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40-250

作者:绝世小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当然不会嫌弃,甚至……


    宋良宵诧异且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侍女,不过这些士族家小姐的侍女在她看来都差不多,也分辨不出是哪一家的,只是大部分的士族小姐都自持端庄,就算看不惯一般亦不会直接找上门来,有失身份。


    既然自己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那就没有必要去赴约,而且对方还那么的没礼貌。


    打量完毕,宋良宵直接绕过侍女,话都懒得与对方多说一句。


    对方完全没有料到她居然会无视自己,愣了愣后,连忙再次追上她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的没有教养,我说了我们家小姐要见你!”


    侍女声音又尖又高,一下便吸引了附近不少人注意。


    宋良宵皱眉停下来瞥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姐是谁?她说要见我,我就得见她?就算朝堂要问人也都还要传唤,你家小姐难道比朝堂还有更有权势?”


    她的回话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哄笑,那侍女更是始料未及涨红了脸:“你!不识好歹!”


    宋良宵才不管自己在对方眼里识不识好歹,见侍女似乎不敢再纠缠后,她便离开前往与封屿约好相见的望江楼。


    望江楼主营是茶馆间或也卖些吃食,这里是宋良宵偶然一次路过发现的,望江楼位置不错正好在望江边上,二楼一侧能够看到上城区一带秀丽的江景。


    今日正好是宋良宵请客,她自然便想到了这处茶楼,下午日落时分来此坐坐是件十分舒服惬意的事,也适合封屿下朝之后过来吹吹江风谈谈心。


    她入座点了壶茶,屁股还未坐热,便闻一阵香风袭过,一个穿着桃红色罗裙戴着维帽的窈窕身影直接坐到其对面。


    宋良宵皱起了眉,虽她不认识对方,但她看到了方才拦她路的侍女跟了过来站在了此女的身旁。


    等到对方取下维帽,她眼里忍不泛起了一丝厌恶。


    吴云薇!


    吴云薇环顾了一下茶楼四周环境,嫌弃道:“泥腿子出身就是泥腿子出身,连吃饭的地方也都那么嘈杂,连个雅间都没有一点也不雅致。”


    宋良宵不明白都十年过去了,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生活如履薄冰的小可怜,对方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只会仗势欺人这招,就算以前在盛京院时她都不曾妥协过,最多只是避开不想因其惹来更多麻烦与关注,如今就更不可能会惧怕她。


    遂忍不住笑道:“吴小姐,我又没请你,何必自讨没趣坐在这里挑刺,我自认为大家彼此并无交情,看不惯你可以滚。”


    吴云薇直接被宋良宵的粗鲁与硬气给震惊了,她身旁的侍女更是连忙替主出头道:“你怎么和小姐说话的?好生粗鄙!”


    宋良宵都没抬眼皮看那侍女一眼只对吴云薇道:“我说滚,吴小姐听不懂人话么?”


    吴云薇没想到都十年过去,对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气焰却是比之前还要更嚣张,她气得肺都快炸了,亦不客气冷笑道:“你这孤魂野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居然敢叫我滚,别以为你傍上封氏三公子就可以飞上高枝做凤凰了,我劝你在封氏少夫人这个位置没坐稳前莫要如此嚣张,小心阴沟里翻船!”


    宋良宵只觉得可笑,对方居然以为自己是因为封屿才敢如此怼她,不由摇头道:“啧啧,都过了那么久了,吴小姐还是一点也都没变,也不知我阴沟里能翻什么船,吴小姐不会指自己这条阴沟吧?莫不是已经在暗处给我使绊子了?”


    吴云薇万万没想到她一点也都不怕,心里不由万分疑惑,不明白对方一介庶民有什么底价能与自己叫板,只当她心虚在造势,笑容嘲讽道:“你现在就装无所谓罢,且等着,用不了几日便有你得你哭的时候!本来今日我寻你是想要给你指一条明路,谁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我且就等着你上门来哭来闹来求我!”


    宋良宵觉得这个吴云薇以前就挺疯的,如今似乎比之前更甚,都在开始妄想了。


    实在是与其呆在一起太倒胃口,正准备开口再赶人时却见对方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副羞愤难当委屈垂泪的模样一推桌子猛然站起并高声啜泣道:“宋姑娘!你怎么可以如此羞辱我?你都已经抢走了我的身躯,难道还不满足么?”


    她是如此激动,喊得如此大声以至于四周的客人们全都忘了过来,开始神情八卦对她们这桌是指指点点。


    事情发生得突然再加上吴云薇神情转换自然演技堪比影后,宋良宵在心中是一连好几个卧曹,半天也没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


    倒是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替她问道:“她如何抢了你身躯,不如与我好好说说?”


    宋良宵扭头看到封屿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茶楼,难怪吴云薇突然变脸,这是在做戏给封屿看呢!


    吴云薇一脸的委屈小步踱到封屿面前,盈盈一拜道:“光禄侍郎家吴云薇见过封公子,方才不过是妾身觉得委屈,情绪难以自已,这才忍不住失言,只是些小误会还请封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封屿含笑道:“原来是吴姑娘,吴姑娘既然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说出来大家评评理便是,再小的误会若不解释亦可能会变成大误会,于姑娘名声亦不是件好事。”


    吴云薇欲语还休,将一个受尽委屈却依旧不愿意说对方不好的女子形象表现得是淋漓尽致,最终她还是摇摇头道:“封公子,真的只是个误会,宋姑娘方才在与开玩笑而已。”


    但封屿似乎并不吃她这套,笑容不变,语气却是变得强硬道:“说吧,会有人做主的。”


    吴云薇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封公子可能不知晓,其实宋姑娘的身躯原本是妾身的……”


    “我知道。”


    熟料封屿并不按常理出牌,他笑着颔首道:“当初吴姑娘还姓戚还未成为吴大人继女之前因为给严小将军未婚妻投毒故而被充作了丰收祭祭品,不过吴姑娘命好有位好母亲,通过南疆黑巫的换魂秘术替吴姑娘招来了替死鬼逃过了这一劫,而我家良宵便是这被招来的无辜的替死鬼,吴姑娘我说得可对?”


    封屿声音不算很大,但清朗有力,字字清晰,全都落入茶馆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群耳中。


    吴云薇更是表情僵硬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封屿,甚至都忘记了维持自己的弱者形象。


    她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嘴唇张合了半天才有些焦急结巴道:“不是……妾身是有苦衷的……这其实是个误会……”


    封屿道:“我说了误会自然要说清楚,否则于名声有碍,吴姑娘是想说投毒要毒死一名无辜女子是误会还是说招魂换命又让一位无辜女子去送死是误会?”


    吴云薇连忙摇头道:“不是的,封公子请听妾身解释,妾身之前要换魂之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就是个孤魂野鬼!鸠占鹊巢!封公子你可莫要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封屿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颠倒黑白之人,他第一次对女子用十分严厉的语气道:“所以吴姑娘的意思是被无辜牵扯进来之人并非好人,而给人投毒用还魂术脱罪之人才可怜?!若按吴姑娘的说法,那监牢里那些犯人便全都可以放了,这世上哪还有恶人?!”


    吴云薇愣愣的,她不懂为何同为士族的封屿会对自己如此咄咄逼人反而护着那个孤魂野鬼,她下示意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对方解释,只能不停流泪摇头。


    封屿什么人没见过,但像吴云薇这样毫无自知之明敢光天化日之下用士族身份颠倒黑白张狂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难免让人觉得不快。


    他懒得与之再说话破坏自己与良宵的邀约,只道:“吴姑娘什么都不必再说,请你马上离开,莫要再来叨扰我们。”


    事已至此,吴云薇再没脸没皮也扛不住四周众人们轻蔑嘲笑的眼神,更扛不住封屿的嫌弃与不喜,明明对方应该喜欢的是自己!


    最终她只得恶狠狠朝着宋良宵丢下一句话道:“宋良宵!你会后悔的!”


    说完便带着侍女慌乱而逃。


    全程吃瓜看戏状的宋良宵一脸懵逼,到头来这姑娘还是把此次羞辱算自己头上了,这是觉得自己比封屿要更容易欺负吗?


    她不由撇了撇嘴,倒是封屿一脸歉意道:“抱歉,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此女明显是冲着封家而来的。”


    宋良宵觉得封屿虽然是半个望京未婚士族小姐们心中的良夫,但自己又不是士族人家与那些士族小姐们少有交集,多半也不会产生龃龉。


    吴云薇不过是个意外,其多半还是冲着自己而来,毕竟谁让自己用的就是她的身躯,哪怕被她抛弃了,以她脾性也不会见得自己好,封屿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她摇摇头道:“从我被换魂术招来,我与此女之间的纠葛便注定不能善了,与你又有何干,而且她不过是吴家继女,如今还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无需与我道歉。”


    封屿笑道:“多少还是有些牵连的,不过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不会让其再打扰到你的。”


    宋良宵看他一副自信的模样,忍不住想要逗他道:“真的么?若是她找吴大人去子玉父母处诉苦呢?”


    封屿怔了怔,旋即很快笑道:“若我父母真是不讲道理之人听信谗言之人,那我亦不介意再叛出封家,从此就做一个闲散人士,我一个七阶异奇人就算没有封氏养家糊口还是难不倒我的,只要良宵不嫌弃我便好。”


    宋良宵听着却是眼睛亮晶晶的,并非常认真道:“当然不会嫌弃,甚至你若不介意,我亦可以养你。”


    这一刻,她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期待,期待吴云薇真能轰轰烈烈大闹一场才好。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知良宵可否陪我一同……


    封屿见她一脸的期待,笑得是颇为无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很清楚对方是有多不喜士族那些无意义的规矩与束缚,现在唯一让自己觉得担心的便是若是以后良宵嫁入封氏,对方是否真能喜欢那样的生活,会不会随时直接撂下担子。


    可让自己放手却又舍不得,越是相处他越是能感觉到与良宵在一起时候的舒适自由感便是自己一直所渴求的,他想要留住她,尤其是在了解过其过往后,这种想法变得是更为的强烈……


    “另外还有一事,我亦需要向你道歉,关于你的事本该是由你自愿告知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查了。”


    宋良宵先是眨了眨眼,旋即扬起温柔的笑容道:“你不去查那才奇怪呢?该道歉的反而应该是我,本来早告诉你,但我这个人一个人惯了,关于自己那些过往有些不知该何时又该如何与你说明,我内心同样会有些小小担忧,怕你会害怕或是嫌弃……”


    说到这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明明在谈恋爱却依旧不够坦诚,这点封屿做得比她好太多,尤其是今日,对方着实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封屿意外她居然也会担忧,在自己眼中对方虽是外貌柔弱却不是会在意他人流言蜚语我行我素之人,但旋即他便又忍不住惊喜,因为担忧害怕便表示着对方心中对自己亦是在乎。


    “真傻,你所经历这些只能证明你的强大与坚强,从微末困境之中坚定自己一路走到今日,就算是优秀的士族子弟也不敢保证能做到你这般坚持,我又有何资格害怕或嫌弃,只是觉得你这一路走得太过艰辛,若非你坚韧不拔,你我怕是难有相遇一日。所以我敬你一杯,希望你能否极泰来,再也不必经受苦难。”


    说完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宋良宵看着他忍不住傻兮兮笑着,这一路辛苦吗?自然辛苦,哪怕是现在她也常常会觉得怅然与无奈,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她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会再心疼自己,所以便也习惯了将一切都压在了心底。


    可如今,她遇上了封屿这一刻她突然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她同样朝着封屿举杯徐徐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四口之家中……”


    热闹的小茶楼里,吹着惬意的江风,宋良宵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与人说起了自己的过往,说起自己那个埋藏在心底无比思念的家乡。


    直到夜深人静时,二人静静并排走在小巷之中,罕见的二人都未曾说话,但宋良宵却能明显感觉到二人彼此的距离又更近了一些。


    然,就在离宋良宵家门还有不到两丈距离时,对面巷道转角处突然有士兵策兽疾驰而过,在掠过二人身旁之际,那硕大的兽首似乎朝着宋良宵方向歪了歪,封屿连忙叫了一句:“小心!”


    并一把拉住了宋良宵往自己身旁带,而那士兵瞥了眼见不曾撞倒人丢下一句抱歉便继续疾驰而去。


    说实话就这点小意外,宋良宵自己闭着眼都能躲过,但在封屿拉住她手瞬间,那温润的触感让她的心受不住开始狂跳,便也任由封屿将她带到身旁,撞上了其胸襟。


    嗅着封屿身上独有的松香气味,掌心中炙热得如同握住了一团火,她试着抽了抽手,但却被那只带着温润触感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掌中。


    宋良宵下意识抬眼,便落入一双仿佛能将人吸入的黝黑眼眸,他带着温柔的笑意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


    心乱了,呼吸也跟着乱了。


    宋良宵看着封屿的脸逐渐与自己拉近,她既羞涩又有些期待,她甚至不敢再看那双黝黑的眼眸,连忙闭上了眼。


    很快,一个又轻又软的吻落到了她的额头,宛若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等宋良宵再睁眼时,封屿已经松开手站在离她一步之遥含笑望着她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宋良宵呆呆道了声好,直到目送他背影消失后,方才将手摸上自己额头,那个轻柔的吻余温仍在,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傻笑了起来。


    她脸色潮红,心里像是盛开了一片花园,开心得直接在门前转起了圈圈。


    不过下一刻,她便直接僵在了原地,因为她发现对面的谢府门前一个身影就那么站着安静看着她发神经。


    不过宋良宵的怔愣不过一息,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捂着额头大方的朝着对方咧嘴一笑将自己的雀跃与欢喜传达了过去。


    这下换成谢大贵怔住了,这姑娘还真是坦荡大胆啊,但人生可不就是该欢喜时欢喜该难过时难过么?


    他含笑的朝着对方做了个恭喜的手势,宋良宵脸上笑容更甚,她朝他无声喊道:“也祝谢掌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看着对面的姑娘捂着脑袋好似醉醺醺的转身进入了家中,他亦失笑摇摇头返回自己府邸。


    直到两日后,宋良宵因春潮而躁动不已的心方才逐渐平静下来。


    而且也不知是否错觉,好像从这一夜后那些盯梢自己的视线亦开始逐渐减少,吴云薇那边似乎也未翻起什么风浪,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常。


    一连小半月过后,盯着宋良宵的视线便直剩下了一道。


    她还暗中去调查了一番,发现视线的主人居然不是吴云薇,而是望京双姝之一的那位十二小姐严楚楚!


    不过这位严姑娘只是偶尔会出现,然后在暗中偷偷打量自己,有时只有一刻钟有时可能会坐在兽撵中悄悄看上小半个时辰,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做,也不曾来过叨扰自己。


    宋良宵将此事告知封屿,封屿却是异常严肃道:“这位十二姑娘十分偏执,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被拒而直接跳河,若是可以你最好莫要与之走太近,在我看来她比那位吴家小姐要更难缠。”


    说到这封屿忍不住叹口气道:“亦怪我,若是不曾自暴自弃恣意放浪,便也不会放任对方纠缠不拒绝结下如此孽缘。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只要记住离她远一些便可。”


    宋良宵点头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素来与那些贵女都未有交集,我会注意尽量不与这位十二姑娘单独见面。”


    封屿再次叹口气,双手虚揽着她苦笑道:“抱歉,曾经我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碰到心仪之人这才自暴自弃,果然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宋良宵倒没有要责怪封屿的意思,在和自己在一起后对方就没有再招惹过任何女子,她也没必要揪着对方以前过错不放。


    但这位十二小姐她却是记在心里了,无论如何以自己性命威胁他人之人,在她看来都是情绪不够稳定的偏激者,这样的人是十分恐怖的,冷不丁就会弄出事来,让人防不胜防。


    好在又过了大半个月,这位爱默默关注她的十二小姐也不知是不是腻味了还是封屿做了些什么,总算不再出现了。


    宋良宵便也暂时将此事抛之于脑后,去了一趟天骄门。


    自从上次珍珠岛回来后,她便一直都未再去过天骄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封屿四处闲逛,过着宛若闲云野鹤般的休闲日子。


    如今距上次狩猎时隔大半年,风头也彻底淡去,她又该开始努力赚钱了。


    来到久违的事务堂,书办看到她是十分热络道:“宋客卿许久未见,今日可是来接任务的?”


    宋良宵笑道:“是,我正好闲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任务。”


    书办手脚利落的将任务簿都搬了出来供她选择,并笑道:“宋客卿不在这段日子,事务堂中还来了不少指名希望宋客卿接手的任务,不知宋客卿可也要看看?”


    宋良宵点点头道:“行,我便一并都看看,以免错过适合的任务。”


    她先将指名委托都过了一遍,大部分都是找自己做保镖或者护卫的委托,还有一小部分是希望自己能帮忙进异兽区捕捉异兽又或者采摘草药一类。


    宋良宵再将天骄门任务簿又都过了一遍,最后从委托里挑了个五十金的寻草药任务接下这才离开事务堂。


    她走出事务堂大门发现上官鸿亦在门前似乎特意在等她。


    “宋客卿,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良宵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天骄门的后花园一处幽静的水榭。


    上官鸿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与封屿可是真的?”


    宋良宵挑眉道:“什么叫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上官鸿知道她对着自己莫名其妙的臭脾气又上来了,面上却平淡道:“你可知光禄侍郎吴大人为了其继女已经到封尚书面前说过情了,而你与封屿之事封尚书已经知晓,作为朋友兼上峰,我只是善意与你提个醒,你不必防我至此。”


    宋良宵乐了,她歪着头看着他头一次指名道姓:“上官鸿,你心中或多或少应该会有疑惑吧?为何你并不比封屿差,甚至在成就上你远比他要有能耐,可我却似乎总是看不惯你。”


    上官鸿直接愣住了,被戳中心思的他一时竟有些失态忘记了去反驳。


    只听宋良宵继续说道:“在世人眼中你可能是比封屿要厉害,但我却觉得你这个看似毫无身份背景的商人比封屿更像是簪缨世家出身的士族公子,否则怎么会经常将三纲五常,身份地位经常挂在嘴边敲打我,一般的士族公子怕都没有你这么注重身份,若不是三公的子女世人皆熟,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他们藏于民间的嫡传子弟。”


    上官鸿直接泛起苦笑觉得自己在情之一事上真是一败涂地,同时亦感慨她实在是太敏锐,不过一些行为举止细枝末节便可察觉端倪。


    宋良宵笑道:“其实无论门主身份是什么于我而言都无所谓,就像门主说的那样作为朋友兼下属,此乃最佳关系,门主何必要强求打破它呢?”


    上官鸿看着她半响都未能说出一句话。


    宋良宵亦见好就收道:“不管怎样多谢门主的关心,我刚接了新任务接下来恐怕得要忙上个十天半月,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告退。”


    上官鸿自嘲的笑了笑道:“走吧,短时间内我想我可能亦不想再看到你。”


    宋良宵笑眯眯道:“那门主自己慢慢调节心情,告辞。”


    看她完全不受影响离去的背影,上官鸿长叹一声道:“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也罢,还是金银之物更靠谱,至少不会徒惹人伤心!”


    夏去秋来,转瞬八月十五中秋将至。


    十二这日,封屿拿着一封邀请帖找到了宋良宵。


    他朝她无奈笑道:“今年中秋前一日,上城区这边官媒得各士族长辈嘱咐要替众人未婚士族公子小姐们举办一场中秋鹊桥宴,几乎囊括了士族中所有未有婚约的男女,不知良宵可否陪我一同前往?”


    第243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屿兄!你可总算来了……


    宋良宵有些疑惑道:“子玉让我陪你去相亲宴?这恐怕不妥吧。”


    封屿好笑道:“有何不妥,难不成良宵打算让我一个人去相看姑娘?”


    宋良宵摸了摸鼻子道:“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既然是那些权贵士族长辈们牵头设的宴席,我这样的应该不在应邀范围吧。”


    封屿继续笑道:“自然不在,良宵都有我了难道还想去宴席上另捉夫君?一般这种宴席默认若是参加宴席的男女有了心仪之人是可以携伴一同前往,既是礼貌婉拒,亦是一种公开表态。所以我想带你去,良宵我不想藏着掖着……”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调明显的带上了几分委屈。


    哎呀,男朋友都撒娇了,有什么理由好拒绝的,当然是答应他呀。


    宋良宵亦跟着笑了,轻轻摇晃着他的袖摆道:“子玉都这样说了,当然要去呀。我亦不想自己心仪之人在相亲宴上被人窥伺。”


    封屿笑容变得温柔道:“放心吧,这次宴席长辈们都不会来,只是一场士族公子小姐们的私宴,不会很正式,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玩,我陪你一起。”


    听到没有那些士族长辈,宋良宵莫名的松了口气,倒不是害怕胆怯就是有些不自在,自己与封屿还未在长辈面前过明路,突然遇上免不得会尴尬。


    据闻这次的鹊桥宴能拿到帖的人家皆是朝堂中的中流砥柱,绝对的权贵者,所以能前往参加的公子小姐们不是簪缨世家出身就是族中有长辈手握重权者,个个身份尊贵。


    另外鹊桥宴每张请帖皆可携带一位同伴前往,这也让一些身份不够却正好有适嫁娶儿女的世家都纷纷动起了心思开始跑动起来,导致了鹊桥宴入宴名额被哄抬到了天价。


    当然这都是宋良宵后来才知晓的,如今的她亦没做多想,只当是去做男朋友的贴身小挂件,阻隔一些烂桃花,只负责吃吃喝喝就好。


    封屿也确实不需要她为宴席操心,鹊桥宴当日一早便将宴席当日穿戴的罗裙头面全都送到了宋府上,另外还贴心的给她打包来了一位手巧会梳头的婢女。


    宋良宵还打着哈欠呢,就被这位长着圆脸甚是讨喜的小婢女催促着开始更衣装扮。


    梳头的功夫实在费时又不能动,百无聊赖的宋良宵便与这位圆脸小婢女闲聊了起来。


    “圆月姑娘,可是封府的婢女?”


    这名叫圆月的婢女笑得甜甜的道:“奴婢可当不得姑娘这么称呼,姑娘直接唤我圆月便好,圆月是三公子的婢女,不过却不在公子身旁侍奉,自十年前公子外边回来房里就只留清风一人侍奉,夫人好几次想给公子屋子里添些人手都让公子给拒绝了,外人都说我家公子风流多情,其实才不呢,谁家风流多情的公子屋里像我家公子这般屋里连个侍奉的侍女都没有的。”


    宋良宵听着是忍不住想笑,这位可爱的小婢女不会是封屿特意送过来替自己说好话的吧?


    说实话她从未怀疑过封屿,在她看来他的多情不过是表象本质则是孤独与冷情,就像谁都难以靠近一样,但现在嘛……


    “那平日里你在府里负责什么的?”


    圆月道:“奴婢其实负责的事情并不多,因为奴婢爹爹帮公子管理院子事务,奴婢便也跟着爹爹一同干活,不过是奴婢手很巧能梳各种好看的发髻,公子便让奴婢过来侍奉姑娘了。要奴婢说公子是真的很喜欢姑娘,清风说以前都是那些小姐们过来贴着公子,只要不碍事公子便也由着她们。在遇见了姑娘后,公子便开始避让那些欲靠过来的小姐,特意寻好东西往姑娘这里送,反正奴婢在封府三四年了就没见过公子对哪家小姐如此上心过。”


    看她三句不忘替自家公子说好话,宋良宵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你就别再夸你家公子了,不然我都要以为你这不是来替我梳头而是来替我与你家公子做媒的。”


    圆月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好吧,那姑娘想听什么,奴婢说给姑娘听,反正封府里的日子挺枯燥的,府里的各位姐姐也都特别严苛讲究规矩,奴婢更喜欢跟着爹爹一同外出帮公子干活。”


    她是个话多的小姑娘,不多会便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在封府的一些见闻和趣事都叨叨了一遍。


    宋良宵听着笑容也稍稍变浅,她虽然不曾去拜访过那些簪缨士族,但光听圆月描述一个有着严格等阶制度重规矩的家族形象便这么印入了她的脑海,光听着就能感觉到窒息与束缚。


    终于折腾有大半个时辰,随着圆月将那颗硕大的南洋明珠朱钗插入发髻,她是笑着道:“大功告成!姑娘你可真是美!难怪公子会心仪于你!”


    说着她将镜子拉到了宋良宵面前。


    宋良宵看着镜子之中那个柔美昳丽的女子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不得不说圆月的手艺非常之好,无论是发髻的梳理还是头面的穿戴都恰到好处,完美体现了她的柔又在柔之中加入了一抹桃色的艳,最后再用那颗鸽子蛋般大小的南洋明珠画龙点睛,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看呆,好似改头换面了一般。


    圆月见其盯着镜子眼睛眨也不眨便知自己手艺肯定过关了,这时摇铃亦响起。


    说明封屿的兽撵已经来到门前了。


    圆月连忙去扶宋良宵欲将她扶出大门。


    宋良宵巧妙的避过对方伸来的手,笑道:“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走便是。”


    她一个九阶的武奇人可不习惯被人当成不能自理的对象,就连走路都要扶着。


    来到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华美的兽撵,封屿的小厮清风站在兽车旁朝着她微微颔首后掀开了车帘,封屿从车上下来看到宋良宵后是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良宵,你可真美。”


    而在宋良宵眼里今日封屿同样是玉树临风,清风霁月,另外他今日并未穿平常那些淡青月白等素色衣服,而是穿着了一件与自己外裙同样的绛红色织金外袍,头上未配玉冠而是戴了一条镶嵌着南洋明珠的抹额,使得他凭添了一抹艳色,更显顾盼多情意气风发,同样俊美好看得使人挪不开眼。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站在一起,让圆月忍不住惊叹道:“公子与姑娘真是神仙样貌,般配得不得了!”


    封屿顿时露出笑容道:“嘴甜,当赏。”


    随后他执起宋良宵的手将她带上兽撵,然后发现自始至终宋良宵的眼睛都亮晶晶盯着他的脸是眨也不眨。


    响起她曾说过是因为脸这才相中自己,封屿忍不住失笑道:“我这身装扮,良宵是否特别满意?”


    宋良宵笑容弧度瞬间变大:“满意极了,美人深得我心。”


    封屿也陪着她闹道:“既然满意,良宵可有奖赏?”


    宋良宵捂着嘴佯装惊呼道:“啊,还要奖赏呀,不知美人欲要何物?”


    封屿渐渐靠近她似在耳畔轻喃道:“我不要何物,只要……”


    他的视线落到了她娇艳的唇瓣上竟是再也不曾挪开。


    宋良宵只觉兽撵之中有些燥热,她的脸酡红一片,脑筋一时转不过弯耿直道:“啊,可要是亲了,岂不是会在子玉脸上留下唇印,待会参加宴席时大家会不会嘲笑你呀?”


    封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旋即胸腔震动发出了一长串的震动,笑得停不下来。


    “良宵可真是会煞风景,罢了,此刻亦不欲为难你,我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让宋良宵红着脸一直到下车后方才感觉没有那么燥热。


    今次的鹊桥宴设在天勇上城区的金玉良园之中。


    这座金玉良园是天勇上城区衙府建的一座观赏园林,因为占地近千亩是所有上城区园林之最,故而一些人多的大型宴席多半都放在这座园林之中举办。


    宋良宵他们抵达金玉良园已是巳末,园外已经停了许多辆兽撵,规模堪称宋良宵参加过的宴席之最。


    待验过请帖进入园内,宋良宵便被眼前开阔的道路以及宽广的湖泊所震撼,这是她看过最大气的一座园林。


    因为是相亲宴来的客人都是年轻未婚男男女女,为了不打扰贵客们的雅兴,园内的仆役皆是隐匿站在角落,若非招唤轻易不会出现。


    封屿便充当起向导与宋良宵边逛边解说道:“这湖叫良缘湖,它从南到北贯穿了整个金玉良园,每个区域的湖景都不一样,可以泛舟亦可以采莲还可以垂钓,若是你待会有兴趣,我们可以泛舟游湖。”


    宋良宵点点头欣然应道:“好呀,这湖这么大,如今秋高气爽的泛舟肯定会很惬意。”


    本来就是来游玩的,这座园林那么漂亮她自然兴趣也很高。


    封屿带着她继续往前准备到园林中部停泊小船处去借条小船。不过就在他们快到停船处,路过一处水榭时正好与前方一群前来参加宴席的公子小姐们遇上。


    封屿在士族圈内本就名气甚响,几乎人人都认识他,其中有几位更是与他熟识,遂远远便开口招呼他道:“屿兄!你可总算来了。”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


    待众人走近,封屿亦客气招呼后笑道:“今次你们才是宴席正主,我不过是太子陪读,来得晚亦无所谓,所以愿你们都能在今次鹊桥宴中寻得良缘。”


    几位与封屿熟识的公子皆嬉笑道:“哈哈哈,那便承屿兄吉言了。”


    旋即他们又将目光落到了宋良宵身上,意味深长笑道:“屿兄身旁这位便是宋姑娘了吧,平素屿兄老是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相看,果然有些道理,宋姑娘倾国倾城,屿兄这是在防着我们呐。”


    封屿淡笑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她,只是一直都未有机会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这会介绍不是正好。”


    “宋良宵,天骄门客卿。”


    “良宵,这几位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名字就不必记了,对他们的脸眼熟便可。”


    他这番介绍顿时引来了几位公子不满,大家嚷嚷道:“屿兄着你可就不厚道了,还说不是防着我们。”


    宋良宵则笑着大方道:“天骄门宋良宵,见过诸位,初次见面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面对她几人倒是十分客气,纷纷道:“哪里,哪里,宋姑娘客气。”


    而相较这些公子们的热络,一旁的士族小姐们却是矜持不少,只是虚见礼后便在旁带着好奇与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良宵。


    尤其是在看到宋良宵发髻上那枚南洋明珠朱钗时,不少士族小姐们都眼前一亮,当然也有人在暗处不屑的撇了撇嘴。


    之后封屿便继续携宋良宵去泛舟游湖,这些公子小姐们见二人走远后,方才开始出声议论。


    “原来那位便是近期众人皆知的宋姑娘呀,看着柔柔弱弱,美是美,但也没美到艳冠群芳,无人可及的地步吧,若非那一身华服与头面加身,在咱们这些士族小姐之中容貌最多只能算是中上,并无什么特别。”


    “啊呀,原来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呀,没看那些个纨绔们方才都快把她给夸上天了么,什么倾国倾城,要我说这霁月公子的眼神可能有些不太好使,否则怎么连着两次都选歪了,这选得一次不如一次,楚楚可比这位宋姑娘要强多了。”


    不过亦有小姐不赞同道:“你若换个其他人来比较也就罢了,但拿严楚楚来比?这是比谁更会跳河么?”


    此话一出,有几位小姐忍不住是噗嗤笑出了声来,那位小姐继续道:“严楚楚才真是除了一张脸,其他一无是处。”


    那位可能是严楚楚闺中密友的小姐顿时气道:“唐沁,你别太过分,跳河一事本就是封屿的错,你却反过来责怪楚楚,不就是因为胡家六公子看上楚楚没能看上你么?何必说话那么难听!”


    唐沁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胡家那个六公子不过是个自看脸的草包,我犯得着和严楚楚抢这种货色么?她既然那么有本事,不如把霁月公子再从刚才那位宋姑娘手中抢回来呀!哦,对了,就连她跳河都没能让霁月公子多怜惜她一眼,啧啧,她这到底活得有多失败呀!”


    “你!长舌妇!乱嚼舌根!”


    瞬间,两位小姐之间是剑拔弩张。


    周围的小姐们连忙上前拉开二人并打圆场道:“哎呀,今日可是鹊桥宴,就算没有长辈在无需拘束,但也不是让我们随意任性耍脾气的场合。”


    “就是,大家都是来放松顺便寻求良缘的,吵吵闹闹多不好啊,你们看那边一群公子已经朝这边过来了,二位就别再闹了。”


    “对啊,就因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子还牵扯到其他小姐,你们二人害不害臊呀,无论如何咱们才是一个圈子里的,这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为了外人而伤情分呢。”


    众小姐们好说歹说这才将这二位劝了下来。


    看二女还有些气呼呼的,一个声音忍不住凉凉嘲讽道:“那些个身份低下没脸没皮只知道攀附权贵的低贱女子们个个可都是害人精,就不应该让她们参加这样的宴席。”


    才刚吵过架呢,这会不管认同还是不认同的大家都含蓄的没马上接话。


    就在众女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之际,一道同样有些嘲讽的女音嗤笑道:“你口中的攀附权贵的低贱女子可是斩杀过两头八阶异兽,腰挂两块朝堂奖赐腰牌的高阶女奇人,实力堪比萧将军的强者。虽说这只是私宴,平素大家在被家里也约束得狠了,免不得放肆一些,但隔墙有耳,万一传到外边,诋毁朝堂功臣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来也别找什么良缘了,直接绞了头发到寺庙里去当尼姑吧。”


    瞬间,四周鸦雀无声,那些说了不该说话的小姐都有些后怕。


    良久,那道暗指宋良宵低贱的声音方才讷讷道:“罢了,此事本就不值得我们浪费口舌,总之这人呀要是不行自会有老天收拾,接下来我就在一旁看戏便好,亦不必降低身份在此争个面红耳赤。”


    也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意有所指,总之这些小姐们总算是消停下来,又开始聚在一起嬉笑调闹,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候。


    而宋良宵与封屿自是不知道他们在贵女那边引起的小小波澜。


    此刻,他们正在良缘湖上享受着难得的二人静谧时光。


    八月中旬,正值荷花开得最盛之际,封屿摇着一叶扁舟将她带入荷花深处,扁舟一路轻摇,分开茂密的荷叶,惊起了隐藏在层层荷叶之中的一群鹭鸟。


    此情此景让宋良宵忍不住想起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归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实在是太应景了,她忍不住站在扁舟头上朝着荷花池深处大喊了一声:“哇!”


    更多的鹭鸟从荷花池中争相飞起,宋良宵看得是咯咯直笑,感觉似乎很久都没有那么大笑一场了。


    封屿在她身后含着笑看得是分外的专注,直到她笑声停止坐回自己身旁后,他温柔说道:“良宵你可知这良缘湖有个传说,传说只要相恋的男女能够一同环湖一圈,他们便可一辈子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宋良宵眨眨眼,表示狐疑道:“真的假的,不会是子玉临时编撰来骗我的吧?”


    封屿没说是真是假,只是笑容更深道:“你可愿陪我一同泛舟绕这良缘湖一圈?”


    这一刻,有些偏西的红日照在封屿的侧颜上,宋良宵能看到其眼中闪耀的认真与渴望,于是她扬起了耀眼的笑容道:“有何不可,若是子玉喜欢,别说一圈,十圈我都奉陪,说不定传说还有后半部分,比如绕一圈便是相守一世,绕十圈便是相守十世之类。”


    “哈哈哈!”这回轮到封屿放声大笑了:“好一个相守十世!既然如此今日我怎么也要绕够十圈湖才行。”


    二人就这么嘻嘻哈哈一路在水路上游玩,不少士族的公子与小姐们都能看到他们在湖中愉快嬉戏的身影。


    只是这众多的瞩目之中,有三道视线格外的复杂,一个嫉妒怨恨,一个哀凉绝望,最后一个则悲凉难过不可置信。


    最终,宋良宵他们没能游够十圈湖,只泛舟游了三圈便到了日暮将要入宴时。


    他们的船刚一靠岸,便见一群公子小姐们涌了上来。


    封屿那些交好的朋友们已经全都到场,是纷纷上前过来拉他一同前宴席。


    “屿兄,你陪佳人已经够久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们这些友人了啊?”


    封屿转身不忘去牵宋良宵一起同去,却发现已经有两位贵女一左一右分别挽住了宋良宵的左右胳膊。


    其中一位贵女掩着唇浅浅笑道:“封公子恐怕还不知道今次宴席男女乃是分席而坐,让宋姑娘跟着我们便是,封公子放心我们会替封公子好好照看宋姑娘的。”


    封屿朝着对方客气笑了笑,视线却是看向宋良宵,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另一位贵女见罢亦帮腔道:“封公子放心,男女虽然是分席而坐,但中间只隔着一席珠帘,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害怕我们会吃了宋姑娘不曾?”


    封屿不为所动,只看宋良宵。


    直到宋良宵朝其笑道:“既然是分席而坐,自然也不好坏了规矩,你且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封屿闻言这才笑道:“那好,若有事你随时都可以过来这边寻我,待宴席散后,我送你回去。”


    宋良宵点点头道:“嗯,你且去吧。”


    二人分开后,两位贵女是笑着打趣道:“哎呀,都说霁月公子这次是动了真情,我们大家都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不过这会只得委屈宋姑娘先跟着咱们同席了。”


    宋良宵则大方笑道:“我与子玉常能见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谈不上什么有什么委屈。”


    众士族小姐听她这么一说亦都跟着咯咯笑出声来。


    “对,虽说是鹊桥宴,大家都是来寻良缘的,但那些个公子们说的那些话咱们这些女子可不感兴趣,还不如姐妹们一起说说体己话呢。”


    这个说法得到众小姐们的认同,大家皆手挽着手前往宴席所在的鹊桥厅。


    只不过走着走着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故意的,众小姐们三三两两结成了小团体,只留宋良宵一人落在了最后,直到入了席,亦无一人来与宋良宵说话。


    并且她被安排在了中间一个单独的位置之上,而其他案几都是两两相连着,仿佛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特意给她留的坐。


    宋良宵笑了笑并不在乎的直接坐到位置上,直接信手捏起一块桌上摆放好的点心吃了下去,全然不顾旁边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这时一珠帘之隔的男宾亦开始入座,她透过花窗能正好能看到准备入席的封屿身影。


    然,也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娇媚的悦耳女音突然响起。


    “屿郎……”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想却是赴了一场鸿门……


    这一声叫唤百转千肠,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哀伤又似遗憾与悔恨。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给吸引纷纷看向了来人。


    只见一名明眸善睐,瑰姿艳逸做妇人装扮的女子站在庭院之中,一双水眸欲说还休的痴痴望着封屿。


    顿时,众人哗然,私语声四起。


    尤其是女眷这边,几乎所有的小姐们都探首望向花窗外,也不避讳宋良宵,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咦,这位不是当年被那些纨绔们捧为洛神化身的洛神姑娘么?叫什么来着……她不是已经嫁人了?怎么也来参加这鹊桥宴,而且以一个妾室的身份怎么也能进来?”


    “什么洛神姑娘呀,该改叫顾姨娘了,她嫁给工部左侍郎范大人都已经十五六年,早就是后宅妇人怎配如此称呼,至于为何她能进来自然是有人用请帖将她带进来的呀。”


    “她为何不能来?鹊桥宴可并未说妇人不能随行吧,我这不是怕看人看不准,这才让顾姨娘过来帮忙相看一下,毕竟我家这位姨娘当年亦是个受众男子追捧的人物,看男人眼光可是极好。”


    说话的这位小姐看着年岁不大,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姿态却是极其高傲,她站着带着居高临下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瞥过宋良宵。


    这些士族小姐们身在后宅之中哪里会不明白,这是有人在做局欲让那位宋姑娘难堪呢!


    于是有幸灾乐祸的,有看戏的,还有同情的,各种目光都汇聚到了宋良宵身上。


    至于宋良宵,确实也有些生气,任谁被人算计男友的前女友与男友相见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她也没有那么大度,但也没有到愤怒大闹一场的程度,她是收敛了笑容平静的看着窗外,确切的说是看着封屿。


    封屿在见到这位昔日恋人瞬间亦很诧异,因为按理来说无论对方已为人妇,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不该前来参加此次宴席,除非是有人刻意将其带进来。


    这种后宅惯用伎俩他亦略有耳闻,没想有朝一日却被人用在了自己身上。


    弄清楚后,封屿很快便恢复了清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十分客气道:“顾姨娘。”


    这一声顾姨娘瞬间刺痛了顾熙兰的心,想当初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对方都是唤她卿卿,现在看对方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平静看着自己,再也不复当初一丝情谊,她是忍不住的泪水无声息滑落。


    她以为这些年他流连花丛从未真正另寻过他人是因为和自己一样心里还装着自己,这十多年来自己一直都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一咬牙再坚持坚持,明明也猜测到封家不可能真正放弃封屿,但她还是受不得那贫穷之苦不得不忍痛而放弃。


    但这真不能怪她,她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掌心中锦衣玉食养大,一双手生来就是弹琴作画,摆弄风月,是半点不沾阳春水。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可是当面对着结有蛛网又破又小的小宅子,洗衣做饭凡是都要亲力亲为的清贫生活,自己真的是忍受不了,义父照着士族小姐的模样来培养她是想让她长袖善舞颠倒众生而不是让她过吃苦生活!


    最终她逃了,或许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逃,但在自己心底一直都有封屿这一点却从未变过,少年那赤忱的爱意是她这辈子遇到过最珍贵的宝物,这么多年她心中不止一次幻想着再一次的与封屿相遇,然后对方会将她从这名为妥协的后宅牢笼之中救出来,只要他心中还有她。


    所以当听闻封屿找到了新的意中人,自己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可置信,他们当初是那么的恩爱,对方甚至为了自己不惜与家族闹翻,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移情别恋转慕他人?!于是她拼了命的想要再见他一次,想要用自己双眼去确认,哪怕只是某人设下的局,她也已经顾不上,只要能再见,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此刻对方的神情彻底打破了她心底最后的幻想,他们亦曾深爱过,她又怎会不知他爱一个人时是何模样?


    “呜,屿郎……对不起,对不起,当初是我错了。”


    顾熙兰哽咽着与封屿道歉,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哟,这是旧情复燃了?”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吴云薇大摇大摆的从侧门处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阴阳怪气,眼神幸灾乐祸直直盯着宋良宵,只要能让对方吃瘪,她心中就止不住的快意!


    “我就说嘛,赝品便是赝品,既然正主来了,有些人的白日梦也该碎了,一般做梦攀高枝之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话音方落,那边便同样响起了一声响亮的笑声,便是那位带来顾熙兰的范家小姐。


    范家小姐亦跟着接话道:“可不是么,我家这位顾姨娘御男之术可了不得了,我爹自纳她为妾后这十几年都未再新抬人进门,每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留宿在这位顾姨娘房间,男人呀,见过这样的尤物之后又怎会再看得上其他人,有些人被当做替身了还不自知,当真白瞎了一身好本事。”


    宋良宵没说话,目光掠过吴云薇以及这位口无遮拦的范家小姐身上,最后又移开落到坐在中间位置与一位士族小姐心无旁骛谈论一些闺中趣事的严家十二小姐严楚楚身上。


    究竟是谁安排的这一场局还真不好猜啊。


    另一边封屿听着顾熙兰的哭诉道歉心中无半点波澜,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坦然道:“顾姨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当初你我各自都做出了选择,我以为并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说法,只要自行承受后果便可,顾姨娘如今锦衣玉食被人呵护娇养,早已是得偿如愿,没必要揪着前尘往事不放。”


    顾熙兰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般,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


    封屿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亦不欲再与其多纠缠,他一直都有注意这女眷那厢宋良宵的表情,这会亦担心对方会多想,是快步朝着女眷那边花窗处走去。


    只是他这一转身离开,顾熙兰立即停止了哭泣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拉他。


    “屿郎!”


    她动作比较急一个不稳便直直朝着前方栽去,只是封屿根本就顾不得后方动静,两步并作三来到花窗前朝着宋良宵认真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与她乃是前尘往事早已过去,于我不过陌生人罢了。”


    说完却见宋良宵只盯着他不说话,心中一急是直接道:“你等着,我这就过来与你详说……”


    话音方落,他整个人便从花窗处翻了进来,顿时惹来厅内众贵女们的惊呼。


    宋良宵没想到他那么急,也愣了愣,但旋即便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别,你先回隔壁去吧,没看吓到其他小姐们了么?待回去路上我再听你细说,放心我不曾生气。”


    封屿看她确实没有受到一丝影响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好,那我等你,若是你还觉得不开心,待会我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宋良宵点点头笑道:“那好啊,你可别食言哦。”


    封屿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人这边眉目传情说着黏糊糊的情话,一点也未受到顾熙兰的影响,倒是宴席上一干士族小姐还未寻得良人便被人塞了一嘴狗粮。


    吴云薇黑着脸而那位范小姐亦不屑撇了撇嘴,这都在宋良宵预料之中,只有那位十二小姐严楚楚从封屿翻窗进来后便惨白了脸受到的打击最大。


    待封屿回到隔壁男宾宴席,眼见无事发生,屋内的士族小姐们便也都淡了兴趣,纷纷换聊其他话题。


    外边顾熙兰还跌坐在地上无人搭理,过了好一会她才爬起来,仿佛失了魂一般,慢慢走进女眷宴席厅坐到那位范小姐身旁。


    范小姐见她坐下后用嘲讽的语气道:“真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今日我范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晚上回去我便去和爹爹说,这家里的红杏都要出墙了,不严加管束可不行!”


    顾熙兰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一般,她悄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宋良宵,对方虽然亦被众小姐所排斥,但却不卑不亢,一点也不觉得失落正在品尝着点心酒水。


    想到封屿方才看对方的眼神以及急切想要解开误会的态度,就算是感受过封屿少年炙热情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封屿对这位宋姑娘是动了真情的,甚至比当初对自己时还要更在乎,哪怕他为自己反抗被赶出了封氏,却也一次都不曾真正为自己妥协过,反倒是现在她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卑微,当初高高在上的士族贵公子何曾露出过如此卑微的一面……


    想着她的瞳孔逐渐失去了神采,最终沦为了一滩死水。


    而宋良宵这会心情已经缓和了不少,她不喜顾熙兰但却一点也不恨对方。


    她清楚瘦马是怎样一种存在,她们都是被精心调教包装好的昂贵货物,凭借美貌与手段而营生,她们的价值便是作为玩物讨好主人并需要靠大量的金钱来维护,终身都要靠依附而生活,一旦脱离权势金钱便会跌价变得难以存活。


    这位顾姑娘当初想必也是曾下定决心要好好跟封屿过苦日子,但奈何她已经被养成玩物失去了自主生存的能力,没有自我之人终究是难敌人性,二人亦只能遗憾收场。


    无论是她还是封屿在那场爱情之中都是可怜之人。


    相比之下,宋良宵更厌恶设这场局之人,并且她相信对方若真是想要针对自己和封屿,在顾姑娘这招棋子没起到作用的情况下一定会还有后手。


    真没想到啊,她原以为自己是陪同封屿前来游玩吃席的,没想却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第246章 第 二百四十六章 而且这会好戏才刚开……


    没有长辈在场,众公子小姐们亦都放松开来,就算是隔着一席珠帘,亦抵挡不住双方的互动与交流。


    待酒过三巡,宴席氛围逐渐升温,借着酒劲无论是小姐们还是公子们渐渐开始释放出天性,开始整活。


    有人提议道:“光是喝酒吃饭多少有些没劲,不如咱们来玩些游戏如何?”


    “好呀,那玩什么好呢?”


    “投壶。”


    “飞花令。”


    “或者吟诗作画?”


    “猜谜也行。”


    众小姐们皆热络的加入参与到讨论之中,只有宋良宵这一桌安静得很,她一直都在埋头吃喝,仿佛周遭的一切皆与之无关。


    最后,有一位小姐提议道:“那不如击鼓传花吧,咱们可以把各种才艺都写到竹签上,然后把花传下去,传到谁手上,谁就抽签,抽中什么就做什么,做错了答错又或者答不出来,那便自罚三杯如何?这样一来无论投壶还是吟诗猜谜作画都能玩到。”


    瞬间,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这个宴会厅座位本就是个环形,只在中间设有珠帘分隔女眷男宾,传花亦不受阻碍,男女皆可参与进来。


    于是仆从们将鼓抬上,又将写着才艺的签桶拿到中央,并将男女之间隔着的珠帘打开,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随着第一下鼓声响起,一支娟纸做的桃花开始在众人之中传递开来。


    仆从们敲打着大鼓,鼓声由慢到快,直到鼓声如同急雨拍打在屋檐上时,娟花最终落到了严家小姐,严楚楚怀中。


    “哎呀,楚楚,你居然是第一个!来来来,快来抽签,让咱们看看抽中的是什么才艺!”


    严楚楚身旁的小姐比她更激动,待仆从将签筒递上,严楚楚含笑从中抽了一支签出来递给仆从。


    由仆从向着众人展示抽取到的才艺。


    “筝。”


    竹签根部只写着一个单字,严楚楚抽到的是弹奏筝。


    瞬间,那位小姐替她高兴道:“楚楚你运气真是太好了!抽到了筝!”


    在权贵士族圈子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望京双姝之一的严家十二小姐筝堪称一绝,年轻一辈贵女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严楚楚朝着众人盈盈一拜,身后婢女抱着早已准备好的上好古筝摆放到了宴席中央,待其落座后,四周说话声渐隐,随着她左右手来回拨弄,如湍湍流水一般的清脆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


    众人精神皆为之一震,有人甚至忍不住跟随着琴音打起了节拍,哪怕再不懂筝之人亦能听出此曲好坏以及琴音之中饱含的浓烈情感。


    宋良宵从旁人低声交谈之中得知严楚楚弹奏的这一曲乃是大望版的《凤求凰》,加上珠帘已经拉开,这姑娘含羞带涩视线始终都落在封屿所坐之处,眼里蕴含着绵绵情意,借着琴声直白热烈的表达了出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


    不少人已经偷偷在瞄封屿的反应,而封屿自始至终都像是没听懂此曲一样闲适的与身旁之人闲谈着,间或朝宋良宵所在方向看上几眼,若是视线对上了还会举杯遥遥朝其举杯示意。


    待一曲终了,热烈的拍手声四起,不少人都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严十二小姐的筝真乃一绝。”


    尤其是那些仍旧单身的士族公子们,更是大声叫好着,严楚楚一下成为众人所瞩目的焦点,她站起身来,是柔声朝着众人福了福身道:“大家谬赞,楚楚献丑了。”


    起身时是期盼的望向封屿,可对方除了随大流的鼓了两声掌根本就没看她哪怕一眼,好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严楚楚微咬着下唇回到了位置上,一旁好姐妹直接揽住她不停赞誉,而四周几位小姐亦都朝着她说着恭维的客套话,与封屿平平的反应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对比,让严楚楚更是心烦意乱,她忍不住瞥了宋良宵一眼,发现其正托着腮发呆不知神游太虚到哪去了。


    她不甘且难过的握紧了手,任由指甲刺破了掌心。


    没人知晓严楚楚筝弹得那么好其实是因为封屿的那些朋友们曾感慨过,当初那位洛神姑娘的筝弹得是极好,封屿最是喜欢,尤其是凤求凰百听不厌,几乎每日都会让洛神姑娘奏上好几遍。


    便是从那之后,严楚楚开始苦练弹筝,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一心都扑在了这上边,只为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谁想哪怕自己筝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依旧也没能换来对方一句赞美,她始终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那两个女人?!


    接下来击鼓传花继续进行,当进行到第五轮时,花落到了失魂落魄的顾熙兰面前,她随意抽了一根,发现签上竟也是写着“筝”。


    唇角处是不由泛起了一丝苦涩,曾经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筝,当初屿郎亦最是爱听,常常缠着自己一弹便是一个时辰。


    再后来她离开封屿给范侍郎做了姨娘,在四处都是高墙的后宅里被磨尽了骄傲与才情,亦到这时自己方才明白纵使容貌在出色才情再高也抵不过那薄薄一纸奴婢的身份,最多也不过是个略显稀罕的玩物罢了。


    范侍郎不喜筝更喜琵琶,所以她也已经许久都未曾碰过筝了……


    坐到之前严楚楚坐的位置之上,顾熙兰有些怀念的抚摸着面前的筝,弹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广陵散》。


    不过有了严楚楚的《凤求凰》这首珠玉在前,她弹奏的《广陵散》便有些平平无奇,几处高低调的转折亦显得生疏而僵硬,一听便知是疏于弹奏已经许久未碰过筝了。


    稀稀拉拉客气的掌声过后,周围私语声四起,一些本就看不惯她又或者觉得与一妾室一同参加宴席降低身份晦气的士族小姐们甚至公然嘲笑道:“就这点水平便敢称作洛神,也不怕笑掉大牙。”


    “就这稀稀拉拉的琴声,弹得还不如我十四岁的族妹呢!”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严楚楚身旁的那位士族小姐亦偷笑了好几声,贴在严楚楚耳畔旁小声道:“弹得可真难听,比你可差远了,就这样她还敢真上场,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嘻嘻。”


    严楚楚听着就像大夏天喝下一杯冰梅汁,浑身都舒爽了不少,驱散了不少烦闷心绪,她点着对方鼻子调笑着说了一句:“真是贫嘴。”


    目光却是看向了封屿,见对方亦不曾在看顾熙兰,她心变得情更好了,就让对方好好看清楚对面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根本就不值得他去喜欢!


    而且这会好戏才刚开始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顾熙兰这厢任凭这些小姐们奚落自己,她麻木的回到位置上坐下,一旁的范小姐早就嫌弃的到隔壁与其他士族小姐们搭伙,诺大的两人位置上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谁都不曾搭理她。与宋良宵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


    但两个人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一个失落难堪如坐针毡;另一个则怡然自得云淡风轻。


    随着鼓声再次响起,绢花在座位上又快速的传递起来,从慢到快鼓声飞起,有不少胆子大的小姐还将绢花拿在手中多停留几息方才传出去,惹得不少不愿被抽到小姐们在旁是紧张的跺脚娇嗔。


    在最关键时刻,绢花落到了宋良宵隔了两个位的士族小姐手中,这位士族小姐便是属于胆子大的,在密集的鼓声中绢花拿在里把玩了许久,让她隔壁一位比较腼腆的小姐是急得香汗都流下来了。


    眼看鼓声已是快要到停的节奏,拿着绢花的士族小姐是眼波流转,喊了一声:“走你!”


    结果绢花被抛得有些远,直接越过其身旁之人落到了宋良宵怀中,亦是此时鼓声骤然而停,紧接着所有人无论男女皆将视线投向了她。


    宋良宵感受着各种视线的瞩目,觉得非常微妙,明明从进入宴席后就无人搭理自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可一旦自己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却又瞬间牵动起所有人的神经,看来大家都很期待看一场猴戏呀。


    思忖间,签筒已经摆放到了其面前,宋良宵随意的抽了一根,待看清楚上边写的字后是微怔,这是捅了古筝的窝不曾?连着两个都是筝!


    不止她错愕,众人亦都哗然,若非前边还有几人抽到的皆是不同的才艺,大家都要怀疑这支签桶里写的全都是筝了。


    不过就算有猫腻,众人亦都不会反对,四周已经有不少人等着要看宋良宵出丑了,就连曾经做过瘦马专门调教过的顾熙兰都没能弹好,她们不认为对方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孤女能够将筝弹出比严楚楚更高的境界。


    事实上宋良宵也确实不会弹古筝,乐器她只会一种那就口琴,还是上小学时候在学校里指定要学这才会的,而且会且只会一首《小熊和洋娃娃》跳舞,只能做到没有任何技巧及感情的完成。


    所以她看了一眼竹签便直接丢回签筒,站都没站起来直接举起酒杯道:“我自罚三杯。”


    三杯酒下肚后,她便懒洋洋捏起绢花等着鼓声响起把它给丢给隔壁。


    众士族小姐们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就这么避而不战,就不怕霁月公子会嫌弃她吗?


    大家又去看封屿,却见封屿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唇角还喋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纵容模样。


    这下,某些原本看宋良宵就不爽之人此刻就更不爽了。


    接下来,几乎每三次击鼓传花都会有一次落到宋良宵的怀中,而宋良宵不管抽到了什么通通都是自罚三杯,她是不喜喝酒,但酒对她就像是水一样喝再多都不会伤到身体。


    如此十余轮次过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在绢花又一次落入宋良宵怀中,她正准备喝酒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道:


    “你是故意来扫兴的吧!”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啊呸!她偏不!……


    宴席一下安静了下来。


    宋良宵放下举起的酒杯,此刻她已经喝了不少酒,托着腮歪头看向说话之人,不解道:“这不是游戏规则么?不会或答不出便罚酒,何来故意扫兴一说?”


    微醺状态之下的她少见的带着一丝媚态,睁大眼睛无辜的模样感觉就像被欺负了似的,衬得出声者宛若恶人一般。


    发出质疑的正是坐在严楚楚身旁的那位士族小姐,亦是之前与唐家小姐吵起来之人,乃是礼部右侍郎柳家的三小姐。


    柳三小姐看着她那一脸无辜的媚态,心火更是蹭蹭自上蹭,只觉这种低贱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货色凭什么能够和她们这些士族小姐一同平起平坐?


    “呵,果真是小户人家出身,连基本的礼仪与规矩都不懂,若我们大家都用不会做借口,这游戏还玩不玩了?宋姑娘虽然并非士族,但该有的礼数难道不应该有吗?”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深以为然,不远处还有公子在旁不嫌事大笑道:“柳家小姐说得不错,咱们这可没人有那么多的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这在圈子里可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还有做和事佬的跟着劝道:“就是,宋姑娘既然大家都是出来参加宴席的,做得不好亦无妨,我们也不是样样都精通,我看你这次抽到的题目是作诗,不如随便做一首可好,只要作了大家便算姑娘过关如何?”


    此言一出四周众公子小姐纷纷都表示赞同。


    但此刻宋良宵酒喝多了,平时压抑的脾气亦同样上了头,自从流落这个世界后她已经妥协得够多了,自己不过就是想要靠着实力尽量过舒心些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有拦路虎对她指手画脚妄图想要裹挟着自己妥协?!


    啊呸!她偏不!


    “可是不会就是不会啊,琴棋书画我都不曾学过,诸位这不是在为难人么?”


    “嘻嘻,你说你琴棋书画都没学过?”


    柳三小姐第一时间便笑出了声,言词之见满满优越感道:“琴、棋、书、画此乃女子才情展现,各族之中就算是六岁稚子亦都懂一二,乃是根本,宋姑娘这一样也不懂难道是个不学无术之人?”


    宋良宵笑得就要比她真诚多了,是道:“那也不至于,至少字我还是识的,至于琴棋书画于我无半点好处,我为何要学?”


    柳三小姐嘲讽道:“大言不惭!居然敢说琴棋书画是无用之功?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你口中有好处该学的!你又会什么?!”


    对方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宋良宵一个回答不好,便要直接引众怒了。


    但见她不徐不疾,慢慢说道:“我可不曾说过琴棋书画是无用之功,只要是门学识便没有无用之说,只不过普通人精力有限,选择也会不同,我相信在场诸位就算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亦都有精通与不擅长的。而且我会的你们也不一定都会,难不成我便要因为我会而你们不会就要嘲笑看低你们?”


    柳三小姐看到挑起是非不曾气急败坏道:“真是可笑!有什么你会而我们不会的?我看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而这时,在她身旁的严楚楚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宋良宵明显与顾熙兰不同,她有种预感若是再继续让对方说下去,很可能不适的会是她们!


    于是她连忙拉了拉柳三小姐以做提醒。


    可这会柳三小姐正斗得起劲,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根本就不曾理会旁人。


    果不其然,很快众人便看到宋良宵扬起一个无辜笑容轻描淡写道:“比如狩猎异兽以及……”


    “杀人。”


    后边那句杀人一出,宴席瞬间静默,宛若落入冰窟一般众人只觉脖子处是飕飕发凉,好些个见到过她暴虐霸主级异兽场面之人都纷纷沉默,想起了那日被恐惧所支配的心历。


    柳三小姐的脸也白了白,激进的情绪仿佛被人给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消散,但她还是有些不甘示弱道:“……粗鲁!可怕!杀人那可是犯法!算什么才艺?!”


    宋良宵摇摇头笑道:“杀人狩猎当然不是才艺,那只是生活的手段罢了,而且我可不是什么杀人犯。”


    她笑容很甜直接把自己两块腰牌往桌上一丢,让众人们看得是明明白。


    “这个不知诸位有吗?我便是靠着这位小姐嫌弃的杀人能力拿到的。”


    看着桌上“大望护卫”及“护国有功”两块金灿灿的令牌,柳三小姐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她们这些在后宅的女子再怎么胆大妄为最多也就是后宅之中耍耍威风或是小场合里闹闹,但绝对不敢妄议朝堂是非!


    也是这一刻,就算是参与今日谋划嫉恨到巴不得宋良宵去死的吴云薇亦都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对方早就不是可以任由旁人拿捏嘲笑的蝼蚁了,而她对宋良宵的嫉妒与羡慕也在这一瞬间超过了陈芝瑶!


    那些对宋良宵带有偏见的士族小姐们这时脸上亦不怎么好看,还有极少数眼中带着羡慕与钦佩。


    至于那些公子们更是人人都露出了羡慕渴望的神情,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他们这些士族公子们哪个不曾幻想过,尤其是对方手中那块“护国有功”的令牌,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象征意义却是极大,若非替朝堂立下重大功劳根本就不可能拿到。


    而宋良宵仿佛心有所感一般,直接指着那块“护国有功”的令牌补充道:“前两年萧义一党落网伏诛,我亦有出几分力,于是朝堂便赐予我了这块‘护国有功’的牌子,听闻若是类似的功劳再多立几次,便能获得‘国之良才’的称号,也不知日后我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得此殊荣……”


    说到这,她含笑环视众人一圈后道:“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诸位及诸位士族呢。”


    这句话不似威胁更甚威胁,经过萧义一事士族这两年多几乎是如履薄冰,封太保组建的第十八奇人军更是悬在各士族头上的利剑,士族是既忌讳又想拉拢。这要是再多一个不在朝堂不受管控的近九阶强大敌人,简直就是连他们逃命的路都给堵死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哈哈哈,宋姑娘实力了得,我的等亦相信姑娘会有再为朝堂立功一日,不过今日这是鹊桥宴,大家都是来此放松开心的,这会我们是不是该再次让鼓声响起来了啊?”


    宋良宵亦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别人服软她自然便也顺台阶而下道:“我先自罚三杯。”


    将方才欠下的三杯酒水喝下后,众人是一片叫好,纷纷鼓掌。


    自此之后,绢花再也没有一次是落到宋良宵的怀里的,当然身旁也更没有人敢与之说话了,只有那位顾熙兰一直发呆式的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良宵无聊得快要睡过去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醉眼朦胧的掀起眼皮,发现封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看着她酡红的双颊,以及雾蒙蒙不是很清醒的鹿眸,封屿轻声笑道:“这是无聊乏了?可要到我那边坐坐?”


    宋良宵想了想后点点头,一副乖巧模样道:“好呀,坐这里确实好无聊。”


    封屿再次笑了,领着她往男宾那一边去。


    而女眷这边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却无一人敢出言说不合规矩或是失礼。


    大家思绪都很复杂,嫌弃,鄙夷,羡慕各种情绪都有一些,意兴阑珊,再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


    严楚楚情绪更是低落,她甚至忍不想要冲到那二人跟前,她想求那个叫宋良宵的女人,她既然都已经那么厉害了,而且她根本一点都不需要封屿,为何就不能将封屿让给自己?!


    她身旁的柳小姐在刚才就被吓得已经酒醒,这会理智已经回归,看出她有异连忙死死的拉住她,并用力的摇了摇头。


    而严楚楚的理性亦盖过了这股冲动,若再出现类似跳湖这样的举动,怕是接下来她的一生都得毁了,现在若想要分开那两个人恐怕只得寄希望于封氏。


    但,这一次封氏真的还会像对待顾熙兰一样对待宋良宵吗?


    她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封屿将宋良宵带过来便是怕她无聊,顺便二人说说体己话,谁想男宾这边士族公子们的态度与女眷那边可是截然不同,他们都对宋良宵若何获得那两块令牌经历非常感兴趣。


    所以二人才坐下来一会,便有人探过身来请教。


    宋良宵无聊了太久便也当打发时间与这些士族公子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渐渐的众人发现宋良宵虽然不懂琴棋书画,但其阅历与见识远比他们更为的丰富!


    毕竟这十年之中宋良宵的脚步就一直没停过,她几乎游历过大半大望国土甚至就连最危险的五个异兽区她亦都曾去过,加上冯值守留给她的笔记以及常年与牛小虎通信,听牛小虎跟着鸿先生一路所见所闻,她的阅历就像是本有趣的书,记载了各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


    不知不觉之间,她说的这些见闻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不管是士族公子还是那些连大望都不曾离开过的士族小姐们都对那些不曾去过的地方与见闻非常感兴趣。


    不多会击鼓传花也没人玩了,大家都在听宋良宵说着各种旅行中遇到的趣事,最后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讨论,觉得若有机会也想去看看。


    宴席后半段,宋良宵直接成为了众人的核心,不断有人询问她各种趣事是否真实又或者提各种零零碎碎关于外边世界的问题,她也认真耐心一一与众人回答。


    倒是把封屿给冷落了下,眼见现在周围的士族公子们都靠了过来,看向宋良宵的眼神变得炙热,羡慕,钦佩……他脸上的笑容亦跟着逐渐消失。


    “良宵,夜已深,我们该回去了。”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至少在旁人眼中对方还……


    众人们正听在兴头上,被封屿这么一打断,便有不少公子不满道:“屿兄不是吧,这还不到亥正,宴席都尚未结束怎么就要回去了?”


    “就是,宋姑娘刚说到北荒山异兽区深处晚上天空能看到宛若飘逸绸带的五色彩光宛若祥瑞,这等奇观我等恐怕这辈子都无缘得见,现在就连想多听会都不行么?屿兄你不会这么扫兴吧?”


    “哈哈哈,实在不行,屿兄要不你先回去?让宋姑娘留在这继续与我们闲聊,以宋姑娘的实力就算独自一人回家亦不会有任何危险。”


    “高兄这个提议不错,屿兄能否暂时割爱啊?”


    ……


    大家嘻嘻哈哈半真半假埋汰着封屿,但封屿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含笑望着宋良宵等待她的回答。


    宋良宵眯了眯眼,总觉得封屿笑与平时似乎有些不同,怎么感觉好像有些生气了?


    不行,男朋友生气了肯定得哄。


    她对着他乖巧笑笑,然后与众人道:“我酒量不胜,确实也有些醉了,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反正来日方长,下次我再将剩下的说给诸位听如何?”


    正主都发话了,大家自然不好亦不敢强求,只能遗憾收场道别。


    封屿客气又不失礼的与众人告辞后,便协宋良宵一同离去。


    没了奇闻可听,宴席上便只剩下平素玩腻了的那些宴会游戏,游戏在哪玩不都一样,众人亦都有些意兴阑珊。


    有人意犹未尽回味道:“原来外边有那么多奇景与趣事,也不知宋姑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应该都是真的,我族中供养的一位高阶客卿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北荒山异兽区他亦曾去过,他曾在族中私学上说过那地方又冷又危险,到处都是冰川,他只在外外围地区转了一圈,所描述外围景色与宋姑娘方才所说半点不差,其他更深处他亦无缘得见。”


    “那这位宋姑娘当是真厉害啊!”


    “呵呵,能拥有‘护国有功’这块令牌之人在大望恐怕不超出一只手,更别说她还有一块大望护卫的令牌,说句不不中听的,若不是她非士族出身,成就绝不下那帮同期天骄之子!”


    听着众人皆有瞬间静默,过了一小会才有人出声感慨:“屿兄真是好福气啊!”


    话语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也有人忍不住酸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知道封氏那边可是还尚未出声呢。”


    “你觉得封家会拒绝这样一位儿媳妇么?封屿本就是家中三子,他的两位兄长才是族中顶梁柱,真正的天之骄子,也就是说他并不需要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来择妻。”


    “就算按当家主母标准来择妻,就凭其身上那两块令牌也不是不能胜任,虽然都非士族出身,但宋姑娘可是奇人与和那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没有指名道姓,只是用下颚朝那边抬了抬,大家亦都心知肚明。


    “说得没错,这次封家未必就会棒打鸳鸯。当初屿兄还未动取她念头时封夫人便已派身边人上门传话敲打,而今屿兄如此明目张胆与宋姑娘同进同出,封家却恍若未闻,这多少有些反常。”


    “有传言前不久那位光禄寺吴大人曾到封府去提过一嘴,但到了今时今日封家都没有任何反应,足见世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封氏户部尚书一脉长子、次子皆为人中龙凤,屿兄若无之前那事,成就也未必会比其两位兄长低,若是再娶进这么一位强者……”


    后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若能成真,日后说不定户部封尚书这一脉便要一飞冲天了。


    默契的,众人接下来都未再提封屿。


    而他们谈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并未特意避开女眷们,所以女眷这边隐隐约约亦能听到这些谈论,之前有闹腾的几人多少都有些五味杂陈,心里不太是滋味。


    身在后宅局限太多,影响太少,那些后宅常用的手段和流言蜚语可以毁一个闺阁小姐的名声,却难以动摇一个身有功勋的良才,旁人只会觉得那是不拘小节,瑕不掩瑜。


    于是接下来一些人都将气撒在了顾熙兰身上,时不时嘲讽为难她几句,权当发泄。


    顾熙兰则宛如行尸走肉一般,逆来顺受。从封屿带着宋良宵消失后,她眼里的光便全然熄灭,其实早在那位宋姑娘硬怼那位柳小姐时,她便知晓对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至少在旁人眼中对方还是个人,而自己不过就是个供人耍玩的玩意罢了。


    另一边,回程兽撵之上,封屿一上车便紧紧握着宋良宵的手一路都不放,也不曾说话。


    宋良宵的手被他握得发烫,人也因喝多了酒有些晕乎乎的。


    她微眯起眼看着对方如玉般的俊容,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问道:“不开心?”


    就在她欲快速抽回手时,封屿先她一步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贴紧紧在自己脸上,有些低哑的声音道:“是有一些,你太受欢迎,我免不得有些吃醋。”


    宋良宵听了,先是一愣旋即咯咯咯直笑道:“咱们的霁月公子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今夜你的爱慕者和前女友还给我使绊子呢,我都没不高兴,你气量怎么那么小呀。”


    封屿认真道:“你若生气我可能就没那么介意了,今夜让你难堪了,我在这郑重与你道歉,我知道你自己也可以应对,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宋良宵笑了笑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恶言恶语防不胜防,既然我自己能应对,亦没有实质伤害的手段,子玉又何必浪费那个心思与时间在不相干人身上呢。”


    封屿没有再说话,只是怎么都不肯放开她两只手,宋良宵无奈只能任由他握着。


    直到将她送至家门口,对方这才松开手,与她道晚安。


    “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眼看着宋良宵进了宋府关上大门,封屿抬头看了许久宋府的匾额方才吩咐车夫离开。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与宋良宵在一起时的温和姿态尽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就宛若天上一轮冷月,冷心冷情。


    “清风。”


    他轻声唤道。


    眨眼清风便出现在了兽撵之中道:“属下在。”


    他声音冷淡道:“给你一个时辰去查一查,今晚女眷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顾熙兰为何会出现也一并查清楚。”


    清风领命道:“是,公子。”


    眨眼,他身影是又从兽撵之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兽撵回到封府,封屿没有通报家中任何人,径直返回自己的风华院。


    一路上不少仆役婢女看到他,都立即停下朝他恭敬行礼。


    “三公子。”


    封屿看都未看只淡淡嗯了一声,自顾朝前走着。


    待他走远,有刚来不久的新婢女微红着脸问身旁人道:“鸳鸯姐姐,这便是咱们府里那个素有清风霁月之名的三公子么?”


    鸳鸯算是封府里的老人了,她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在看到这位新婢女一副羞涩的模样,忍不住还是道:“你是新人,别怪我没提醒你,日后若是看到这位三公子行礼后便离远些,亦莫要随便在风华院附近乱晃,否则坏了三公子的规矩没人能救得了你。”


    “为什么啊?外界不是说咱们三公子对女子最是体贴温柔吗?”新婢女一脸的不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爬床,只不过是有些少年慕艾,少不得生出些许幻想。


    鸳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自说的模样摇了摇头道:“等你在封府呆久了便会知晓,这位三公子在府中与外界传言有些不太一样,总之你记住风华院是整个封府唯一个没有婢女的院子,若无三公子传唤轻易不可进入。”


    看其郑重的模样新婢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是下人受过嬷嬷们的教诲,对府邸里姐姐们的话绝对不敢不当一回事。


    鸳鸯见她懵懵懂懂不是那种一根筋要飞上枝头之人,便也放下心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她不会告诉任何,当初夫人要将她送到三公子身旁去服侍时,她亦是少女怀春满心的欢喜。只是当她踏入风华院后,平素待她们这些婢女总是客气温和的三公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也不让她侍奉,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于是,她就这么孤零零站在院子里,从白日站到了黑夜,可风华院本就没什么人,一入夜便宛如一间空屋一般,诺大庭院中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盏盏昏黄的廊灯在风里微微摇晃,就像一座死宅,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突然传出一阵似哭又似笑的怪声,将她吓得是直接拔腿就跑,最后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到地上晕死了过去。


    再后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搬回了屋子,事后夫人亦派了嬷嬷过来赏赐了不少东西说是为难她了,后来她在府邸里呆时间久了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而亦是从此之后她对三公子再无任何一丝的旖念,甚至宁可面对严厉的大公子她也不愿去面对这位看着温和的三公子!


    只希望这些新来的婢女之中不要出现一个心比天高的,否则日后少不得还要连累自己。


    封屿回到了自己的风华院,在暗处守夜的清水看到他回来立即将灯点起。


    风华院中的仆从是封府各院落中最少人的,只有他和清风以及勇叔。


    清风负责在公子身旁侍奉,他则负责院落里各种事务,勇叔则负责帮公子打理外边事务,时常不在院落里。


    今夜只有公子一人回来,显然清风是替公子去办事了,若无公子吩咐清水亦只会呆在暗处随时候命。


    封屿没有进书房或是去卧房休息而是径直走到了后院,后院有一颗枝叶茂密的枫树,枫树下则有一根粗大的柱状精钢铁,一只套着嘴套的巨大禽鸟异兽被同样的精钢锁链锁在了精钢铁柱上。


    禽鸟的瞳孔血红凶残,这是一只会吃人的凶兽,一人一禽就这么对视着,相顾无言。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所以,还是不要让你察……


    清风半夜返回风华院中,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人禽对峙的画面。


    他心顿时漏跳了一拍,连忙上前道:“公子还请小心,魅影近几年经常出入境外战场,食过不少人,乃是凶性十足,莫要靠得太近才是。”


    封屿冷漠的看着眼前凶残的禽鸟平静道:“再凶残也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宠物,大哥手下那些驯兽师亦不是吃素的,它还能翻得出他们的手心么?真是可怜呐……”


    “我年少之时偶获这枚七阶飞禽蛋时是视如珍宝,待魅影孵出后更是将其当做玩伴时刻带在身旁,期盼有朝一日它能带我一同飞上云霄遨游九天,但大哥却与我说魅影是一种非常凶残的禽类异兽,天生适合战场。那时我看着视我为母鸟一直黏着我的魅影是半点也不信,直到被赶出封府数年后再次归来,大哥将已经成年且训练好的魅影送到风华院当做我重回封家的祝贺礼时,我方才知道那时的大哥并未说谎。”


    说到这封屿抬起手欲要摸魅影的头顶,但魅影却是背后翎毛竖起,喉咙里发出了似哭有似笑的警告低鸣!


    清风再次忍不住喊道:“公子,小心!”


    却见封屿朝着他摆了摆手,从一旁一根拳头粗细的牙雕立柱上取下了一枚哨子。


    随着他将哨子吹响,低沉的哨音回荡在空荡的院落之中,而魅影听到哨声瞬间立即收拢翎毛与敌意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般俯首趴在了地上。


    封屿的手亦落到了它头上似哀凉又似怜惜道:“曾经,我若外出归来魅影便会如同见到至亲般飞来蹭我亲近我,而如今我却只能靠着这枚哨子方才能做其主人,或者应该说哨子的掌控者才是其真正的主人,这个人可以是我亦可以是大哥可是封家的任何一个人,早在我离开那一日起,它其实便已经不再是我的魅影了。”


    清风沉默不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公子。


    他家公子年少时天之骄子一路顺遂,成年后却造化弄人命运坎坷,让人忍不住唏嘘。


    封家这一脉男丁出生后待其六岁时族中便会去外寻来一位年纪相同且奇人资质不错的男童作为伴读兼一辈子的贴身护卫,而清风便是封屿的伴读。可以说他从六岁起便与封屿同进同出共同一起长大,公子待他是极好从未将他当做下人来看,二人关系虽为主仆却情同手足,对清风来说公子便是他永远效忠要追随侍奉之人。


    直到公子被封氏除名,名义上封屿不再是他的主子,而他虽为公子伴读护卫却也是封氏族一手培养起来的自然得继续留在封家,但他心中依旧装着公子时不时会去看看,若有能耐便帮公子一把。


    在那几年之中公子日子过得是极为艰辛,纵使有身为七阶异奇人的能耐,但碍于封氏无一处地方敢收留公子,直到数年之后封氏觉得公子应该受够教训了,这才将公子接回府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认亲仪式,重新恢复公子封氏子弟的身份。


    也就是在公子重回封家那晚魅影便被送到了风华院中,他只知道那晚公子看着魅影只说了一句:“他们让你吃人了……”


    之后公子便在魅影身前沉默着站了大半夜,从此之后魅影便被锁在了风华院中,除了大公子偶尔会派人过来将它带到境外战场去训练,再无人会靠近魅影。


    亦是从此之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骄少年消失,变成了一名风流之名在外的纨绔子弟。


    半响后,清风方才道:“……大公子应该也并无他意,可能只是觉得若将魅影训练好了公子可能会更开心。”


    封屿唇角弯了弯道:“大哥确实是好意,他这人极重规矩认为魅影就该在它该在的地方做它该做的事,但他却忘记问我是不是想要这样的魅影,我不过是想要与它遨游九霄,却并不想让它成为战争凶器。”


    清风皱了皱眉忍不住心疼起公子,他道:“那……公子不如将魅影送走,免得留在这见之伤轻。”


    封屿道:“没那个必要,只要有这个哨子在它依旧会乖乖任我抚摸,而且留着也能吓唬某些欲打这风华院主意之人,我亦乐得清静。说正事吧,事情调查得如何?”


    清风立即挺直背脊,禀道:“事情都查清楚了,是严家十二小姐让人将那位顾姨娘领进来的,另外光禄侍郎吴家小姐以及范家小姐还有柳家小姐亦都有参与。”


    封屿轻蔑笑了一声道:“呵,这几位姑娘平素在长辈面前个个都一副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乖巧得不得了,私底下却惯会用这些腌臜手段来设计人,既然都吃饱了那么闲,不如就嫁人去后宅掌管中馈调教小妾也算有些事情可做。”


    “接下来挑几户合适的人家给这几家夫人去吹吹耳边风,尽量在半年内解决此事。”


    清风思忖数息后道:“其他几位小姐应该都没问题,但那位吴家小姐可能没那么容易,她在圈中并不讨喜,就算是落魄士族亦不愿求娶,而那位吴侍郎表面看着十分纵容溺爱她,但实际大部分时候都是撒手不管任之由之的状态。”


    封屿亦不强求只问道:“需要多久?”


    清风道:“一年吧,属下这边需要做些安排。”


    封屿点点头道:“那便一年,对了,雕鸮那边最近可有什么进展?”


    说到雕鸮,清风一脸苦笑道:“没什么进展,公子你也该知道宋姑娘的本事,只要她想这世间怕是没有谁能近得了她的身,哪怕是八阶的雕鸮跟着她同样不敢靠太近,而且宋姑娘的飞行速度可比他快多了,哪怕让他明目张胆的跟着他也跟不上,更不用说偷偷跟着不让发现,每次到城外不到一刻钟他就被宋姑娘给甩掉了。”


    听到这封屿不由莞尔笑道:“良宵确实很厉害,这世间大概没有谁能阻挡她的脚步吧,三公恐怕都不行。”


    清风看公子那自豪模样,心有些累: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还让雕鸮跟着,可苦死雕鸮天天跟自己抱怨。


    于是,于心不忍道:“那公子可要让雕鸮回来?而且……”


    犹豫片刻他鼓起勇气继续道:“……而且我觉得宋姑娘虽然经常跑神谕山脉,但在神谕山脉之中藏男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句话立即换来了自家公子一个斜眼:“呵,我何时担忧过这个,只不过神谕山脉深处很危险,雕鸮若能跟着危急时刻说不定能帮良宵一把。”


    清风低着头不说话了,他其实很想说以宋姑娘的实力若是连她都遇到危险了,雕鸮过去是去送死的还是去拖后腿的?


    封屿想了想也发现了话中不妥,掩饰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并非是怀疑她在神谕山脉里藏男人,只是我总有种感觉她去神谕山脉似乎是去见什么人。总之,此事照旧,剩下的按你自己谋划看着办便是。”


    清风直接领命道:“是,也请公子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待清风离开,封屿仍旧不曾回屋他看着依旧乖乖趴着的魅影,脑海中想着的却是宋良宵。


    她有着太多的秘密,而他渴望知道她的全部!


    真正的封屿从来都不是一个通情达理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亦没有在良宵面前表现的那么温柔,光明磊落。可良宵喜欢这样的他,他便也不敢轻易让之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一个狡猾多疑且充满占有欲的卑劣男人。


    良宵啊,良宵,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了真正的我,是否会因此弃我而去呢?


    所以,还是不要让你察觉为好。


    ……


    九月,三年一次的科考会试开始。


    苦读三年的莘莘学子们迎来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能否出人头地鱼跃龙门靠的便是这一次机会。


    于是望京城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初九这日宋良宵跟着牛嫂子一同将牛小虎送到考场。


    宋良宵看着考场前乌泱泱一片人头,来大望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读书人,有氏族公子亦有寒门子弟还有平民弟子,似乎只有站在考场这一刻他们之间方才是平等的。


    另外大望对科考十分重视,严禁舞弊,一但发现有作弊者终身不得进入官场,这里的考场都是特建的建筑,并有数名魂奇人监察官在考场一刻不停巡场,唯一比家乡古代好的就是这里的考场隔间条件略好,内都设有马桶,不至于考试时到处都飘着恶臭。


    会试一般是三场,每场三日,考生们一共要在里边考足九日,这九日时间里干粮和水都要自备必须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方才会放考生们进入考场。


    牛小虎算是今次会试之中年纪比较小的考生,牛嫂子是担心得不得了,一路上絮絮叨叨不停叮嘱着牛小虎行囊里都放了些什么,吃的放在哪,喝的水又放在哪。


    倒是牛小虎这个准考生面上如常,耐心听着母亲的嘱咐,间或还朝着宋良宵眨眨眼示意她接下来几日帮忙照顾好母亲。


    宋良宵则含笑轻轻朝他点点头算是答应,她同样也不担心牛小虎会考不上,毕竟他可是鸿先生亲收的闭关学生,无非是排名靠前一些还是靠后一些的问题。


    排到人潮济济的考生队伍中后牛小虎朝她们二人挥了挥手道:“娘,良宵姐姐,送到此处便好,你们且回吧,我们九日后再见。”


    宋良宵亦笑着祝他道:“好,那姐姐在此预祝你东风擢第上瑶京,金榜天门列姓名!”


    之后二人又在远处看着他检查完进入考场,牛嫂子这才依依不舍跟着宋良宵离开。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 少年小心翼翼双手接过后……


    牛小虎会试这段日子,牛嫂子便跟着宋良宵一同住在宋府,也算有个人能陪着说会话,不至于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熬到十五。这日,牛嫂子和宋良宵一早便等在了考场大门前,不止她们许许多多的考生的亲眷以及家仆都候在外边焦急等待着。


    直到下午申时,陆陆续续有考生走出考场,几乎每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疲惫,只不过有些人愁眉苦脸,有些胸有成竹,还极有少部分人神情平静并无什么波动。


    牛小虎便属于一类人,他在最早出来的一批考生之中,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态,但神色寻常就像是刚从私学下课欲归家的学生。


    牛嫂子见他身体并无大碍,精神也还算好,是喜极而泣招手大声喊道:“小虎!这边!”


    牛小虎寻着声音很快便看到了她们,扬起笑容应道:“娘!良宵姐姐!”


    并大步走到二人跟前。


    牛嫂子将他拉过来仔细端详许久,也不问他考得如何,只关心道:“儿啊,怎么样,累不累?身体可还吃得消?”


    牛小虎摸了摸鼻子道:“累倒是还好,就是觉得浑身味道重得难受。娘你是不知道,我隔壁考间里从第四日开始就一直有股恶臭传过来,把我熏得都快晕了过去,心里只想着赶快考完然后早点回家去洗澡。”


    牛嫂子在旁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搂住儿子道:“好像是不怎么好闻,走,咱们现在就回家沐浴!”


    宋良宵在后方含笑默默看着母子二人,并招来兽车将他们送回到鸿先生在望京的宅邸。


    兽车上,她问牛小虎道:“会试成绩大概何时会出来?”


    牛小虎道:“差不多一个月吧。不过在此之前十月初我还要到奇人司去晋升奇人。”


    宋良宵算了算日子后道:“那好,这两日我找家好的酒楼提前预订间好的雅间,到时候你金榜题名时连着晋升奇人一并庆祝。”


    不是吧,这会试才刚结束成绩都还未出来呢!牛小虎挠头道:“良宵姐姐,你这也太早了吧,而且你也不怕到时我没考中。”


    宋良宵淡定的看着他道:“怎么,你觉得你今次没考好?”


    牛小虎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我自是很认真在考,而且并无任何遗漏。”


    宋良宵笑了:“那不就行了,姐姐待会就去定。”


    牛小虎一看宋良宵这是在逗自己呢,不免有些无奈,便也随便她了,自己都已经十四了,有时候姐姐对待自己还像是逗弄小孩一般。


    三人来到鸿先生宅邸,鸿先生早就在大门前等着他们。


    牛小虎一看到老师,立即下车朝着鸿先生郑重鞠躬一拜道:“学生见过老师。”


    鸿先生与他点点头例行道:“回来了。”


    牛小虎再次拜道:“是,学生已经尽力。”


    鸿先生露出笑容道:“尽力便好,这九日里你亦辛苦了,今日课业便免了,回屋好好歇息,明日早课照常,虽然会试已经结束,但学无止境,不可懈怠。”


    牛小虎立即回道:“谨遵师命。”


    待牛小虎与牛嫂子进屋后,鸿先生视线落到了宋良宵身上含笑道:“宋姑娘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对于牛小虎的这位恩师,宋良宵同样亦很尊敬,是道:“劳谢鸿先生挂心,我在望京亦很好,这些年亦多亏了鸿先生照顾小虎与牛嫂子,不然我恐怕亦无法那么快替牛大叔他们报仇。”


    鸿先生笑道:“宋姑娘是个有本事之人,就算我不曾带走小虎他们,我相信宋姑娘亦同样可以克服困难完成心愿,另外若无宋姑娘同样也不会有今日的牛小虎,一切乃是相辅相成,所以宋姑娘亦无需如此谦虚客气。”


    宋良宵与这位鸿先生接触并不算多,前前后后亦不过三次,但她总有种被其看穿的错觉,就好像他已经认识了自己许久一样。


    于是她忍不住道:“鸿先生,在遇到小虎之前我们可曾见过?”


    鸿先生哈哈哈大笑道:“自然没有见过,不过宋姑娘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加上小虎每到一处地方都喊着要给宋姑娘写信,我便也印象深刻。”


    宋良宵是将信将疑,当初她就一为生活奔波的平凡小人物,还人中龙凤呢,窝棚里的山鸡还差不多,而且这位鸿先生说话总是话里有话的模样,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


    能做大儒的应该都是魂奇人,就是不知其奇术是什么。


    寒暄两句后,宋良宵便独自一人回府,接下来只等放榜之日,看看牛小虎能考取什么名次。


    还有在此之前的晋升奇人仪式,也不知牛小虎最终会成为哪一种奇人,等阶几级。


    就这么等一等,半个月很快便过。


    十月初六,是牛小虎到奇人司去晋升奇人之日。


    大望奇人司乃是设在吏部之下的一个特殊司部,专门负责有资质成为奇人的庶民的晋升仪式。


    每年那些曾被大望选中资质优异的庶民在年满十四岁后便可到奇人司进行仪式成为奇人,再于次年送入盛京院进行学习。不过若是牛小虎在今次会试上获得功名,他便不用再入盛京院学习而是直接入仕进入翰林院学习三年通过考核后再由朝堂给分配官职。


    奇人晋升仪式一般都定在每年的十月初某一日,奇人司会提前三个月通知那些记录在案年满十四岁的少年少女们。而晋升仪式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个人排队进入一间小屋然后服食下焕血丹,同时会有奇人司的司仪将此过程全程记录在案,仪式成功后做好登记便可离开。


    奇人晋升仪式亲眷是可以一起陪同前往,而宋良宵自己是因为意外才成为奇人所以对服用焕血丹成为奇人所以对这个过程亦颇为好奇,便跟着牛嫂子一同前往观摩。


    在大望奇人司只有一处地,位于天英上城区衙府旁。


    与高入云霄威严气派的衙府不同,奇人司只不过是个占地不足百亩地的院落,在所有司部之中算是小的,从外部看去也并无任何特殊。


    不过一进门后便会发现里边戒备森严,每间隔三丈都有一位皇城军奇人士兵持械守备着,若有不知道的乍一看可能还以为是某个军机要地来着。


    会来奇人司晋升奇人的都是庶民,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所以大家一进来都十分拘束不敢多说一句话,跟着奇人司的小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唯独宋良宵陪牛小虎核验登记好身份后稀松平常的与领着他们进来的小吏搭话道:“敢问这位官爷晋升仪式是在司中哪里进行?”


    小吏眼尖打从她进门便注意到了她腰间两块令牌,所以态度亦非常和善道:“奇人司地方不大,一般晋升仪式都是在中部的天地坛进行,再过一个院落便是。”


    宋良宵又问道:“这奇人晋升仪式很危险吗?竟需要有那么多奇人军来守卫。”


    小吏笑道:“这位奇人有所不知,这些奇人军爷并非是守卫晋升仪式的,而是守卫焕血丹的,以防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打焕血丹的主意。若是平日,这里除了我们这些小吏便再无他人。”


    宋良宵了然,原来是为了保护焕血丹的,她就说什么时候庶民也有此种被重视的待遇了。


    待他们来到奇人司中院天地坛,发现这里有地界开阔,由两层坛墙分隔开成为内外坛,晋升仪式便是在内坛举行。


    从内坛到外坛共有东南西北四道门,内坛处中央白玉栏杆将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围在中央,一名穿着有些类似道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太极图中央,想来应该便是主持晋升仪式的司仪。


    另外在他身旁还有一张长案几上边摆放着香卤以及一些法器还有贡品,案几两侧各站着三名小吏。


    而仪式时间设在巳正时,提前半个时辰截止进门。


    宋良宵看了看时间,这会已经到了截止进门时间,也就是说今次参加晋升仪式的庶民少年少女们全都在这里了,一共只有四十六人,四十二名少年,四名少女,并且这四十六人还是从整个大望包括三十六个城郡之中选拔出来的,和那些士族的公子小姐们比起来人数当真是少得可怜。


    所有的少年少女都按顺序排成一列静静等待晋升仪式开始。


    巳正时一到,八卦阵中央的司仪开始点香,在往香炉中插入三只香后,他拿起一旁的拂尘然后开始围着案几开始跳起祭天舞蹈,待完成祭天敬神仪式后方才高声喊道:“奇人晋升仪式开始!请神丹!”


    他话音方落,一位穿着重甲的将领手捧着一个银色匣子在十六名奇人军护卫之下走进了内坛。


    这时案几旁最左边一位小吏捧着名录亦站到了司仪身旁,司仪看了眼上边第一个名字念道:“何志成,走上前来。”


    排在队伍最前方的一个少年十分紧张不安的走到了司仪跟前。


    只见司仪用拂尘将将领手中的银色匣子掀开,匣子里一共有四十六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之中都放着一枚指盖大小的火红色焕血丹。


    司仪将拂尘搭在左手臂弯上,拿起第一格的焕血丹递给少年道:“服下。”


    少年小心翼翼双手接过后是毫不迟疑一口将其吞下。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