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正对着帅帐的大门。
周围,成百上千的亲卫军已经将悍马团团围住,但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他们看着这头浑身沾满了鲜血和碎肉的钢铁怪物,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这时,帅帐的门帘被一把掀开。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的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赤红色的双眸,死死地锁定了眼前这头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
悍马明亮的车头大灯,恰好照亮了他那张英俊而又狂傲的脸。
三国第一猛将,吕布!
他感受着从那钢铁巨兽身上传来的狂暴气息,又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好个畜生!”
“且让某家来会会你!”
车内,貂蝉的世界观正在被那杆方天画戟无情地劈开。
吕布!
是那个一人一马,便可威慑关东诸侯的温侯吕布!
她看见吕布动了。
没有战马的冲锋,仅凭双腿的爆发,那魁梧的身躯便化作一道赤色的残影,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血腥,瞬息之间便冲到了悍马车前。
“畜生!给某死来!”
一声暴喝,声若奔雷。
那杆传说中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劈向了悍马车的车头!
这一戟,足以开碑裂石,足以将任何披着重甲的武将连人带马斩成两段!
貂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铛——!!!!”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金铁交鸣巨响,炸裂开来。
预想中车毁人亡的场面并未发生。
貂蝉颤抖着睁开眼,透过前方的玻璃,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方天画戟那锋利无匹的月牙刃,正死死地砍在钢铁巨兽的额头。
然而,那坚不可摧的铁皮,仅仅是微微凹陷下去一道白印。
火星四溅。
吕布那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仿佛泥牛入海,被这头钢铁巨兽轻描淡写地尽数吞没。
悍马车身,纹丝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围成百上千的西凉士兵,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纯粹的呆滞。
吕布,他们的战神,天下无双的吕奉先,全力一击,竟然……连这怪物的皮都没能打破?
吕布自己也愣住了。
他感受着从画戟上传回来的巨大反震力,虎口一阵发麻。他低头,看着自己兵器上那因为剧烈碰撞而卷起的刃口,再看看那铁皮怪物身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痕,一张英俊的脸庞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他出道以来,遭受过的最大羞辱!
“好硬的龟壳!”
吕布怒吼一声,收回画戟,手臂肌肉虬结,竟是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车内,江风的脸上毫无波澜。
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Kevlar和高强度钢板组成的军用载具,岂是冷兵器能撼动的?别说方天画戟,就算是攻城用的床弩,也未必能一击洞穿。
“嗡——嗡——”
江风没有发动攻击,只是轻轻踩了两下油门。
悍马的引擎随之发出两声低沉的咆哮,车身微微前倾,像一头被蝼蚁挑衅后,不耐烦地准备起身的洪荒巨兽。
那股纯粹由机械与力量带来的压迫感,让正欲上前的吕布,脚步为之一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帅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一个身形痴肥,满面油光,却透着一股枭雄之气的男人,在十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正是董卓。
他一眼就看到了营中那骇人的惨状,碾碎的营门,满地的尸骸,还有那头从未见过的黑色铁兽,以及正与铁兽对峙的吕布。
“奉先!这是何物!?”董卓的嗓门又粗又亮,充满了暴戾之气,“何人在此撒野!”
吕布回头,脸上满是戾气与憋屈。
“义父!此獠驾驭这铁怪,毁我营门,杀我将士!孩儿正要将他拿下!”
机会来了。
江风摇下了一丝车窗的缝隙,足以让他的声音传出去,却又不足以让外面的箭矢射进来。
他运足了气,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帅帐前的空地。
“董卓!”
这一声呼喊,没有用任何敬称,直呼其名。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从吕布身上,转移到了那头发出人言的钢铁巨兽。
董卓眯起了他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盯着悍马车。
“你又是何人?胆敢在老夫帐前狂吠!”
“我乃司徒王允第十八义子,王风。”江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奉天之命,前来问罪!”
“问罪?”董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满地的狼藉,“你杀我三员大将,冲我十万大营,现在跟老夫说问罪?”
“正是!”江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浩然正气。
“华雄、李傕、郭汜,在司徒府宴席之上,当着满朝公卿,狂言吹嘘!言说在关外如何屠戮百姓,坑杀降卒!更笑言长安城中,妇孺皆可为玩物!此等言论,人神共愤!”
这番话一出,周围那些西凉士兵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和茫然。
华雄将军他们……说过这种话吗?
他们不知道。
但江风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喝道:
“其罪孽之深,恶行之昭彰,已触怒上苍!”
“故而,天降神罚,以‘天雷之怒’当场诛杀华雄,以儆效尤!”
“我,便是代天行罚的使者!”
“这铁兽,便是我‘天工门’用以惩戒奸邪的‘神罚战车’!”
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将自己刺杀的行为,彻底包装成了正义凛然的“天道执行”。
华雄等人不是被他杀的,是遭了天谴!
这套说辞,对付吕布这种纯粹的武夫或许没什么用,但对付董卓,以及周围那成千上万的普通士兵,却是攻心利器!
果不其然,那些原本还同仇敌忾的西凉兵,此刻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天谴?神罚?
这铁兽是神仙的座驾?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鬼神之说,有着发自骨子里的敬畏。今晚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江风的这番“神棍”言论,恰好为他们心中那无穷的恐惧,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