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莫名她心里变得有些不……
待戏耍游玩结束的女眷们重回花厅,花厅内已经重新布置过,屋内沿着窗户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黑漆矮案几,案几上则已经摆放好了精美的碗筷以及新鲜瓜果盘,精致的点心,女眷们喜爱的甜饮以及一个金色装满清水的小盆。
姑娘们被婢女引荐着依次入座,宋良宵被安排在了封夫人的主桌旁,她与严蕊一右一左分坐在封夫人身侧,这个坐位代表着什么,众人皆心知肚明。
与以往参加各种私宴时不同,宋良宵就算很饿亦没有坐下就直接挑点心瓜果开吃,她目不斜视,余光却是看得清楚,这一大屋子的女眷们都端坐着,仪态美好,无一人动筷。
待人齐后,后侧的婢女开始上前端起案几上的金盆供她们的小姐净手。
替宋良宵净手的自然便是从进府便一直跟着她的紫菱,但见对方示意自己抬手,且动作温柔的将自己的双手浸泡在金盆之中,用湿软的纱布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着。
宋良宵的手纤细小巧看着还挺好看的,但她常年在外奔波少不得打打杀杀的,手背处皮肤不但有些粗糙还能看到一些细小伤痕。相比之下紫菱的一双手更白嫩柔软细腻光滑,光看手一时倒有些分不清谁是婢女谁又是小姐。
紫菱替宋良宵洗净手后又用湿毛巾轻轻捂了捂这才将让一旁的粗使婢女将金盆端下去,随后她便将桌上的果饮料倒好,并把有皮的瓜果都剥开进行精细摆放入小盘中再插上象牙签,这才放到宋良宵面前。
宋良宵明明就已经饿了,但看着这盘摆放得精美无比的瓜果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像其他人一样象征性吃了一两块。
花厅内除了封夫人她们这些地位卓然的妇人们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其他未婚士族小姐们都是安静端坐着,侧耳聆听。
过了两刻钟后,正菜终于端上。
仆妇们鱼贯而入,端上来的菜肴亦是琳琅满目,其中最令人垂涎的的应该是一只大小堪比家乡阿拉斯加帝王蟹体积的毛钳蟹。
若是换成往常,宋良宵早就动手直接掰下一支蟹腿开始享受美食了,但在这里不行。
端上来的美味菜肴被紫菱一一端到旁边进行荤素搭配分盘后摆放到一个个小碗之中,然后再一盏盏呈送到宋良宵面前。而那只最令人垂涎的螃蟹也被其熟练打开后只挖取了中间最精华的一小部分蟹黄,以及各部位一小夹蟹肉盛装在巴掌大的盘子之中,至于螃蟹剩余部分则直接交予粗使丫鬟,最终偌大一只螃蟹放到宋良宵面前便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分量。
望着一桌子被拆解得格外细致摆放精美的食物,宋良宵脑海之中可没有精细讲究优雅这种概念,她只觉得浪费粮食可耻,小时候学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断在脑海了环绕,并且十分怀疑这点东西她能不能吃饱。
再看四周的士族小姐们,享用的也是和她一样被精细拆解过的美食,但她们丝毫不觉有人任何不妥,身姿坐得笔直,就连夹菜的手势角度都颇有讲究,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并且在送入口后几乎每人咀嚼的幅度都极小,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她们嘴巴在动,喝汤时大家更是用长袖微微遮住碗口与脖子,连吞咽瞬间都难以捕捉,可怕的是这样的动作所有人是如出一撤,除了一些细微的角度及习惯不同,其他就是一把尺子里量出来的标准。
放眼全场宋良宵大概是吃得最豪放最没规矩一人,她其实已经在尽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大快朵颐,一盘菜也就夹那么一两口,除了螃蟹,因为螃蟹味道极鲜,她忍不将它全都吃光。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一旁的严蕊是默默看在了眼里,随后放下筷子不动声色的唤来了仆妇低语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又一只大毛钳蟹送到了宋良宵案几上。
宋良宵看着多出来的蟹微微错愕,一旁的封夫人是含笑道:“喜欢便多吃一些,就当是在自己家中,可莫要拘束。”
宋良宵连忙点头称谢,看着紫菱再次浪费一只蟹掏出了一小盘蟹黄与蟹肉摆放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是食不知味,只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心里开始盘算着哪一碟菜刚夹过了得少夹一次,哪一个一次没碰得多夹一筷子。
在安静得只有筷碰碗碟声的饭局之中,宋良宵是精神高度紧绷着,吃得胃是隐隐发疼。
熬到封夫人这边放下筷子,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将筷子放下,宋良宵是如释重负,这顿堪比上刑的午膳终于吃完了!
粗使丫鬟们再次将重新盛好干净温水的金盆端了进来,紫菱和开饭前一般仔细替宋良宵净完手撤下金盆后,包括封夫人在内大家一同离开花厅到封府最大的后花园中游逛消食。
妇人们都围着封夫人谈笑风生,未婚姑娘们则跟在后方小声交谈着闺阁里的趣事,封文秀则不断给宋良宵介绍着花园里的一景一物。
这会已是初冬,花园之中依旧是花团锦簇,据说早在两个月前封家便买来不少花卉养在府邸里的温棚之中,花匠们日夜好生照顾就为了在立冬这一日供府里的主子及客人们欣赏。
小逛了一圈后,封夫人与妇人们重新回到花厅,但却并未拘着姑娘们一起陪同,直接放她们继续游园玩乐。
便是这时,宋良宵才得空去一趟净房。
封府供客人使用的净房从外边看和一般院落没有什么区别,里边摆设亦古香古色,走廊之中还点着净味的檀香。
这里的涸藩一共有四间,每一间都是独立一个小房间,每个房间内都设有净手的水池,池内还养着金鱼,私密性特别好。
宋良宵转身进了最左边的房间,就在她要上进隔间时却发现一直跟着的紫菱亦想要一同进来,她终于忍不住拦在门前道:“连净房里你们也都要跟吗?”
紫菱垂首柔声道:“夫人说了,无论到哪里都要将姑娘给侍奉好。”
宋良宵看着她低眉垂眼的模样,之前的窒息感再次涌起,她直接快速关上门无力道:“你且在屋外等我便好。”
待她坐到马桶上,却从下方门间隙看到紫菱那双精巧的绣花鞋就在站离门口不到半尺之处,并未离开。
便就是这一瞥,宋良宵一肚子的废水竟是一点也都放不出来,精神再次高度紧绷。
这时,外边传来了窸窸窣窣脚步声,也不知是哪位小姐在婢女陪同下也来了净房,宋良宵耳力惊人,很快她便听到隔壁似主仆二人一同进入房内隔间的声音,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脱衣裙声音。
那婢女恭敬道:“小姐,可以坐下了。”
接着一个柔软的女音轻嗯了一声,一阵水声响起后,柔软的女音又开口道:“可以了,替我擦干净吧。”
婢女再次恭敬道:“是。”
待微妙的擦拭声以及穿衣裙的声音传来,宋良宵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便也是这时门外传来了紫菱关切的询问声:“姑娘进去许久都未有动静,可需要奴婢进去服侍?”
服侍什么?难不成拉屎拉尿的还能代拉不成?!
宋良宵强忍着不适道:“不用。”
她强迫自己快速解决,起身冲水开门一气呵成,开门瞬间,紫菱立即迎上来道:“奴婢替姑娘净手。”
宋良宵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甚至已经扯不出一丝客套的笑容,干巴巴道:“不用,我自己来。”
现在她急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独自一人冷静一下。
洗完手后,她直接加快脚步离开了净房。
紫菱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立即回想自己可曾有做错什么怠慢了姑娘,方才惹得姑娘不快。
就她这一分神功夫,等出去后就已经失去了宋良宵的身影。
只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句:“我自己在花园里逛一会,紫菱姑娘且去忙吧,无需再跟着我了。”
紫菱顿时脸色骤变,急急忙忙往四处看去,并询问守在附近仆妇丫鬟可有看到宋良宵身影。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立即前往花厅去找严蕊禀告。
再说宋良宵摆脱了紫菱后,她发现自己想要独自喘口气的愿望并没能实现,因为整个封府之中几乎每隔几步都有仆妇或是仆役守着,有些地方在暗处还藏着暗卫。
她只得直接攀爬上屋檐,小心避开这些眼线耳目,最后坐到一棵大树之上依靠着依旧茂密的枝叶勉强得到了暂时的清静。
接着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才浑身放松下来,十分疲惫的依靠在了树干上,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就只想安安静静呆在这里直到晚膳开始。
她闭着眼靠着树干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了妇人的说话声,她低头透过树冠看到下方有两个拿着扫帚的仆妇开始在下方不紧不慢的清扫着落叶。
二人边打扫还边闲聊着道:
“今晨从寅时起来就一直忙活到现在可把我给累死了。”
“谁不是呢,每当府里设大宴,咱们这些做奴仆的上上下下就没谁是不累的,且忍一忍,等过完今日便好。”
“唉,也只能这么想了,说来今次迎冬宴都请了哪几位夫人来啊,你可有看到。”
“嗐,我和你一样亦是个粗使仆妇哪有资格到院前那边侍候啊,不过听说工部尚书家霍夫人和兵部尚书家杭夫人都来了,还有各部左右侍郎的夫人们也在,个个身份都不一般。”
“这兵部尚书家可是前不久才刚纳了一位姨娘进门?”
“是的,听闻那位萧尚书已经年过四百,纳的那位新姨娘才刚过十六,据说是个不可多见的尤物,就献了支舞便将萧尚书迷得是神魂颠倒……”
说到这,仆妇左顾右看见没人后,方才靠近另一位仆妇身旁咬耳朵道:“我和你说,你可别和旁人乱传,我婶子在兵部尚书府里做嬷嬷的,说这位兵部萧尚书将美人带回去当天那杭夫人是大闹了一场,然后气愤摔门而去,整个尚书府里是战战兢兢地的好几日,这位杭夫人今日过来恐怕也是想要散散心。”
“那位萧大人府邸里已经有了八房姨娘了吧,加上这一个是第九房了,换成是我我也气,你说在外边玩玩就算了,还带回家里气正室,弄得是家宅不宁。还是咱们老爷洁身自好,屋里就夫人一个,就算外边有些红粉知己也绝不敢嚣张到夫人面前来。”
“是啊,这望京城里坐高位上的就没几个像咱们家老爷这般尊重原配夫人的,这么多年依旧琴瑟和鸣,咱们夫人当真是顶好的福气,不但夫君好,就连三位公子亦都是人中龙凤,旁人怎样都羡慕不来。”
就在二人闲聊得正在兴头上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叫唤声:“来个人,去将碧芳园那边打扫一下,待会有小姐要过去。”
其中一名仆妇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过去!”
而剩下另一人将附近的落叶都打扫干净后不久亦也离开。
院落之中便只剩下宋良宵一人坐在树上思忖:杭夫人不就是刚才那位寡淡严肃据说还是位八阶武奇人的妇人么?
莫名她心里变得有些不是滋味,就更不想从树上下来再回女眷处。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没宋良宵在场,姑娘们……
这厢宋良宵躲起来想清静一会,紫菱那却是慌了神,她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大张旗鼓去寻人,以免引起其他女眷的主意。
她只得尽量避开那些士族小姐包括家中的几位小姐,直接来到花厅处让仆妇去通传。
待严蕊出来,她是连忙迎了上去直接跪下道:“大太太,奴婢失职,不小心跟丢宋姑娘了。”
严蕊闻言眉心微颦,却也并未直接责怪紫菱,只是冷静道:“你且将事情前因后果速速道来。”
紫菱不敢有隐瞒,连忙将宋良宵离开众人后去净房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快速说了一遍。
严蕊听完眉心瞬间抚平,不是出了意外便好。
早在宋良宵进入屋,她便看出这姑娘确实很拘束且不太习惯,这也很正常,因为大部分庶民第一次参加士族的宴席都会如此,就算是士族中的小姐有时亦会觉得这些正式的宴席规矩太多不自在,就更不用说庶民,他们多谨慎自卑又或拘束惶恐不一而足。
所以她能理解宋良宵甩开紫菱的心情,但却并不认同此做法,毕竟他们这样的簪缨士族规矩颇多,今日又是宴请宾客人亦很杂,若是无婢女在旁提点不小心与哪位宾客起了冲突,后果可大可小。
于是她与紫菱道:“此事暂且不宜声张,你且去将清风叫来,另外你身为府里老人又是母亲身旁的大丫鬟,却没能替母亲照顾好宋姑娘,乃是失职。不过眼下情况特殊,待找到宋姑娘将功补过后你且自行到常嬷嬷处去领罚。”
紫菱连忙低下头道:“是,大太太,奴婢这就去叫清风。”
严蕊觉得既然宋良宵要避开她们,她们派人去寻对方未必就会肯现身。这位宋姑娘可是一位堪比八阶的武奇人,若有心要避开,府里的婢女仆妇恐怕无一人能找到。不如就让三弟的人去找,对方还有可能会卖几分面子。
在不惊动宾客的情况下,清风收到消息后边开始吩咐府内侍卫暗卫留意宋良宵的行踪,自己则一个个院落去寻人。
宋良宵在大树上呆了约莫半个时辰,待心绪平复后亦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所不妥,毕竟这座府邸里不过是下人抬头看了一眼客人都会受到责罚,规矩极其森严苛刻,她就这么任性离开,那位紫菱姑娘直接跟丢客人的过失恐怕受到的责罚比之前那位美貌婢女还要更重。
就在她准备返回女眷处时,听到下方不远处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名字。
“宋姑娘,你可在这附近?”
听声音乃是封屿身旁那名叫清风的小厮。
紫菱应该是把自己不见的事上报了。
宋良宵连忙跳下大树迎着声音的方向边走边应道:“前边可是清风?”
清风听到她的声音瞬间是松了口气,再看她毫发无损从对面走来,是恭敬道:“小的在,宋姑娘怎么游玩到这里来了,这处园子乃是夫人的念经拜神的斋堂所在,没什么好玩的。”
宋良宵顺着声音方向而行,看到来寻她的不止清风还有一个年纪与清风差不多圆脸显得有些稚气的年轻男子。
“我就是觉得宴席太闹,便想着找处清静地方小歇一会,让你们和夫人她们担心了。”
清风笑道:“无法,只要姑娘没事就好,并且对宋姑娘而言这样的宴席确实有些无聊,公子之前早就吩咐过我,若是进府后姑娘不习惯和那些士族小姐们一起游玩,便让我带姑娘去公子的风华院去看看,整个封府之中就只数公子的院子最清静,姑娘可要去?”
宋良宵本就是无处可去才只好下来回,如今清风给了她其他的选择,她自是欣然应允。
“好啊,那便劳烦清风了,对了……”
她亦不忘紫菱之事道:“之前是我特意甩开紫菱姑娘的,并不关她的事,还请你和夫人她们说一声不要责罚这位紫菱姑娘。”
清风微笑着从善如流道:“好,我会将姑娘的话带给夫人及大太太。清水,还不过来见过姑娘。”
他话音方落,和他一同的圆脸稚气男子便上前一步恭敬低头朝宋良宵行礼道:“小的清水,见过宋姑娘,给姑娘请安。”
宋良宵听他的名字便猜到他应该也是封屿的小厮,于是道:“不必多礼,清水也是子玉屋里的人?”
清水连忙点头笑道:“宋姑娘猜对了,公子屋里就我和清风两个小厮,日后若清风不在,姑娘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也一样。”
看对方这个架势显然已经将自己给当成他的主母了,宋良宵心情有些复杂,这时清风又道:“既然已经见过姑娘,清水你去与夫人及大太太通报一声,就说我领宋姑娘去公子院子里转转,让她们莫要担心。”
清水点点头道:“好,那姑娘小的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快速离开,清风则领着宋良宵前往封屿的风华院。
宴席那边严蕊听到清水来报,总算是放下心来,这位宋姑娘果然并非是一个乱来之人,如今再加上有清风作陪,她便可以将精力完全放到宴席这边了。
至于宋良宵说的对紫菱网开一面,她并未放在心上,封府有封府的规矩,谁都开不了先例,等来日这位宋姑娘进府以后自然便会明白。
潜在麻烦化解,严蕊又派遣婢女去与封家几位姑娘说了一声,听到不用再做陪客,封府里几位姑娘一样也松了口气,她们与那位宋姑娘话不投机三句半,无论聊什么对方都是微笑点头,怪是无趣的,如今只剩她们自己,总算能与小姊妹们好好说会闺中悄悄话。
没宋良宵在场,姑娘们心里亦没了包袱,封府是变得越发的热闹起来。
同样的,宋良宵这边也因暂时不用去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后院而逐渐放松了心情。
她对封屿的院子亦同样感到十分好奇,奈何以前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次正好封屿又不在,她莫名有种怀揣着小秘密的兴奋感。
当风华院大门被清风打开后,宋良宵踏入院落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座院子与封府其他院子的不同,风华院内寂静无声,唯独风吹过时树叶摩挲,万籁俱静就好似自己的宋府一般。
她突然想起圆月与那清水都曾有意无意提过封屿院落里没什么仆从,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连打扫的仆从都看不到。
于是忍不住问道:“子玉院里平时都是谁在打理?”
清风有问必答道:“是清水,不过院子及卧房这些都由夫人派仆妇过来帮忙打扫,打扫完后她们便会离开,公子喜欢清静,也不太喜欢有过多人侍奉,所以公子身旁也就只有三人,小的负责公子起居日常,清水负责风华院内一切事务,至于边事务则是由勇叔负责打理。今日勇叔外出办事了,待来日小的再替姑娘引荐。”
宋良宵就只想问问这么大院落怎么打理好的,谁想对方好似将她当做未来女主人在交代,她心情复杂,遂转移话题道:“我能在院里一个人随意逛逛看看吗?”
清风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宋良宵,自然知晓对方非常不喜有人在旁跟着,这点亦和公子差不多,于是他道:“公子吩咐过整个风华院都对姑娘敞开,姑娘想去哪间屋子都可以,包括库房,我去给姑娘准备茶水点心,姑娘请随意。”
说完,他便退下将整个风华院都留给宋良宵慢慢逛。
而宋良宵亦没有客气,她很喜欢封屿院落里的氛围感觉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径直便去往了封屿的卧房。
她推开封屿卧房大门,一进门便嗅到了十分熟悉的香味,这间屋子里有着淡淡清冽的松香气与封屿身上如出一撤。
环顾整个房间,房内布置清新雅致,只用一些简单的山水虫鸟画卷与瓷器摆件来点缀,床上被褥枕头则摆放整齐,就是并无太多展示私人爱好的物件,看得出来封屿这间卧房也就是平素睡觉休息的地方。
随后宋良宵来到封屿床前,她侧坐着轻轻俯下身趴了上去,嗅着床榻上这股淡淡熟悉的馨香气味,她既欢喜又难过,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慢慢在眼底凝聚,显露着她内心的挣扎。
直到一刻多钟后她方才直起身,想揉一揉脸却担心把妆给揉花,只得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后再度起身准备去看看封屿的书房。
封屿的书房在后院,她进入后院第一眼便看一棵巨大枫树下有一根粗大的柱状精钢铁钉在院落正中央,上边垂吊着数根粗壮的精钢锁链,这种大小的锁链看样子像是锁巨型异兽用的。
宋良宵不免有些奇怪,她并未从封屿口中听过他有在家中养异兽宠物,这个精钢铁柱和锁链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在她感到疑惑同时,风华院门口出现了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她进去了吗?”
“已经进去了,我看清风去后厨那边了,咱们也快点进去,不然等清风回来可就糟了!”
“这样不妥吧?我有些害怕……”
“别怕,我们本来就没有恶意,快点,别磨蹭了,清风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虽然有人不情愿,但最终几个身影还是悄悄的摸进了风华院内。
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既是梦魇不就应该将……
不多会一、二、三、四、五,五个看着年岁不大的男孩出现在了风华院内。
他们穿着打扮富贵,脖子上戴着象征士族身份的红玛瑙璎珞。其中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七岁,最小的约莫四五岁年纪。
他们四处张望着,看着就像是在做贼。
其中最小的男孩扯了扯为首的小男孩衣摆小声道:“封云哥哥,她好像不在,咱们回去了好不好?”
叫封云的男孩容貌清秀,一双眼睛左右滴溜转狡黠灵动,一看便知是个调皮孩子,他也是他们五人之中的带头者。
看着最小的弟弟,封云颇有些不耐烦道:“这里看不到人很正常,谁会在门口瞎逛,肯定是上后院去了。方才那位姐姐不是说了么咱们未来的三嫂嫂可厉害了,比二嫂嫂还要厉害!二嫂嫂可是在五十招内就拿下魅影了,未来的三嫂嫂怎么都能在十招之内解决吧?这么精彩的战斗,难道你不想看吗?”
最小的男孩叫封悦,虎头虎脑,脸上肉乎乎的看着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他就是之前说害怕的那个孩子。
封悦小脸都皱成一团,他依旧忐忑道:“可是……可是咱们不能直接去请未来三嫂嫂表演给我们看吗?这样偷偷摸摸总归,总归不太好。”
封云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说了,是挥挥手直接朝里走道:“你懂什么,若直接去请求未来三嫂嫂,她说不定会顾忌爹娘这些长辈拒绝我们。偷摸着来她就没法躲了,而且这样也更能看得清楚她是不是有真本事呀!”
封悦看其他三位哥哥都跟着封云走了,他无奈亦只得迈着小短腿跟在他们后边道:“那,那万一三嫂嫂没这么厉害斗不过魅影怎么办呀,我们会不会创下大祸呀?”
封云停下脚步,转身朝他扬了扬挂在胸口的哨子,狡黠一笑道:“放心吧,我都考虑过了,要是未来三嫂嫂真不敌魅影,我会吹响哨子不会让她受伤的。”
封悦最终被说服,跟着他们一同偷摸着去往后院。
宋良宵在封屿的书房里转了一圈,书房内属于封屿的私人用品要比卧房里多多了,里边还摆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架,上边放着二三百套书籍典藏,几乎有一半的书籍都是关于人文地理的游记;书桌上除了摆放着笔墨还铺了不少纸张,上边还有写到一半搁置的字帖。
看得出来平素封屿在府邸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域,轻易不会让人进来。
宋良宵心里沉甸甸的,她走出书房后抬头看了看四四方方的院落,平心而论若按居所的标准来看整个风华院已经很大,占地约莫五六千见方,哪怕独立出来也是实打实的大宅邸。
可就算是如此大的宅邸,自己站在这里抬首看到依旧只有头顶一小片天空,只手遮天。与自己站在神谕山巅看到的天空完全不同,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让你无法去想象世界到底有多辽阔!
然,就在她仰望天空抬手仿佛要触摸天际瞬间。
躲在墙垛后的封云率先跑进了后院,然后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低沉的哨音响起,一只巨大的禽鸟从天而降!
其实早在五个小男孩在墙垛后方躲着时,宋良宵便敏锐的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她能听出这些脚步声并不似成年人,所以亦未太过在意。
只是当哨音响起时,她正好抬着头,黑影的模样触不及防的映入了眼帘。
顿时,她瞳孔猛缩!
身上覆盖着灰色的翎毛,腹部则有着坚硬的鳞甲,靠近胸口处隐约还可见一个奇怪的符号……
记不清多少个黑夜里宋良宵都在做这样的噩梦,她害怕,她恐惧,她挣扎着疯狂奔跑,并告诉自己逃!快逃!
如今唯一和自己梦境不同的是她终于看清楚了这只吃人禽鸟的脸,腥红的喙部带着坚勾,狰狞的鸟眼中一片血红没有瞳孔,并且在其左右眼睛上方各有一簇宛若烈火形状的飞羽。
“呵呵呵……”
宋良宵捂住脸发出仿若嘲讽的笑声。
它又来了,这一次它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可是现在的她再也不怕了,没有恐惧亦没有胆怯,只剩下满腔压抑着的愤怒!
数根小骨从她背后如同炸裂般猛然伸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禽鸟的利爪快要碰触到她那一刹,所有的小骨直接从其胸口印记处直接贯穿而入!
紧接着数根小骨就宛若夺命的利刃直接从禽鸟的腹部朝着不同方向撕扯开!
禽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布娃娃似的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发出“哗啦”的声响,鲜血残破的内脏飞溅得到处都是,将下方的宋良宵直溅成了一个血人,就连跑过来欲要观战的五个孩童亦都被飞溅的鲜血溅了一头一脸。
其中有两个孩童当场被这恐怖残忍的一幕给吓晕了过去,剩下还有三人包括封云在内直接被吓得呆在当场,黄汤滴滴答答的往下趟。
呆滞了数息,封悦终于在恐惧的压迫之下放声嚎啕大哭出来!
“哇啊啊啊!娘!哇哇哇!我好害怕啊!”
聒噪的哭声将宋良宵从消灭梦魇的恍惚中拉回了现实,她眼神冷漠的扫过封云他们,除了闭着眼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封悦没看到,其余二个孩童都被她的眼神给惊得一动都不敢动,此刻在他们眼中宋良宵就是一个比怪物还可怕的残忍刽子手!
封悦的哭声很快便引来了仆妇和护卫们的主意,不多会便有人赶了过来,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碎肉器脏以及背后长着数根骨刺宛若怪物的宋良宵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后,不少仆妇都惊叫着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
还有一些在附近玩耍的小姐们亦都过来探个究竟,同样都被这一幕给吓得丢了魂
清风此时也赶了回来,他看到慌张拼命往外逃的仆妇和女眷们,心中没来由一慌,连忙丢下茶盘大步奔进风华院,在看到魅影已经被切成块的尸首,他亦愣在了当场。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看向宋良宵欲要安抚对方,却在触及宋良宵的明暗交错的眼神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宋良宵此刻的气势实在太盛,压迫感太强!
清风害怕自己若不小心说错一句便要引来腥风血雨以及不可挽回的后果。
对峙之间,严蕊领着一群仆妇是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此地。
在看到满地鲜血残肢后,严蕊同样瞳孔震慑,但她尚还记得自己当家的责任连忙指挥仆妇将后方陆陆续续赶来的各位夫人和女眷们都给拦在外边不让她们目睹到这血腥的一幕。
同时她看向那位宋姑娘以及被吓哭吓晕的几位侄儿是叹了口气,此事怕不是自己一介后宅妇人能够处理得好的了,她先让仆妇将几个侄儿都带到前院和眼前的血腥场景隔离开,同时派人去叫自家夫君。
只是在等待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不听劝解的小姐偷偷挤了进来,但在看见血腥的一幕后便又都吓得吐的吐,逃的逃。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后,封廉终于带着一队侍卫赶来,与此同时亦有三位妇人急急忙忙跟在他后方。
紧接着封廉便让人侍卫封锁了整个风华院不让任何女眷们靠近。
并让三位妇人在前院安抚受到惊吓的封云等人。
他自己这一脸严肃进入后院,入目的惨状让他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他看向浑身是血的宋良宵,而后者自事情发生后一直都站着不动任谁来都不理,这一刻终是抬眼用有些挑衅式的目光在审视着他,很平静没有任何嘲讽亦没有愤怒悲伤,似乎只是想看他会怎么处理。
瞬间,封廉身上的压力不亚于站在朝堂议会上与那些敌对势力争权夺利。
只是他还未开口询问,前院那三位妇人便已经抱住各自的孩子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苍天啊!哪个天杀的害得我儿变成这般模样?!大伯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三名妇人一进来便看到了自家儿子被吓得呆愣的模样,另外两个醒来后也一直在哭,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妇人们一边心痛安抚一边怒意也开始翻腾,尤其是封云从惊吓中回过神看到有母亲过来撑腰便一股脑将被宋良宵虐杀魅影的过程说了出来,只不过他因为害怕责罚避重就轻的只说自己是听闻未来三嫂很厉害便想见识一下,却没想到宋良宵会如此残忍将魅影斩杀。
封云的母亲一听怒意再也止不住直接冲进了后院,但在看到比自己儿子贫乏的描叙还要更血腥百倍的场景后,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最后哆嗦着逃回了前院,并大喊道:
“恶鬼!恶鬼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恶鬼!就算我儿真有错,他亦不过是个孩子啊!这个狠毒的女人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血腥的手段来吓唬小孩?你既然都这么强了,避开便是了,不过就是个玩笑而已呀!呜呜呜!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进我们封家的门呀!”
“闭嘴!此事已由我接手!是非曲直我自会还三伯母一个公道,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前还请三伯母莫要血口喷人!”
本来事情都已经够烦,此时还有人拎不清,封廉是忍不住怒斥出声。
妇人即刻禁了声,只是过了一小会便又在前院哭得更大声道:“我苦命的儿啊!呜呜呜……”
虽然妇人说话很难听,但亦有几分道理,像宋良宵这样的强者是不可能察觉不到几位孩童的存在,手段确实是残忍了些。
封廉忍不住又看向宋良宵。
却见宋良宵平静道:“你们都说我手段残忍,其实这只异禽更残忍……”
“十二年前,我还是不是奇人只是丰收祭上的一名坤祭,在被押送至中荒山异兽区途中曾被一只异禽所袭击,当时异禽的目标是我,不过我运气好摔了一跤逃过了一劫,但我身旁的一名同伴却不幸成为了替代品成为了异禽口中的美餐。直至今时今日我都无法忘记掉那只异禽的模样:灰色的翎毛,腹部覆盖着坚硬鳞甲,还有那宛若星芒的奇怪符号……”
说到这,她用小骨将那块印着符号的尸块扒拉出来,翻出符号那一面展现在封廉眼前,并当着其面又狠狠的戳上了一刀!
“既是梦魇不就应该将其大卸八块永远从心里给去除永绝后患吗?”
封廉的脸色很难看,包括前院那些妇人的哭声亦都戈然而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世界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良久,四周的静默让宋良宵忍不住自嘲式的笑了笑道:“如今我这副模样怕是也不再适合参加宴席,还请封大公子替我与封夫人道歉,将她精心举办的宴席弄得一团糟,但亦请她放下,因为不会再有下次了,告辞。”
语毕,她身后张开了巨大的骨翅,骨翅轻轻扇动,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是头也不回直接冲上了云霄。
封廉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宋姑娘!且慢!”
宋良宵的身影便直接消失在天际,快得就好似一阵风一般。
她张开巨大骨翅飞出封府的那一幕被许多关注着风华院的宾客们都看到,众人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对那高飞后瞬间消失的身影发出阵阵惊呼感慨。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到那时候封屿还会再喜……
宋良宵突兀又高调的离去令封府这边陷入了短暂的尴尬境地。
好在有封廉在场,他先吩咐仆妇们带着几位府里的夫人及公子们回屋,然后又让侍卫们将风华院封锁并将魅影的残尸收拾干净。
他则将清风叫到一旁吩咐道:“此事暂时莫要告诉三弟,以三弟的能力我估摸着过完今夜醴泉镇那边公务应该就会处理完毕,等他明日回来方可全心全力安抚宋姑娘,以免两头分心,一件事都处理不好。”
封呈不在家时封廉便是封家的代理家主,清风自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点头应下。
随后封廉又和严蕊道:“接下来便要辛苦夫人去和母亲说一声,好好安抚一下母亲,母亲为了三弟婚事已经准备了许久,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她一定也很难过。”
说到这他是叹了口气道:“唉……接下来只能交给三弟自己想办法了。”
严蕊温和道:“此乃妾身本分之事,母亲那边便交给妾身吧,不过这件事夫君还需好好查一查,云儿他们几个孩子虽然顽皮但也不至于如此冒进无理,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缘由。”
封廉脸色微沉:“就算夫人不说,接下来我亦要仔细查清楚,若是真查出有人从中作梗……封家绝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夫妻二人分头行事。
封廉去探望几个侄儿且询问消息,严蕊则回到了女眷这边。
各家的夫人小姐她已经提前让仆妇和婢女们安抚了一番,又把几位看到血腥场景被吓坏了的小姐送回家,如今府里宴席继续,至少表面上大家又都其乐融融,无人提及方才宋良宵展翅高飞那一幕。
封夫人在最初得到消息时便着急欲要前往,但由于现场太过血腥,严蕊便让常嬷嬷半途拦了下来,这会处理完后事,她这才赶来像婆母汇报。
封夫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完全无心应酬来做客的夫人们,一旁的杭夫人在目睹宋良宵离去那一刹高飞的背影后亦是一副怅然所失的模样,只剩下霍夫人一人也难以调动起气氛。
这会严蕊来报,众夫人们都识相的避开将地方让给她们婆媳二人。
在听完严蕊带来的消息后,封夫人是气得脸色难看道:“那几个吃干饭的,她们哪个不是仰仗夫君方才有这般身份地位?平素只顾争风吃醋不干正事也就罢了,我想只要不惹事养着便也就养着了,谁想到头来她们连几个孩子都看不好!等今日宴席结束后,非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府里的歪风邪气才行!”
严蕊在旁是替她斟茶顺气道:“母亲莫气,平素几个伯母婶婶虽然是不太靠谱,但今次事情发生得太巧,也未必就全是那几个侄儿的错,如今夫君已经在查,相信过不久便能水落石出了。”
封夫人听着是目光冰冷道:“查!让子政好好的查!我倒要看看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敢来坏封家的好事!”
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落寞道:“那宋姑娘就这么走了,蕊娘你说子玉他会不会怪我这个做娘的又一次把事情弄砸了……”
“不会的,”严蕊连忙扶住婆母,柔声安慰道:“今次母亲为了招待那位宋姑娘有多费心,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三弟必然也看到了母亲的心意,这只不过是个意外,以三弟的魅力相信很快便能哄好那位宋姑娘。”
封夫人却没有她那么的乐观,在后宅呆那么多年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夫人小姐,这位宋姑娘给她的感觉和朝堂那几位身居要位的女官差不多,都不是轻易就能够拿捏之人,但这话她是不会与严蕊说的,只道是:“但愿如此吧,如今也只有等子玉回来看看该怎么办,若是能挽回,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亦不是不可以。”
就在封家商量对策之际,宋良宵冲入云霄之后是朝着醴泉镇方向拼命扇动骨翅狂飞。
她越飞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只是一群孩子恶作剧,明明已经斩杀了那只异禽结束了梦魇,可自己还是很难过,不知不觉之中她的泪水开始落下,最后就像是水坝决堤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飞只想快点见到封屿,她想要告诉他那个地方是多么的让人窒息,那围困在小小一方牢笼只能仰望天空的无力感她感受到了!
只是当她飞到醴泉镇,在醴泉镇府衙找到封屿时候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并未有如之前所想一般直接扑到对方怀中去发泄去诉苦,而是找了处隐蔽之地透过衙府敞开的窗户安静的看着他在里边处理公务。
她现在一头一身全是血突兀出现在府衙这么敏感的地方恐怕下一瞬就会被人给当做不明刺客,也会给封屿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封屿正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一面,让她不由的停下来想要注视观察。
宋良宵已经习惯了那个温柔又贴心的封屿,每每与自己在一起时他都是温和善解人意的模样,以至于让她忘记初见时那个淡漠的霁月公子到底有多冷情,难以让人接近。
眼下的封屿比之那时更添了一份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看着十分的陌生。
此刻他坐在高位上,下方则跪着一名穿着官服的官员,只看背影便能感受到对方的胆颤与恐惧。
直到封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话,对方更是不停磕头像是在求饶。
当封屿轻轻拨弄着手旁边的茶碗盖后,那名官员直接被从旁出现的两名侍卫给直接拉了下去,接下来又带了一名官员上了。
如此一连审了三人后,封屿方才起身进入隔壁一间门窗都紧闭的屋子之中。
被阻隔视线的宋良宵并未因此就离去又或下去寻他,依旧静默的看着那紧闭的门扉,一直到夜色降临,衙府内灯火通明。
他方才和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一同走出来,此时衙府大门前已有一辆华丽的兽撵在等着他们。
待他们坐上兽撵后,宋良宵尾随他们一同来到一座颇为贵气华丽的酒楼前,看着他们进入一间雅间,雅间内已经坐着好几位男子还有数名穿着清凉花容月貌的陪酒歌女支。
封屿虽然拒绝了歌女支的做陪,但这些女子依旧会在替他斟酒时有意无意的用手臂或是凶部撩拨。
哪怕他有意避让亦不是每一次都能够避让开,眼看着酒席上觥筹交错氛围渐佳,封屿自始至终都带着不是礼貌的浅笑,但宋良宵还是能从他双眼之中看出他的疲惫与冷漠。
当月上枝头酒宴终于结束,酒楼前目送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子离去后,封屿再度回到了衙府。
屋门虽然紧闭着,印在花窗上的却是灯火通明。
过了许久,天快要亮时,封屿终于从屋内出来,接着他招来一名官员吩咐了几句后,直接登上自己停在兽厩的兽撵,片刻也不耽搁驶离醴泉镇朝着望京方向一骑绝尘。
宋良宵在醴泉镇最高的楼宇顶上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那辆兽撵后她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再次呜咽着落下泪来。
她在想封屿会不知晓封府的压抑与窒息吗?他大概亦是知晓的,只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那就是他的家,养育培育他的地方,从一出身便被打上不可磨灭不掉的士族烙印。
宋良宵完全可以预想到若是自己嫁入封家后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种便是如同那位杭夫人一般完全困于后宅每日主持中馈,处理后宅那一大堆破事,维系士族圈内各种人际关系,从此困于那四四方方的院落之中,另一种便是如同封屿一般置身于朝堂之中捆绑在封氏这条大船之上跟随着这条大船沉沉浮浮,轮入权势斗争的漩涡之中。
这两种生活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让如今的宋良宵变得面目全非,也会让她迄今为止所吃的苦所坚持的信念变成可悲的笑话。
到那时候封屿还会再喜欢这样的她吗?
一个完完全全妥协并泯然于这世间的宋良宵,一个被世俗与命运击败妥协的可悲女人还会过得幸福吗?
良久,宋良宵蓦然抬起头,狠狠的擦干了眼泪,她站起身来遥望望京,身后骨翅再次张开冲上云霄。
有些话是该开诚布公的与封屿谈谈了!
望京,封府。
经过半日的调查,封廉已经完全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封云那几个孩子在从府内私塾上完课回来便也到宴席去凑惹恼,随后他们在花园里玩耍时正好碰到了严家那位十二小姐,在听到对方说今日特意招待的姑娘正好是他们未来的三嫂嫂,并且他们这位三嫂嫂乃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武奇人堪比三公,封云这个素来崇拜封翎的小屁孩终是按捺不住想要见见这位新嫂嫂了,随后十二小姐又有意无意的说起她们二嫂嫂当初与魅影过招时的情景,几个孩子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来试探宋良宵。
严蕊听自家夫君说完此事,是皱眉道:“当初这位十二小姐因被三弟拒婚便跳湖时妾身便觉得这位十二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谁想事到如今了,她居然还不死心!而且用心还如此险恶,幸好当初三弟不曾答应娶她,否则日后进了封府少不得要将封府闹个鸡犬不宁。”
封廉沉着脸道:“此事我已上报给了父亲,父亲会亲自向严大人那边施压,后续无需我等去操心,关键是这位宋姑娘,其至今仍未归家不知所踪,从她冲入云霄消失那一刻起整个望京包括守城的皇城军无一人知晓其去向。”
说到这封廉颇为无奈苦笑道:“她果真有肆意任性的资本。”
严蕊亦跟着沉默了起来,家中二弟妹亦是一位高阶武奇人,但也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只要封家想随时都能调动暗卫追踪到其行踪。
而这一位,曾有谣传她亦是九阶武奇人,但上边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与说法,说不定她真对上三公怕亦是不惧。
就在夫妻二人沉默之际,外边有仆役来报道:
“大公子,大太太,三公子回来了。”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
天亮之前宋良宵回到了宋府。
回去后她并未马上去梳洗换身衣服,而是静静的等待封屿登门。
她了解他,相信很快他便会敲响宋府大门。
宋良宵就在院子里试试盯着自家紧闭的门扉,心中是矛盾不已,既希望能快些看到对方又有些胆怯对方的到来。
内心就这么反复拉扯着,直到门铃宛若催命符般铃声大作,她深汲口气打开了大门。
门外正如她所预料一样正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封屿,对方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急急忙忙赶来了。
尚未进门,封屿便温柔对她道歉道:“抱歉,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宋良宵便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封屿像是不曾看到她一头一身的血污般跨入大门将她给紧紧拥在怀里不停柔声道歉:“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良宵难过极了,而这种难过并非只是因为在封府遭遇更多的是为无法说出口的担忧与害怕,所以她只能靠在封屿怀中发泄般失声痛哭。
直到再也哭不出泪水,她方才从封屿怀中离开将半开的大门关上,封屿则一直握着她的手,见她情绪有所缓和方才徐徐道来:“抱歉,我不知道魅影曾经伤害过你,那时家里才刚着手将我认回,在我离开封家之后魅影一直都是我兄长们在帮忙照顾,他们将魅影训练成异兽士兵带入战场,但我是万万不曾想到那些驯兽师竟会指挥魅影去吃无辜之人!此事我兄长已经在处理,那些驯兽师必将为自己的残忍行径受到责罚,此事封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宋良宵看着他却是摇摇头道:“你与我之间其实并非是魅影的问题,你曾说过你十年前才被封家认回,我便知当初魅影一事与你无关,这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到这,她再次扑到封屿怀中用力抱紧他,闭上眼痛苦的喃喃道:“子玉,跟我走吧,留在封家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恣意畅快游历世间那一日!我一定不会像之前那位顾姑娘一样辜负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若是你只想要游山玩水纵情世间也没关系,我亦能养得起你,不需要你去为生存而烦忧……子玉,跟我一起离开大望吧!”
封屿亦回抱紧了她,只不过他眼里全是无奈与哀凉,这是他喜欢的姑娘,他自然知晓她的能耐,也知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年少时的自己大概真会动容为此而拼搏一把,可坏就坏在他最先遇到的是顾熙兰而不是宋良宵,数年的挣扎让他明白自己大概永远都逃离不了封氏……
“良宵……”封屿轻抚着她的发顶万分艰难道:“那是我的家,是我出身生长的地方,那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兄长,我体内流淌着与他们相连的血,我确实渴望游历渴望逃离却也同样难以割舍,就算我真能狠下心来与你离开大望,思念会牵肠挂肚,无论去哪怕我都会回头望向故乡,他们有难我亦无法坐视不管,这样怕也不能恣意游历吧?”
宋良宵猛的抬起头,那双原本透彻灵动的鹿眸望向他全是绝望:“可是子玉,你若不跟我走,我亦没有办法帮你,一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对抗得了整个士族!你应该明白的!”
她承认打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士族的等阶之森严,礼教之沉重!
她自以为接触过几次私宴便多少算了解这些士族,至少这里没有裹脚,贵女也并未被禁止出门。可当真正踏入簪缨士族家的大门后,她方才知道自己全想错了,就算这里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那也不过是统治压迫的方式不同罢了,她不能接受只是无意一瞥便可操纵一个人生死的绝对霸权,也不能接受走路吃饭如同一个模子印出反天性的礼仪,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后代将会被养成连屁股都要别人帮忙擦拭的废物!
封屿则握紧她肩头认真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只要我们二人共同努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到时我们便是规则,谁也别想再左右我们,同样可以无拘无束恣意世间,到那时你我再去游历这世间亦不是梦想。良宵陪我,给我些时间好么?”
宋良宵发出了呵呵的苦笑声:“子玉,别自欺欺人了,强如三公哪怕坐到权利的顶端也依旧被那顶王高冠给束缚着,一旦进入权利斗争之中便永无脱身之日,游历更是虚幻。你应该懂我,我若真想入仕争权夺利也不会选择呆在天骄门,封太保曾给过我一条通天之路,但我拒绝了,你喜欢的本就是怡然自得自由自在的宋良宵,一旦我被束缚住双翅,那还会是你所想要的宋良宵吗?”
“不会的,不会的!”封屿再次搂紧她道:“要变也是我们一起变!谁都不会埋怨谁!良宵,能不能为我妥协这么一次?就一次?”
宋良宵用力吸口气,她多么想要一口应下,恋爱本就是两人在一起相互迁就,就像之前去参加那些宴席时一样,可这次不同,不涉及原则怎样妥协都无妨,可一旦涉及到底线与原则,就算一时心软妥协,日后早晚亦会有那么一日矛盾会爆发。
她早已不是初尝情事的少女,就算会被吸引而怦然心动,也不会宛若飞蛾扑火般热烈释放全身心投入,更多的则在各方权衡利弊,所以她与封屿的这场爱恋便宛如高筑起的空中楼阁,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浮于表面的繁华,就算二人都知晓各自有所保留,竭力避免着产生分歧与矛盾,但风浪不是他们不想就不会来临,眼看这如梦一般的楼阁摇摇欲坠,她是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宋良宵多么希望自己与封屿相遇是在青春热烈的少年时,那样她定会感动答应与之一同寻找他们的未来!可惜只有少年时才会拥有无限的可能,有足够的热情与耐心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而成年人往往早已淋过人间风雨熄灭了一往无前的热烈,也找到属于自己的舒适圈,也再难去迁就与创造。
眼下,她只能挣脱封屿的怀抱,含着泪光强迫自己强硬道:“封屿,在我面前自始至终都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你与我一同离开,要么我们便到此为止,现在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封屿笑容变得更苦涩,他的姑娘啊,明明那么的柔软实际却意外的强硬与残忍。
他温柔的哀求着她:“良宵,你也该明白,我做不到,但我同样不想失去你,只妥协这一次可好?”
话语温柔却同样的坚定,他们彼此似拉锯一般,静默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仿佛又只是一瞬,封屿率先开口,他深深叹了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一把揽过宋良宵,将她埋在自己怀中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阴郁,他的怀抱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手背已是凸起了青筋,就好像要把对方融入骨血里一般,与那蛮横力道截然相反的是那温柔如流水的悦耳声音:
“没关系,良宵我可以等你,等你何时想通便何时到封府来寻我。”
说完,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冰冷的吻,头也不回转身打开大门大步离开。
留下宋良宵呆呆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片刻后方才追出去大喊道:“封屿!没用的!我是不会改变的,此刻若离开便是分别,你可明白?”
而封屿仿若浑然未闻般坚定大步离去,最终消失在了拐角。
宋良宵痛苦的缓缓蹲下在门口处环住自己膝盖再次不能自己的痛哭起来。
便也是从这日之后,宋良宵便再也不曾见过封屿。
以前隔三差五就算封屿不过来特意寻她,他们亦能在街市上偶遇,原来他若铁了心不想见她,以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怕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区一辈子也难以遇上吧。
宋良宵心里空落落的怅然所失,她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有封屿一直陪在身旁的平淡温馨日常,如今一下失去了对方,心就像被挖掉了一块特别显得空洞。
她夜不能寐时有过好几次冲动想要去找封屿告诉她自己愿意妥协愿意尝试,可当她进入天魁城区那些排列整齐庄严肃穆的大宅区,那厚重的压抑感会让她再次清醒过来。
无论是争权夺利还是后宅牢笼都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现实与人性的消磨,她告诉自己努力熬过去便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长痛不如短痛!
而在士族圈内早已在疯传封家的盘算落空,至于原因有传封屿风流成性对那位宋姑娘热情已过不再欢喜,也有传那位宋姑娘蛮横不讲理在封府里肆意虐杀异宠被封家所厌弃,还有说那位宋姑娘在迎冬宴上被欺负得特别惨所以不愿嫁入封府。
总之各种传言沸沸扬扬,话题中心的封府以及封屿却不为所动,生活如常让旁人窥探不到任何端倪。
时间来到十二月中旬时,望京城士族圈内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吏部左侍郎家那位望京双姝之一的十二小姐仓促的嫁人了,并且嫁的还不是望京里的士族公子,而是苏郡郡侯家的儿子。
大家皆疑惑不解,好好一个侍郎家姑娘又不是不受宠为何却嫁到了外郡?
唯有少数知晓其中内幕者嘲讽道:“呵,自食恶果。”
不管怎样,在望京这个不缺美人的地方从来都是铁打的名号流水的美人,这位十二小姐嫁出去才刚过一日,新的双姝人选就已选出,乃是工部秋侍郎家的三小姐。而十二小姐接下来逐渐便会被圈里的人们所遗忘,若日后无契机,便等同于从士族圈中抹煞,过个三两年便再无人记得。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士族圈的名门贵女们亦逃不过此则。
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十二月十四,再有十余……
十二月十四,再有十余日,望京便又要迎来一个新年。
寅时,宋良宵的生物钟准点将其唤醒。经过一个月的煎熬与调整,她总算熬过最难受的时刻,那种随时想要去找封屿的冲动终于被冲淡,晚上也勉强能够入睡,不至于总是辗转反侧,不停去回忆二人在一起时的点滴。
她爬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坐到马桶之上放空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放松,她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坐在马桶上发了一刻钟呆。
宋良宵觉得若是有一个每日最幸福美好时光评选,她一定会把这一票投给这段马桶时光,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为了“马桶自由”,放弃掉一段不适合的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虽然仍旧会难过不好受……
结束一日最美好的时光后,她来到洗漱间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的打起精神,开始思考其各种烦恼的琐碎之事:比如早餐吃什么,屋子院子多久没打扫了是不是该清理了,是自己弄还是请人,今日要不要去接任务还是说再放自己一天假?
宋良宵快速梳洗好后来到院子里,十年如一日的打《军体术》和《军刀术》,热完身锻炼完毕洗了个澡后,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亦都解决。
她决定先到东巷刘记去吃小笼包子再喝碗热豆浆,然后再去天骄门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以接,既然情场失意便多赚些钱来转换下心情吧!
巳正时,宋良宵踏入天骄门,一路前往事务堂途中她发现门中客卿似乎少了许多,事务堂内亦是冷冷清清。
直到书办搬来任务薄含笑与她客套道:“宋客卿辛苦了,这快过年了还来接任务,这是不准备在望京过年了么?”
宋良宵方才恍然,原来快过年了呢,难怪人那么少呢。
和书办客套过后,她心不在焉的翻开任务薄,这快过年了就连任务也少了不少,大部分都是跑腿任务,酬劳很低,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致来接。
仔细一想今年过年她似乎又要一个人度过,刚和封屿分了手,小虎牛嫂子那边也不能再联系了,自己估计又只能到天神兽那边去凑活一晚,天神兽虽然与她能通心意,奈何言语不通难以唠嗑。
思及此,宋良宵情绪难免有些低落,任务便也不想接了,不如出去找些乐子缓解一些郁结。
记得当初巴旦说过梨园记要搬到这边来,傍晚不如就去梨园记听青哥儿弹曲吧。
这时,有人踏入事务堂,宋良宵抬眼一看发现正是已经许久未见的上官鸿。
说起来自从那次出海回来,她与上官鸿便再也不曾见过面,主要和封屿在一起着半年她来天骄门的次数亦不算太多,每次都是接了任务后边匆匆离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家都未有机会碰到。
上官鸿一进来便上下打量着她,那表情似笑非笑,眼里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道:“当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有个近千金株就自大满足不愿接任务了呢。”
宋良宵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厮定是过来取笑自己的,遂皮笑肉不笑道:“多谢门主关心,这半年我虽天骄门来得少,却也不是没接过任务,赚钱无止境,不过是好的任务较少便接得少罢了。”
上官鸿笑了,这年底深冬他便也不拿扇子,手中捧着个精美的珐琅暖炉捂了捂手道:“不错,就算离了封屿,你依旧也没什么变化。外界都在传是封屿辜负了你,我看倒是不实,更像是你主动放弃封屿,那厮最近在户部动作挺大的,像是憋了一股劲,整日忙得都不沾家,以他的身份及才能或许再过不久便能像他两位兄长一般晋升高位吧。怎么样,会后悔吗?”
宋良宵斜眼睨他淡笑道:“曾经,封太保有意邀请过我入十八奇人军,当时我拒绝了,至今都未曾后悔过,更何况是他人起高楼,有何可悔?”
“好一个他人起高楼有何可悔。”上官鸿笑容渐深道:“既然宋客卿如此洒脱,不如与我一同去消遣消遣,感受这世间大好繁华,共饮佳酿?”
宋良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厮不会是又想诱骗她去奢侈消费吧?
遂她露出两排白牙笑道:“门主大人实在是不巧,今日我有其他安排了,等改日再约吧。如今快要过年,也没什么可选的任务,我便先行告辞了,门主留步。”
语毕,她拱手直接跨出事务堂大门,溜得比兔子还快。
上官鸿愣在当场是又好笑又好奇,不懂在对方心里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他欲再追上去,但才迈开的前脚却又不由的收了回来,想起当初得到封屿和宋良宵好事未成的消息时,母亲曾怂恿他道:“既然封屿把握不住机会,你不如多努努力去安慰哄哄那宋姑娘,说不定日子一久感动对方,便可修成正果。”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我不认为此事不成是封屿把握不住机会,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封氏都有在用心筹划,唯一的可能便是宋良宵她自愿放弃,她对封屿的喜欢不是作假,封屿也未曾负她,能让她忍痛割爱的势必涉及了根本之原则。母亲不会不清楚她有不喜欢朝堂士族纷争吧,她连喜欢之人都能放弃,我怕是更不会有机会了。”
这些是他自珍珠岛归来后逐渐领悟到的道理,为何当初宋良宵会对自己说比起封屿他更像是身份高贵的士族子弟,这便是在告诉他,只要他身处士族身处朝堂他们便不会有任何可能的那一日。
母亲则轻笑着摇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宋良宵她实在太突出,不是她主动避让开朝堂士族纷争就可以清静一辈子,只要她还留在望京总有一日还是会被卷进来,她再表明态度亦是枉然,与其被动被卷入还不如主动去争取自己该拿的利益,只能说还是太年轻不够了解人性,如今她便如同那被人窥视的神鹰,早就进入猎人的视线范围,置身事外和走都难,我很好奇待她发现自己无路可退时,下一步又该如何应对。”
上官鸿也不知道,宋良宵的命运亦不是他能预知到的,但他觉得若真有那么一日,说不定这姑娘会鱼死网破,到时大望亦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总之在这一刹,他理智战胜了冲动,好笑于自己也会有为情所扰反复犹豫当断不断这日,转身独自离开了天骄门。
那边,宋良宵走出天骄门大门后还回首看了一眼,眼见上官鸿不曾跟上,她是直接松了口气。
随便找了家店用过午膳,又在附近繁华的街市逛了一圈,天色渐暗,傍晚降临。
宋良宵估摸着这会戏院赌坊教坊都该开门了,便朝着天富城区有名的悦乐巷走去,几乎大半的夜间娱乐场所都开在那附近,若是青哥儿他们真搬到这边大概率是会在那一片。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悦乐巷只逛了小半圈,她便看到了梨园记高挂的红灯笼。
踏入大门后,她发现梨园记就算搬到了上城区装潢亦依旧,恍惚间自己又好似回到天孤下城区那段格外艰苦困难的岁月。
今日梨园记的生意似乎很不错,小小的楼宇里已经坐满了大半,巴旦掌柜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宋良宵便自行挑了个位置坐下。
待她坐下后巴旦掌柜亦注意到了她,是万分热情过来招呼道:“宋奇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上次一别至今似乎已有一年,梨园记搬来此地已有大半载,一直都未曾见宋奇人光顾,巴旦还以为宋奇人已经忘记我们这小小的梨园记了,哈哈哈。”
宋良宵莞尔一笑道:“怎么会忘记,青哥儿的六弦琴堪称一绝,只要听过就绝对不会忘记,只不过这一年事务繁忙一直都没空再过来听青哥儿弹琴。”
这时,中庭处传来了悦耳的六弦琴声,奏乐开始。
只是这曲听着虽然悦耳却完全无法打动宋良宵,她狐疑的看向了中庭,却发现弹琴的并非是青哥儿乃是一位美艳的篱国少女。
她不禁问巴旦掌柜道:“巴旦掌柜这又添新琴师了?青哥儿可是作为压轴?”
巴旦闻言笑道:“青哥儿从前两个月起便不在这里弹琴了,如今他在中央户部封郎中私府中,只为封郎中一人独奏。不过宋奇人不必担心,我们篱国的琴师人人都会弹六弦琴,下个月会有不属于青哥儿的大琴师过来常驻,届时宋奇人可以再过来聆听。”
宋良宵的失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但巴旦掌柜却无暇顾及,就说话这会功夫外边便又来了客人,他让店里的跑堂替宋良宵点菜,自己则先告退去迎接新客。
宋良宵叫了些吃食和果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曲,可怎么听都没有曾经那种和家乡吉他相同的韵味。
既然换了人曲也无神,她便也没必要再呆在这里,填饱肚子后她也没和忙碌的巴旦掌柜打招呼告别,径直离开了梨园记。
深冬的望京,这几日都在下雪,外边地上铺满了白霜,每一步都没过脚踝。
宋良宵没有叫车也没有展翅飞翔,而是一步深一步浅的慢慢走回宋府。
等回到宋府门前,夜已深沉,她站在大门处是升起了浓浓的倦意,一步都不想跨入这个格外冷清的家。
她在想可能自己也差不多要离开大望了吧,只是自从自己和封屿分开,暗地盯着自己的小尾巴似乎变多了一些,怎么甩掉那些暗地里的小尾巴不惊动三公离开还需再从长计议。
这时,身后传来了靴子踏在雪地上的沙沙声,宋良宵转身看去,看到谢大贵和抱着一大堆物品的佐力正和自己方才一样一深一浅的踩着雪归来。
第267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终究他们的缘分还是浅……
“谢掌柜,佐公子。”
宋良宵客气的与二人打了个招呼。
谢大贵在巷口时候就看到了宋良宵站在家门前,他们踏着雪过来差不多也有半刻钟,对方却一直都未曾进屋,宛若石像一般呆站着。
他身为大龙国皇商与大望士族间亦有往来,对方与封家闹崩一事自然也略有耳闻,好像就是看到对方登上封氏兽撵那日。当时自己还曾感慨一只自由的鹰隼就要被套上无形枷锁,谁想这姑娘转过头突然自己跑掉了。
如今外边还流传着各种流言与揣测,他是半个字都不信,因为他看到过这姑娘欢喜时明媚灿烂的模样并不似做伪,而封家这样的大氏族亦无必要去为难羞辱一个庶民女子,唯一他能想到可能的原因便是对方受不了士族规则不愿失去自由。
毕竟宋良宵成为奇人的经历与他颇为相似,像他们这样的人自在惯了,将心比心若是自己最厌弃的定是士族那些所谓规矩的框框条条,将人死死束缚在巴掌大的一块天地里,活得实在不够痛快。
不过这姑娘能那么果决从情之一字之中挣脱是他不曾预料到的,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就在谢大贵仔细打量宋良宵之际,佐力比他先一步乐呵着与宋良宵道:“宋客卿,真巧啊,你这是刚回家么?”
宋良宵笑着点点了头,又看他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不由问道:“佐公子与谢掌柜这是出去采买年货了?怎么没乘坐兽撵啊?”
佐力嘿嘿笑道:“呵呵,这巷子里的积雪有些深,兽撵到那边巷口就进不来了,我和大贵哥看没多少路索性便走了回来。这些也不是年货,不过是些外出要用到的用品。”
宋良宵听到外出二字有些诧异看向谢大贵道:“谢掌柜这是准备要出京么?今年你们不在大望过年了?”
谢大贵颔首道:“是的 ,对我们这些四处云游的商旅而言,过年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子,比不得生意重要,最近正在鄂娜拉那边出现了一批好货,我们准备过去做笔买卖。”
鄂娜拉宋良宵是知晓的,在冯值守的游记里曾提到过,笔墨还不少。在大望西边提拉郡以西境内外方圆两千里乃是一片黄沙覆盖的世界,世人将那个世界称之为鄂娜拉沙漠世界,那里天气炎热缺水,黄沙肆虐,环境恶劣,尤其是鄂娜拉北部还有一处约三百里的戈壁地带,里边生活着一种长相奇特面貌宛若鬼怪的凶残沙漠异兽,会攻击猎食人类,十分危险,世人遂将这一带命名为沙鬼蜮,而沙鬼蜮便也成了整个鄂娜拉沙漠最危险神秘的地带。
若谢大贵说要去某个郡或者某个国做生意,宋良宵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整个鄂娜拉沙漠里就只有在大望境内有个娜拉城,偏僻又荒芜,更不用说大望境外那一片连个村都没有,只有零星围着沙漠绿洲建立起的补给营地,加上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亦无人管理,沙匪强盗时常出没,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商旅宁愿多绕两千里的道亦不愿穿过鄂娜拉沙漠,这样的地方会有好买卖?
不过很快宋良宵便反应了过来,谢大贵是做古董生意的,他这次说的买卖性质估计和上次她接的任务性质一样。
“谢掌柜去鄂娜拉会进沙鬼蜮吗?这次可还需要帮手?若要委托不妨委托给我,我正好有空。”
她想着这个年自己呆在望京也没意思,还容易触景伤情,若是谢大贵他们需要聘请帮手,自己不如就跟着他们跑一趟,权当是去散心,遂不客气的毛遂自荐起来。
谢大贵完全没想到宋良宵居然知晓鄂娜拉甚至还知晓沙鬼蜮,并且对方猜得还很准,这一次他们真的要进沙鬼蜮!
至于要不要聘请一位高阶武奇人同行,亦是让他这几日纠结烦恼的一件事,以至于快临行前他都还没有决定。
因为今次的买卖与他而言很重要,最好只有自己人知晓参与,但沙鬼蜮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他的异术虽然强大,但肉身远不如武奇人强大,加上佐力和古吉二人,一旦被人或异兽近身免不得会出现纰漏,出于安全考虑若能聘请一个强大的武奇人确实会更好。
这时,他视线再次落到了宋良宵身上,这姑娘正用一种非常渴望且期盼的眼神在望着自己,就差直接喊出带我去了,不知为何看着颇为可怜。
顶着这期盼的目光,谢大贵思忖片刻斟酌着道:“鄂娜拉沙漠确实危险,我有想过聘请位高手一同前往帮忙,只不过一时没寻到适合人选,想着出行前一日若还未有定论便直接作罢。谁想今日运气不错遇到了宋客卿,我真心亦认为宋客卿是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但……”
说到这他郑重看着宋良宵眼睛道:“今次我不想通过天骄门或是任何一个事务坊委托,宋客卿若是信得过我愿意越过天骄门接下这个任务,我会非常欢迎宋客卿的加入,至于酬劳也和上一次一样,到手货物的四分之一,且看宋客卿愿不愿意接了。”
宋良宵闻言立即义正言辞道:“哪来的委托?我不过是和友人出游,可不是什么任务。”
看着这姑娘一脸恍然后装无辜的模样,谢大贵是忍俊不禁道:“宋客卿倒也不必如此之谨慎,据我所知天骄门并不会干涉客卿太多自由,只要宋客卿自己愿意便好。”
宋良宵则做了个封嘴吧的手势道:“谢掌柜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我们不是朋友么?”
谢大贵好笑道:“自然算朋友,那酬劳是不是也可以……”
“咳咳咳!”宋良宵立即拳头抵唇咳嗽道:“那个,谢掌柜亲兄弟都得要明算账,就更不用说朋友了,对吧?”
语毕,她还眨了眨眼,那意思像是在道:都是朋友了,你们不会真那么小气吧。
瞬间,谢大贵笑出了声,就连佐力也在旁哈哈直乐。
接下来谢大贵便未再继续与之开玩笑,只道:“出发之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四,明日我让古吉带一份在沙漠里行走需要的物品清单过来,宋客卿可以对照着清单采买所需的物品。二十四日辰时,大家在此集合一同出发。”
别过谢大贵与佐力,看着他们进入谢府,宋良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脸颊,吐了口气,望向了封家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此时此刻封屿可曾入眠。
她只希望这次自己出去散心回来后自己心中能少思念几分封屿,不求马上能将这份情感放下,但至少不要再像这一个多月这般煎熬就好。
那边,谢大贵和佐力回到谢府,佐力放下东西后开心道:“真是太好了,这次又宋姑娘一起同去,相信东西一定能手到擒来,我们大家也能轻松不少。”
谢大贵挑眉笑道:“我们不过就只和宋客卿合作过一次,佐力怎么对她如此信任,你就不怕拿到东西后她回来会泄密?尤其是有关你的须弥异术。”
佐力连忙摇头道:“不会的,要是宋姑娘肯定不会泄密,不然上次咱们进神谕山脉那件事早就满望京传开了,而且宋姑娘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了,总会碰到那么几次,反正……反正我觉得宋姑娘人品还是很可靠的……”
说着他挠了挠头道:“不然,不然大贵哥肯定不会邀请她一起去,咱们等这样的机遇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大贵哥总不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谢大贵笑了:“呵,最近这几年你大望话长进可不少,俗语都会用了。行吧,宋客卿这确实不用担心,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准备,毕竟多了一个人不少东西也要多准备一份。”
佐力从善如流道:“好的,大贵哥你也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等他离开,谢大贵却并未马上就寝,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他仰头看向天上一轮清月,自语着道:“希望今次真能有收获,我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了……”
……
十二月二十四日,辰时。
宋良宵背了一个半人高的藤箱打开了家门。
他们此行前往边境兽撵已经整装待发停在了门前,谢大贵他们也准时出现在了兽撵旁。
宋良宵看了眼,发现今次前往鄂娜拉沙漠的人数和上次一样。
她加上谢大贵、佐力还有带着寻宝甲的古吉。
已经是第二次合作,她与谢大贵住得又近,常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算是半熟人。
简单招呼过后,没有多余的寒暄,四人一同乘坐上兽撵离开了望京城。
五日后,临近申时,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兽撵停在了紧闭着门扉的宋府大门前。
清风从兽撵上下来拉响了门铃,但半响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正当他疑惑之际,隔壁正好有位仆妇出来采买,好心的与他说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寻隔壁的宋奇人?她数日前跟着对面谢府那位谢掌柜及谢掌柜两位伙计一同外出了,到今日都未归。”
清风谢过对方后,拉开车门,有些于心不忍的看向自家公子道:“公子,宋姑娘不在,怕是也不会赶回来过年了……”
封屿隔着车门看向那紧闭的朱红色门扉,明明决定要晾一晾赌一把,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还是想要在离京之前再见她一面,哪怕不说话只看一眼也好。
终究他们的缘分还是浅了一些。
封屿垂下了眼,再抬眼时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但他不认!
接着他对清风道:“上车吧,这一去最快亦要一年半载才能回京,不过此事若是办好了便可连升两个官阶。既然良宵不在,就莫要再耽误时辰,走吧。”
最后看了眼宋府,关上车门。
他心中默念:唯愿此次回来能换来一丝的转机,良宵,等我!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愿大家岁岁常欢愉,年……
宋良宵一行离开望京城后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而行。
从望京到大望西陲边境有近万里路程,尤其是后半程路途崎岖,多为山林及沙漠,兽撵难行,只能徒步前往,光是在路途上耗时就要月余,更不用说到了边陲他们还需要出关再向西行数百里,在沙漠地带行走恐怕又要近月时间。
可以说这是宋良宵来到大望后最远一段旅途,亦是她第一次离开大望前往境外。
如今离开了望京,说话便少了顾及,谢大贵这才将此次行程目的详细与宋良宵道来。
“之前因为不曾确定宋客卿是否真要跟来,便也不曾将本次行程说仔细。其实正如之前宋客卿猜测的一样,我们今次是要进入沙鬼蜮。至于具体位置所在……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宋客卿对沙鬼蜮这块地方有多少了解?”
宋良宵先是笑道:“谢掌柜其实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大家认识也有两年,你们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谢大贵亦笑了:“说到客气,你到现在不也还是一直称呼我为谢掌柜?”
宋良宵发现好像确实如此,自己也有几分好笑道:“好,那以后我便直接呼你们名字,你们唤我宋良宵或是良宵都可以。”
谢大贵爽快应道:“好。”
宋良宵这才道:“其实我对沙鬼蜮也并无太多了解,只是在一位前辈送我的自传游记上看到过一段相关描叙:沙鬼蜮是片非常危险的无人区域,生存着一群鬼面沙漠食人异兽,几乎所有的商旅就算要进入鄂娜拉沙漠都会绕过沙鬼蜮。而为了今次行程,我还特意抄描了一份鄂娜拉沙漠的舆图,方便大家一同讨论研究。”
说着,她将从冯值守赠送的舆图上拓描下来的鄂娜拉沙漠舆图拿了出来,摊开在大家面前。
谢大贵没想到宋良宵连鄂娜拉的舆图都有,他仔细看了下对方带来的舆图竟比他所见过的绘制得更为详尽,只不过这图似乎有些年头,某些标注的绿洲处早就已经沙化消失,不过一些标志性的地形特征及各危险地的标注却是要比一般舆图更齐全。
他不禁问宋良宵道:“这份舆图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宋良宵颇为怀念道:“这份舆图亦是我之前所说那位送我游记的前辈所赠予,他将自己数百年曾去过的每一处地方都绘制在了舆图上和游记一同都赠予给我。”
谢大贵忍不住赞叹:“这位前辈当真是才华横溢,绘制舆图可不是简单之事,需亲临实地进行绘测才行,尤其是想要把舆图绘制得这般精准详细,更是还需要在实地呆上不少时间进行反复测量方才可做到,这样的舆图无论是在大龙国还是大望国这样的大国都是被朝堂所收藏,束之高阁也绝不让外泄。若有机会良宵不妨替我引荐一下,我亦真想会一会这位令人惊才绝艳的前辈。”
宋良宵轻轻摸了摸张舆图无不遗憾道:“我亦想替大贵兄引荐,只可惜这位前辈大约在十多年前便已仙逝。”
难怪这份舆图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谢大贵不无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宋良宵笑笑不愿多提这个略带伤感的事情,她指着舆图上绘制着沙鬼蜮那部分道:“说正事,我观这张舆图的沙鬼蜮区域绘制有一个虚浮的城池标志,但前辈的游记里却无任何相关记载甚至还道沙鬼蜮是无人区域这与舆图所绘颇为矛盾。大贵兄身为皇商经常四处游历见多识广,不知对此可有见解。”
谢大贵笑着感慨道:“良宵还真是仔细敏锐,我问你对沙鬼蜮是否了解要说的便是这座城:在鄂娜拉沙漠之外,众人认知之中沙鬼蜮确实是一处无人生存的不毛之地,可实际沙鬼蜮中是有一座延续万年的繁华城池,唤做沙蜃城,寓意为虚幻之城,传闻这座城是神明遗留在凡间的仙庭,美轮美奂异常精美,是鄂娜拉沙漠之中隐藏的明珠,唯有极少数一部分沙民知晓其存。这位绘制舆图的前辈当初应该是进入沙鬼蜮但却并未找到沙蜃城,这才在舆图上标注了一个虚幻的城标,却未有任何内容记录在案。”
宋良宵听着觉得对方的揣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以冯值守的脾性记录的都是自己的真实经历,若无亲至宁可空着亦不屑胡编乱造。
而谢大贵对这座虚幻之城自始至终都是肯定其存在的肯定态度,也就是说……
“所以今次我们最终目的地便是沙鬼蜮中这座沙蜃城?”
谢大贵点了点头道:“没错,鄂娜拉地区关于这座虚幻之城流传着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沙蜃城每百年都会开启一次,只有在这时外人才能进入沙蜃城一睹其风采。而我三个月前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明年三月中旬,便是百年之约,沙蜃城大门将会开启,同时城内还会举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拍卖会,在这场拍卖会中有一批颇有价值的宝物,我们便是为了这些宝物而来的。”
宋良宵没有问谢大贵消息是否可靠,在她看来对方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她只道:“这座虚幻之城听着挺玄乎的,感觉似乎独立于世俗之外,既然我们要去参加拍卖会,也不知在那里的流通货币是否与外边一样。”
谢大贵笑道:“总感觉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也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个件事,在沙蜃城可不流通金株银株这些通俗货币,他们使用的是鬼晶,一种深蓝色的矿晶。”
说着,他摊开手一枚拇指盖大小像是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晶石静静的躺在他掌心中。
宋良宵好奇的将这枚矿晶拿起转动,看着光线从晶体上穿过在自己手中投影下一片晶莹的蓝彩光,很美却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她又问道:“这一枚鬼晶有多少购买力,不知今次大贵兄为拍卖会准备了多少鬼晶?”
谢大贵亦盯着这枚鬼晶坦诚道:“这么大一枚鬼晶差不多约等同于大望一枚金株的价值,不过眼下我们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一枚鬼晶。”
宋良宵无言以对,就好像去苏富比拍卖会就带十万块钱进场,拍个嘚啊!
于是她思考了一会,试探道:“莫不是这次拍卖会,大贵兄准备……去抢?”
谢大贵怔了怔,旋即哈哈哈放声大笑道:“呵,想些什么,我们奇物阁乃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可能去抢别人呢?只不过在拍卖会前,我们需要先去挖些鬼晶才行。”
宋良宵注意到了他的用词,问道:“这些鬼晶都是靠挖出来的?可以随意挖也无人管?”
谢大贵颔首笑道:“没错,鄂娜拉可是一片人烟稀少的自由之地,只要有能耐想挖多少鬼晶都行,不存在触犯律法一说。”
宋良宵将鬼晶放手中掂量了一下,并不上当道:“可以随便挖还无人管,要么鬼晶数量稀少一般人轻易找寻不到,要么就是还有其他获取难度,私以为太稀少的东西应该无法作为货币,那么便是想要获取鬼晶有源自其他方面的危险?”
这时,谢大贵亦不卖关子道:“不错,鬼晶只在沙鬼的巢穴之中才有,若想要获取就必须到沙鬼巢穴中去挖取,所谓沙鬼便是之前曾提到过长相奇特面貌宛若鬼怪的食人沙漠异兽。”
又是异兽与晶矿,宋良宵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外星文明科技产物依赖远比想象的还要更深,但矛盾的是如今世界上的主流思想却是要消灭异兽,真不知若有朝一日异兽真被消灭,那些依赖异兽而形成的重要矿产是否也会消失,迎来现有生存体系的崩盘。
“沙鬼属于几阶异兽?”
“最弱的五阶,最强应该接近七阶,但沙鬼是群居异兽,它们若是出现都喜欢成群结队,极少会落单,另外沙鬼的巢穴隐蔽在黄沙之下并不好找,巢穴中的鬼晶数量亦是随机,运气好一个小群体沙鬼的巢穴便可发现一堆鬼晶,运气不好就算是上百沙鬼居住的巢穴可能连一颗鬼晶都看不到。”
宋良宵就知道不会那么的容易,沉默片刻后她道:“就是说我们今次去沙蜃城之前还需在沙鬼蜮先挖到足够的鬼晶。但从望京到沙鬼蜮不出意外也要月余,最快差不多在二月中旬才能抵达沙鬼蜮,就不知沙蜃城城门开启多久后就会关闭,拍卖会又在何时举行,只有一个月去寻找挖掘鬼晶时间会不会不够充足?”
谢大贵就她的疑问徐徐说道:“据悉沙蜃城开启为期九个月,但拍卖具体具般时间尚还未知,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有你加入我觉得最多半个月我们便能挖到足够的鬼晶。于我们这支队伍而言最耗费时间的应该便是寻找拥有鬼晶的沙鬼巢穴,但只要我们有寻宝甲,这便难不倒我们。”
听他提到寻宝甲,完全插不上话的古吉立即坐直挺起胸膛,将小小的寻宝甲抱起示意让宋良宵看,仿佛在说:我们亦是有大用处的。
宋良宵忍俊不禁,朝他笑着点点头,瞬间对方脸微微红的将视线瞥到了一边。
适时,谢大贵含笑道:“别看古吉这副闷葫芦模样,实际他还挺崇拜你的,当初你展翅一飞冲天的模样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经常与我们说你很厉害。”
古吉瞬间连耳朵都红了,完全不敢看宋良宵,将头是埋得更低。
宋良宵觉得这个少年挺有意思的,笑道:“古吉若是也喜欢飞翔,我可以带你到天上飞一圈,只要你不害怕就行。”
“真的吗?!”
古吉一下便跳了起来,一改沉默腼腆的模样,眼里闪耀着期盼的光芒,这一刻他终于变得像个普通的少年。
宋良宵拍胸脯保证道:“当然,只要你不害怕,飞一般哇哇大叫就行。”
古吉一脸认真坚定道:“只要宋姐姐真能带我上天,我什么都不怕!”
“好,待进入到偏僻的山林地区,我便带你飞一圈,我们可以击掌为誓。”
宋良宵笑着朝他举起了手掌。
古吉期待的点点头:“嗯!我们一言为定!”
说完用力的与她了击掌,抱着寻宝甲美滋滋的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在前方驱车的佐力突然大声问道:“那个……宋姑娘,就我这样这个体型的能不能也上天去感受一下呢?”
一时,兽撵内三人皆愣住了。
顿了顿后,谢大贵第一个开口,有些意味深长叹道:“佐力,良宵未必能背得动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或少年了。”
佐力直接傻眼扭过头从小窗中向宋良宵求证道:“啊,宋姑娘你只带小孩飞吗?要是真背不动我那便算了,我就随便那么一问……”
噗嗤,宋良宵没忍住直接笑出来道:“呵,这倒没有,佐力兄若是也想感受一下飞行高空的感觉当然可以,对我来说带一个和带两个没任何区别,大贵兄只是在调侃,我带人飞不用背的。”
佐力忙不迭不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上过天呢,就是想知道人家说的扶摇直上九万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下就连古吉亦忍不住道:“佐力哥,扶摇直上九万里不是用在这上边的。”
佐力却不以为然道:“反正都是登天嘛,一样一样。”
一时,兽撵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变得更为放松。
直到数日后佐力才知道这个不用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个扶摇直上九万里。
行程的前几日大家一路走来都以管道沿途的乡镇村庄作为晚上歇脚之地,直到五日后,他们逐渐偏离官道转山道而行,晚上便只得在山林里驻扎休息。
到了年三十这日,谢大贵是提议道:“虽然旅行在外有诸多的不便,但过年大家一起热闹一下还是需要的,赶路不急,今日我们找个干净宽敞的地方早些驻扎,提前准备准备,晚上大家一起吃顿丰盛的年饭。”
顿时,佐力爽朗的笑声从外边传来,第一个响应道:“好嘞!就等着大贵哥这句话呢!我这就给大家找个舒坦的地扎营!”
古吉虽然没有跟着欢呼,但他微弯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的好心情;宋良宵同样也万分期待,之前几日他们都是在村镇驻扎,吃的都是简餐,今日终于可以再次品尝到谢大贵做的美食了!
午后,佐力找到了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正好有一片石滩,他们下车清理出一批空地后便各自分工开始替年夜饭做准备。
宋良宵和古吉搭档去不远处的山林之中猎些野味,佐力则忙着扎营去砍柴帮谢大贵搭建坐晚饭所需的临时灶头,谢大贵则来到河边准备弄些河鲜。
如此忙碌到了申正时,宋良宵和眼睛明亮一脸满足的古吉从山林里归来,并带回了两只野山鸡以及三只野兔,还有一些冬菇和冬笋。
这些都是古吉那只叫小宝的寻宝甲的功劳,没想到它除了能寻找宝物,还能找到动物过冬的巢穴以及山林里埋藏在雪下的菇与笋,大大降低了狩猎的难度。
而谢大贵他们这边已经搭造好了简易炉灶还从尚未结冰的小河里捞上来了两条鱼以及一些河蚌还有躲在石壁内一些小虾米。
古吉一看到谢大贵他们便亢奋的喊道:“大贵哥!佐力哥!刚才宋姐姐带我去飞了!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太棒了,宋姐姐还说若是她自己飞去鄂娜拉沙漠,差不多五六天就可以抵达,可快了!”
谢大贵朝他笑道:“既然已经玩好了,那便过来帮忙准备晚膳吧。”
古吉用力点头卖力道:“好的,大贵哥。”
随后他将宋良宵手中的猎物都接了过去开始到河边处理起这些山珍野味,谢大贵则开始麻利处理那些河鲜。
剩下宋良宵与佐力二人则空闲了下来。
做菜什么的宋良宵帮不上什么忙,她看向佐力道:“佐力兄不去帮忙吗?”
佐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大贵哥不让,他嫌我笨手笨脚没小吉做得好,还尽给他添乱。”
宋良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呃,他们二人现在都是被谢大贵所“嫌弃”的一类人。
于是她提议道:“佐力兄不是说也想上天体验一下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感觉么?这里附近空旷,不如我们现在就试?”
“好呀!好呀!”佐力有些激动道:“那就麻烦宋姑娘……”
话尾音还未落,两条白色的小骨直接缠绕住了他腰间,然后……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
一连串破音的惨烈叫喊声瞬间响彻天地之间,引得谢大贵与古吉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天空上已经变成两个小黑点的二人。
古吉爆发出了阵阵愉悦的笑声,就连谢大贵都站着笑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处理食材。
待到宋良宵带着佐力落地,佐力已经是脸色惨白走路都有些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大贵见罢好笑道:“佐力,这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滋味如何?”
佐力找了处干净地一屁股坐下,等缓过神后方才艰难道:“和……和想象之中多少有些不太一样,我觉得咱们凡人就是凡人就不要肖想什么天空了,呜,这辈子我都不要再飞了!”
大家再次莞尔笑出声来。
宋良宵极限飞了一次神清气爽,是站在谢大贵身旁看他如何做菜。
不得不说谢大贵就是谢大贵,出来几乎把所有的调料都带齐了,瓶瓶罐罐摆满了一地,甚至还带了一小瓶猪油。
宋良宵看着他熟练给鱼裹上面粉,又往旁边煮汤的锅里放上冬笋香菇,后边烤架上还烤着两只兔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的进行。
冬日里日落得特别快,还未到申末,天就几近全黑只留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营地上燃起了篝火,一道道香气扑鼻的食物也被端上了宋良宵事先搬来的一块巨石上。
宋良宵第一时间便站到了巨石旁欣赏着美食:有油炸松鼠鱼,还有河蚌冬菇笋汤,还有油爆小河虾以及香脆金黄的烤兔子及埋土坑里刚挖出来的叫花鸡。
她觉得这一顿年夜饭虽然有点少,但一点儿也不比每年在奇人食堂吃的差,甚至还更家常也更有过年的味道。
随后她又到附近去拖来四块稍小一些的石头给大家当做坐凳,这些凳子摆好后,谢大贵又在巨石上摆放好了杯盏与酒壶。
宋良宵惊喜道:“大贵兄想得可真是周到,竟连酒水和酒盅都有,这下可真是都齐全了!”
谢大贵浅浅一笑道:“过年自然要准备齐全些,这里也不全都是酒,还有些果饮,我记得良宵似乎不喜饮酒,想喝什么随意。”
宋良宵瞬间觉得这次跟来真是来对了,在她看了旅行的意义不过如此,享受感悟当下,认真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
“那可以上桌开始了吗?”
看着她笑得弯弯宛如月牙的眼睛,谢大贵心情亦好,笑道:“当然,菜已上齐,不快些吃等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耶!开饭拉!”
宋良宵欢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其他三人也同样坐好,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给自己都斟上酒水或是果饮。
宋良宵今天很开心,在野外吃年夜饭这还是头一次,她既给自己既斟了酒水又倒了果饮,两个杯子放在左右手边上。
在开吃之前,大家举杯共饮,欢庆这不一样的除夕。
谢大贵开口道:“今年除夕特别,再加上良宵加入,让我们为这次旅途共饮一杯!愿大家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干杯!”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反正在不伤害他人前提……
半个时辰后,随着巨石上摆满的美食一扫而空,酒水佳酿也都被饮尽,也宣告着这场年夜饭已经结束。
宋良宵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无他,只因为谢大贵的手艺实在太好,加上食材新鲜,调料丰富,每一样都是刚从灶头上盛出来或是刚从烤架上拿下来就享用,热腾腾的食物滑入胃里在这冬日里会让人觉得格外满足,食物也就显得格外美味,忍不住去回味。
奈何盘子里连点残羹都没留下,再回味也只能把遗憾留到下一次,就是不知道这下一次又会是多久以后……
就在她心生遗憾时,一旁古吉却是放下碗筷跑到兽撵后箱放行囊的地方,翻找了好一会,然后抱出了一箱子的焰火过来放到空地上,眼睛明亮朝三人道:“吃完年饭开始守岁咯,等过了凌晨我们就能放烟火了!”
宋良宵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啊!你们连烟火都带出来啦?”
谢大贵含笑点头:“都说了过年,当然一样都不可少。”
于是四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大家便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守着岁,等待着新的一年来临。
今日是个晴冬,夜里的天空星辰密布,小河这一片比较空旷,一抬头满眼都是闪耀的繁星。
宋良宵环住自己的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抬着头,听着谢大贵与佐力在商量接下来几日行程路线,安静的数着那一颗颗的星辰。
只是数着数着,一种空旷的孤独感慢慢升起,之前被欢乐与喧嚣暂时遮盖的思念与哀伤亦慢慢的掀开了一角钻了出来。
她在想封屿,很想很想。
也不知此刻他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在家中守岁共同仰望着这一片天空。
他一定觉得自己非常偏执不可理喻,当初这才那么生气离开希望自己能够想清楚,但事实上她便是想得太清楚太明白,才不得不忍痛放弃。
日后,封屿还会来找自己吗?
宋良宵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办法用正常的心态与情绪再去面对封屿,所以自己只能先逃了……
此刻,她流露出的孤寂与哀伤太过明显,以至于另外三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谢大贵与佐力也不说话了,古吉更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欲言又止的,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得看向谢大贵与佐力眼巴巴期盼二人说些什么能让宋姐姐心情好一些。
谢大贵自然猜到为何宋良宵会变得落寞悲伤,但这种事亦不宜多嘴,他只默默往篝火里再添了些柴,让篝火烧得更旺一些。
可就在这时,佐力这个愣头青却是直言不讳问道:“宋姑娘,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开心,是因为封家的婚事黄了而难过吗?要是真的,别难过,你人那么好,是封家那个三公子眼瞎,我相信日后你一定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夫婿!”
这下谢大贵和古吉都愣住了,古吉更是直接扑过去想捂住了他的嘴。
但话都说出来了,宋良宵听到亦是一愣,不过她还是看了眼佐力,发现对方脸红通通的,晚饭时佐力的确是喝了不少酒,可以说拿出来的酒大部分都是他一个人喝的,这会明显已有几分微醺,开始不过脑子说话了。
宋良宵有些好笑也生出了一点点莫名的倾诉欲,于是说道:“并非封屿负我,大概算是我负了他。”
望京那些流言蜚语她自然也听过一些,奈何这种事无法解释,她也有心无力,再说封家那边亦未曾传出过任何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无论是对方不屑说人是非又或仍旧希望自己能回心转意,都已做到位,不该让让对方再承受莫名指责。
谢大贵有些讶异,这姑娘居然真的回佐力这个酒疯子了。
佐力一脸不解,酒后求知欲爆棚的他掰开古吉的手,继续问道:“为什么啊,宋姑娘不像是个负心人呀?”
宋良宵浅浅笑了笑,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世人的认知吧,在他们认知之中就只有一方负了一方的概念,却从未想过还有其他缘由。
“只是我们不太合适,继续在一起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早些放手的好。”
这确实超出佐力脑子里的认知,酒后的他脑子更是一团浆糊:“都两情相悦怎么还会不太合适呢?”
“佐力!”
谢大贵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带着轻微的不悦直接呵斥他的名字。
但宋良宵还是回答了,只是不知道是在和他说还是在和自己说:“这世上并不是只要两厢情愿了就能够天长地久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前面是个无底牢笼还要继续往里边跳,这不但救不了他,甚至还会搭上自己,就像当初我救不了周嫣然一样……这个世界,我谁都救不了。”
这世间真存在救赎吗?她觉得没有,人从来都只能自救,所谓救赎不过是在自救的过程之中旁人正好帮了一把。若是心如死灰,若是甘愿陷入泥泞,就算菩萨来了也一样救不了!
佐力脑子更是糊涂,他甚至都不知道宋良宵在说些什么。
唯有谢大贵能听懂,他心中唏嘘,是轻声安抚宋良宵道:“可以了,良宵,佐力已经醉了,你不用回答他任何问题。”
只是压抑了许久的宋良宵却未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看向谢大贵眼底满是窒息的压抑道:“你知道吗,在那个地方,有些人连抬头的自由都没有,有时甚至只无意的一瞥的都会要了他们的命!奴隶是没有自由的!所有人都是件精美的物件是权利与欲望所操纵的傀儡!”
这时,努力理解消化的佐力终于听懂了奴隶一词,他挠了挠头道:“可是,宋姑娘你嫁过去又不是做奴隶的……唔,唔!”
古吉再次用力捂住了其嘴巴,他发誓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放开佐力哥了!
宋良宵眼里的光慢慢变得黯淡,她沉默的垂下了眼,将脸埋入膝盖。是啊,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既不会被理解,还会被认为是莫名其妙的矫情……
就在她快被黑暗与孤独所淹没时,一个清朗却坚定有力量的声音道:
“不,佐力你错了,性质是一样的。”
谢大贵认真道:“你能将人当成物件来看待,旁人同样也能将你当成物件来看待,总归会有身份地位比你更高的人,就算坐到最高位,有朝一日若被拉下马来,或许境地连畜生都不如,这个世界便是如此。”
宋良宵抬起头,对上谢大贵那双平静的紫色异瞳,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吧嗒,吧嗒滴个不停,她委屈的抽泣着道:“是的,我没办法忍受不被当人看,也习惯不了不把人当人看,我不想争权夺利,也不愿做别人争权夺利的棋子……他不肯跟我走,我再喜欢也没有用,呜呜呜……没有用。”
很多时候,谢大贵并不喜欢女子垂泪,因为他年幼时看到女子垂泪时不是自怨自艾感慨命运不公便是为了博取男子垂怜。但此刻面对宋良宵的眼泪,他却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并佩服这个姑娘,放弃自己所爱需要的魄力亦不亚于生死抉择,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执迷不悟为情所困之人。
而眼下他唯一能想到能稍微让这个姑娘开心一些的办法便是……
“对了,良宵要喝野菌山鸡汤吗?这边还剩不少冬菇,待会可以让寻宝甲再去寻找个山鸡洞穴,权当守完岁的宵夜。”
“要!”
宋良宵哽噎着道:“能再加一只烤兔吗?守完岁我陪古吉进山,今夜就让佐力兄好好休息,明日他还要驾车,我一个人守夜便好。”
这时,佐力再次将古吉手扒拉下来,委屈道:“宋姑娘,你这是要独吞么,就算是我说错话了你也别用这个来惩罚我啊。”
宋良宵也不哭了,她有点心虚,自己没想过惩罚佐力,可是独吞什么的她还真有这个想法。
干笑两声道:“嘿嘿,佐力兄误会了,我真是觉得明日你要驾车,守夜太辛苦。”
佐力道:“没事,那我也可以吃完再去休息。”
宋良宵:“……”
最后还是谢大贵叹了口气道:“别争了,良宵若是想要多吃些,就多打几只兔子回来吧,一人一只可行?”
“行!”
这一次,三个人异口同声一起回答。
谢大贵摇摇头,索性不去看三人那副好吃德行。
经过这么一闹,宋良宵情绪缓和了不少,眼看看凌晨还有小半个时辰,她忍不住与谢大贵道:“我以为方才那些话士族子弟就算明白亦不会赞同,没想大贵兄却能理解,当真是世间少有心怀大爱之人。”
谁知此番话却是换来了谢大贵的一声嗤笑:“谁告诉你我是士族子弟的?”
宋良宵错愕:“呃,大贵兄不是大龙皇朝的皇商吗?”
谢大贵往篝火里再添了一把树枝调侃道:“大龙皇朝乃是帝制,有些制度比大望还要更为严苛,在大龙皇朝士地位最高,接下来是农与工,而商则微末,地位最低,虽然不是奴隶但亦属贱籍,不可科考,就算是皇商亦不过是替皇家办事之人,若让大龙皇朝那些真正的士族子弟知晓你将我与他们并为一谈,他们恐怕会对你口诛笔伐,用唾沫淹死你,毕竟打是打不过你的。”
宋良宵没忍住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可我真觉得大贵兄并不比那些士族子弟差,还以为你是大龙皇朝某个士族的公子外出游历历练。”
谢大贵挑眉失笑道:“君子六艺只有礼、乐、射、艺、书、数。你可曾见过哪位士族公子学厨的?我母亲乃是唱戏的优伶,父不详,就算真有什么隐秘身世,但凭我母亲这身份也无一士族会认。”
宋良宵却是认真道:“不认就不认,大贵兄凭自己本事从一优伶之子拥有今日成就亦不是一般士族子弟所能比的,比作士族子弟倒是看低了大贵兄,他们不配。”
谢大贵颇为惊奇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他们不配,其实我亦觉得他们不配,毕竟如今的士族早已不是最初的士族,权利与欲望膨胀之后藏污纳垢,确实不值加入。”
宋良宵看着他似狂妄般大笑,紫色瞳孔流光溢彩,竟让那寻常无奇的面容凭添了几分妖异。
她忍不住回想起初见谢大贵时的违和,明明为人看着儒雅得体,自己却总觉得有些变扭,如今这种感觉更甚,冷眼旁观,桀骜不驯,这不会是个真正安分的人。
可这世间谁又不是戴着面具伪装而生活呢,封屿如此,那些士族公子贵女亦如此,包括自己亦然,对大望朝堂而言自己不同样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非主流?
反正在不伤害他人前提之下,自己活得开心就好,管他呢!
第270章 第二百七十章 “过了凌晨!可以放烟火……
“过了凌晨!可以放烟火炮竹了!”
子正时一过,古吉便立即起身开心的将所有的炮竹烟火都摊到了地上,并一一摆放好,然后他回首看向三人提醒道:“我要点了哦!”
此时佐力已经坐着开始打鼾,宋良宵与谢大贵对视一眼,皆不由失笑。
谢大贵朝古吉笑道:“点吧,你佐力哥喝太多,不用叫他了。”
古吉露出白牙,依次将摆放好的炮竹烟花点燃。
不多会,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响彻了整个小河山谷,紧随着咻的一声长鸣,星火高升,最后砰的一声在穹顶之上散开,火树银花,星如雨坠落人间。
宋良宵望着天空如梦似幻的烟火,赞叹道:“真美啊!这野外过年似乎也不赖。”
谢大贵同样含笑看着正在盛放的星火道:“谁说不是呢,过年热闹开心与否本就与地方场景无关,只要家人亲朋能够团聚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宋良宵道:“所以,古吉和佐力还有那位叫阿萨丽的姑娘都是你的亲人对吗?”
谢大贵点点头道:“他们都是陪同我一路走来的伙伴,是朋友亦是亲人,所以无论天南海北,去哪里我都将会带上他们。”
宋良宵心里忍不住羡慕道:“能有志同道合的亲朋一起真是好啊。”
曾经她在这里也有一个家,只不过她没能守护好它,而他们也有着与自己不一样的梦想,于是一切便只能成为过往与遗憾。
“对了,我看古吉佐力他们包括阿萨丽姑娘好像都是西域样貌,倒是大贵兄除了瞳色与大望人不太一样,其他几乎与大望人无异。”
谢大贵道:“我外祖父是大龙国人,外祖母则是大望人,所以我母亲有一半的大望血统,据我母亲说我父亲亦是大望人,大龙国人和大望国人上古之时本来就属一脉之下两个分支,所以我与大望人没任何区别;而佐力古吉还有阿萨丽他们都是生活在西域的格力斯人,在未成为大龙国皇商之前我曾在西域斯兰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我在斯兰国认识结交的朋友。”
这时,放完烟火的古吉已经回来了,他有些小小的诧异,因为大贵哥几乎很少与旁人说起他们一行人的来历,看了大贵哥已经认同宋姐姐是他们的朋友了。
谢大贵指了指归来的古吉又道:“古吉是个孤儿,是佐力在斯兰国神庙后的贫民窟中捡来的,刚捡来时他还只有三四岁,是个锯嘴葫芦,一句话都不会说,现在好多少了虽然话少但还不至于不会说。”
古吉抿着嘴似乎在抗议谢大贵叫他锯嘴葫芦,但想了想对方可是大贵哥,遂坐在一旁安抚起因炮竹烟花声响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小宝。
接着,谢大贵又指了指炮竹都闹不醒的佐力道:“佐力是我最先在斯兰国认识的兄弟,当初他只是个流民,靠在城里挑担讨生活,我觉得他为人很不错有时候运货会找他,时间一久了大家相处融洽,他也铁了心想要我一起闯,我们便成了好兄弟。阿萨丽则是斯兰一名洗衣娘,佐力一直就很喜欢她,后来二人结婚后便一起跟着我到各处去闯荡。”
宋良宵托着腮听得十分认真,接下来几乎整个后半夜她都在听谢大贵说他们旅途中的故事,再结合冯掌柜的游记她还问了许多关于西域地带的风土人情。
最后二人把古吉也都熬睡了,宋良宵也忘记了夜宵的事,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她这才惊觉自己和谢大贵几乎聊了一整夜。
晨曦之中,佐力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他看了眼依旧坐在原位上的二人,有些震惊道:“你们二人这是一整晚都没睡?”
谢大贵看了他一眼起身只是道:“醒了就去洗漱,等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
坐着说了一整夜的话,宋良宵伸个懒腰也起身去洗漱,待吃过简易的干粮早饭,收拾好东西大家再次坐上了兽撵朝西前行。
由于昨夜整宿没合眼,宋良宵一上车便在兽撵的摇晃之中不知不觉沉沉的睡了过去,甚至直接倒在了座位上也没醒过来。
坐在对面的谢大贵刚与佐力交代完一些途中事宜,回头便看到宋良宵脸贴着车长凳,睡得格外的香甜,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唇角还微微上弯着。
谢大贵有些失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设防的宋良宵,回想上一次大家一起去神谕山脉时,这姑娘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哪怕之前心情不好在自己家中喝酒最后也都是维持着清醒回家,显然这姑娘心里已经对他们放下了戒备。
就在他好笑的看宋良宵时,一旁有人扯了扯他袖摆,扭头便看到古吉朝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宋姐姐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待会我们说话小声一些,别吵到她。”
谢大贵莞尔,摸了摸古吉的头轻声道:“好。”
看来他的同伴似乎也同样接受了她的存在,接下来的旅途应该会变得很有趣吧,这漫长的路程也不会闷了。
当宋良宵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要吃午饭了,她是在食物诱人的香气之中醒来的,这一觉她睡得很舒服,没有做任何的梦。
就是醒来后发现另外三人都在等着她用膳,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抱歉,可能太累了一下睡死了过去,你们应该把我叫起来的。”
正午他们正好途经一个村子,便在村外驻扎停留,谢大贵问村里村民买了些面粉和四个鸡蛋又借他们厨房煮了四碗面放了些自制肉干。
佐力端着面碗乐呵道:“宋姑娘看你睡那么香,大家都不想吵醒你,大贵哥还说你闻到食物香说不定会自己醒来,果然如此,你看这面条才刚煮好,你就醒过来了,快趁热吃!”
宋良宵有些尴尬,怎么说得自己好像是个饭桶一样,她又看向谢大贵,后者则笑着递给她了一大碗面。
看着卧着荷包蛋和肉干还泛着点点油花的诱人面条,她认命的端过碗道了声谢,心想:饭桶就饭桶吧,用美食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用完午膳,谢大贵放下碗筷道:“接下来还有五天我们就会进入西边的日照山脉,翻过日照山脉就提拉郡,提拉郡往西便是鄂娜拉沙漠。在进入日照山脉之前我们会经过日照镇,在那里再做一些补给随后便要放弃兽撵开始徒步翻山。”
所谓日照山脉乃是大望国土西边最后一条山脉,其成弧状,从大望西北边境一直贯穿西南,是一条天然的防护屏障,既抵挡西边鄂娜拉沙漠风沙的侵袭亦抵御了边境西域众国来犯的可能。
宋良宵问道:“我们准备在日照镇停留几日?”
谢大贵考虑了一会道:“就两日吧,日照镇虽然不大,但是西来东往商旅不少,东西亦比较齐全,对我们来说停留两日足够了。”
大家均无疑议,吃过午膳稍做休整后便又继续开始赶路。到了第五日正午时分,他们一行按照计划抵达了日照镇。
日照镇就在日照山脚下不远,站在镇子口便可眺望到远处的日照山脉。
镇上居住着近万户人家,除了衙府及少量地主大部分都是商户,靠着做东来西往商旅生意为生,所以就算是过年期间,日照镇上大部分商铺都还开着,只是往来商旅要比平素少了不少。
四人一进城镇便找了处落脚的客栈,然后找人帮忙把兽撵给驾回望京奇物坊。
次日,谢大贵又让佐力将他们带来那些陶瓷的酒盅碗筷都拿去处理卖掉,自己则与宋良宵古吉去采买登山常用的一些物品。
在市坊之中宋良宵还看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西域物品,感觉还未入西境就已经感受到了异域的风情。
谢大贵看宋良宵站在一处买西域水囊的摊子前正在看水囊,是道:“皮水囊暂时还不用采买,穿越鄂娜拉沙漠需要的一些物品我们可以等到提拉郡后再采买,那边会便宜很多,种类也更多。”
宋良宵闻言便放下水囊请教道:“那我们该准备些什么?”
谢大贵道:“你平素到山里抓异兽做任务一般会准备什么?”
宋良宵想了想道:“火折子,干粮,绳索,以及简单洗漱用品。”
谢大贵有些讶异道:“你出门只带那么少的东西么?”
宋良宵点点头道:“对,若是需要补给,我随时可以飞到附近城镇,所以保证肚子不挨饿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有了力气才能飞。”
谢大贵一时竟有些无言,他沉默了片刻后道:“那良宵就多带些干粮吧,万一我们迷路了,你也好带着我们飞出去。”
宋良宵笑道:“这个没问题,我曾带过一只冰川源狼从北荒山飞到望京,和冰川源狼比起来你们体重算不得什么……对了!”
说到这她灵光一闪:“你们若是不介意,明日我完全可以带着你们飞过日照山脉!”
一旁的古吉立即面露期盼的望向了谢大贵,可谢大贵脑海里却是瞬间浮现出佐力那日飞上高空后的惨叫声以及下来后脚步虚浮的模样。
于是他非常客气婉拒道:“我们不赶时间,冬日里日照山脉风景不错,佐力和古吉他们也需要多锻炼锻炼野外行走生存能力。”
“好吧。”
宋良宵闻言颇有几分遗憾,却也不强求,毕竟谢大贵才是雇主。
同样遗憾的还有古吉,他还想再体验一次高空飞翔的感觉,但他腼腆不太好意思再开口麻烦宋良宵。
采买结束,四人回客栈又住了一晚,次日清晨背上行囊准备前往日照山脉。
在途经一处岔道口时,打头的谢大贵停下道:“要翻越日照山脉总共有两条路,一条直接翻过最高峰日照峰,这一条路最近但是山路陡峭不少地方与西荒山地区有交界,比较危险;相对之下另一条路则安全不少,但需要绕一段路,会比翻越日照峰要多耗时三日。我想我们虽然不急,但翻越日照峰不失为一种挑战,还能缩短些时日,你们以为如何?”
佐力挠头道:“大贵哥,这些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反正我跟着,你说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古吉同样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谢大贵笑道:“这旅程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总归要与你们说清楚才行,既然没有疑议那我们就往左前方那条路走。”
等他们来到日照山脚下却发现入山小路前竟是聚集了不少的山民与猎户正在讨论着什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风暴及雪崩几个字。
谢大贵皱了皱眉上前询问道:“请问几位聚集在此,可是前方山路出了什么事?”
一名猎物打量了他们几眼后道:“看几位模样似乎是准备要登日照峰,我劝诸位还是打道回府吧,今晨有人进山发现日照峰上乌云密布,下起了暴风雪,山谷中还传来细碎的轰鸣声,极有可能会雪崩,这山不好进呐!”
谢大贵谢过几人后,回头与三人道:“前方有暴风雪极有可能还有雪崩,这条路看来是不能走了。”
顿时,宋良宵接过话道:“那我们飞……”
谢大贵含笑打断道:“我绕道另一条路走便好,我们不赶时间。”
这一瞬,宋良宵有些了然:莫不是大贵兄怕飞?
于是她识趣的不再建议,一行人重新回到岔路口朝着稍远的日暮峰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