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0-50

作者:落落无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17 忏悔(300……


    托珀西的福, 她的第二次出逃计划成功开展。


    但很显然,她的第二次出逃计划也失败了,而且逃出去的范围比上一次还小了点, 她都没来得及跑到庄园的边缘处。


    惩罚除了被关回高塔以外, 还多了条手饰, 是卡兰专门定制的。


    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晒太阳的宋青青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银色细链子,看起来很细没有什么重量,其实根本弄不断。


    本来按照暴怒的安克斯的意思是要将银色的链子配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的,但被理智的卡兰制止了。


    卡兰不过一句话就让发疯的安克斯冷静了下来,隔着一扇门, 虽然有些模糊,但宋青青隐约听见了。


    “安克斯你给我冷静些,西芙是格希尔家族的新娘, 而不是你的宠物玩物或是血奴。”


    对哦,她还有个身份,是海恩的未婚妻, 可能这就是卡兰选择将银链子戴在了自己手上的原因之一。


    至于别的惩罚,宋青青觉得或许还算不上惩罚,只是有些耗费体力, 至多不过是失血过多后的虚弱和身体脱力后的疼痛, 腹部还有点残留的酸胀,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宋青青觉得也是蛮神奇的, 剧情里明明写这对双生子的容忍度和耐心并不高, 自己一次次在他们发怒的边缘线反复蹦跶,却还能完好无损的活蹦乱跳。


    剧情里瑞因可是被他们打得不轻,还会被关进笼子里,自己到现在还能活着也是个奇迹, 她都做好了要被他俩混合双打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到现在为止,宋青青都没有见到被抓到城堡里当血奴的瑞因,这意味着瑞因的命运轨迹已经不会像原剧情那样了,也就侧面意味着珀西不会因为帮助瑞因逃离而死。


    起身的时候拉扯到了颈侧残存的咬痕,疼得宋青青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这是安克斯故意的。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颈侧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摸起来有点沙沙的粗糙触感。


    昨天的安克斯简直像是疯了一样,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提起了海恩,发疯似的一遍遍说她绝对不可以嫁给海恩那样的疯子。


    要不是卡兰拦着,宋青青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安克斯弄死在这座高塔之上了。


    果然剧情大纲里写的性格设定一点都没错。


    卡兰虽然虚伪,但到底会克制些,安克斯则和卡兰截然相反。


    这些宋青青倒是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珀西好像和她闹别扭了,他最近总是挑她睡着的时候才会过来看她,虽然宋青青并没有被吵醒,但醒来之后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珀西来过。


    这很奇怪。


    如果珀西拒绝和她见面的话,剩下的逃跑剧情怎么走。


    待到夜晚,静静侧着背对门躺在床上的宋青青终于听到了开门声,那人进来伫立了良久,最终选择缓缓退出去,在门将要缓慢合上的时候,宋青青坐了起来,安安静静地看着门口。


    蜡烛并没有点亮,可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有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站在那。


    宋青青不开口,他就不动。


    就像是无声的对峙。


    “珀西。”


    她出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但他并没有应答,依旧只是站着,但宋青青能够感觉得到他在看自己。


    宋青青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委屈,眼眸很快就漫上了氤氲的水汽,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挂在眼尾,她知道血族的夜视能力很强,他能看见。


    可对方还是不为所动。


    宋青青咬紧了唇,雪白的贝齿将下唇咬得泛起血色,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珀西,我好难受。”


    话音落下,她开始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黑夜无边的寂静中,响起了一声叹息,无奈而悲伤。


    珀西的心理上是拒绝的,可身体却已经快自己的思想一步上前去扶住了那个咳得浑身发颤的纤瘦身影。


    即使知道她是故意假装的,可他还是本能地担忧关心,根本无法扼制如藤蔓般蔓延开来的难过。


    被抱在怀里的宋青青露出了狡黠得意的笑容,温暖的手指钻进了珀西的白丝绸手套里面触碰到了他温凉的指尖。


    “珀西你在躲着我,为什么?”


    “小姐,我不敢。”珀西下意识地低声否认这个说法,却在对上她清亮柔和的眼眸时哑了声。


    冰冷带着水汽的银发不小心划过了宋青青的手背,她伸出手摸了摸珀西的头发,才发现都湿透了。


    她猜测他大概是在高塔门口站了很久,特地等到自己睡着了才过来,以至于发丝都被夜露给浸湿。


    宋青青用指尖挠了挠珀西冷白的掌心。


    “你就是在躲着我,不然为什么在外面等到我睡着了才过来。”宋青青顿了顿,选择以退为进,就要将自己的手给收回来,轻声继续道:“如果珀西腻了的话,就这样也没关系”


    珀西薄唇微张,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顿时慌了神,反手握住了宋青青纤细的手腕,按着她的头用力地吻了上去。


    吻得女孩眼眸湿润地要推开的时候,珀西头一回大着胆子牵引着她柔软的手按在了坚硬之处,哑声道:“小姐,我腻不了,您的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哪怕您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我,我的心脏还有这里都发疼,想要欺负您,看到您流泪的模样”


    他厌恶这样失控可怕的自己,就像是血族的野兽本性本该就是这样一般。


    珀西厌弃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宋青青的手背上,生怕她推开自己。


    “抱歉小姐,求您,不要害怕我,哪怕这样的我是如此的可怕恐怖。”


    珀西闭上了双眼又再度睁开,他当然猜测得出来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他甘之如饴,他只求一件事。


    “可是小姐,请倾听我可怜而卑微的恳求,请您不要再伤害自己。”


    宋青青垂眸看着珀西,他那双眼眸盈满了破碎之色,仿佛一对要被自己亲手摔碎的红宝石,她的手指轻柔地按在了他浅色的薄唇之上。


    “我从未害怕过你,珀西。”宋青青弯着眼眸笑了起来,看着他小声道,“我又没有禁止过你欺负我”


    她小声辩白着:“我只是,想要出去看看,珀西我错了吗?”


    珀西闻言,愣愣地对上了少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眼眸,他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仔细而怜惜万分地亲吻着她柔软的指尖,眼泪从鲜红的眼眸里溢出,划过了他苍白美丽的脸颊,他流着泪用力地疼爱着怀里的少女,未曾错过任何一处雪白皎洁,直至她那双眼眸变得无神破碎,连声低泣着拒绝说吃不下去了。珀西安静地凝视着溢出皎白雪色的熟红玫瑰,低声忏悔自身的罪恶。


    “不,您从未有错,错的只有我。”


    他是黑夜的罪孽,是神厌恶的造物,而她是那样的美好,明亮柔软。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哪怕是他的生命,哪怕是自己胸腔里这颗从未跳动过的属于纯血种的心脏。


    有了珀西的承诺后,第三次出逃计划开展得也很顺利,虽然宋青青心里抱了点淡淡的愧疚,但是那次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珀西转变得特别热情,和初见之时温和的疏离形成了鲜明对比。宋青青也常常拿他一开始的态度打趣他,一直逗到对方冷白的耳尖逗变成了红色为止。


    第三次出逃的天气并不好,这是宋青青没有预料的,但是所有的路线和仆从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已经摸索安排清楚了,宋青青也不好临时改变计划。


    时间定在了血族开始休眠的黎明时分。


    这一回逃出去的范围变大了,她出了格希尔庄园。


    空气里不再有若有若无的腥甜血液气息了,宋青青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一瞬间都想就这么逃走算了。


    下着雨时的水杉林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呼吸间都感觉得出来空气的潮湿,地面也变得泥泞不堪,宋青青披着珀西送来的斗篷,脚上穿着女士羊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走着。


    她要走的远处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她抬头看去,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也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心头涌上的不祥预感不容忽视,宋青青拎起被雨水打湿的裙摆,下意识地就开始跑。


    可下雨的地面湿滑,她又跑得急,身体尚还虚弱,宋青青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可能是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手擦在地面上,可能是擦破了,雨水冲刷过的带着一丝血红色,但她没感觉到,自然也就没去注意。


    摔得太重,宋青青一时间居然没能站得起来。


    水杉林中,黑色的骏马和通体漆黑的欧式复古马车穿过雨雾,规律的马蹄声蓦然停住了就在她面前,阴影笼罩而下,跪坐在地上的宋青青茫然地抬头看去。


    宋青青感觉雨水还淌进了眼中,眼睛酸胀,她睁着眼睛艰难地看去。


    只看到一只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打起了帘子,紧接着是一道高大的身影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了她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嵌着宝石的权杖,细密的雨滴很快就沾湿了男人的黑发,水珠划过他苍白而轮廓明晰的脸,他暗红的眼眸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茫然望着自己的少女。


    她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脸色苍白如雪,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脸侧,多了几分脆弱之感,像是易碎的人偶。


    宋青青别开眼不再和他对视,只觉得他的目光漠然可怕。


    头顶传来对方低沉醇厚的嗓音,熟悉而陌生,却足够印象深刻。


    “西芙。”


    宋青青蓦然间反应过来,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那张脸,苍白漠然,眉眼深邃,浑身气质成熟沉郁,她抖了一下。


    她好像,摔在了哈德斯的马车前


    第42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85 过来,坐下……


    居高临下的视角让女孩脸上那见到自己后的惊慌神色一览无余。


    她大概是从庄园里逃出来的, 身上披着斗篷,原本盖在头上的兜帽滑落下去,露出了那张脆弱美丽的脸庞, 还有可怜地望着自己的双眼。


    哈德斯对于女孩看到自己害怕不安的反应并不意外, 居于高位之上多年, 他早已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血族或是人类畏惧自己的神情。


    只是,血族敏锐的直觉让哈德斯隐约察觉到,她的害怕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那更像是,对一场棋局里不可控因素的害怕。


    这样的神情很显然不应该出现在她这样的弱势角色脸上。


    事实上,宋青青确实是害怕哈德斯的, 因为这个角色在剧情大纲里的着墨并不多,她只知道这位纯血种亲王充当了一个背景板的角色,是格希尔家族的掌权者。


    剧情里没有任何提及哈德斯的剧情, 只说了卡兰成为了最后胜出的继承者。


    而且更让宋青青害怕的是哈德斯那双眼睛,暗红的色泽,却蒙着层水一般的灰色, 雾霭霭的让人看不清半点他的情绪,眉眼间也带着淡淡的忧郁感,如同散不去的云翳。


    打心底里说, 宋青青觉得哈德斯那张脸就像是冰冷完美的雕塑, 被纯黑色的鬈发围绕衬托着。


    而现在,这位可怕冷漠的纯血种亲王就在自己的面前缓缓蹲下来, 身上披着的纯黑毛呢大衣沾染了地上的雨水, 可他并未在意。


    哈德斯漠然平静地开口询问跪在地上的少女。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西芙。”


    黎明朦胧的晨曦之下,哈德斯的目光锐利,像利箭一样, 他用的甚至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式的语气,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却意外地并不让人排斥。


    宋青青被他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抿紧唇不说话。


    她要说什么呢?说自己被您那优秀完美的双生子给关进了高塔,还数次逃跑未遂?


    这样的话很显然不应该由她亲口告知哈德斯。


    因为宋青青清楚,身居高位的人在被人打了脸之后多少会有些不悦,虽然她不知道哈德斯是不是也是这样。


    哈德斯顺着少女低头的动作,视线下移而后停驻在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对银色手链上。


    链子上还配了个小巧精致的铭牌,上面刻着卡兰和安克斯两兄弟的名字,这一下子就让这两条原本看起来只是普通手链首饰变了味道,占有欲毕露无遗。


    她的掌心可能是被划破了,清甜诱人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地萦绕着散开,他暗红的眸中半分波澜未起,即使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哈德斯平静地收回了目光,站起身,命令仆从将宋青青带上自己的马车。


    宋青青闷声不响地坐在身形高大的哈德斯身旁,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往角落缩,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紧紧地贴在车壁上。


    哈德斯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一只手慵懒地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展开了一封信,面无表情地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上面洋洋洒洒地写满了莱曼家族对格希尔家族想要取消婚约的不满,当然,用的措辞非常之委婉礼貌。


    宋青青缩在角落里摸了摸手上缠着的手帕,这是哈德斯将她拉起来后顺手包着的,他连手套都没褪下就这么包好了,毫不犹豫得仿佛完全没有闻到她的血液味道。


    这有点奇怪,上一个对她的血液毫无波澜的还是被自己百般撩拨才撬动的珀西。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去观察哈德斯脸上的反应。


    可静坐着看信的哈德斯就像是一樽冰冷死亡的雕塑,什么都看不出来。


    信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可宋青青看不清楚信的内容,只是隐约感觉这样放荡不羁的字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来自身侧好奇的目光无法忽视,哈德斯侧首淡淡地斜睨过去,宋青青被他这突然看过来的动作吓得抖了一下,连忙拉紧了兜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黎明时分的光线透过小窗洒进了马车里,女孩抓着兜帽边缘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整个人都缩在里面,像是被吓到的小动物,仿佛斗篷就是她的安全领域,看起来有些好笑。


    哈德斯收回视线,神情淡漠地将手中的信折好收了起来。


    马车平缓地驶入了格希尔家族辽阔的庄园,马蹄上的长毛随风飘扬,毛色纯黑发亮的骏马踏过尚还湿润的地面,被仆从牵引着回到了马房里。


    宋青青被女仆们带着去洗了个热水澡,浴缸里洒满了玫瑰花瓣,水里还滴上了香薰精油,洗完澡之后宋青青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裙,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本来要回房间休息的宋青青忽然听到了楼下的会客厅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是哈德斯低沉醇厚的嗓音。


    宋青青站在二楼处想了想,静悄悄地走到了楼梯回旋处,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角落,能够看见和听见楼底下的情况,但不会被楼下的人发现。


    然后宋青青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哈德斯,他褪去了原本披着的纯黑毛呢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修身马甲和衬衫,衬衫的手臂上还戴着尚未摘下的袖箍,勒出了手臂上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盘弄着手中的银色手链,指腹摩挲过铭牌,那是从宋青青手上取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女孩身上的体温。


    卡兰和安克斯两兄弟则低着头单膝跪在男人的面前。


    他们从昨日就接到了哈德斯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一直在会客厅等着。


    “父亲大人,日安。”


    和往常一样的问候,恭敬但并无情感。


    哈德斯并未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这对双生子身上,也没有开口让他们二人起来。


    大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滞,宋青青紧张地把自己往角落里又藏了藏


    椿日


    ,轻轻地眨着眼睛看。


    低着头的卡兰微微皱眉,在他将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时,哈德斯终于开口了。


    “抬起头来。”


    冷漠的命令。


    卡兰和安克斯疑惑地抬起了头,还未反应过来,大厅里就响起了两声清脆的耳光。


    坐在主位的哈德斯上半身分毫未动,面无表情地抬手,毫无征兆地给了自己的双生子两巴掌,鲜红的指印很快就在两人冷白的脸侧浮现。


    宋青青震惊地往后退睁大了双眼,却始终保持安静。


    卡兰甚至被打得偏过了头,铂金色的长发微微遮住了侧脸,阴影笼罩而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两兄弟都没有出声询问原因。


    因为哈德斯神色漠然地用食指将桌面上的那封信推到了两兄弟的面前,信纸的右上角盖着莱曼家族的家徽,“你们做的好事。”


    卡兰和安克斯很快就将信件的内容看完了,神情有些微妙。


    他们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所以提前去信给哈德斯,阐明了想法,但很显然,他们两兄弟的信件被人拦了下来。


    而在格希尔家族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位血族。


    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名义上的叔叔,珀西。


    但卡兰清楚,现在并不是辩驳的时机,因为此时父亲哈德斯垂下来看他们兄弟二人的目光,冰冷得刺骨生寒。


    针对双生子此次冒失错误的举动,哈德斯毫无情感地评价道:“格希尔家族不需要谋划漏洞百出的蠢货。


    “你们想要一位新娘的想法我并不在意,你们错的是触及到了两个家族的利益关系,没有做好完善的计策而贸然行动。此次联姻我会挑选新的新娘。”


    “出去。”


    依旧是这样冰冷而不容置喙的命令。


    安克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辩解,被卡兰无声制止带了出去。


    大厅里的空气霎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宋青青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准备走回二楼老老实实睡觉,却看到原本一直静静坐在楼下的哈德斯蓦地抬头看向了自己所在的这个角落,她顿时僵住了。


    哈德斯好像发现了自己在这,但宋青青不是很确定,因为她知道从哈德斯那个角度来看的话,是看不见自己的。


    依旧是醇厚优雅的嗓音,像午夜拉响的大提琴,危险致命。


    “西芙,等会去书房。”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看来他早就发现了。


    宋青青垂下了头,也不再小心翼翼放轻脚步了,扶着楼梯扶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楼上的书房方向挪动着。


    和第一次跟哈德斯见面一样,宋青青本能地感到紧张,她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前站了良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伸手打开了门。


    阴森可怕的城堡内其实很暖和,因为房间里基本都有用于取暖的壁炉,而且墙上也挂着华丽厚重的毯子,但也正是这些华丽的挂毯和色调血腥暗沉的油画,增添了室内恐怖的氛围。


    窗帘紧紧地拉着。


    书房里并未点亮墙壁上的蜡烛,唯一亮着的东西就是那道窗帘缝隙,透着朦胧的光线,宋青青看到哈德斯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脸部轮廓隐没于黑暗中。


    哈德斯没叫她,宋青青也就没动。


    在她小心翼翼观察哈德斯的时候,他也在观察不远处怯生生站着的少女。


    哈德斯由衷地感到好奇,这样美丽孱弱的女孩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够引得自己饲养的双生子不惜违抗命令,也要毁了两个家族的婚约,将其困于高塔之上。


    然而,哈德斯并不知道,在人类的情感中,对一个人的探索欲就是衍生出爱意的导火索。


    此时这位纯血种血族,只是抱着漠然的观察想法,淡淡地沉声命令少女。


    “过来,坐下。”


    宋青青愣在了原地,他这是要自己坐哪里去?书房里除了哈德斯所在的那张沙发外,就只有更远处一张经典复古的红丝绒椅子,她不觉得哈德斯的意思是让自己坐在那个象征权利与地位的主位上。


    她的目光小心地落在了对方修长有力的腿上,他骨骼分明的手正静静地搭在那上面,似乎在等待。


    所以,他的意思是?


    第43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19 由内而外……


    站在门边上的宋青青犹豫着走向了哈德斯, 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上,华丽繁复的裙摆犹如花一般铺散开。


    宋青青被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冷得抖了一下。


    哈德斯神情依旧平静淡然,仿佛刚刚命令她过来坐自己腿上的人不是他一般, 只是在感受到她贴近过来温热柔软如小动物般的触觉时, 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微微顿住了。


    他随手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了一本古典书籍翻开, 另一只手抬起扶住了少女纤细窈窕的腰肢。


    白丝绸手套已经褪下整齐地叠放在了桌面上,所以在他用手指不时轻抚过宋青青垂在腰间乌黑浓密的长发时,可以清晰地感触到她发尾尚未完全散去的湿气,这样的动作就像是来自上位者的安抚,却让宋青青下意识地感到紧张, 头皮发麻。


    攥着裙摆的手指都忍不住收紧了。


    耳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宋青青循着响动看了过去。


    哈德斯的手掌宽大,修长苍白的手指抵在书脊上, 泛黄老旧的纸张上印着繁复的字迹,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至少宋青青看了之后发现自己看不懂。


    宋青青移开了目光, 坐在哈德斯腿上望着墙上挂着的油画出神,画面上的内容其实很有冲击力,是火红的血色, 明暗面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晰, 但是笔触却十分细腻,宋青青隐约可以分辨出好像是一个倒伏在血泊里的身影。


    可是她认不出来这个背影是谁, 画面过于暗沉了, 宋青青看了一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低下头不再看了。


    因为是黎明时出逃,她前一天晚上并没有睡好,早上又起来得那么早, 还跑了那么久,累到不行。


    哈德斯身上此时并没有显露出之前那种令人害怕的气势,周围的环境也很安静,而且窗帘那道缝隙正好将温暖的阳光洒在了自己的背上,暖洋洋的很容易让人的精神也松懈下来,姗姗来迟的倦意席卷而来。


    于是哈德斯就看着少女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警戒着却又困得不行的小动物一下一下往前点着头,美丽姣好的侧脸贴着浓黑的长发,鸦羽般的眼睫低垂洒下一小片阴影。


    室内的翻书声悄然停了下来,蓦然间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笑,带了点兴味。


    宋青青被这一声就在耳畔响起的笑声给吓得瞬间无比清醒,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但是手上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的衬衫,攥出了几缕褶皱。


    清醒过来的宋青青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干的好事,怯怯地松开了手,见哈德斯半晌也没有出声,她有些不安地抬眸往上去看。


    先是看到了哈德斯凌厉的下颌线,而后是那张如雕塑般冰冷的脸,最后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暗红眼眸。


    宋青青瞬间低下了头,她都有点想要从哈德斯身上下去了,但是哈德斯没说话,她也不敢。


    在这时,哈德斯终于大发善心开口了。


    “为了今早逃跑,昨晚没睡好?”


    如艺术品般骨骼分明的手像是在摸小猫一样顺着少女的长发。


    宋青青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哈德斯也并不在意,而是淡淡感慨了一句。


    “有些遗憾,遇上了我。”


    宋青青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哈德斯这句有些危险的感慨,她的手指习惯性地握紧了什么又松开,她以为抓的是自己的裙摆,却没有发现两种布料之间细微的不同。


    哈德斯嗓音有些低沉和危险,“西芙,我并不建议你将手放在那里。”


    宋青青因为他这话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抓的是哈德斯的衬衫衣角,而那里正巧就在他紧实


    CR


    的腹部,甚至已经隐隐靠近


    她吓得即刻缩回了手,恨不得想要把自己的手给藏起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宋青青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垂首轻声道:“哈德斯大人,谢谢您。”


    后半句话小声得几乎要听不见了,但血族敏锐的听觉可以捕捉到这点声音。


    “遇到您并不遗憾”


    甚至可以说是挺幸运的?至少自己不用再面对安克斯和卡兰两个血族了,再这样下去她都怕自己不是因为出逃失败身亡,而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亡。


    当然,这后半句话其实完全是宋青青斟酌了半天后的补救,她刚刚在漫无边际地想着,哈德斯连自己的双生子都可以面无表情地直接扇耳光惩罚,要是自己惹怒了他,会不会也被他打一顿?


    “嗯。”哈德斯这声应答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眸光微微暗了下去,他像是忽而起了兴致一般问坐在自己腿上如同洋娃娃般精致乖巧的少女,“想知道书的内容吗?”


    宋青青被问得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哈德斯,一时居然忘记了对他的害怕,她小声问:“可以吗?”


    她不确定书里的内容是什么,万一要是格希尔家族的秘密史诗什么的,自己知道了,那不就等于要被哈德斯变相灭口吗?


    哈德斯的目光重新回落到古老泛黄的书页上,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引诱无知的少女踏入陷阱的邪恶神明,“当然,为乖巧的孩子念些睡前读物,是她应得的奖励。”


    被卡兰夸的时候,宋青青只觉得他虚伪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哈德斯的夸奖,就像真的一样,能够很轻松地诱导出人心中的雀跃感


    这很奇怪,就像是纯血种与生俱来的对猎物的吸引能力。


    尤其是在哈德斯开口说这样有如情人耳语般的话时,宋青青望着他那双暗红如血夜的眼眸,忽而觉得里面凝起了深沉的漩涡,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亲近他,让他完全掌控自己的身躯,甚至被他由内而外占有。


    不,这太可怕了!


    意识到这点的宋青青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找回了自己被蚕食得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为了掩藏自己清醒的事实,她做出了依赖贴近哈德斯的姿态,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对方宽厚紧实的胸膛。


    即使那里没有心跳,也没有人类应有的体温。


    哈德斯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发觉的讶异。


    像是对猎物脱离精神囚笼的意外。


    不过,哈德斯也并未将这点微妙的不同放在心上,优美低哑的诗篇自他微启的薄唇间咏叹而出,回荡在了空旷的书房里,宛如深夜奏响的夜曲,旋律优雅神秘。


    “他或许早已遗忘,诞生于哪段岁月。


    他的躯壳是阴暗处生长的波顿蕨,难以忍受阳光。


    她的灵魂是柔和纯洁的白玫瑰,尽情享受温暖与呵护


    少女在月光之下,窥见苍白而残酷的侧影。


    獠牙与浪漫的情诗,嗅见热烈的爱与孤寂的死亡。”


    念到这首无名诗的下篇时,哈德斯低沉的嗓音放缓了,而后悄然消散于无边的黑暗中。


    苍白的指尖微动,将沉重古老的诗集合上,他听到了少女均匀平和的呼吸声,她温暖的脑袋就靠在自己的胸口前,但是那里并没有人类的心脏,空洞无物。


    于是宋青青也就没有看见,全身隐匿于阴影中的哈德斯,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重新笼罩上了如同云翳一般的暗色。


    宋青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有些怔愣地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用住在那座几乎晒不到阳光的高塔里了,哈德斯把卡兰和安克斯两兄弟赶去了安必斯学院。


    她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应对这对双生子了。


    只有身临其境,宋青青才忽然理解剧情里瑞因为什么会选择杀了这些贵族血族,灰暗死寂的环境、没有活人交谈和高压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容易让人崩溃。


    她算了算自己的出逃次数,忽然惊喜地发现自己只要再出逃最后一次,就算完成这具身体要走的剧情了。


    哈德斯事务繁忙,宋青青在城堡里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更多时候都是珀西陪在她身边。


    只不过可能还是受失血的影响,再加上前段时间缺少阳光,宋青青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孱弱,尤其是心脏处时不时传来刺痛,而珀西会动作温柔地扶住她,在她面色苍白扭开头并不乐意吃东西的时候,轻叹一口气,接过女仆手里的汤匙,仔细地喂自己吃。


    宋青青对于珀西无微不至的照顾接受良好,因为之前在高塔也是这样的。


    本性喜欢偷懒的宋青青逐渐演变成连起床换上衣裙的工作都交给了珀西,因为珀西发现女仆长们经常会把腰带系得很紧,使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宋青青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好笑,珀西的神情虽然温和克制,但有点莫名的危险,她就不敢笑了。


    珀西托着女孩纤细的腰将她抱起,然后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小姐,请您重视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尽管向我提需求。”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青青舒展开两只手,由着珀西给自己套上衬裙,模糊地回应着他的话。


    “唔,我记住了。”


    一看这睡眼朦胧的样子就是并未记住,但珀西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地笑了声。


    然而在最后一次出逃前,宋青青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哈德斯将她从格希尔庄园里带了出来,前去了另一个纯血种贵族的领地参加夜晚的宴会。


    坐在贵宾房间里休息的宋青青脸色苍白。


    因为,哈德斯刚刚和她说,今夜他将作为亲王出席初拥礼。


    而不久之后,她也会得到这样的恩赐


    第44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0 引诱


    宴会已经够可怕的了, 更何况是以初拥仪式作为主题的夜宴。


    与其说是夜宴舞会,不如说是血腥与罪恶的盛宴。


    珀西在贵宾休息室里陪着宋青青,因为这座城堡里, 今夜除了血奴不会有别的人类, 可能随处的一个角落里都能遇到血族。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纯血种陪着她的话, 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宋青青脸色苍白地坐在红丝绒沙发上,手指甲将掌心掐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月牙,珀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房间内的景象,防止引来外边来来往往的血族的窥伺。


    拉好窗帘后, 珀西转过身看向了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宋青青。


    今夜的少女显得格外的惊惶不安,从坐上马车离开了格希尔庄园开始就是这样。


    珀西往前走到了宋青青的面前,褪下手套后捉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正在想象各种血腥凶残画面的宋青青被笼罩而来的冰冷温度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在看清是珀西之后才放下心来。


    掌心里柔软温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珀西抬起另一只手,将宋青青额前的碎发理好,柔和的目光里满是关切和担忧, 他轻声说道:“小姐要是害怕的话, 可以就在这休息不出去,我会替你跟亲王说一声。”


    亲王指的自然就是哈德斯, 但宋青青怎么可能真的让珀西去跟哈德斯说, 她很清楚哈德斯给珀西带来的心理阴影有多大,而且哈德斯亲自开口说让她一起观礼。


    因为她也将要经历这样的仪式,事实上,宋青青并不太确定原剧情里自己是初拥后出逃失败死了, 还是初拥仪式前出逃失败死了。


    她更倾向于初拥仪式前出逃失败身亡,人类和血族对比的话,无疑是身体孱弱的人类更加容易死。


    宋青青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抬头望着珀西。


    是无声的回答。


    珀西心底轻叹,也不再坚持。


    虽然不能让珀西这么做,但是宋青青的紧张情绪因为他驱散了很


    椿日


    多,她忽然抿唇浅浅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她抬手往自己方向招了招,示意珀西低下头来。


    珀西像只温驯的动物一般弯下腰,低下头凑近了眉眼带笑的少女,然后就被对方轻轻地捧住了脸颊。


    宋青青仰首在他温凉浅薄的唇上亲了亲,只是很单纯地碰了碰,不带有任何欲念色彩,更像是告诉他不用担心的一个安抚小动作。


    珀西先是绷紧了一下身体,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女孩在他的唇上啄来啄去。


    宋青青亲完之后,才发现珀西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眼睛都还闭着,冷白的耳尖上染了点绯红的颜色,如同水彩颜料晕染开了星点一般。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每次都这样。


    宋青青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珀西听见笑声后睁开了眼睛,就见女孩缩在沙发里笑成了一团。


    珀西直起身站在原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力道不大,更像是轻抚而过。


    他哑声道:“小姐,请您不要这样捉弄我”


    珀西红着脸,鲜红透彻的眼眸低垂了下去,他怎么敢承认自己刚刚有那样越界破格的想法,在女孩柔软温热的嘴唇碰上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小姐要在这


    就在宋青青想要狡辩回答的时候,贵宾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这座城堡里的男仆平静礼貌的嗓音,“西芙小姐,哈德斯亲王大人在等您,请问您整理好衣着了吗?”


    阴冷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如同藤蔓一般生长到室内,一路蔓延到室内两人的脚下,宋青青抬头看了眼脸色瞬间变了的珀西,站起身抬手将他一丝不苟的银白长发揉了揉,眉眼弯弯地笑着说:“珀西不用担心。”


    在宋青青转身将要走向门边的时候,珀西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肢,试图用柔和忧伤的嗓音哀求她留下,冰冷缠绵的吻辗转于她莹白的耳垂上:“小姐,会吓到你的,求你,别去”


    哈德斯都派男仆来叫自己了,宋青青肯定不能在众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宋青青转过头亲了亲神色哀求可怜的珀西,“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跟着哈德斯的。”


    腰间的手臂收紧又松开,珀西看起来很不安。


    “不,您根本无法想象”血族所谓的初拥仪式有多么可怕,那不是永生的恩赐,而是永生的诅咒,剥夺人类的生命力将其转变成黑暗血腥的造物,不,更不如说是冰冷的尸体。


    宋青青想起什么之后,突然斟酌着问了一句,“珀西,刚经历过初拥仪式的新生血族是不是很脆弱?”


    珀西怔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而后轻声回应了她的问题:“是的,每一个死于血猎银刃之下的新生儿,对于血族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甚至可以说,血猎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任何一个新生儿,他们在经验丰富的血猎手中毫无挣扎之力。


    圣水会引起他们的哀嚎,圣经会碾碎他们的灵魂,银刃会摧毁他们的躯体。


    那些猎人根本不清楚,新生血族们要在初拥仪式中活下来,需要经历些什么,就这么残忍直接地剥夺了他们耗尽那么多痛苦换来的“永生”,这并不公平。


    只是回答完后,珀西觉得宋青青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却不知道那股油然而生的不安是因为什么产生的,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想问清楚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伸出的手却拉了个空。


    得到回答的宋青青已经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珀西的指尖只来得及抓到她的一小片扬起的裙摆,几乎给他一种错过了什么答案的错觉。


    珀西静静地伫立在月光未曾抵达的黑暗中,眉头微皱,神情有些疑惑。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他心底的疑问和不安。


    宋青青刚走出休息室,就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了倚靠在墙边阴影中的哈德斯。


    他身量修长,披着一件纯黑的风衣,眼睛微阖,像是在小小休憩一会。


    然而刚听到女孩小心翼翼靠近的脚步声,哈德斯就睁开了双眼,那双蒙着水灰雾色的暗沉眼眸还残留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猩红之色。


    宋青青提起裙摆行了个屈膝礼。


    “抱歉,让您久等了,哈德斯大人。”


    在匆匆一瞥间,宋青青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深邃眉眼间毫不加以掩饰的餍足之色,显得那张成熟冷酷的脸多了一丝难言的诱惑和性感,柔和在一起像是暗色的欲望。


    由血腥带来的引诱感。


    他刚刚,大概是去进食了。


    所以不让自己跟着吗?可是宋青青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她有些疑惑不解。


    在此之前,卡兰和安克斯两兄弟进食从未躲开过她,哦不,可能因为她也是移动血包,是美味的食物,所以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不过转瞬间,哈德斯那张漠然冰冷的脸上就找不到任何异常了,他直起身走出阴影,走廊的烛火昏黄,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眼前纤弱的少女尽数笼罩。


    哈德斯并未开口说什么,转身走向了楼梯,宋青青赶紧跟了上去。


    她的心跳很快。


    宋青青隐约感觉到走在自己前面的哈德斯兴致似乎并不高,有点奇怪,按理讲,进食后的血族会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满足食欲之后的慵懒,但男人身上那点餍足之色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让他等太久了?


    又或者说,哈德斯听到了珀西和自己的交谈声?以血族敏锐的嗅觉、听觉和视觉来说,这似乎也不奇怪。


    在哈德斯的眼里,初拥仪式是恩赐,那么他要是听到了珀西的说法后,肯定是不悦的。


    而且,哈德斯本就觉得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懦弱的纯血种。


    宋青青抿了抿唇,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哈德斯的衣摆。


    哈德斯停住了脚步,侧首垂眼看着自己身后低下头的少女,她今夜穿的是他亲自挑选的礼服。


    一件华美典雅的露肩纯黑服裙,胸前正中央点缀着一朵暗红色的丝绒玫瑰,层层叠叠的裙摆上精心缝制着工匠们手工制作的黑缎玫瑰,就连头顶上也是一顶小黑纱礼帽。


    朦胧的黑纱下,那张若隐若现的姣好面容多了种天然的诱惑感。


    优美的肩颈线条也展现无遗。


    毋庸置疑,这条礼服裙很适合她。


    宋青青感觉哈德斯有点明知故问,因为他很耐心地用低沉醇厚的嗓音问她。


    “怎么了?”


    哈德斯暗红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女孩雪白的贝齿将柔润殷红的唇咬出了诱人的血色。


    她咬着唇轻声说:“哈德斯大人,我可以跟着您吗?”


    这不像是一个请求,更像是一个引诱。


    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只有跟着她,才能不被那些陷入狂欢状态的血族给盯上。


    于是年长的血族抬起手,如同对待自己藏在暗处的情人一般,轻抚过她的侧脸。


    “当然。”


    第45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1 宠物


    这座城堡的楼梯样式是很经典的旋转式楼梯, 楼梯上还铺着红地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任何声响。


    墙壁上挂着不知是出自哪位绘画名家之手的油画,跟在哈德斯身后的宋青青悄悄抬眸去看那幅油画, 笔触很细腻, 就像是身为情人的艺术画家在为自己的爱人作画, 仔细地勾勒出了一位眉眼艳丽的贵族夫人。


    宋青青一眼就感觉得出来,画中的贵族夫人,大概是一位高贵的纯血种。


    因为她给宋青青带来的感觉和哈德斯一模一样,十分危险,对猎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很微妙的是, 宋青青没有从这位画中人的眼神中看出半分爱意,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待自己喜爱的宠物?


    前方的哈德斯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宋青青猝不及防一下子撞了上去,惊吓之时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她仰着脸去看哈德斯。


    那张俊美漠然的脸就近


    椿日


    在眼前。


    哈德斯伸手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宋青青, 先是看了怀中的女孩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幅巨大的油画上,淡淡问道:“很好奇?”


    音量很低, 语调也很平缓, 一如平常,但就是让人莫名感到害怕。


    宋青青微微颤了一下, 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了解这位夫人了。


    “这是伊丽莎白家族的家主,格希尔的拥护者,为她画这副自画像的是她最近钟爱的新宠物,一名伪装成画家的血族猎人。”


    哈德斯极有耐心地为宋青青介绍了这位夫人, 说话时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听到前半段介绍的时候,宋青青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在听到后半段时,尤其是捕捉到那几个关键词——宠物和血族猎人时,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宋青青隐约猜到了什么,轻声问:“那位画家,就是今夜”


    哈德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宋青青的说法,还为她补全了更加恐怖的事件全貌,“以及他的弟弟。”


    “伊丽莎白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背叛者。”


    他淡淡地感慨了一句。


    还未等宋青青接收完如此大的信息量,哈德斯就已经转过了身,她连忙跟了上去,慌乱间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被男人苍白修长的手稳稳扶住了。


    冰冷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像是安抚,但更像是来自黑暗中深情的呼唤。


    “不必恐惧。”


    才走下楼梯,宋青青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稠到让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胃部翻滚叫嚣着不适,她脸色苍白,努力压下呕吐的冲动,抓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控制不住地发抖。


    昏暗的大厅里并没有点亮天花板上明亮剔透的水晶灯,只点亮了墙壁上的烛台,昏黄阴沉的光线在大厅里铺开。


    血族的听觉敏锐,捕捉到了楼梯上走下来的脚步声。


    于是,那些属于血族的美丽面孔转了过来,瞳孔都是一模一样的鲜红,唇上还沾染着鲜艳的殷红血迹,獠牙并未收起,眸光中还残存着狂欢中的疯狂之色,它们就像是吸饱了血之后活过来的怪物。


    在看到宋青青之后,它们低语着。


    大意内容是询问亲王什么时候豢养了一只血奴,还这么宝贝地藏在手心里。


    昏黄的光线本应该给人暖意,却让人汗毛直竖,宋青青心底的尖叫几乎要溢出喉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哈德斯宽厚的手掌止住了后退的步伐。


    让宋青青恐惧的并不是这些血族,她在格希尔庄园里日夜看到的都是血族。真正令她害怕的是那些如同垃圾一般随意扔在地毯上的尸体,属于人类的尸体,浑身都泛着失血过多而死的灰白色。


    这些都是伊丽莎白家族豢养的血奴,还有别的血族带来的“礼物”。


    为了庆祝新生血族的诞生,他们开启了盛宴。


    宋青青注意到了一个躺在逆十字架之上的金发青年,画中的那位艳丽的贵族夫人正如同一只野兽一般趴伏在他身上,獠牙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喉咙,却已经并没有鲜血溢出来了,她抖了一下。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被卡兰和安克斯吸血的可怕。


    哈德斯面无表情,平静地陈述着作为亲王该念的祝祷词。


    “可怜的孩子,你的长亲和爱人将赋予你新的永生,血液将成为你的食粮,阳光将成为你的恐惧。”


    而后那个女人直起身,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含着自己的鲜血深情地吻上了他,金发青年挣扎着却并无任何办法,喉间不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但已经不像人类的声音了,更像是野兽痛苦的咆哮。


    他挣扎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鼓起的血管已经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淡青色,而是隐隐透出了死亡的黑色。


    金发青年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死去的尸体,但他很快就重新睁开了双眼,他看向了角落里的人类。


    就像是血脉亲缘之间带来的吸引力,青年跌跌撞撞地摔下了祭坛,如同一只动物一般向那个地方爬过去。


    宋青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才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穿着打扮像是哪家的贵族小少爷,干净整洁的衬衫和一条复古的百慕大短裤,还有白色的丝质长袜,脚上穿着的皮鞋已经因为往角落里躲藏的动作丢了一只。


    他有着和自己哥哥一样耀眼美丽的金发,但那位青年的金发已经失去了生命活力该有的光泽感。


    少年纯蓝色的眼眸里蒙着可怜的水色,里头尽是恐惧害怕,眼泪大颗大颗地溢出了眼眶,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发出尖锐恐惧的叫声。


    就在宋青青以为青年要扑过去时,他止住了动作,跪坐在地上发出了爱哀嚎,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他扑向了另一个躺在地上的血奴,那个本就苟延残喘的血奴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被咬断了喉管。


    鲜红的血液炸了开来,像是美丽的礼花。


    粘稠的鲜血将白长绒地毯黏着成了一绺一绺,几乎要溢出来了。


    宋青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死死地拉住了哈德斯的衣摆,他漠然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一幕幕上演,察觉到少女的颤抖后转过头。


    “无需害怕,西芙。”哈德斯平静地教导着她,“你总会适应的,这是爱的恩赐和礼赞。”


    毕竟,血族一般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类进行初拥。


    宋青青发着抖,轻声问哈德斯。


    “他的弟弟,会怎么样?”


    那个孩子,会怎么样?


    哈德斯微微侧首,像是耐心倾听她说话的长辈,闻言低声回答:“如果他不选中那个孩子的话,大概也会被别的血族挑走。”


    稚嫩的孩子,拥有干净清甜的血液,在血族中也是抢手的礼物,或许会有恶趣味的血族送去教堂也不一定,毕竟那些神父总是喜欢这样漂亮的孩童。


    他抬起手,摸了摸少女冰冷的面颊:“怎么了?”


    宋青青面色苍白,转过头看向哈德斯,看着他那双暗红的眼眸,即使大厅里血的味道无处不在,他也依旧保持着冷漠沉稳的模样。


    她突然指向了那个少年缩着的角落。


    “我可以要他吗?作为玩具。”


    哈德斯没有说话,像是在看要礼物的孩子一般平静地垂下眼看着她,薄唇保持着冰冷的弧线,让人难以看出他的情绪。


    他垂下眼来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心里所有的想法和心思。


    血族敏锐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和害怕。


    宋青青沉默着咬了咬唇,就着这个姿势踮起脚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她闭上双眼头一回这么大胆地主动送上了自己。


    或许不该这样,但成熟的纯血种并未拒绝将要属于自己的孩子,她柔软脆弱,仿佛手指微微收拢就会被弄坏。


    宋青青成功吻到了他冰冷的薄唇,她甚至大着胆子探出了舌尖,小心翼翼地在他冰凉浅薄的下唇上轻轻舔了一下,这样的动作很可爱,却也很容易引起捕猎者的食欲,而且还是在此时此刻这样血腥诱惑的场景中。


    哈德斯揽住少女纤细的腰,减去了她踮脚的辛苦,修长微冷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浓密的长发,黑纱小礼帽无声坠落,于是一头乌发就这么散落而下,轻扫过他的手背,无声染上了星点旖旎色彩。


    温热的头皮被他裹挟着冰冷温度的指尖猝不及防地一碰,让宋青青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腿软得险些站不住。


    偏偏在宋青青以为哈德斯会像卡兰他们一样失去理智深吻自己的时候,他微微往后仰首,但并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就是这样如情人般亲昵地抵着她的鼻尖,开口问道:“想要那个孩子成为你的血奴吗?”


    那双暗红的眼眸注视着宋青青,凝着诱人坠入的漩


    椿日


    涡,宋青青被哈德斯这样的眼神看得脑中一片空白,别开目光后,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哈德斯大人,您会答应我吗?”


    出乎意料的,哈德斯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他和你年龄相仿,或许能够成为你在庄园里一个还不错的玩伴。”


    “去吧,将他带过来。”


    说着,哈德斯松开了她,示意让她过去将那个角落里的少年带过来,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但周围一直在观察情况的血族们很懂事地收起了自己觊觎的目光,低下头主动为少女让开了一条道路,即使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再白透诱人,也不是他们可以伸手的。


    宋青青忐忑不安地朝前走着,迈出第一步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哈德斯,他就在自己身后,静静地伫立于阴影之中,他还在自己身后。


    于是宋青青松了口气,缓步走到了那个少年的面前,她将手伸了过去,对方却吓得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姿态将自己缩起来。


    “别担心,我不是血族。”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轻,修怯生生地抬起头,从手臂间的缝隙去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柔和昏黄的烛光洒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她正朝自己伸出了手,掌心白皙柔嫩。


    见少年的戒备似是放下了些许,宋青青将手往前凑近了点,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他雪白的手臂。‘


    修听见她对自己说。


    “别害怕。”


    第45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2 红酒


    别害怕。


    时隔多年, 修依旧能够想起乌发紫眸的少女和自己说的这句话,语调和缓轻柔,像是羽毛轻轻挠过掌心, 更像是一声呼唤, 将他从浓稠血液的泥泞中拉出来。


    但此时, 胆怯的小少年只是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手臂,抬起眼睫去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蔚蓝澄澈的眸子还蒙着层水汽,大概是被吓的。


    她的神情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眼眸也是清澈的紫色, 和那群血族猩红的眼瞳截然不同。


    宋青青看清修的模样的时候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无害了,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毫无警戒心朝自己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动物。


    碧蓝的眼眸带着水色,柔软的金发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 看起来像是不慎误入此地的小天使。


    这样的孩子和此时此刻此处的血腥与罪恶看起来格格不入。


    周围的血腥气有点太浓了,宋青青好几次都想要吐出来,所以想要快点把修带走, 不然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幸修并没有犹豫多久,他只是发着抖,看着自己的哥哥如同一只野兽一般, 尽情地汲取着自己同类的血液, 很快他们就变成了灰白色的尸体,仅剩一具皮囊。


    眼前的场面堪比修罗场地狱。


    修不再犹豫, 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宋青青的手心里


    马车里的氛围有些微妙。


    宋青青安安静静地坐在身形高大的哈德斯身边, 揪着自己裙摆上的缎面手工玫瑰花玩,而修则缩在角落里,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马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 他再躲,也只是坐在哈德斯和宋青青的对面。


    修一直在不安地观察着宋青青。


    哈德斯冰冷淡漠的目光在马车里扫了一圈,而后缓缓落在了眼前那个可怜的东西身上,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神游的宋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人带走了,连名字都没问,于是也一同看向了修。


    一人一血族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修不免害怕紧张了起来,水汽在眼眶里凝结打转。


    哈德斯眉头微动,神情冷了下来。


    宋青青察觉出了哈德斯的不耐,连忙轻声补了一句:“可以告诉我吗?”


    修低下了头,嗫嚅道:“贝特·修。”


    “贝特家族的吗,可惜却没有继承优秀血猎家族的血脉。”哈德斯毫不留情面地淡淡评价道,“胆怯弱小,和你的哥哥相比,实在是”


    宋青青听见哈德斯微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斟酌词句,觉得不能有损纯血种贵族的教养和颜面。


    然后哈德斯想出了一句非常之礼貌委婉,但是更显嘲讽意味的话。


    “实在是令人遗憾。”


    哈德斯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交迭着,两只手重叠一起放在那根象征格希尔家族荣誉的权杖上,下颌微抬,暗红的眸子低垂,就这么不留情面地对眼前这个弱小的小少年做出了评价。


    但哈德斯心底无疑尊重那个敢于潜入血族危险领地的血族猎人青年。


    勇敢无畏的牺牲者,都是值得尊敬的。


    从哈德斯开口提到贝特家族的时候,宋青青就看见修的脸色开始涨得通红,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因为哈德斯评价他胆怯弱小,倔强地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修在无声地否认着哈德斯的话。


    但是他心底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怜的被迫转化为血族怪物的哥哥,眼泪瞬间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不应该害怕自己哥哥的,可是在看到兄长扑向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害怕。


    明明那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哥哥那双红眸里的悲哀之色,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恐惧的神情,又或者是因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野兽般的模样。


    那一瞬间,修觉得自己才该是那个牺牲品,没有价值的废物。


    在血猎协会选择送给伊丽莎白夫人的宠物时,选中的其实是自己,可是兄长却代替了自己,主动提出伊丽莎白夫人大概会更喜欢他这样具有艺术伪装的青年。


    兄长提出了作为当作卧底宠物的代价,血猎协会不可以将他的弟弟送去教堂讨好那群牧师神父。


    可他做了什么?


    他身体天生孱弱,无法成为强大的血族猎人,也无法学习圣经的光明力量,每天所做的,就只是在画室里坐着晒太阳,然后画点画。


    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金发蓝眸的小少年蜷缩成了一团,心脏开始阵痛,发出了痛苦压抑的呜咽声。


    看起来很可怜,宋青青咬了咬唇,不动声色地抬眸去看身旁的哈德斯,这位纯血种亲王的眸中并未流露出半分怜悯之色,甚至可以说是略带漠然的忽视,因为他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掀起眼皮移开了目光。


    视若无物。


    宋青青忽然想到了珀西提到过的,她想,格希尔家族权力内斗的时候,哈德斯或许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珀西这个所谓的“失败者”的。


    而此刻,她忽而意识到了,这样的眼神杀伤力有多大。


    言语上的不屑鄙夷和辱骂,都比不过这样的淡漠和视若无物,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你看进眼中。


    而且宋青青也发现,今夜哈德斯的话好像比平时要多一些?是因为喝了红酒吗?那是血族宴会最受欢迎的饮品。


    宋青青小心地凑近了一些,轻轻地去嗅闻他身上的味道,除了冰冷低调的木质香以外,还有几缕若有若无的红酒香气,带着葡萄酿的果香。


    这些香气糅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再靠近些,仔细闻个明白。


    就在宋青青以为对方发现不了的时候,一抬眸直接和哈德斯对视了。


    宋青青:“”


    成熟冷静的血族就这么低垂着眼,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晦暗不明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她。


    “在闻什么?”


    哈德斯也没说她这样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失礼什么的,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青青一下子就羞红了整张脸,耳尖红得要滴血了,她猛地低下了头,想要退回去的时候,却被哈德斯抬起手直接揽着腰抱起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挺拔的鼻尖似是无意间擦过了女孩白皙纤细的颈侧肌肤,眼神暗沉。


    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想要回去的宋青青在察觉到南瓜裤下压着的冰冷东西时瞬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这下宋


    CR


    青青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了,肯定是哈德斯在宴会上喝醉了。


    不过,吸血鬼这种生物也会喝醉吗?死去的尸体还能被酒精麻醉吗?


    宋青青不着边际地思考着,却被哈德斯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所有胡思乱想,他的指腹在自己腰侧的系带很有耐心地摩挲着,她低下头看见了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上一圈圈缠绕着的黑色丝带。


    他在等自己回答他的问题。


    莹白的面颊绯红一片,宋青青咬着唇低下了头,轻声回答了他:“哈德斯大人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摩挲黑缎带的指尖停住,静谧无声中,她听见男人蓦地低笑了一声,就在自己耳畔。


    这是第一次,宋青青听见哈德斯这样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的感觉就像是年长成熟的血族在逗弄自己的情人,让人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被蛊惑得慢了一拍。


    这样的猎食者无疑十分危险。


    咬唇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却被哈德斯止住了动作,他冰冷的拇指按住了女孩殷红莹润的下唇,还用食指的指节抵住了她雪白整齐的牙齿,指腹压住了舌头。


    “咬破了的话,密闭的空间,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失控。”哈德斯耐心细致地将指尖沾染的水光抹在少女的唇上,像是在爱抚那几个浅浅的牙印,而后他收回了手,继续道,“西芙,你也不想这样对吗?”


    毕竟,危险就蛰伏在她之下,仅有一层之隔,只不过被繁复厚重的裙摆尽数遮掩了。


    而珀西,就在外面。


    发现哈德斯刚刚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厌烦之色已经消失不见了,宋青青回头看了眼蜷缩成一团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的小少年,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个孩子看起来似乎很难受,可以请仆从带他出去吗?”


    哈德斯没说话。


    宋青青想了想,补了一句,娇矜的语气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我不想我的玩具坏掉。”


    哈德斯这才嗯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马车的窗户。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


    哈德斯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宋青青不安的神色,淡淡吩咐道:“珀西,进来。”


    而在听到珀西这个名字的时候,哈德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少女几乎难以发觉的一抖,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暗红的眼眸微阖,敛去了眸中晦暗不明的色泽。


    他当然听见了在休息室里,珀西对她的劝阻。


    有些越界了,哈德斯漠然地想着,毕竟这是他将要进行初拥仪式的孩子。


    哈德斯蓦地抬起手,取下了宋青青头上重新戴好的黑纱小礼帽,冷白的指尖于不经意间将她脖颈间戴着的宝石项链勾下,这动作很轻很快,以至于宋青青都没有发现项链滑落在了地毯上。


    乌黑散乱的长发合着雪白的肩颈,还有铺满了的华美裙摆,在这密闭的一方空间内多了几分可以轻松察觉的旖旎。


    珀西进来了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被禁锢于哈德斯怀中的少女,还有那只修长的,可以轻松掌控住她的手


    她将脸都藏进了对方宽厚的胸膛间,似是在愧疚,不想面对自己。


    但是,银发红眸的血族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不需要感到不安害怕,因为错的从来就不是这样无辜柔软的她,错的是它们这些强势掠夺成性的罪恶吸血鬼。


    珀西微微顿住,很快就恢复了平时温和儒雅的模样,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亲王大人,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宋青青在听到珀西的说话声时无疑更紧张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手上忍不住轻轻攥紧了哈德斯的衣襟。


    明明就在前不久,珀西还跟自己坦露了他所有的过往,包括哈德斯的强势和漠然,以及给他带来的阴影,可是现在却


    哈德斯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观察了一瞬珀西的神情,他神情自若,那副温和纯善的面具毫无瑕疵,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一如寻常。


    于是他收回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呼吸急促地蜷缩在地上的人类。


    “将这个人类带出去,回到庄园后为西芙请一位牧师。”


    “是。”他应答道。


    珀西蹲下抱起了地上的修,安静地走了出去,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过,什么也没发生过。


    离开了那方密闭的空间之后,珀西让别的仆从将这个金发的人类男孩放置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心脏间汹涌叫嚣的情绪平复下来。


    坐在马车外的珀西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际,临近黎明,天空呈现出混沌粘稠的胶着之色,还带了点阴暗的血色,像是被人撕扯开流淌出来的血液一般。


    银白的长发因为他抬头的动作滑落而下,散发着冷冷的光泽感。


    忽然,珀西低下头,神情无奈地看着自己掌心渐渐愈合的掐痕,那是刚刚在马车里为了压制自己的情绪给按出来的,所幸纯血种的愈合速度足够快,并未显现出端倪。


    珀西看着自己的伤口,有些悲哀地感慨,纯血种可真像是怪物啊。


    而脆弱的少女周围全是这样对鲜血有着本能渴望的怪物野兽,群狼环伺也不过如此,但血族可是比狼还要更加罪恶的造物啊。


    它们邪恶美丽,而足够强大,道德伦理感可以说是全然没有,甚至可以说违背道德伦理的行径,能够给这样的怪物带来更加疯狂的快乐,不断地刺激它们的神经,让冰冷的尸体有种活着的错觉。


    令人作呕,这是珀西一直以来的评价。


    他想要带她走。


    像童话故事一样,去一个静谧美好的小镇,她会成为可爱的花店少女,而他成为常来光顾花店的商人似乎也不错。


    珀西蓦地笑了起来。


    第47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35 细致入微


    马车在天色仍旧灰暗的黎明中缓缓驶入格希尔庄园。


    宋青青乖巧地坐在哈德斯的腿上, 手交叠放在腿上,她能隐约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手指正在自己的发间穿过。


    他在为自己编头发。


    宋青青觉得有点怪,这就像是哈德斯在照顾自己?


    照顾这个词放在这个纯血种亲王身上, 怎么看都觉得让人难以想象, 可意外地并不违和。


    哈德斯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少女揪着裙摆的手指上, 她看起来很乖,如同一个任由自己为她打扮的洋娃娃,精致美丽而鲜活动人,却只属于他这样黑暗中的血族。


    哈德斯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样脆弱漂亮的女孩, 能够引得自己那对双生子做出那样的蠢事。


    指尖摩挲过冰冷的宝石耳坠,哈德斯眼眸微阖,在回忆思考很多东西。


    血族的生命太过漫长孤寂, 遇到的人和事太过多了,以至于各种泛黄老旧的画面糅杂在一起,便逐渐尘封, 最后消逝在记忆中。


    强大的纯血种更是如此,他们当中的很多,都见证过很多, 譬如一个城邦的兴盛和衰弱, 再譬如人类间文化服饰的演变,又或者是艺术作品的变化。


    音乐也好, 绘画也好, 对于血族来说,都是能够很轻松学会并且成为一个领域知名人物的东西,因为他们的生命足够长,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学会这些, 即使是成为所谓的音乐家和美术家。


    但很多时候,血族们都抱着一种观察食物的心态去观察着人类,当然也会有蠢货爱上是自己食物的人类,血族即使是对待自己的同类,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和记忆。


    那是因为在血族里,弱肉强食,纯血种猎杀同为纯血种的同族,汲取他们的血液变得更加强大,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上一任的格希尔家主就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就像是现在,哈德斯已经回忆不起很多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和画面。


    即使回忆起来,也不是什么多愉快的东西。


    但哈德斯想起了其中一件事情。


    那是在自己被格希尔上任家主,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夸奖之后发生的。


    母亲尖叫着哭着骂他是


    CR


    个怪物,杀了那么多的纯血种,包括她的亲族。


    可母亲之前明明说过,要他听父亲的话,无论父亲要他做什么,一定要做好,做到极致,即使是什么清理干净整个城邦领地这种嘱咐。


    成年的纯血种力量自然是要强大些的,即使母亲被父亲囚着取了许多鲜血,为了让那位高塔里的夫人活着,母亲的力量依旧比他要大一些。


    于是他被母亲抓着头发拖行到窗前,从三楼推了下去,如同一个没有用的废弃物。


    强大的纯血种血族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点伤害就摔死。


    他摔下去之后是怎么做的呢?


    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坐起来,看着撕裂开涌现出鲜血的的伤口缓缓愈合,然后回到房间里站在镜子前,细致耐心地整理好被抓得凌乱的黑发。


    镜中倒映出的贵族少年面无表情,苍白冰冷。


    没有人为他打理过头发,就像他对西芙这样。


    浓密的眼睫垂下,洒下一小片阴翳,哈德斯抚过少女的发丝,他低下头,冰冷的吻落在了她雪白的颈后。


    但是,他见过那位高塔上的夫人,就曾那样温柔地为那个发色银白的男孩梳理长发,将每一缕发丝梳理整齐,而后用白丝带一丝不苟地束好。


    不是血族该有的场面,那时的他这样想着。


    那个冰冷的吻来得突然,宋青青僵住了一瞬,一动不敢动,紧张地捏住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方才不慎滑落的宝石项链已经被哈德斯捡了起来,用手帕擦拭干净,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是


    宋青青握着中间那颗宝石,脑子里又回想起了刚才的画面,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惊慌失措地松了开来。


    就在刚刚,珀西出去之后没多久,哈德斯就将自己放在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拾起了那只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高跟鞋。


    看到哈德斯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宋青青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却被对方止住了动作,她只好抓住裙子,方便哈德斯给自己穿上鞋子,原本只是再自然正常不过的替她穿鞋,可当宋青青抓着的繁复的缎面布料不小心放下笼盖住了那张苍白冷漠的脸之后,局势就变了,密闭的空间里很快就浸透了清甜的味道。


    眸光茫然失焦的宋青青倚靠着车壁,呆呆地抬眼看着那位高贵神秘的纯血种亲王缓缓站起身,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自己沾染上了湿气的鬈发和脸,他的神情依旧冷淡。


    举手投足间优雅矜贵,尽显贵族该有的修养。


    他仿佛刚刚完全没有做过那样服侍人的举动,更像是才进食完毕的血族。


    然后宋青青还看到哈德斯弯下腰,捡起了那条红宝石项链,他平静地问自己:“西芙,这是你的项链吗?”


    宋青青一眼就看到了光洁的宝石切面上清晰可见的水珠,脑中轰然一声炸开了,霎时间一片空白。


    她不敢伸手去拿,却又不敢再看,于是移开目光低下了头,指尖在红丝绒坐垫上扣出一道道痕迹。


    哈德斯却好似并未发觉她的无措一般,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道:“抱歉,似乎被水打湿了,我替你擦干净。”


    即使是背对着他,哈德斯也能够看到少女泛着绯红的耳尖,他将那顶黑纱小礼帽戴好。


    “怎么了?”


    回忆被哈德斯这声询问打断了,宋青青赶忙摇了摇头,不能再回忆了,某些细节越是去回想就越发深刻清晰了。


    无论是哈德斯那时禁欲平静的神情,还是冰冷却细致入微的侵袭感


    再加上内里被勾着刮过时的感受,简直让人害怕,本能地想要逃开。


    宋青青抿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哈德斯的问题,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哈德斯大人,我在想您”


    在撒谎,不是个乖孩子。


    从学院带回来的行李中还藏着一条银十字架项链,不知是什么人给她的。


    哈德斯淡淡地在心底评价道。


    宋青青耳畔响起了哈德斯低沉醇厚的嗓音,语调和缓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什么。


    “西芙,我想,比起做神明的羔羊,或许还是做血族的情人比较适合你。”


    因为神明是不存在的,从未眷顾过他们血族这样生来就背负着血腥和罪恶的种族。


    哈德斯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过一杯酒,一杯盛在高脚玻璃杯里的红酒,那是前不久一个仆从送进来的。宋青青下意识地那不是单纯的红酒,因为里面的液体很明显要比剔透的酒液混浊一些。


    哈德斯浅酌轻抿一口,而后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力道不大,但不容拒绝,他吻住了她。


    酒液本该是甘甜微酸的细腻轻盈口感,可涌入宋青青口中的压根不是这样,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口感黏稠厚重,残留在舌尖根本无法褪去。


    不断地提醒着她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


    完全不像是她看过的很多血族里描述的什么芳香清甜。


    这样腥甜沉厚的口感简直恶心得令人作呕,将宋青青之前在宴会时压下去的恶心感瞬间全数拉了回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了眼眶,宋青青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将哈德斯推开,可纯血种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抵抗的,手不断拍打在对方宽厚的肩上。


    他身形高大,可以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控制在怀中。


    宋青青不住地呛咳着,来不及咽下去的混杂着鲜血的红酒从唇角两处溢出,在白皙的面颊划出了鲜红的两道痕迹。


    这个吻实在是算不上美好,在唇齿间弥漫开了血腥气。


    哈德斯抬手按住了少女的头,深深地亲吻着她,仿佛要侵夺她唇舌间的每一处空间。


    一直以来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小动物露出了点凶性,她将哈德斯的唇咬破了,因为想要让他不再给自己喂这种东西。


    但这样的挣扎,一如海恩曾经说过的,只会激起血族野兽般控制猎物的本性,根本无济于事。


    宋青青也不清楚有没有哈德斯喂给自己的血液到底有没有被自己咽下去,在她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时,哈德斯终于松开了她。


    他暗红的眼眸依旧平静,如同宁静的血色湖面,即使刚刚算是在浅尝食物,这全然不像正常的血族。


    因为剧烈咳嗽的动作,趴伏在自己怀中的少女不住地发着抖,纤瘦的肩头轻颤,眼泪几乎浸湿了他的外套,她看起来很委屈,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刚刚还温柔耐心对待自己的年长血族变成了这样。


    哈德斯忽而伸出手,捧住了女孩白皙的脸颊,泪水沾湿了眼睫后合在一起,显得格外惹人怜爱,他定定地看了许久,用拇指的指腹仔细地擦去她脸上沾染的血迹。


    他不该这样,或许该给她时间适应,适应血族的生存方式。


    泪眼朦胧间,宋青青感觉到哈德斯重新吻了自己。他舔去了少女唇角边残留的血渍。


    现在这个吻,比起刚刚极具侵略感的要柔和克制了许多,宛如情人间的亲昵,几乎让人沉醉。


    在昏睡过去之前,宋青青听到了哈德斯低哑的嗓音,冰冷的吻一路细密地落到了她的耳边。


    “西芙”


    他在呼唤她的名字,隔着人类与血族之间的分界线。


    第48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4 亲亲我好不好……


    宋青青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近黄昏,她先是坐起来在床上坐着看了窗外的残阳许久,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坐在了镜子前静静地端详着镜面倒映出来的自己。


    身上的礼服裙已经被换成了布料舒适柔软的睡裙, 头发也被梳顺了, 面颊干净,并没有残留的血迹。


    很显然,这应该是珀西做的,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些。


    整个过程中,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宋青青看了很久, 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去喝人类的鲜血这件事,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为那个金发青年的模样,如同野兽般被嗜血的本能支配。


    CR


    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她没有看到瑞因来到这座城堡这座庄园里,瑞因大概还在安必斯学院里过着平静的学园生活。


    她该准备下一次逃跑的计划了,在初拥仪式之前。


    但是这个角色是怎样在逃跑过程中死亡的, 宋青青并没有头绪。


    房门突然开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少女转过头看去,是珀西。


    珀西静默地站在了原地一瞬, 他目光所及之处, 只能够看到女孩坐着的纤瘦身影,披着血红色的残阳, 仿佛将要被黑暗吞噬。


    心脏间传来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他走了过去, “小姐,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宋青青没说话,伸出双手搂住了珀西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她闷闷地说道:“珀西,我想喝水。”


    珀西垂下了雪白的眼睫,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想喝水,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贴心地为女孩倒好了温水,送到了她的唇边,准备喂她喝。


    但这一次,她很罕见地没有很自然地让珀西照顾自己,她接过了水杯。


    宋青青双手捧着水杯,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她眼眸低垂,凝视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纹。


    珀西还是这样,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什么都不会过问,就连哈德斯的名字也没有提及。


    晃动的温水,让宋青青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那杯黏稠腥甜的血液,厌恶呕吐的感觉再度涌上了喉间,而那咽下去的血腥气似乎也若隐若现地冒了出来,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水杯被直接打翻在了地毯上。


    她捂着唇,不住地干呕着,乌黑的发丝贴在雪白的脸侧,看起来很脆弱。


    珀西看到宋青青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俯身,手上下抚过她后背,给她顺气,让她好受一些。


    宋青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生理性的眼泪沾湿了羽睫,她紧紧地按着珀西的手臂,嗓音很轻,几乎接近气声,“水珀西,我想喝水。”


    她想把唇齿间喉间残存的血气都给冲散。


    珀西重新倒了一杯温水,但这回他没有再让宋青青自己喝,而是扶着她的头,看着她一点点喝了进去。


    一杯水很快就被喝完了,宋青青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珀西温声问她:“小姐,还要吗?”


    宋青青已经快整个人被珀西抱着了,但是她也没什么力气,索性就这么靠在他怀里。


    其实她感觉好很多了,但宋青青就是不想这么快让珀西离开这,“还要。”


    一连喝了两杯水后,她才没有提出还要水。


    “珀西,你低下头来。”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仰头看着自己银发的管家,温柔地命令着他。


    但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命令,珀西温驯地低下了头。


    然后,宋青青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温凉浅薄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贴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了,就因为这个带着依赖的柔软亲吻,珀西听见她用悦耳清甜的嗓音问自己。


    “你亲亲我好不好?”


    她就着这个仰头的姿势乖巧安静地注视着他,紫色的眼眸纯澈干净,可眼神和那轻声絮语却像是柔软的钩子轻轻地挠过心尖。


    而就在珀西愣神间,宋青青站了起来,将对自己毫不设防的珀西直接推得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她跨坐了上去,双手交叠在他颈后。


    宋青青咬了咬唇,神情有些被拒绝了的委屈和不安,她轻声问:“不可以吗?”


    不,当然可以,只要是她的请求,即使是将心脏献给她,此时此刻的珀西也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温柔优雅的银发血族那张柔和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无奈之色。


    “不,小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珀西牵过宋青青的一只手,神情虔诚地亲吻过她的手腕内侧,而后温柔地托住了她的脑袋,顺着她的心意吻住了她的唇。


    宋青青听到珀西那句话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那庄重的语气,就像是在向自己承诺着什么。


    冰凉的指尖停驻在了她背后腰际的系带上,极尽克制。


    宋青青眼睫扑闪两下后,合上了,选择由着珀西这样温柔缱绻地亲吻着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忘记前不久喝下血液的那种难受感觉。


    珀西的体温虽然冰凉,但浑身都带着令人心神安宁的香薰气息。


    很多时候,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宋青青就感觉自己完全不用去担心任何事。


    一吻毕,珀西轻轻地抵住了宋青青的额头,温声问她:“小姐,你想要离开这里吗?我可以送你离开这儿。”


    明明知晓她内心肯定是想要离开这座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血腥黑暗的城堡,但珀西还是选择询问她的意愿。


    因为哈德斯拥有完美的外貌,以及通身在高位之上养出来的矜贵神秘气质,他完美符合所有关于血族纯血种亲王的想象,即便是在美人遍地的血族里,也依旧深受人尊敬喜爱,从他成为亲王以来,血族里想要成为他情人的小姐夫人们数不胜数。


    但哈德斯冷酷淡漠,于是这些小姐夫人们从来不敢靠近他,只是写了无数缠绵的情诗,表达对他的爱意。


    所以,如果西芙被这样的哈德斯蛊惑了,珀西并不感到意外,也不会觉得是她的错。因为有罪的,从来都是它们这样渴望血液和欲念深重的怪物。


    食物爱上猎食者,本来就是一场血腥残酷的骗局,太可怕了。


    宋青青和珀西对视良久,他如同红宝石的眼眸中甚至带了点略显悲伤的哀求意味。


    这就像是他在恳求自己离开这里。


    她确实动摇了,面对这样坦诚的哀求,没有人能够拒绝。她想和珀西一起离开这里,珀西温柔克制,如果需要进食的话,自己只需要给他提供一点点的鲜血就足够了。


    之前珀西也和自己说过,纯血种的血族其实还可以靠花蜜存活,只是力量会变弱许多,需要克制对血液堪称疯狂的食欲,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


    宋青青闭上了双眼,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好。”


    珀西抱着她坐到了窗前的沙发上,窗外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


    在沙发中相拥的两人身上都披满了还残存着温度的金红色阳光,珀西在给宋青青讲他的安排,以手指为梳一下一下顺过她乌黑的长发。


    “小姐今天接回来的那个少年,名为贝特·修,身形和你很相像,家主命令他负责陪着你画画,一个月离开庄园一次,去一位老艺术家那学习一周。”


    宋青青抬头看了眼珀西,“你的意思是?”


    珀西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他的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他低下头,在女孩耳畔低声道:“到时候小姐只需要和修换一身衣服,还望小姐不要介意,至于修那里,我会有安排,小姐不用担心。”


    这些安排自然包括如何让修答应配合,以及小姐离开格希尔庄园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在那之前,小姐只需要安心地和修一起画画就足够了。”


    宋青青点了点头,她并未怀疑过珀西的安排,因为前几次出逃计划是那样的顺利,都是靠珀西做到的。


    只是


    “那珀西,你呢?”宋青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珀西当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动作轻柔地将她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在画室等你。”


    “放心。”


    他说放心,于是宋青青也就不在胡思乱想了,珀西望向了窗外的树影,那座在树影间若隐若现的高塔,俊美柔和的眉眼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灰暗之色,看起来很令人悲伤。


    宋青青抬手轻轻地扯了扯珀西的银发,他低下了头看向她,也并未在意她如同孩童般撒娇孩子气的小动作,“小姐,怎么了?”


    宋青青抿唇,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的珀西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东西。


    “愿意和我说说你的母亲吗?”


    她对那位血族的夫人也很好奇,之前她曾经在画室


    里看到过那位被称为血族白玫瑰的夫人的画像。


    画中的夫人眉眼和珀西很像,精致美丽,毫无攻击性,就连那头耀眼的银白长发都一模一样。


    宋青青还看到了坐在白玫瑰夫人身前的那个小男孩,穿着马甲衬衫短裤,看起来乖巧可爱,银发被梳理得格外整齐,怀里还抱着一只布偶,但神情不是很情愿。


    可能是不愿意乖乖坐着让画室画自己的画像?


    为了让这个诉求显得合理一些,宋青青想了想,解释描述道:“我之前在画室的隔间里看到过一幅画,画得是一位夫人和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抱着”


    一只手蓦地捂住了少女的唇,珀西冷白的耳尖红了个彻底,看起来十分难为情和羞涩。


    “小姐,我当然愿意。”


    第49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5 所有物


    室内静谧无声, 晚霞如水般铺开,晕染出了梦幻的颜色,一如两人此时的氛围。


    珀西低下头, 亲昵地吻了吻宋青青莹白的耳尖, 心底轻叹, 开始回忆那段已经十分久远,但是算得上是他记忆中最宁静快乐的时光。


    “母亲要是能见到小姐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珀西有如梦呓般轻声说着,带了点轻浅的伤感,“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城堡里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因为父亲说过我是个废物,是没有继承者价值的东西, 所以只有母亲愿意陪着我。”


    “从我有记忆起,母亲虽然面对我时总是笑着,但我感觉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眉眼间都是忧伤。”


    记忆中的母亲,那张静娴美丽的脸庞就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


    宋青青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 她想珀西此时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珀西轻柔的嗓音就像是钢琴键间倾泻而出的琴音, 她心底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如她所想, 大概也只有白玫瑰夫人这样温柔的人可以教导出待人如此亲和的珀西。


    “小姐看到的那幅画, 应该是在我六岁时候画的。”珀西埋进了女孩温暖的颈窝处,将自己难为情的神情藏了起来,但银发下的耳尖却悄悄染上了红色,像是水彩点晕开来的色泽, “那只布偶是女仆长克林娜夫人亲手给我缝制的,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时,珀西微微顿住了,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被自己主动遗忘的东西,手上抱着少女的动作忍不住紧了紧。


    就像是在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也有点像在抱着那只布偶。


    宋青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微妙的变化,微微往后退开了一点,然后双手捧起了珀西的脸。


    果不其然,那双红宝石般透彻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原来他把脸藏起来,是因为怕自己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劲。


    比自己还爱哭呢


    她都快不记得一开始那个温柔疏离的管家珀西了,现在眼前这个爱撒娇黏人的银发大美人看起来和之前那位管家没有任何关联。


    宋青青抿了抿唇,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在他薄白的眼皮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克林娜夫人是照顾你的女仆长吗?”


    “嗯。”珀西的嗓音低了下去,“只是,她已经离开了。”


    被前任格希尔家主亲手杀了,但这句话,珀西并未对宋青青说。


    他又补了一句:“她送我的礼物,也被父亲扔了,因为他觉得这是我软弱性格的象征,强大冷漠的血族喜欢一个玩偶,似乎看起来确实不太像话”


    越说下去,珀西言语间的自我厌弃便愈发重了。


    宋青青轻声打断了他,“可我很喜欢这样的珀西。”


    珀西愣了一下,看着怀中的少女直起身,环住了自己的脖子,神色很认真地对他说:“喜欢玩偶又没有错,珀西也没有错,错的从来就不是你。”


    宋青青见他还愣着,俯身凑近他,额头相抵,是很亲昵的姿势。


    珀西怕她没坐稳摔下去,连忙用手托住了她的腰。


    在珀西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宋青青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很小声地打趣他,“但我没想到小时候的珀西这么可爱诶”


    女孩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说话间还有温热的气息像羽毛般扫过耳尖,惹得珀西垂下了雪白纤长的眼睫,低声道:“小姐,请不要这样捉弄我”


    “不过。”珀西很快就察觉出来怀里的少女是在故意捉弄自己,悄然转移了话题,“小姐不喜欢长大后的我吗?”


    他放低了嗓音,说这句话时,轻抬起宋青青的左手,用自己的脸贴近了她的掌心,银发散乱缠绕着,他用那双红眸就这样望着她,极具蛊惑性。


    “嗯确实,也不知道我的照料,小姐是否还满意”


    珀西的嗓音低沉柔和,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问自己,可宋青青却因为他这样缱绻的语气,不自觉地想起了他之前的照顾有多仔细,目光落在珀西冷白修长的手指上,想起他指尖轻碾后没过全部指节的感触,脸颊瞬间涨红了。


    毕竟是生命漫长的血族,应对女孩这种程度的逗弄还是游刃有余的,很快便反客为主了。


    宋青青被珀西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尖一颤,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唇,却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珀西蓦然笑弯了眼,他用温凉的舌尖舔舐过自己的掌心,带过一串凉凉的印痕。


    她掌心本来就怕痒,被这样舔得连忙要缩回手,将自己的双手都藏在了背后。


    珀西静静地和宋青青对视,望着她那双剔透的眼睛,红眸中漾起温柔细碎的光,“我有点好奇。”


    宋青青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嗯?”


    “小姐小时候会是什么模样的呢?”珀西牵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一圈圈缠绕着,这样的动作像极了伴侣间才会有的小动作。


    宋青青愣了一下,顺着珀西的话去回忆,脑中却一片空白。


    她似乎,想不起来。


    宋青青微微蹙眉,垂下眼睫,想要去仔细回想,却发现还是一无所获。


    珀西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这样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都是回忆起了不美好的东西才会有的神色。


    于是珀西开口打断了宋青青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带到了别处,“想不起来的话就不想了。”


    宋青青看到了珀西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仿佛他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


    那种无法描述清楚的难受顿时涌上了心头,她牵着珀西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处,蹙着眉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对不起珀西,我好像想不起来,可是我感觉好难过”


    珀西将茫然的宋青青抱进了怀中,一手轻拍着她纤瘦的脊背,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温柔地安抚她,“抱歉,小姐。”


    宋青青搂住了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头,说话时的嗓音有些闷闷的,“为什么要道歉?”


    “或许是因为我无法替小姐承担吧。”珀西笑了笑,耐心地温声解释。


    因为他还记得母亲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有足够爱一个人,才能有资格分享痛苦,很显然他还不够。


    紧紧抱着宋青青时,珀西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曾经捡到过一只绿羽雀,它很漂亮,双手微微收拢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小动物的温度和心跳,血族的本能让他想要攥住这点生命力,身侧却伸出一双手阻止了他,是母亲的手


    椿日。


    那时的他并不懂母亲这个举动的意思,还仰头问她可不可以造一个华美的笼子给这只绿羽雀住,他会用最昂贵的饲料和甘甜的泉水喂养它,它会过得很快乐。


    母亲并未立刻回答他,他也未曾看清母亲脸上的神情。


    现在想来,或许是极其复杂悲哀的神色吧,毕竟那时的自己说出的话,和父亲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自然是没有那样做的,因为母亲告诉他,如果以后他遇到了想要独占的美好的东西,千万不要这样做,那是魔鬼的行径。


    “小姐想要成为血族吗?”珀西蓦地开口问道,“以血液为食,冷酷凶残,畏惧阳光的怪物。”


    宋青青抬起头,看到了珀西说这些话时平静无比的脸,他不像是在对话交谈,更像是在陈述审判,审判着身为怪物的自己。


    他说的话,倒是和哈德斯截然不同,因为哈德斯将初拥描述为神圣的爱的恩赐,愿与血族共享漫长生命的仪式。


    “别这样说自己,珀西。”宋青青否认了他的说法。


    珀西一点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血族,温柔善良嗯,再加上一点,爱哭。


    用哈德斯的话来说,就是一株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植物,可怜又可笑。但宋青青不太赞同哈德斯这个说法,她觉得在温室里成长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有些风雨,本来就是温室里的植物不用经受的。


    何必去特地经受这些,强迫自己成长为所谓强大的血族呢?


    她发现珀西总是这么说自己,宋青青盯着珀西那张完全可以说是完美得毫无瑕疵的俊脸,不说话。这家伙还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她有些生气,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说是咬,其实也只是拿牙齿轻轻地碰了一下,怕咬疼了他,宋青青还安抚性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咬出来的两个牙印。


    珀西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咬给咬得从脖颈处和耳根都蔓延上了红色,别开了脸不敢再和宋青青对视,手紧紧地抓着底下的红丝绒沙发布料,像是受气了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似的,薄唇张合了两下,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憋出来一句话。


    “小姐你不是血族,咬不破的”


    宋青青都被珀西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得愣住了,他此时的反应就像她是个欺负人的坏蛋。


    珀西都这样了,她要是不配合岂不是太可惜了,宋青青想了想,轻哼一声,用手指拨开了他领口的衬衫纽扣,凑到了他苍白修长的颈侧。


    女孩温热的呼吸倾洒于颈侧的皮肤之上,苍白的皮肤染上绯红,像极了泼洒在画布上的颜料,珀西瞬间绷紧了身体,抓着布料的指节泛白,坐在他怀里的宋青青当然察觉到了这点微妙的变化,得意地笑了笑。


    其实以血族的能力,反客为主掌控住作乱的宋青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珀西并没有那样做,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由着宋青青咬他。


    虽然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更像是还没长齐牙齿的小血族在学着咬人,别说破皮了,反而咬得人手心和心脏都酥麻发痒。


    珀西被自己这样的联想弄得轻笑了一声。


    宋青青当然听到了珀西的笑声,她抿了抿唇,较劲似的没有再咬珀西,反而是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舔吻着,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这下宋青青才重新抬起头,她看到了珀西的颈侧被自己留下了一个印痕,红色的一个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的明显,简直就像是所有物的标记。


    她微微抬起下颌,得意地笑着说道:“这下珀西是我的了。”


    珀西抬眸,残存的一缕阳光洒在了少女莹白的面颊上,沁着明亮鲜活的颜色,像是该被人藏起来的珍宝,不该褪去生机和光泽。


    珀西就这样望着宋青青,在她手背上郑重地落下了一个吻,轻声同她许诺。


    “好。”


    我亲爱的小姐,我的挚爱西芙,他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


    第50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5 乖一些


    修跟随着女仆的引领背着画板来到花园的时候, 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大理石白亭子里的少女,她大概是在享受难得的下午闲暇时光,双手捧着茶杯望着不远处的花圃出神。


    隐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宋青青转过了头, 发现是那天在伊丽萨白庄园里自己带回来的修, 金发蓝眸的少年见自己发现了他,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停在了原地站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衬衫的袖口。


    宋青青看着少年的嘴唇动了动,而后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西芙小姐”


    宋青青撑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半晌, 没说话。


    修自然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是更加紧张了起来,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在修紧张得都快落下冷汗时, 宋青青终于将目光移开,落在了他身后脸色苍白而面无表情的女仆身上,很显然这个女仆也不是人类。


    她觉得或许这才是修紧张不安成这样的真正原因。


    于是宋青青轻声说道:“安娜, 你下去吧,我和他在这里就可以了。”


    名为安娜的女仆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离开了, 甚至修都没有察觉到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修。”


    宋青青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金发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得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 纤长浓密的眼睫不安地轻颤着,说话时的嗓音都在发抖, “西芙小姐,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宋青青看到他这副呆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干系的话题。


    “你的眼睛很漂亮。”


    蔚蓝澄澈,像是画笔的笔尖吸饱了天空蓝的颜料一般, 她在说心里的真实想法。


    可被夸了的修却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记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颤声回答:“感谢西芙小姐的夸赞,您想要的话,我可以取下来赠予给您。”


    宋青青:“”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疑惑。


    自己看起来是很像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喜欢别人的眼睛就意味着要把对方的眼珠给挖出来收藏着?这不是变态吗?


    宋青青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指,你的眼睛吗?”


    眼前的少年脸色可以说得上是惨白地点了点头,宋青青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单纯地夸赞罢了,我没有那样的爱好,你不要害怕,哈德斯大人应该已经让珀西和你说过你需要做什么了吧?”


    修点了点头,取下了自己背着的画板,用架子支好,待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他才羞怯地小声问宋青青,“我可以为西芙小姐画一幅画像吗?”


    乌发紫眸的少女和身后的白蔷薇花圃互相映衬,简直是如画一般的场景。


    但问完之后,少年又有些不自在了,他很少与常人交流,也不知晓这样的请求会不会冒犯眼前的女孩。


    宋青青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了。”


    修确实热爱画画,待到少女摆好姿势后,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宋青青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修为什么会愿意配合我呢?”指的是掩护她出逃这件事。


    修蘸取颜料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住了,他垂下了浓秀的眼睫,并未说话。


    他不回答的话,宋青青也不勉强。


    就在宋青青以为修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声说:“或许是因为,西芙小姐不愿意成为血族。”


    宋青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血液腥甜粘稠的口感,秀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神情微妙的变化,抿紧了唇,他不再说话了,怕自己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推往更加


    CR


    沉重痛苦的方向。


    他没能阻止哥哥坠入深渊,但至少,他不想眼睁睁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西芙小姐被囚禁在血族的黑暗里


    修画画的时候异常专注,连珀西找来走近的声响都未曾注意到。


    走近之后,珀西也看清楚两人在做什么,便很贴心地等在了一旁,目光静静地落在了修的画布上。


    画上的少女娴静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身后是簇拥的白蔷薇,像是她忠实的拥护者,一缕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她姣好的侧颜上,如同尚未褪去的生机。


    这个少年在艺术领域无疑很有天赋,只是寥寥几笔就将眼前的景色重现在了画布上。


    珀西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宋青青,在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少女的眼眸很明显地亮了起来,闪烁着明亮细碎的光。


    但宋青青怕打扰修作画,所以并未出声和珀西打招呼。


    而站在远处的珀西也很配合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眸光柔和。


    画笔点缀完最后一点颜色后停住,修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雀跃和兴奋,“西芙小姐!我画好了!”


    宋青青这才站起身,缓步走到修旁边,凑近了去看他画的画,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柔软无害的金发少年猛地低下了头,像是把自己脑袋藏进沙丘里的鸵鸟,从脖子到耳后根都红了一片。


    珀西看着两个人快要凑到一起的脑袋,温声开口,“小姐,下午茶时间到了,哈德斯大人在前厅等你。”


    修被这蓦地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对上了珀西温和但并无多少温度可言的红眸。


    银白色的长发,血红的眼睛


    修浑身发抖,猛地站了起来。


    这点变化就发生在转瞬之间,宋青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修就已经害怕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银发红眸的血族。


    珀西微微一愣,似乎是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不解,只是他看向了修牵着宋青青裙摆的手。


    宋青青这下明白了,藏在自己身后的修应该是在伊丽莎白夫人的庄园里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到血族就怕得不行。


    珀西那张的俊美的脸上熟稔地挂上了极具亲和力的微笑,“修,我们该出发了,送你去那位阁下的画廊进修。”


    被点到名字的修抖了一下,微微瑟缩着,可怜兮兮地望向了护在自己身前的宋青青,蔚蓝的眼眸中像是下了一场雨,雾蒙蒙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心软成一片的宋青青轻声解释道:“珀西,他好像是那次被血族吓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孩子在害怕他。


    珀西温柔的神情半点变化都没有发生,红眸静静地盯着依赖着宋青青的少年,他到底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族,自然是清楚这家伙是在宋青青面前装可怜,不想离开她。


    于是他雪白的长睫微垂,再开口时的语气有些受伤低落,“抱歉,小姐,是我的错。”


    珀西看到宋青青的眼中很快就浮现出了心疼之色,她还是很吃自己这一套。


    宋青青转过头去,轻声和金发的小少年说了很多,大意就是让他不用这么害怕珀西,他和别的血族不太一样,不会伤害人的。


    言语间,修抬眸看了眼前站着的珀西一眼。


    银发红眸的血族静静地站着,身形高挑,姿态优雅,脸上挂着温柔得挑不出错处的微笑,当然如果眼中没有淡淡的警告意味的话,或许就不会让人产生惧怕了。


    真是狡猾,刻意地在西芙姐姐面前装可怜。


    修低下了头,金发也乖顺地垂了下来,他从宋青青身后走出来,默不作声地跟上了珀西。


    珀西行了个绅士礼,温声同宋青青告别,“那么小姐,我们先走了。”


    宋青青点了点头,目送着珀西带着修离开。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宋青青和珀西约定好的这一天,在躲开了很多女仆和仆从之后,宋青青终于顺利来到了修的小阁楼房间里。


    宋青青左右环视了一圈,然后轻轻地敲响了眼前的小木门。


    她才敲门,下一秒门就开了,金发蓝眸的修正十分紧张地看着她,牵着宋青青的手将她带进了房间里。


    大概是因为紧张,所以少年脱帽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被发现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宋青青能不能顺利地离开这里。


    他的动作很快,一边收拾一边小声说道:“姐姐,希望你别嫌弃我的衣物”


    修脱得太痛快自然了,宋青青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和自己身形相仿的少年就已经将上半身的衬衫和马甲背心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他略带青涩却并不纤瘦的身躯,背部腰间带了点薄肌的线条流畅,皮肤白皙,是那些血族常常戏称的贵族羊羔的颜色。


    愣在原地的宋青青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修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脸瞬间涨了个通红,连带着上半身都染上了粉色,他转过身背对着宋青青,嗫嚅道:“西芙姐姐,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转过身去的,西芙姐姐你可以放心。”


    他好像误解自己看他的原因了,但宋青青也没打算解释,一言不发地褪下了身上的礼服裙,重新换上了修的衬衫马甲和那条咖啡色的背带短裤,白色的长袜以及皮鞋。


    修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响,抿紧了唇,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


    换好衣服之后,宋青青戴上了那顶格纹贝雷帽,仔仔细细地将漏出来的头发丝藏进帽子里,这才小声同修道别,然后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小阁楼房间。


    宋青青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了画室,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画室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四处放着的画架和沾着颜料的画笔。


    她心底忽然涌上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画室隔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宋青青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道从隔间缓步走出来的高大身影,此时正巧是午后,阳光将飘起的飞絮照得一清二楚,以及哈德斯那张苍白深邃的脸。


    宋青青贝雷帽下那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哈德斯那双暗红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女孩脸上大变的神色,用异常平和低沉的嗓音问道:“西芙,见到的是我,而不是珀西是不是很意外?”


    宋青青没回答,对于危险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转身拔腿就想要跑。


    孱弱的人类对上强大的血族,能跑掉的概率几乎为零,宋青青被哈德斯毫不费力地抓住两只手腕反剪在腰后,宽厚的手掌掐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整个人直接按在了放着颜料盒的桌子上。


    桌上的颜料四散着摔落在地毯上,女孩头上的贝雷帽挣扎时也掉了下去,乌发散落下来,脚上穿着的复古褐色皮鞋也不知所踪。


    宋青青几乎是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挣扎,试图从哈德斯的禁锢中脱身出来,当然这点挣扎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结果还是被按在桌面上无力地急促呼吸着。


    哈德斯垂下眼,看着如同猎物般被自己抓在手中的少女,他向来古井无波的暗红眼眸中悄然掠过了一丝意外之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她。


    以往看到的她总是乖巧柔软的模样,全然不像此时,如同一只褪去所有伪装露出尖刺的小刺猬,但是却难得鲜活灵动了许多。


    气得脸颊都红了的少女虽然被压在了桌上,但是很显然不服气,低声在骂他。


    “哈德斯你这个冷酷的混蛋,杀人如麻,嗜血疯狂”


    她似乎搜刮尽了脑中所有可以骂人的词汇,但这些话,对于哈德斯来说,无关痛痒。


    宋青青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缓,又动了动


    椿日


    被哈德斯单手掌控住的手臂,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在哈德斯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宋青青乌发散落开来,露出了白皙脆弱的后脖颈,就像是将弱点暴露在狩猎者眼前的小动物。


    高大年长的血族缓缓低下了头,露出了冰冷的獠牙,耐心温和地划过了莹白轻薄的肌肤,他感觉到手下的女孩一下子就紧张地绷住了,骂他的嗓音都在微微发抖。


    獠牙不再留情,刺破了薄而白的皮肤。


    这个疯子!


    哈德斯咬了宋青青的颈侧,却没有吸取她清甜的血液,即使这点诱惑就近在眼前。这一咬,将女孩咬得连骂人的声音都变调了,瞬间变得有些尖锐细弱,粗粝的指腹勾住了白色长袜的边缘一路拉到了脚踝,是个将落未落勉强挂着尚未滑下的模样,显得纯情却诱人。


    哈德斯圈住了女孩细瘦的脚踝,像是戴上了某种不存在的镣铐。


    他再度低下头,舔舐过血红的咬痕,让伤痕缓缓愈合。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贴着桌面的脸颊泛着异样的绯红,耳畔哈德斯的嗓音低沉沙哑,蕴含着极致的危险。


    宋青青听见他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西芙,乖一些。”


    不要试图惹怒他。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