势还不轻只是做了一些简单包扎,饶是如此他们依旧选择不间断赶路,只为能快速回到望京,不再像丧家之犬般无处可归。


    这会大家围着火堆或睡觉或小声聊天。


    其中有一处火堆旁坐着六名壮汉,从穿着上看便知是这支小队的将领,尤其是其中一人穿着银白色的铠甲,级别最低也是副将起步。


    他看上去年约三十左右,五官刚毅,体型不是六人之中最高大威猛的,但气势却是六人里最为沉稳,话亦非常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同伴们闲聊,偶尔才开口说一两句话。


    此子便是封习口中那位十分了得的紫貂军副将——参旗。


    余下五名壮汉都是他如今的下属兼兄弟,这一次若不是他带领大家杀出重围,他们这一行人恐怕早就被恶鬼军斩杀,所以大家都十分佩服敬重参旗,对他马首前瞻,已经完全将其当做紫貂余部的真正的统帅。


    同样这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也拉近了众人的关系,彼此聊天说话都带着几分熟稔轻松。


    “参副,你说上边把我们重新召回望京城是打算重新组建一支奇人军,这是不是真的呀?”


    参旗还未回答,在他左侧的汉子便已经替他回答道:“老胡呀,你是不是老了糊涂了,那诏书你自己不是都看过了吗?还能有假?”


    唤作老胡的汉子嘿嘿一笑道:“看是看过了,就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以往这种情况咱们可都是要被打散分配到其他奇人军中,说实话老子不太想和你们分开,所以觉得就和做梦一样,嘿嘿。”


    “哈哈哈,放心!上边估计也对大青那帮逆贼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否则怎么会组建伐逆军把咱们都收编,这是在给咱们回去报仇的机会呐!”


    “是啊,这实在是太好了!如此咱们兄弟几个又可以一同上战场替大家报仇了!想当初老方头他们就那样在老子面前莫名被那些恶鬼军砍掉脑袋,老子可真是恨呐!若非那帮贼人有九阶掠阵,这一战咱们根本就不可能会输!逃出来后老子就没有一刻不想着要杀回去报仇!上边恐怕也是知晓咱们心底之恨又给了咱们一个机会!”


    “说的对!那些大青余孽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小人得志,真当我们大望是吃素的!这一笔血债咱们晚都会讨要回来!”


    “这么说来,一旦伐逆军成立,以参副今次立下的功劳,是不是便直接升为咱们的统帅了?!”


    “诶!老王你这脑瓜子还真是机灵,咱们参副也是八阶武奇人,实力原本就与吕将军不相上下,只是参副不爱争抢出风头,否则说不定早就晋升为将军了。加上今次功劳,还有谁能比他更有本事统帅咱们这一千众?”


    其余几人亦深以为然,其实在他们心里早就已经把参旗当做真正统帅,亦打从内心深处期望此事能成真。


    但参旗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平静道:“朝堂不可能会册封我为伐逆军统帅,大青逆贼的统帅乃是齐玮,不折不扣的九阶,那么伐逆军的统帅亦非九阶不可。”


    此话一出瞬间将另外五人的期望之火浇灭。


    叫老王的将领清了清嗓子道:“哈哈,那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九阶只有九阶能够对付,不过参副今次怎么也能够封个将军了吧?说不定等讨伐完大青逆贼,伐逆军说不定又变回紫貂军,夺回的血矿总得要军队驻守吧,那时候再封参副为统帅亦不迟对吧?”


    参旗不可置否,他比他们更清楚堂上那些做派,只道:“这些事情上边自会考虑,我等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可。朝中九阶非三公莫属,大家不如猜一猜今次会由谁来做伐逆军统帅,率领我等冲锋陷阵杀回南域。”


    九阶那可是武奇人战力的最顶峰,继真神之后唯一能被称作神明的存在。


    而且今次战役中齐玮以九阶真神之姿从天而降,给他们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也使得他们对己方的九阶真神出场充满了无比的渴望与期盼。


    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应该是太傅大人吧?听闻这位大人最是沉稳,由他来做统帅伐逆之战定是十拿九稳!”


    “我怎么觉得太傅大人更适合坐镇望京,论厉害还是萧太师更厉害些吧,听闻当初他有过一人震退两位九阶的战绩。由他出马,齐玮老贼项上头颅还不手到擒来?”


    “萧太师确实很厉害,可他亦是开国元老,年岁已高,听闻最近几年都极少露面,感觉不如严太傅稳……”


    ……


    “参副,你觉得会是哪位大人?”


    大家说了好一会,却见参旗始终不语,便有人忍不住问他。


    参旗看着前方明亮的篝火,那火光印在他瞳孔中似在跳动般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由太保大人来做伐逆军的统帅。”


    “太保大人吗?太保大人的确也很合适,但他不是组建了十八奇人军吗?”


    这也是大家之前猜来猜去都没有提到封太保的原因。


    参旗扯了扯唇角道:“所以我才说希望,不管是谁明日都会揭晓,大家今夜且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也让统帅大人看看,哪怕这一役我紫貂军不得已惨败,但紫貂军的精气神一直都还在!莫要让大人看轻我们!”


    “明白!”


    五名大汉皆异口同声应道,并笑着大声道:“哈哈哈,小崽子们!都听到了没,明日好好表现!可别堕了咱们紫貂军的脸!”


    “是!”


    伴随着大笑声,周围士兵们浑厚的声音震响天际。


    待声音逐渐弱,归于平静,一夜亦很快过去。


    宋良宵按生物钟起床晨练洗漱完毕用完早饭,披上无双战甲便坐在议会堂处等封习。


    直至看到同样穿戴正式的封习现身后,她站起道:“眼看时辰差不多了,监军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封习看她穿戴整齐的铠甲点点头道:“是该出发了,不过只有咱们两个人这场面似乎有些寒碜。”


    宋良宵笑道:“监军不会今日才知晓咱们这伐逆军有将无兵吧?这不就是去去接兵的吗?自家人见面管什么寒碜不寒碜。”


    封习则不赞同道:“话虽如此,但场面还是得撑一撑。”


    宋良宵好奇道:“监军想怎么撑,莫不是让营里的文书仆役厨子都一起去?”


    封习摇头笑道:“他们可不成,都出去了这营里的事情谁做?放心,我已向天宫借了一队护卫护送咱们,顺便撑场,这会他们应该在营外候着了,统帅大人,咱们走吧。”


    他觉得好就好,宋良宵无所谓跟着封习一同来到伐逆营外,果真看到有一队二十余名穿着精良铠甲的士兵候在了大门外,除此之外还有一辆看着十分霸气的战车,由八头虎头牛身鹿角的威猛异兽拉着,排场颇为唬人。


    而为首那名护卫,宋良宵撇着也有些眼熟,待对方将头冠卸下,露出了一张熟悉却许久未见的脸……


    司元毅!


    宋良宵万万没有想到这支小队的护卫统领竟是司元毅,自从对方重新回到天宫开始,二人也就见过一两次,他似乎很忙,天宫体制内大多都身不由己,而自己自然也不会贸然去叨扰对方,最近这两三年更是没有任何联系。


    相较她的讶异对方却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晓般,只是公事公办道:“御前侍卫司元毅见过宋统帅,封司马。”


    而封习似乎与之也颇为熟稔,笑招呼道:“今次就麻烦元毅了。”


    司元毅道:“职责所在,司马大人无需客气。”


    封习话音一转道:“说起来元毅与咱们统帅应该也是旧识吧。”


    宋良宵瞥了眼封习,心中虽然不意外朝堂会知晓此事,但监军未免也太刻意了吧。


    不过能与旧友再会,她心里还是开心的,转而对司元毅大方笑道:“司侍卫,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直到这时司元毅方才露出一个清浅笑容道:“宋统帅,别来无恙。”


    第410章 第四百一拾章 不行,她要抢回来!这一……


    淡淡的笑容,简单的问候。


    那凝结在时光里的隔阂这一刻被打破。


    宋良宵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彼此合作没日没夜追查伍三才下落的日子里,只可惜这会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她与封习同样笑着道:“有劳司侍卫了。”


    也不知是否错觉,有重逢的友人同行,心里那微妙的紧张感似乎也消退了一些。


    今日他们要乘坐的不再是兽撵,而是战车,在大望这是武将执任务时的座驾,乃是一种身份彰显,并代表着军队的铁血与荣耀。今次让他们乘坐战车去迎人便大望对那些奋力抵抗拼死逃出的紫貂军余部的最高礼遇。


    作为会运用到战场上的战车体积是一般兽撵数倍,高近五丈,外边包裹着一层带刺的金属护板,宛如钢铁巨兽。


    就连登上去都要使用挂梯,不过宋良宵只轻轻一跃便直接跳到战车上,上边视野开阔,小半天魁城区尽收眼底,下方街巷上无论是行人还是车都一目了然。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战车上并未设座,大概是为了在游街过程中更好的彰显威风,只能辛苦战车上的将领得站到目的地。


    等封习也爬上来,宋良宵便清了清嗓子下令道:“诸军听令,启程!”


    战车摇摇晃晃开始滚动了起来,这么个庞然大物行走在城区街道上顿时引来了无数百姓们的围观。


    朝堂成立伐逆军讨伐大青逆贼一事早就在京中传开了,这会看到挂着伐逆军棋的战车,天魁城区百姓们都七嘴八舌在议论。


    “是伐逆军战车!这么早就要南下讨伐大青逆贼了?”


    “怎么可能,你没看到随行的都是天宫侍卫么,应该是出城去迎紫貂军余部,从今以十八支奇人军队伍中便再无紫貂军了!”


    “听闻紫貂军余部不过千人,南下讨伐逆贼这点兵应该不够吧?”


    “肯定不够,所以十二月要在望京城提前进行军演,听说还会从其他十七支奇人军中挑选部分将士编入伐逆军中。”


    “原来如此,说起来上边那位穿着红色铠甲的便是伐逆军统帅吧?看着怎么……怎么那么面生啊,也不知是哪一位将军。”


    说话人其实是想说怎么看着一点也都不像将军,但这里是皇城中心容易祸从口出,他只得改了口。


    不过能居住在天魁城区的百姓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大家都心领神会。


    遂有知情者道:“这位新册封的伐逆军统帅乃是新晋的国之良才,号称良才将军,据闻这位良才将军在年初朝堂出海星源岛一行中立了大功,她也是大望开国以来第一位获得此称号的平民将军。”


    此话虽听着似在夸赞宋良宵,但其中亦点明她并无军功,甚至连带兵打仗的经验都没有。


    有人便忍不住担忧道:“这位良才将军似乎很年轻呐,年纪轻轻便能获此殊荣定是不凡,但就直接领兵上战场会不会经验略显不足啊?”


    此话已是委婉在质疑,更有人悲观接道:“朝堂既然这么决定那定有他们的考量,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有那个慧根去置喙,不都只有接受的份,只希望大人们的决策都是对的,否则这天下怕是要乱咯……呀,失言了,失言了,罪过,罪过。”


    ……


    宋良宵站在上方,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自然也听到了下方各种杂音,哪怕她想要忽略,一个个细小的声音还是会钻入她脑海。


    渐渐地这些细小的声音化成一个个看不见的生灵,化作一股无形重压,直接笼罩上她心头,令她浑身僵硬,耳目短暂失聪,只能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和不断加快的心跳。


    直到她心中不断开始默念:“天塌不用我顶,天塌不用我顶……”


    “统帅,你这是在叨念什么?”


    若非封习出声,宋良宵都没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得直接将话念了出来。


    再看封习,一副云淡风轻早已习惯的模样,她没来由的一阵羡慕,口中道:“人好多,从上边看和在下边感觉完全不一样。”


    封习笑了:“怎么样,高处的风景是不是比下边要看得更清楚也看得更远?这样的好风景多少人求而不得,而今却就在统帅眼皮之下。”


    宋良宵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百味陈杂的笑容:“风景好不好我感觉不出来,就觉得这高处空气有些稀薄,不太喘得过气来。”


    封习大笑:“这是统帅修炼还差点火候,等这一役结束,那点火候便也到了,届时统帅再看眼下之风景说不定就能体会这其中美妙滋味。”


    那也得先过了这道坎才能看不是?


    这一刻,宋良宵差点脱口而出万一要是输了怎么?


    她强忍住话头,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远方,那一道看着近在咫尺实际却还有不少距离的城门。


    申门。


    大望一共有十二道城门,其中子、卯、午、酉四门为日常百姓进出城门,辰时开酉末时关,剩余八道门为朝堂专用门,除了特定之时又或官员外派任务进出,平素都不会开启,今次宋他们接人便是在申门。


    传闻当年大望士族联合军便是由此门方向攻入大青皇朝结束大青王朝。


    将迎接仪式设在此门,朝堂对伐逆军赋予的意义非凡。


    而自己这个统帅心却还在飘忽不定,担心能不能镇得住即将入编的手下将士。


    这可真是一场“智珠在握”的酣畅对决啊!


    而就在宋良宵内心压力爆棚疯狂吐槽之际,就在不远处却是有人对之嫉恨交加。


    战车经过的街道边上有一座颇具声名的私人茶庄,据传此茶庄幕后东家乃是封太保两位夫人之一的娥皇夫人所开。


    与那位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女英夫人不同,娥皇夫人更专注于后宅,乃是大望女子妇德妇容之典范,朝堂之中所有高位要职官员家的女眷皆与这位娥皇夫人交好。这座茶庄托娥皇夫人之名便成为了朝堂中各高位要职大人家眷们常聚之地。


    今日,茶庄内正好有位三品官员夫人在此举办秋茶品鉴会,邀请了望京城中各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前来品鉴赏玩,小小一方天地内好不热闹。


    伐逆军出城迎接紫貂余部的热闹,这些夫人小姐们自然也都好奇的挤在小楼上观看。


    当威风凛凛钢铁巨兽从小楼前经过,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将小楼衬得就像纸糊般脆弱不堪,不少没见过血不知战事冰冷残酷的宅中少女们面对这般压迫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当站在高高战车背脊上那个穿着暗红色战甲的女子朝这里不经意投下一瞥,少女们更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欲低呼的唇。


    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她好漂亮啊!”


    哪怕穿着战甲,那张带着三分柔弱七分可怜的脸庞也依旧突出,美得根本就不像是个将军。


    “这便是那位良才将军了吧?现在应该称为统帅大人了,可真是威风呀!”


    少女们虽对朝堂之中的事不太感兴趣,但对这位良才将军却是耳熟能详,只因她差点与那霁月公子成就一段佳话。


    当初她与霁月公子分开,不少人还曾感慨替其惋惜又或幸灾乐祸觉得山鸡便是山鸡怎么可能有福气飞上枝头做凤凰。


    没有人能料到这才没多久对方就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如今竟是成为了一军之统帅。


    这样的人对众女而言就好似水中花镜中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所以大家或感慨或羡慕也有不屑或是不看好,都是来看个热闹。


    唯独有一女是嫉恨交加,目光若能杀死人的话,宋良宵怕是已经死了千百遍。


    此刻吴云薇独自一人阴沉着脸站在角落里,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今日她能来参加宴会还是向旁人求来的,否则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资格收到请帖,自然也就是个边缘人物,也享受不到以前在书院时众星捧月感。


    事实上自从母亲替继父诞下一双资质极好的儿女,她在吴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母亲虽然也还宠爱她,但却因要分心给弟弟妹妹而不再对她百依百顺,继父更是已经将她当成一个透明人,只按一般继女的份额待遇给她。


    便是前后落差太大,这两年吴云薇脾气也变得愈发古怪,那些本来和她就是利益相交的闺中密友们也一个个的都疏远了她。如今的她不要说和陈芝瑶比了就是陈芝瑶身边那个跟班傅娴地位都要比她高,也更受媒人青睐。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都有一步步在好好谋划为何最后还会落到这般田地?


    时隔两年她眼下再遇宋良宵对方居然已经成为了一军之统帅,不用投靠任何人成就便已超过继父及严小将军!


    如今人人都羡慕恭喜宋良宵,可谁又记得对方这具身躯和这份资质都是她戚云薇的啊!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啊!


    若不是阴差阳错被这个孤魂野鬼给抢去了,现在这般风光的就应该是她戚云薇!


    一想到自己错失了这么多,她又怎能不怨不恨?!


    不行,她要抢回来!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她戚云薇以性命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把属于自己的这一切重新再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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